其实,回国后的几年里,美龄也尝试做过各种工作。她曾经加入上海基督教女青年会,从事一些社会服务性工作。她也曾是全国电影审查委员会和童工问题委员会的成员。在上海的社交圈,她也一直相当活跃。但她并不满足与这样小打小闹地做事情,特别是在与自己的二姐对比之后。可是当时的社会,即使受到过良好的教育,女人也很难拥有一份合适的工作。“但现在,除了婚姻和教书外,中国女性没有别的出路。在不违背家庭传统的前提下,我根本无路可选”。美龄曾经忧虑,担心自己将来即没有嫁人又没有一份养活自己的工作,而成为哥哥的负担,她甚至想过重新返回美国学医以后做医生,还好她母亲打消了她的想法。美龄非常依赖母亲,也许是因为她太小就去美国求学,成长的岁月某种程度上缺乏来自父母的亲情。她在给朋友的信中曾多次提到对家人的感情与眷恋:“我想我开始丢掉了一些个人主义的想法,我开始比任何时候都能理解家庭的意义”“回国后我体会到一件事,朋友虽然很好,但家人是一直站在你身边的人。”
但是宋家妈妈是虔诚的基督教徒,她不允许儿女们进行跳舞、赌博等上帝不喜欢的娱乐。母亲的严厉要求与美龄在美国十年的自由时光差异巨大,常常让她感到沮丧。刚回国时,她发现没有母亲和姐姐的陪同,她竟然不能自己一个人走出家门。她在信中说起过母亲不准她跳舞的事。“你也晓得我母亲非常保守,虽然她认为我可以参加朋友开的舞会,却绝不准我跳舞。你应该记得,我在大学时是多么喜欢跳舞。有一天我去参加舞会,男士们开始邀请跳舞,一不小心,我跳得太晚了,回家后我对母亲从实招认。你应该在场……你会发现,只因为我跳了舞,我就是世界上最不要脸的人……”后来她再受邀参加舞会时,母亲要她保证不跳舞。她给朋友的信中说:“我本来决定不跳舞的,但是当她要求我保证,我气得顶撞她:我一定会跳舞,而且会跳个不停。她气急败坏,最后我服软了并答应她:只有我一天姓宋,就绝对不在中国跳舞。请注意,我只有有一天能回到美国,就会跳个不停。”
美龄不像她的两个姐姐,毕业两三年就遇上了愿意托付终身的人。而她直到30岁才结婚,这在当时的中国女性里是极为少见的。大学毕业后,她的感情有过很多波折。刚回国时,她曾在给朋友的信中谈起在回国船上认识的一名建筑师,她称他为“我的命运”,但那位建筑师是外国人,而宋家绝对不允许自己的小女儿嫁给一个外国人。美龄沮丧地对朋友说:“家人因为他是个外国人而对他鄙视的态度会让你觉得他是个野蛮人……既然我不能和我真正喜欢的人结婚,我也不会和其他任何人结婚,除非为了名声和金钱。我知道你认为我唯利是图,可是现在对我而言,除他以外所有的男人都是一样的。”这是1917年的事。父母当时并不希望美龄那么早结婚,可是两个婚姻幸福的姐姐却常常在一起聊妹妹可以嫁给什么人,甚至争论她如果不结婚的话可以去做什么,这让美龄非常烦躁。在那位外国建筑师后,她还曾与不少人有过交往,但没有一个人让她真正动心。慢慢地,受两个姐姐的影响,美龄开始渐渐明白自己想要嫁什么样的人了。她曾在拒绝了一个很有钱的人之后给朋友写信,说自己不会为了钱嫁人,但没有钱肯定也不会嫁。后来,她和蒋相遇,到1926年下半年两人终于开始谈恋爱,那时美龄已经比较成熟,清楚自己要找什么样的人。反而是蒋蛮感性的,看他那时的日记,尽管已经有过三个老婆,谈起恋爱还是高兴得要飞起来一般。和庆龄与孙相比,美龄与蒋的感情,有一种更为对等的感觉,两人之间是互相扶持、鼓励,彼此对对方都有影响。而庆龄与孙之间,则是一个人对另一个的崇拜与学习,庆龄曾在给朋友的信中说:“婚姻就像一所学校,只是没有考试来打扰我。”
我觉得美龄嫁给蒋,是蒋的福气,也是她的幸运,她终于等到了当时历史语境之下最值得嫁的那个人,她的能力与抱负,终于有了发挥的空间。美龄在结婚十多年后提到她与蒋的婚姻时写到:“我心里充满了极度的热情和爱国之情,这是一种希望为我的祖国做些什么的感情。这将是我的机会,我将和我的丈夫一起,为了让中国富强而不断奋斗。”这里面有做为女性的骄傲。1927年至1947年,她仿佛是势与运的杰作,让自己成了中国历史上最耀眼的第一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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