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神隐归来。消失这么久真是抱歉了。
　　致敬马克·李维同名小说。
　　文中部分背景与设定以及写作的方式有借鉴原小说之处，若此行为构成侵权或有所不妥，请告知，我会进行修改或删除。
　　架空，私设太多已经数不过来了，大写的，加粗的OOC，尤其是四代，尤其是四代，尤其是四代，尤其是前期，虽然不算彻底的黑化但是反正不算是个好人就对了，总之请谨慎选择阅读。
　　这个稍微有点大的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填完……我会努力的！汪！
　　第一天。（1）
　　*
　　哈啊，真是不想起床啊。
　　波风水门趴在床上裹着被子，仅露出的一只眼睛盯着床头柜上的闹钟——虽然说是个闹钟，水门在买来后从来没有定过闹铃——上面的时间是七点整。
　　事实上水门根本不需要占用什么时间去睡觉，然而他依然保持着正常人那样八到十个小时的睡眠。人类所享受的，衣食也好住行也罢，水门都很乐意去感受一番。反正他现在的身份是个人类嘛。
　　水门掀开被子下床，赤裸着上身光脚踩在卧室铺好的纯毛地毯上。他走到落地窗旁，拉开厚重的纯棉色织窗帘。温和的室外光瞬间涌入，可今天的天色确实有些昏沉。水门看到玻璃窗外的小雨点，微微勾起嘴角。他喜欢雨，他喜欢雪，他喜欢烈日，他喜欢那些极端的天气，那些能给人类造成些困扰的天气。他打开纱窗，一股凉意袭来。水门更加愉悦，甚至恶意地笑出了声。他不畏严寒酷暑，可不代表人类能和他一样啊。
　　他转身走进卧室内带的卫生间，路上顺便把床对面那个壁挂电视打开，调到早间新闻，然后开始进行毫无必要的洗漱洗澡。主持人用忧郁的语调报道着昨晚发生的车祸，刚从偏远地区传来的暴动与死亡人数，还有近年来不断增长的犯罪率。正用花洒把自己全身淋湿的水门听着，开心地哼起了歌。要是问他为什么听到这些噩耗会感到快乐，他自己也不知道，这是他作为一个恶魔的天性，正如人类有天性一样。任何生物都不能控制自己的天性不是吗？
　　把自己从湿漉漉的状态变成干燥的状态后，水门一边刮着莫须有的胡须一边走到床边的衣柜前，昨天那身衣服已经被送去了干洗店，今天他需要再找一套出来穿——当然，水门根本不需要穿衣服，但是他至少目前还得表现的像一个普通人类——一套干净的，充满时尚感且昂贵的衣服。
　　*
　　六点半的闹钟响起的瞬间，躺在床上的男子睁开眼，伸手准确无误的按下响铃。又是新的一天了，旗木卡卡西想着，活动了一下肩膀便起身穿衣。明明是刚睡醒的状态，卡卡西的眼中却没有一点茫然。这也是应该的，毕竟他其实不需要睡眠。
　　目前卡卡西住在一个被群山所环绕的小镇上。他套上一件长袖，踩着拖鞋走到窗户旁，外面是日出的第一抹阳光。一个晴天，而且是一个空气清新的，蓝天白云的晴天。卡卡西推开窗户，带着点湿气的东风拂进室内扫去一切烦闷。
　　真好啊。
　　卡卡西换上运动长袖和运动裤，收拾好床铺后推门走客厅旁边的小卫生间，冲凉洗漱整理仪容。卡卡西看着墙壁上镜子里的自己，他伸手盖住自己左眼上的疤。那伤痕随着时间流逝已经不那么明显狰狞。卡卡西可以找办法把它遮住的，但是他没有。
　　做自己就好，他呼出一口气，又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眯起双眼。
　　又是新的一天了。
　　*
　　把自己收拾的像一个上流社会的优雅贵族后，水门出门准备吃个早餐。他所居住的地方在这座城市靠海岸线的那一边，是一片高档别墅住宅区。对面有一家环境清幽的咖啡厅，水门几乎每天早上都去光顾，今天也不例外。他推开咖啡厅的门，神色冷漠的对每天冲他问好的女招待点了点头。
　　“先生今天点些什么呢，还是鲑鱼贝果三明治和淡奶油炸鸡华夫饼吗？”
　　“再加一杯吉力马札罗咖啡。”
　　“好的。”女招待亲切的微笑着，水门依然不为所动。在众人面前，他一向是这样冷酷无情的伪装。
　　餐点很快上来，水门握住餐刀，将三明治分成更小更方便进食的形状。咖啡厅放着广播，播音员正整理着成千上万的司机反馈来的道路拥堵情况并加以通报，顺便播报了一下市中心的空气污染和城市公园的清洁工罢工。这些都让水门的心情变得更好了一些。
　　和水门隔了一个过道的桌子处坐了一对情侣，两人面对面正挂着幸福的笑容窃窃私语。水门端起咖啡抿了一口，心中带着点不屑。爱情这种属于人类的东西有什么用呢？没什么用，不过是平添负担。那么恶魔有爱吗？当然还是有的，就像那些在天上飞来飞去的白白的家伙们所说的他们爱着所有人一样，恶魔当然也是有爱的，水门也是不例外。
　　他唯一爱着的家伙就是他自己了。
　　*
　　卡卡西习惯晨跑。
　　他喜欢沿着能够绕这个小镇整整一圈的那条公路跑上一圈，这样他就能够亲眼看看这个被他所庇护着的小镇上的人和事。他关上自己的屋门，沿着公寓狭窄的楼梯下到一楼去，正遇上起床浇花的房东太太。
　　“早上好。”
　　卡卡西带着微笑冲房东挥挥手。房东太太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老人家，她的子孙常年在外，只留下她一个人和一只同样上了年纪的老狗守着这栋公寓楼。
　　前些年卡卡西被分到这里的那天，刚好是房东太太叹息着没有人气的家故而在小镇当地报纸上发布求租广告的第一天。当天下午房东太太家的门铃响起，她一边应着一边颤巍巍从躺椅上站起然后慢慢的去开门，想着不知道又是哪家便利屋促销或者医疗保险是不是又到期了，打开门，外面站着的却是一个她先前没有在镇子上见过的陌生男人。
　　“您好，女士。”对方有着一头有点像叛逆青年的银色头发，并且微微向左倾斜着，看起来更加不羁，可他脸上的笑容十分温和，正如早春不甚寒冷也不甚热烈的微风。房东太太听到他用他有些低沉成熟的声音礼貌的问好。
　　“我叫旗木卡卡西，今天早上在本地报上看到了求租，请问您是房东吗？”
　　自那之后，这间陈旧的公寓楼二楼空着的房间迎来了它的新房主。
　　“早啊。”房东太太放下喷壶。她招呼着卡卡西，“今天还是去跑步吗。”
　　“对，很快就回来，今天的早餐也麻烦了。”
　　“不麻烦，倒是我还要谢谢卡卡西还愿意吃我这个老家伙做的饭呢。”房东太太慈爱的看着卡卡西，自从这个年轻人到小镇上之后，好像一切都变的比原来更好了一些。卡卡西有点像她那个在外地生活的儿子，总是带着笑容，表面上看起来有些吊儿郎当，实际上是一个温柔又认真的人。他也和她儿子一样，喜欢在固定的时间做固定的事。
　　“啊对了，卡卡西，可以帮我一个忙吗？”房东太太叫住已经到铁栏门外的卡卡西，“我有位老朋友，她前一阵子给我寄了点特产，在隔壁街的邮局那里。卡卡西方便帮我带回来吗？”
　　“没问题。”卡卡西点点头，将铁门关好。转身沿着青灰色的小路跑开。房东太太看着卡卡西的背影逐渐远去，叹了口气。
　　*
　　享受完早餐后，水门走出咖啡厅。外面的小雨已经停下，只留着浓厚的雾气在城市上空盘旋。水门想了想，决定去一趟便利超市。他双手插在口袋里，悠闲地迈步。时而有来往的行人与车辆冷漠的穿行在灰暗中，脚步声与发动机电磁阀的哒哒声转瞬即逝。这个钢铁城市仍然是那么的安静。
　　便利店的招牌亮着白色的光，在雾中变的模糊了起来。水门推门走近，窝在收银台犯困的店员抬眼看了水门一眼，强打起精神说了句欢迎光临便再无下文。水门径直走进去。他取了一个购物篮，想了想，先走到了零食那里，抓了几袋薯片饼干，随后又走去取了速食咖喱和速食意面。偶尔他也会懒得走出去，只想懒洋洋的在屋子里待一天，这时候这些东西可就帮大忙了。
　　好吧，水门承认，人类有时候还是有点脑子的。
　　走到收银处，水门扔给那个昏昏欲睡的店员一张信用卡。店员看到卡的颜色后惊讶地睁开了他眯着的双眼，他多看了水门几眼，强打起精神面对这个来头似乎很不小的顾客。
　　也是，能出现在附近街区的，如何能是普通人。
　　*
　　早春的天还有些凉，远处青山相靠，从另一边飘来的裹挟着水汽的风扬起。头顶上的天空渐朗，天空很蓝，是一种宽阔的，无暇的颜色，让卡卡西想起在Basileia时周边所景，那是即使不需要太阳也能永恒明媚的天之国，没有罪恶也没有痛苦。
　　镇上低矮的红瓦白砖建筑整齐的排列着，时不时有镇上的居民穿梭于其中，他们每一位都带着笑容和卡卡西打招呼，卡卡西也回以礼貌的问候。酒馆的老板叫住卡卡西，问他要不要来喝一杯，并且尝一尝老板娘刚出炉的肉馅饼。卡卡西微微摇头，告诉对方自己还需要给房东太太拿包裹。老板可惜的叹了口气，叮嘱卡卡西下一次一定要来试试调酒师先生的新作。杂货店的小姐也叫住了他，递给他用纸袋包装好的一盒咖啡豆，作为卡卡西帮她修好了店里电力系统的报酬。一旁肉店的大哥趁着卡卡西停下的机会送了几条燻鲑鱼，前不久卡卡西帮他送过一次货。
　　卡卡西无法拒绝，只能全部收下。当他眼角余光扫到果蔬店老板的儿子正准备把擦的光亮的苹果塞几个给他后，无奈的叹叹气，“我还要去取包裹，这样子我拿不下的啊。”
　　这次换做其他店铺的主人们叹气。
　　离开了热心的商贩们，卡卡西将咖啡豆和燻鲑鱼拎好，继续他的晨跑。他路过了镇上唯一的一座教堂。神父坐在教堂庭院里，听到脚步声，合上书抬起头，对卡卡西露出微笑。裁缝店的老师傅和年轻学徒正在准备着制衣包，看到卡卡西，挥挥手向他问好。五金店的守店女孩蹦蹦跳跳的准备开店事宜，理发店的青年也摆弄着他一头花花绿绿的奇怪发型将店门口的木牌翻面。一切都在正轨中。
　　卡卡西沿着公路一直向前，直到到了镇子的边缘。他停下脚步，回头看去。目光中带着点温和。
　　这是他所喜爱着的，保护着的地方。希望这里的人们，还有其他每一个人，都能找到生活的意义和价值。
　　作为一个天使，这就是他的本职。

文中所有内容纯属虚构。
第一天。（2）
　　　*
　　回到住所，水门把购物袋往客厅的桌子上一撇，随即整个人往宽敞柔软的沙发椅上倒下。水门懒洋洋的摸出自己的手机，解开锁屏，准备处理一下那些积压的工作短信。说是处理，不过是大概的扫两眼，再回复给发件人一两个字的答复而已。水门目前的工作是自由操盘手，一个来钱轻松快捷（至少对他来说），又不需要投入太多精力的（同样对他来说）表面上光鲜亮丽的工作，一个他自己也很喜欢的工作。掌控，支配，戏耍，这些都是他最喜欢的。
　　确认了下今天没什么重要的工作，水门把手机扔到一边，在沙发椅上伸了个懒腰。好啦，现在，他又想睡觉了。
　　正在水门准备闭上眼睛的时候，被他扔到一旁的手机屏幕忽然亮起。水门原本不打算理会这个突然而至的电话，但他眼睛余光扫过来电人后，无奈叹气，起身把手机捡回来。
　　他划过收听键。
　　“有事快说。”
　　“嗨呀，你怎么这么冷淡啊。”
　　一个低哑男性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此时此刻在和水门通电话的那位，是撒旦身边的助理，自然也是他的顶头上司。
　　“水门，这次真的是有事情找你啊。下午四点来一趟总部，上面那位要亲自与你会面。”
　　水门微微蹙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不要紧张嘛，你下午来了之后就知道了。”对方哼哼了两声，继续说道。“好了，不打扰你享受生活了，记得按时来就行，再会。”
　　水门挂掉电话。
　　真是莫名其妙，撒旦怎么突然就叫自己去总部呢。
　　算了，先休息一下再说吧。
　　*
　　卡卡西一只手提着燻鲑鱼和咖啡豆，一只手抱着房东太太的包裹回到了暂居之地。
　　房东太太一边说着感谢的话语一边接过了包裹。她取了裁纸刀出来开包裹，看到卡卡西另一只手上提着的东西，会心一笑。“镇上的大家给你的吧。”
　　“没错，实在是热情过头了啊。”卡卡西将东西一并放在客厅的桌子上。“这些也留给太太吧，实在是有些多。”
　　“大伙给你的，收下就是了。”房东太太将包裹收拾好，从厨房端了土豆饼，煮黄豆，煎肉和燕麦出来。卡卡西取过他的一份。早饭后，房东太太表示她想去镇上转转，卡卡西提醒她走慢点。“好啦，我还没老到那种地步，去忙自己的事情吧。”
　　卡卡西将餐具洗好晾上，回到房间打开自己的手提电脑。目前他的工作是一个自由撰稿人，使用不同的笔名在不同领域投稿。卡卡西自己还是挺喜欢这份工作的，一些事情他无法自己出面解决，文字却拥有能够唤醒他人的力量。
　　他点开文档，刚刚翘了两行字后，他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
　　卡卡西掏出手机，看到竟然是上帝身边助手的电话，有些惊讶。
　　“您好。”
　　“啊，卡卡西先生吗？”
　　对方问道，卡卡西应了一声，起身走到客房的阳台上。
　　“打扰了，不知道今天十二点的时候卡卡西先生有时间吗？”
　　“有的，怎么了？”
　　“那就好，到时候需要先生找个合适的环境。上帝先生想要见一下你。”
　　“啊？”卡卡西有些疑惑，“发生了什么事吗？”
　　“放心，这个……应该不算是坏事吧。总之到时候，上帝先生会和你讲具体事宜的。”
　　“好的，麻烦了。”
　　“没事，那我这里先挂掉了。祝你好运。”
　　挂掉电话，卡卡西看着远处群山，思索了一下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事，无果。
　　算了，到时候也就知道了吧。
　　*
　　眯了一会后，水门起身打开电视，这一次他调到了财经频道。
　　今天虽然没什么必要的工作，但是在晚饭时间，他约了一位重要的企业家共进晚餐。
　　那位企业家是个好人，正因如此，水门不太喜欢和对方打交道。在他看来，既然掌握着储蓄投资并且以此为业，就不应该被其他外物影响，而该一心一意投入游戏才是。可是对方毕竟在进出口贸易上有足够的分量和话语权，无论如何还是要见一下的。水门听着财政频道所报道的国家为了降低结构失业率而发行的一系列政策，摇摇头，心里暗自觉得可笑。他不仅仅把玩着投资，他还隐蔽地操作着传媒，影响着民意，从而更加推动投资往所需方向发展。这种商业竞技，实在是有趣。
　　有趣的事情，就不应该被打扰。
　　水门掏出手机发了几条短信。接下来的时间里，他始终在财经频道和时政频道两者间不停换台。看了有一阵电视后，他抬头看了眼时间，想了想，决定叫了附近一家快餐店的外卖。
　　*
　　整个早上卡卡西都在完成他的一份文学相关的报告。
　　快到正午的时候，卡卡西给房东太太打了电话。得知了对方今天中午在酒馆老板那里和镇上老年合唱团的成员一起聚会，便放下心来。
　　卡卡西并没有吃午饭的打算。他去厨房热了杯牛奶端进屋子，等待着上面的通讯。
　　十二点到来，上帝助手的通讯请求准时到来，卡卡西接通视频通话。在Basileia总部，助手调整了下镜头，使那个坐在桌子后面的威严神明能够完全正对着镜头。
　　“我的孩子，好久不见了。”
　　上帝率先开口，他的脸上带着平和的笑容。卡卡西点了点头。“好久不见，Lord。”
　　“最近还好吗？听他们说你过得还不错。”
　　“是很好，我很喜欢现在这样的生活。”
　　“这样啊。”上帝停顿了一下。“虽然很不想打扰你，不过现在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务必交由你去完成。”
　　“是什么？”
　　“七日之约。”上帝思索了一下，准备组织语言对卡卡西讲述前因后果。“你也知道，虽然现在人类世界相对比较安稳，但是另一边，就是撒旦和他的手下们，也一刻不停地在人间活动。我和他也算是斗了很久。然而我们也都知道，如果继续像我们之前那样斗下去，生命迟早要彻底灭亡。这对于以信仰为力的我和他都不是个好消息。于是在很久之前，我们就定下了一个名为七日之约的协议。”
　　上帝说完便停下等卡卡西回应，对方微微偏了偏头，“所以，七日之约究竟是……？”
　　“我和撒旦会各自派出一个满意的从属作为代表，在七天的时间里试图去影响一个区域的人们。最终人类心中的天平倾向哪里，便算谁获得胜利。”
　　“那，这次需要出面的从属就是我吗？”
　　“是的。”上帝点了点头，“以今天为第一天算起，接下来的七天里你需要去另外一个城市，尽力去改变那里的人们。这会有些难，我知道，但是我们别无选择，为了不让黑暗再次笼罩在人类上空。”
　　卡卡西沉默了一阵，点点头。“我明白了，那么请告诉我具体需要去的地方。”
　　上帝说出了城市的名字后，继续说道，“撒旦方的代表已经在那里安居了一阵子，为了不让你在起步时浪费太多时间在别的事情上，相关事宜我已经帮你安排好了。我想你应该是知道罗伊的，就是那位人类中知名的企业家。你曾经为他写过通稿。”
　　卡卡西想了想，确实有这样一个人。
　　“这次安排你的身份是帮助他进行一些企业发言的顾问工作。在到达城市后请先去见一下他。我想那位人类先生会帮你安排好很多事务。”
　　卡卡西点头。
　　“之后你就可以进行你想做的事情了，途中我不会怎么干涉你，更不会对你有什么过激的要求。放手去做就好了，孩子。”上帝叹了口气。“我不想强迫你们做什么，何况是这么困难的事情。孩子。人类的心思太过于复杂，不像我们也不像撒旦和恶魔，无非是纯粹的善或纯粹的恶，所以也格外的难以把握和控制，你也知道。但无论如何，希望你尽力，尽力去改变，尽力去引导。”
　　卡卡西再次慎重地点头。
　　“期待你的好消息，孩子。好了，收拾一下准备动身吧。”
　　上帝说完，伸手一划，通信便断开了。
　　卡卡西坐在原位沉思了两分钟后，彻底接受了这个新的任务和挑战。他想了想，先打电话给房东太太，告诉她自己需要出差一周。
　　“怎么突然要出差了呢？”
　　“没办法，一个朋友遇到了些事情，我必须要去帮助他。”
　　“这样啊。”房东太太有一些不舍，“一周后就回来了是吗？”
　　“对的，不好意思。”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年轻人就该多做些事情。”房东太太感慨了两句，继续说道，“放心的走吧，房间会一直给你留着的。”
　　“多谢了。”
　　和房东太太通话完，卡卡西便准备开始收拾一下自己的行礼。他端起桌子上那杯牛奶，已经凉透，不过秉持着不能浪费的想法，卡卡西还是将它全部喝掉。
　　他收拾了些生活必需品和衣物。看着手机上助手发来的飞机航班号和机票信息，以及罗伊先生的联系方式，准备动身前往机场。临走前想到下飞机后还需要见罗伊先生一面，又退回房间，脱掉休闲常服，换上了他那身有些时间没穿过不过依然保持干净整洁的英式裁剪黑西装。
　　确认无误后，卡卡西拉着行李箱，拦了一辆去机场的出租车。

第一天（3）
　　*
　　午后，水门决定找些事情消磨时间，比如去进行一些室内运动。
　　他换上黑色的紧身运动背心和运动裤，到别墅的健身房里打开跑步机。挂上耳机开始慢跑。人类的锻炼方式是一种轻松又足够消磨时间的事情，毕竟作为恶魔，水门早就有了流畅清晰的肌肉线条和足够强健的身体素质。
　　耳边是节奏感强烈的Funk乐，水门一边跑步，一边思考着最近需要处理的事务。除了在投资方面，他还需要稍微控制一下传媒，借此影响一下民意，从而改变进出口贸易的尺度。
　　不过，也只是想想而已，天知道下午总部会弄些什么事情出来。
　　等水门将最近出手的思路彻底理清后，他从跑步机上下来，走进淋浴间。清清爽爽地冲了一个澡后，他给一家较为知名的民间媒体打了电话。谈了一段时间后，满意的挂掉了电话。
　　好了，现在，是不是快到那个该死的总部时间了？
　　*
　　卡卡西坐在候机室等待航班起航。
　　他带去的行李也不是很多，除了一些生活必需品，还有那盒咖啡豆。鲑鱼毕竟不太好收拾，卡卡西便留给房东太太了。他看着机场来往的人群，心里一直在想此行前去自己身上所承担的任务。
　　今天是第一天啊。
　　等到机场广播念到他的航班号后，卡卡西才从自己的思绪中走出。他随着人流一起进入机舱，将箱子放到上方的行李架上。准备入座时，他旁边座位的那位小姐正费劲地试图将行李抬起来。
　　“我来帮你放吧。”
　　“啊？啊……感谢。”
　　轻松地帮对方放好行李后，卡卡西就安稳地做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他的位置在靠窗户一侧，从原型的小窗处仍能看见外面的风景。远处小镇的群山依稀可见，群山之巅是洁白的云。似乎真的是在镇子上安逸的生活过得太久了些，猛然背负起这样的使命，反而是十分的不自在。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卡卡西一只手撑着下巴，对着远处风景发呆，他没有注意到邻座的小姐盯着他欲言又止了多次，终于鼓起勇气开口。
　　“先生……您好。”
　　“抱歉，我刚才在走神。您好。”
　　卡卡西转过头，向那位小姐问好。
　　“啊，那个，是这样的，这个是我的那个，名片，以后如果有什么，嗯，可以帮上忙的，可以打给我。刚才谢谢你了。”
　　对方有些慌乱的掏出一张名片，卡卡西接过，上面写着对方是一位出版社的编辑。
　　“很高兴认识你。”卡卡西也将自己的一张名片递给对方。
　　随后，飞机起飞，远处的群山终于也消失在云层之下不见踪影。
　　*
　　水门开着车，轻巧地开到市中心一座摩天楼下。
　　他将车随意停在路边，走近大楼。向导一眼就认出这位来客身上意式裁剪的白色西装价格不菲，恭敬地帮水门拉开门，询问对方想去的楼层。
　　水门报了一个数字，向导听后，更加确定这位是个不能得罪的大人物。他帮水门按好电梯。水门走进钢铁轿厢，看着门缓缓合上又缓缓打开，复又走出。第十八层，这里是通往地狱的地方。
　　从电梯走出后迎面就是一道巨大的门，门上挂着一把锁。水门从西服口袋里掏出一把小巧的钥匙，打开，将门推开。门内是一片黑暗。
　　因为门内便是地狱。
　　水门目不斜视，直直地往撒旦的办公处走去。到隔间前甚至连门都没有敲就直接走了进去。
　　“四点整，分秒不差。”撒旦坐在办公桌后，他的助手正握着一块怀表计时。在水门走进去后，他用一种如同咏叹调一样夸张的语气说道。
　　“有什么事。”水门停下脚步，双手插兜站在撒旦面前。对方脸上始终带着一副傲慢的表情。“来了？你去给他讲讲。”
　　撒旦朝助手那边扬了扬下巴。助手领会，取出一份文件交给水门。
　　“这是什么？”水门接过，挑挑眉。
　　“看完你就知道了。”
　　水门将注意力集中在那份文件上。这份文件的标题名为七日之约。水门继续看下去，下面的内容为他解释了何为七日之约。
　　“所以？”水门将文件还给助手，看向撒旦。
　　“你就是我们这边的代表。”
　　“哦。然后呢。”
　　“没有什么然后了，你自己看着办，但是这次你只能成功，懂了吗？”
　　“是，请问我可以走了吗？”
　　“哼，去吧。记住一点水门，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水门没有理会撒旦，走出高楼。
　　他在五点半和罗伊约好了在一家中国餐馆吃饭，现在过去还来得及。
　　*
　　下飞机时差不多是五点，斜阳沉寂，卡卡西走出机场大厅后，给罗伊打了一个电话。
　　“您好，这里罗伊。”
　　“罗伊先生，打扰了，我是旗木卡卡西。”
　　“啊，原来是是卡卡西啊。现在下飞机了吗？”
　　“是的，刚到，不知道罗伊先生等会有时间见面吗？”
　　“我等一下和一位资产家约在了一家餐厅，我把餐厅地址给你，你先到这里来吧。在大厅就能找到我，那时我会把企业的文件交给你的。”
　　“好的，麻烦了。”卡卡西挂掉电话，挡了一辆出租车，向目的地赶去。
　　*
　　“您好，罗伊先生。”
　　“您好，水门先生，这套西装在您身上真是合适极了。”
　　水门和罗伊各自准时到达约好的场所。两人象征性地寒暄问候了两句，便进到大厅，在订好的位置坐下。
　　点完菜后，罗伊看了眼手表，“稍等一下的时候我有一位朋友会过来稍作停留，不会影响到水门先生吧？”
　　“自然无碍，不知是哪一位朋友要前来呢？”
　　“我这里一个新到的发言顾问。刚好水门先生也借机认识一下吧。”罗伊面带微笑着说，“对方在报告文学领域是有着不错的声望的，以后有事也可以直接找他帮忙。”
　　“那就先感谢引见了。”水门也带着浅浅的笑意，只是那笑容没有丝毫温度。
　　“好了，我们也差不多该进入正题了。”罗伊端起餐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你也知道，最近国家削减了国防开支……”
　　*
　　出租车抵达餐厅。卡卡西告诉司机现在这里停一会，他有些事情需要处理一下，很快就出来。司机点头应道。随后卡卡西下了车。
　　他先是给罗伊发了条短信，提醒对方自己已经到了。接着进入餐厅的大厅，观望了一下，很快看到了罗伊的背影。
　　他往那一桌走去。罗伊这时也收到了卡卡西的短信。他站起身向门口的方向看去，也注意到了卡卡西。
　　“好久不见了，卡卡西。”
　　罗伊先前是认识卡卡西的，但是他和对方不算相熟，只能说是点头之交。但他极其欣赏卡卡西笔下的文字，也极其欣赏卡卡西作为一个撰稿人的职业道德和品行。
　　“的确是好久不见了，罗伊先生。”
　　卡卡西伸出手和对方握了握后，继续说道，“打扰你们的谈话了。”
　　“没事，正好向你介绍一下这位。”罗伊将视线移到对面仍然坐着的水门处，“这一位是自由资产家，波风水门先生。水门，这一位就是我说过的，我这里新的发言顾问，旗木卡卡西。”
　　此时此刻，水门才终于抬头起身，然而在两人视线相交的一瞬间，时间仿佛凝固。
　　面前的场景支离破碎，耳边声音回旋沉荡。
　　没有谁能够料想得知，日后种种变故，皆由这一次偶然而起。
　　*
　　“水门？”
　　罗伊的声音将水门拉回现实。
　　他回过神，轻咳两声，“您好，我是波风水门。”
　　另一边，卡卡西的境遇没有比他好到哪去。在视线交汇后，卡卡西同水门一样，不知为何突然间就愣住了。此时他也刚刚回神。“您好，我是…旗木卡卡西。”
　　“你们两个这是什么反应啊，之前认识吗？”罗伊觉得这一幕有些好笑。且不论卡卡西，水门的为人他是知道的，这个冷酷无情的男人，何时在这种场合走过神？
　　“并不认识，只是觉得有些熟悉罢了。”水门又带上了他的微笑，并像卡卡西伸出了手。“实在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
　　“没事，我也有些失礼了。”卡卡西垂下眼，回握住水门的手。简单相触后，两人不约而同地收回了手。
　　“卡卡西，这个给你，一些需要你过目的重要文件都在里面了。以及我帮你定好了酒店，酒店的具体信息和房号在里面有写，房卡也在里面夹着。顺便来都来了，要不要干脆就一起吃个饭？”罗伊递给卡卡西一个文件夹并发出了共进晚餐的邀请。卡卡西接过文件夹，礼貌地拒绝了。见此，罗伊也便不再挽留，“那你先回酒店收拾收拾东西吧，一路小心。”
　　“好的。”卡卡西向罗伊道别，同时也向水门道别。水门笑容扩大了些，“一路小心，以后有缘再见。”卡卡西点点头，转身走出大厅。
　　“卡卡西是个不错的年轻人。”待卡卡西走后，罗伊对水门说道，“无论是从能力，还是心性，都很优秀。”
　　“是吗。”水门用下沉的语气回应。
　　旗木卡卡西。
　　水门也不知道刚才那瞬间到底怎么回事。但是当他将视线挪去时，瞬间在眼前，在脑海中，尽数被对方所充斥。对方稳重优雅的英式西装，对方修长挺拔的身形，对方俊朗的面孔和左眼那道伤疤，对方嘴角下的一颗痣和银色头发。总之他无法挣脱。
　　真的是很有趣。水门想到。对方手掌传来的温度也让他感到兴奋。
　　找个时间再见一次好了，等一个合适的，轻松的时机。水门想，他可不是那种会放任猎物逃逸到无边无际的森林里去的无能猎手。

第一天（4）
　　*
　　卡卡西从文件夹里翻出那张标注着酒店位置的地图，给司机看了看。
　　“明白了，那家很有名的海滨旅馆。这就过去。”
　　汽车引擎重启启动。玻璃窗外的过早亮起的路灯一排排向后掠过，从静止到快速接成一条光线。这是一座彻彻底底的城市，被钢铁合金包裹，被光电磁热覆盖。灯红酒绿，声色犬马。蔚蓝的天空下总笼罩着些阴影，斜阳趋近海平线也似在帷幕之后。两边的轿车呼啸穿梭，划开空气的声音拔高又降低。那里面的人们都面无表情，或许在心下咒骂城市交通不便，大气污染严重。这里的一切都和刚才那个男人一样。
　　波风水门。
　　卡卡西想起两手交触的那个瞬间，对方的手冰冷无温度，正如同将人们禁锢其中的钢铁。对方的蓝色眼睛像天空海洋，可是其中总有阴翳，正如同这座城的上方和远处。对方仪表堂堂，举手投足高雅得体，金色的头发像镇子上午时日光，可是他那么黑暗，无边无际的，浓厚的黑暗。
　　真奇怪。那个瞬间自己为什么走神了。
　　窗外的光线逐渐断开，最后又分成独立的点。
　　“先生，到了。”
　　卡卡西付了车费，带好行李走到酒店前台，核对过个人信息后，激活了自己的房卡。
　　他走到自己的房间内，一间整洁宽敞且颇有些豪华的套件。卡卡西拉开厚重的窗帘，巨大的落地窗外正对着海滩。
　　真好的环境。卡卡西想，现在，是时候研究一下这个城市的地图和具体情况了。
　　*
　　会面结束，水门和罗伊互相道别。
　　谈话进行的很顺利，但是究竟有没有达成一致，便是两人心里各自的看法了。罗伊的司机送罗伊回去后，水门也开着自己的轿车返回。只是他没有直接返回住所，而是将车开到了他住所附近的海滩上。
　　水门踩在沙子上，那些渺小宏大的颗粒。他盯着海的远处。此时太阳已经全部落下，不甚明亮的无法照亮城市的月光打在海面上，微凉的带着海水咸味的风拂面而来。水门抬手将被吹乱的发丝拨回耳后。
　　此时此刻，他需要一点点冷静。
　　这不免有些可笑。水门一贯是按照喜好行事，从未有想过后果。但这一次，他需要想一想一些事情，还有一些不能仅仅是靠感觉的应对措施。
　　他将那次走神归功于对方身上的光。就像今夜的月色，没有刺眼到足够将一切阴影驱散，但是也足够引路，足够迷人。那本应该是与水门对立的存在，本应该是他所不屑的存在。
　　可是水门不得不承认，他也像那些迷途的飞蛾一样被吸引了。
　　明天稍微去调查一下好了。水门想着，最后看了眼远处漆黑的中泛着波光的海，走回车上。现在，他需要回到住处享受一杯热咖啡。
　　*
　　想要完完全全记住城市构造不是个轻松的事情，就算是卡卡西，也看了差不多三个小时。
　　九点，他看了一眼书桌旁边那块机械钟，伸了个懒腰。是时候下楼去便利店买些没有准备的日用品了，卡卡西想，还有牛奶。
　　他在回到酒店后就将西装换下。英式西装的垫肩让他总觉得有些不自由。此时他穿着平时常穿的黑色长袖和黑色的运动裤。卡卡西拿好钱和房卡，从衣挂上取下一条围巾在脖子上绕了几圈。下楼。
　　在这附近有一家便利店，去那里好了。
　　*
　　水门回到家才想起来自己早上根本没有买咖啡豆。
　　天啊，没有咖啡的夜晚还完整吗？
　　水门连西装都没有来得及脱，又走出别墅的院子，朝着早上去过的那家便利店走去。谢天谢地，便利店二十四小时营业。水门心里再一次小小地赞赏了一下人类社会。
　　*
　　卡卡西往购物车里放了一条大浴巾，还有一些沐浴露之类的东西。液体可不能带太多上飞机。他推着购物车，走到冷柜前，拿了一盒牛奶。这些就差不多了，卡卡西看了眼购物车，想了想似乎没有什么遗忘的东西，于是往收银台推去。
　　在离收银台还有两个货架的距离，卡卡西突然听到了一个有点熟悉的声音。
　　随后，他又看到了一个有点熟悉的背影。
　　*
　　“你是说没有咖啡豆了？”
　　水门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收银员。
　　“任何一种都一点都没有了？”
　　“很抱歉先生，但是现在确实没有了。你可以等明天早上七点我们进货后再来。”
　　“可是我现在就需要，很需要。”
　　“我也没办法，先生。”
　　人类社会一点都不方便，一点都不。
　　水门微微蹙眉，正准备离开的时候，他听见背后有个熟悉的声音在叫他。
　　“水门先生。”
　　水门回头，发现卡卡西在不远处，正推着一个购物车。
　　这大概就是人类口中的“命运”咯，水门心下暗想，表面上却做出有些惊讶的表情。“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
　　“嗯，我也没想到。”卡卡西推车走上前，“发生了什么事吗？”
　　“啊，我是想来这里买咖啡豆的，可是居然断货了。”水门无奈摊手。
　　卡卡西突然就想起来上飞机前，他将早上杂货店小姐给他的那一盒咖啡豆放进了行李。几乎没有犹豫，他开口，“我在酒店房间里还有一盒完整的，水门先生要不要去取呢？”
　　水门这下是真的有些惊讶了，他嘴角微微扬起，“好啊，感谢卡卡西的好意了。”顿了顿，水门又说道，“卡卡西还是直接叫我名字就好，总是用敬语，怪生疏的。”
　　卡卡西被围巾盖住的脸上看不出表情。他点了点头后，就将自己购物车里的东西放在收银台上。付过钱后，水门看了眼那个白色的装满东西的大塑料袋，“需要我帮你提吗？”
　　“不需要，并不沉。”卡卡西说，夜晚的风吹起他围巾的下摆。“那么请跟我来吧，水门。”
　　“好啊。”
　　水门的笑容又扩大了几分。
　　*
　　卡卡西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毫不犹豫的就带这个仅仅见过一面的人去自己的房间。
　　这真的很奇怪，而且事态还将越来越奇怪。水门从头到尾都散发这一种微妙的感觉，卡卡西不知道如何形容。只能说他很不同，和他之前见过的每个人都不同。
　　不过话既然已经说出口了，也不能再改变什么。总归这也是在帮助其他人。
　　卡卡西走在水门前方目不斜视。水门跟在卡卡西后面三步距离的地方，目光饶有兴趣地不断打量卡卡西。这样一个有些奇怪的组合却保持着奇妙的沉默到了酒店的房间。卡卡西推开门打开灯，将塑料袋放在书桌上，“稍等一下，我给你取。”
　　“好的。”
　　水门靠在门框旁，带着笑意看卡卡西从行李箱里取出那盒包装精致的咖啡豆。
　　“你喜欢喝咖啡吗？”水门接过卡卡西递来的盒子，问道。
　　“还好，今天早上一位朋友送给我的。毕竟不能辜负别人的好心，顺手就带上了。”
　　“酒店的咖啡机不会太好用的，那样很影响口感。作为感谢，下次要不要到我家里喝咖啡呢？”水门看着卡卡西露在外面的双眼，发出了邀请。
　　“那就先谢谢了。”卡卡西平静地回应。他低头看了眼手表。“时间也不早了，水门早点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嗯。”水门轻笑，“真温柔呢，卡卡西。”
　　不等卡卡西反应，水门就转过身离开，背对着卡卡西挥了挥手。
　　卡卡西默念了一声再见后，关上门。
　　*
　　水门小心翼翼地拆开包装。他没有意识到这次他居然将外包装纸都铺展的平平整整。
　　他从盒子里取出一颗咖啡豆闻了闻，很平庸，甚至可以说有些廉价的豆种，不过去壳烘焙这些做的倒还不错。
　　水门将咖啡豆仔细研磨至粉末，装好滤网，随后加入热水。在等待期间他去卧室换下了自己的西装。
　　从壶里倒出满满的一杯，水门小口地品尝。他已经很久没有喝过这种低质咖啡了，但是这一次，苦涩和温暖随着咖啡进入口中而遍布全身。偶尔这样也不错，水门想。即使是廉价的东西，也有值得欣赏的一面嘛。
　　今天，充满了戏剧性的一天。
　　好了，晚安吧。
　　*
　　卡卡西打开淋浴，将刚买来的沐浴露和洗发液按开，在手心挤了一些。水流顺着他的身体流下，冲走了白色的泡沫。
　　穿着浴衣的卡卡西走出浴室，打开他新买的那盒牛奶，从酒店茶几上取了个玻璃杯，倒满。随后他拿出一份罗伊给他的材料，打开床头灯，开始仔细的阅读。
　　看完后已经是十一点。卡卡西看了眼表，将沾着奶渍的空杯子洗好，顺便在水龙头前洗了把脸。他走回书桌，整理好文件，又走到了落地窗前。
　　窗外有疏星点点，一轮晓月倒映在海上，潮汐打碎了平静的镜面。
　　这是第一天，还有六天。
　　晚安。
　　卡卡西拉上厚重的窗帘。
　　第一天，有晚上，有早晨。

第二天（1）
　　*
　　同过去的每一天一样，今天早上水门仍然在闹钟的帮助下爬起床。今天可不像昨天那样无所事事了，水门在早上需要去会见一个大型传播媒体的负责人。
　　“所以水门先生希望我们散播一些阴谋论，是吗？”对方的声音隔着听筒传来，水门一只手拿着手机，一只手打开冰箱，从里面取出吐司和黄油。
　　“啊，差不多是那样吧。”水门漫不经心地回答，他用吻刀挖出一坨黄油抹在吐司上，又从壁橱中取出剩了半罐的黑鱼子酱。“让那些有趣的消费者们对未来失去些信心吧，这样储蓄增加，货币贬值，就会造成后续一串影响了。前不久政府还削减了国防开支，这正是一个足够明智的选择呢。”水门带着微笑，咬了一口吐司。
　　“我明白了，那其他细节的商议等下见到水门先生后我们再谈。”
　　“没问题，合作愉快。”水门挂掉电话，将手机放进口袋。他伸手够向平日自己习惯的放咖啡豆的地方，却突然摸到了一个他不习惯的触感。
　　水门微微抬头，发现了那个突兀的咖啡豆盒。昨晚的记忆突然间在脑神经元中间爆开。他顿了顿，仍然将盒子拿了下来，拧开盖子，舀了一勺磨碎。
　　不知何时，他脸上公式化的微笑变的愈发自然。
　　*
　　卡卡西拉开厚重的窗帘，远处海平线上早阳刚刚升起。天边是点点玫瑰红色的霞光，水面也泛着温暖的橘黄色光芒。然而越趋近于城市中心，天愈发的暗，和海面上隐约露出的礁石是同样的颜色。酒店外青灰色公路上依稀有车辆在城市管道一般的交通系统中穿行。卡卡西看了眼周边高楼鳞次栉比，转身走近独卫。今天早上他需要和雷伊商量一下通稿的问题，顺便了解一下笼罩在这个城市上空的困扰着城市居民的困难是什么。
　　洗漱冲澡后，卡卡西将昨天那盒牛奶剩下的部分喝掉。拉开房间书桌前的座椅，将罗伊给他的材料稍稍整理了一番，正准备开始看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喂，您好。”
　　“卡卡西，是我，罗伊。这么早打扰到你了吗？”
　　“并没有，我恰好也想和罗伊先生谈一谈。”卡卡西一只手拿着电话，另一只手从笔筒里抽出一支笔，铺开一张空白的公文纸。“关于政府的政策，以及这里之前的经济走向，可以更具体地和我说一说吗？”
　　*
　　水门系好腰带，套上一件浅色的休闲西装外套，准备出门。大都市的早晨也只有在这些并非处于商业中心的地方才不会显得拥堵。水门发动自己的白色爱车，向目的地的方向驶去。
　　水门的车技相当的好，或者说相当的我行我素。在这种空旷一些的地方还好说，若是在城市要道路遇堵车，水门也能轻松地在车群中左右穿梭毫不减速。水门将车窗放下一条缝，冷风从缝隙渗进车里，带着刺骨的问候。他打开车载音乐，震动的鼓点敲击着车内不算宽敞的空间。水门跟着哼歌，一边在脑子里开始拟定等下需要见面商讨的内容。
　　煽动，隐藏，借刀，蛊惑。擅长的把戏和手段，喜欢的阳谋和阴谋。给这个城市造成点麻烦也算是完成那个七日之约不是吗？
　　不过有些麻烦是不可避免的，总有一些好人喜欢扣着正义的帽子来阻碍自己。水门想到昨晚的晚宴，脑海里盘旋着的却是那个人的身影。
　　穿着传统黑色西装的他，穿着休闲长袖戴着围巾的他，冷静的他，微笑的他，引人注目的他。
　　拐过最后一个十字路口就到了目的地，水门却突然调转车头，开到了一家花店门口。他随意停下车，走进店里。
　　“欢迎光临。”正在修剪花枝的店员放下花剪。“先生需要什么帮助呢？”
　　水门环顾了一圈店里的花。在各种纷杂的颜色与气味中，他一眼看中了其中的一种。“这种植物叫什么？”
　　“啊，那个是白铃兰。”店员取出一支，“先生是要送人吗？我们这里提供代送服务哦。”
　　“那就这一支了，帮我送去这里。”水门写下卡卡西所在酒店的地址，标明了门牌号和卡卡西的姓名。“再给我一张便签纸。”
　　*
　　卡卡西一只手举着手机，另一只手握着钢笔不断记录着重点。墨蓝色的墨水随着笔尖在纸面上舞动滑出优雅的痕迹。
　　“我想这种情况下，民意是重点。”卡卡西将几个单词圈起来。“稳定民心，然后再考虑政府政策那里。政策有不利的方面，但是同样有有利的方面。我想顺水推舟也是可以的。”
　　“没错，我也是这样想的。”电话那边的声音说道，“所以这些事情都要麻烦卡卡西了。”
　　“我明白了，今天中午先给您发一份，过目后没有问题我再继续写，这样可以吗？”
　　“很好，那就拜托了。”
　　卡卡西挂掉电话，将整理的资料摆到面前开始阅读。随后打开了客房的电脑开始写文档。他的双手手指在键盘按键上跳跃敲动，记录下一行行重要的文字。时间就在这之中不知不觉流逝。待卡卡西将文档保存发送后，已经快到正午了。
　　他偏头看了一眼在穹顶上的耀眼阳光打入窗户，舒展了下身体，决定出门逛一逛。卡卡西将门锁好，下楼，路过前台的时候却突然被前台的小姐叫住。
　　“请问您是卡卡西先生吗？”
　　“是的，请问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早上八点半左右的时候这里收到了花店送来的给您的花，但是因为不知道先生什么时候方便所以没有去打扰。”前台的服务小姐从一旁取过那只白色铃兰，“就是这个，先生收下吧。”
　　卡卡西有些意外，他不觉得会有人送花给他。他翻过绕在花梗上的便签：今天中午十二点，不知是否有幸共进午餐？PS.不拒绝就是答应。
　　署名是波风水门。
　　卡卡西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表，十一点五十。
　　“以后如果还有送过来的东西直接来找我就可以，我什么时候都很方便的。”卡卡西向前台小姐道谢后，转身又往客房方向走去。他回到自己房间，想了想，在长袖外面套了件深灰色的休闲西装。正准备下楼的时候，又觉得自己这样去或许不太礼貌，可是时间紧迫没办法准备回礼。卡卡西沉默了一下，轻轻摘下那串铃兰中最顶端的一颗小花苞。
　　虽然天使是绝对禁止在人间使用力量的，不过……就这一次，就这一下，应该是没有关系的吧？
　　卡卡西的指尖闪烁着柔和的白光，随后那颗铃兰花苞在光的包裹下逐渐变了形状。拉伸舒展绽放。几秒钟的时间后，卡卡西的手上便多了一株红色三色堇。
　　这样就没问题了吧，卡卡西重新走下楼，刚出酒店就看见水门靠在他爱车的车门前，刚刚燃起第一支烟。
　　*
　　水门像是心有灵犀搬，在卡卡西推开酒店大门的时候就抬起了头，目光瞬间锁定在对方的身上。
　　他不自觉又露出了笑容。
　　“中午好，卡卡西。”
　　水门将刚点燃的烟掐灭，起身，绅士地为卡卡西打开副驾驶的车门。
　　“中午好，水门。”卡卡西递出那只三色堇。“算是对水门送来的花的回礼吧。”
　　“受宠若惊。”水门接过卡卡西的花，对卡卡西做了一个“请”的动作，“那么，不拒绝就是接受了，上车吧。”
　　卡卡西跨进车内，水门从另一边也做进车厢。他将三色堇插进中控台上装饰用的小花瓶里。
　　“水门为什么突然要和我吃饭呢。”
　　“吃饭一定要有原因吗？”水门低笑两声，他抬手按下车载音响的开关。“我想卡卡西不喜欢重金属。”
　　“还好，我更喜欢轻音乐一些。”卡卡西听着耳边躁动的音效，内心有些奇异水门会喜欢这种音乐。
　　“那也给我推荐几个，我回去试试。”
　　卡卡西说了几个轻音音乐人和乐团的名字，水门记下。他调转方向盘，在车流之间穿梭。“我定了一家意大利餐馆，不知道卡卡西是否喜欢。”
　　“我对食物没有什么挑剔的。”事实上，我甚至都不怎么有吃的习惯。当然，后半句话卡卡西并没有说出来。
　　“那就好。”水门瞄了卡卡西一眼，“我本来还在担心献错殷勤。”
　　“所以说，水门到底为什么要和我吃饭。”
　　“一定要说的话，或许是因为喜欢呢。”水门的笑意扩大，“因为喜欢卡卡西啊。”
　　卡卡西摇摇头，“水门不要用这种事情开玩笑。”
　　“并没有开玩笑哦。”红灯亮起，水门踩下刹车，转头面对卡卡西。“就是喜欢卡卡西呢。”
　　你身上总有一种光芒，那光芒我很讨厌，可是偏偏在其中的人是你。水门直视着卡卡西的双眼。我是恶魔没有错，而你说不定是个真正的天使。
　　天使是多讨厌的一种生物，可是偏偏那个天使是你。

这一章深夜放毒。
第二天（2）
　　*
　　和水门对视两秒后，卡卡西叹了口气，移开了视线。
　　他看不懂水门蓝色眼眸中的情绪，清澈的颜色却比夜晚还黑暗深沉。
　　卡卡西不喜欢水门如此轻佻地将“喜欢”这种词汇挂在嘴边。在他看来喜欢与爱都是神圣的事情，容不得玩笑。
　　他也不愿承认，在刚刚水门说出“喜欢”的时候，自己再一次愣住，虽然时间很短。
　　这不正常。
　　卡卡西直视着前方读秒的红绿灯，没有注意到水门在卡卡西转过头后双眼目光猛然沉下。水门抬起右手，轻轻地拂开卡卡西耳前的碎发。
　　水门冰凉指节带来的触感让卡卡西惊了一下。
　　“卡卡西的这道伤，是怎么来的呢？”
　　水门的拇指轻轻按在卡卡西眉毛处，随后缓缓滑到上眼睑，正贴着那道疤痕。
　　卡卡西微微偏头，垂下眼帘。“没什么，偶然受伤了而已。”
　　“真可惜。”水门发出意味不明的感叹。卡卡西轻轻碰了碰水门的手，“水门，快绿灯了。”
　　“啊，真可惜。”水门啧了一声，移开手。“我还是第一次觉得这该死的红灯时间太短了。”
　　“水门还是专心开车吧。”静止的车辆开始逐渐加速，卡卡西不再看着水门的方向，转而看向车窗外。
　　“好吧，听你的。”水门的注意力重新回到都市不通畅的道路上。“反正，我们等下还有足够的时间。”
　　*
　　水门将车停好在专用的车位里。他拉开车门下车，给了门童小费。
　　“早上电话预定过座位，姓名是波风水门。”
　　“好的，是水门先生和他的朋友。”门童帮两人打开门，前台身形婀娜的接待员上前对两人报以热情的笑容。“贵客这边请。”接待员带着两人穿过大厅，走进一个独立的小包间。待两人坐好后，接待员从一旁的储物台取了两份菜单，摆在两人面前。
　　“随便点吧。”水门翻开菜单，卡卡西却没有动作。“我对这里不熟悉，对意大利菜也不熟悉，水门帮我点就好。”
　　“那卡卡西有没有什么喜欢的口味？或者有没有什么忌口的？”
　　“没有，我不挑食。”
　　“那我就帮卡卡西点了。”
　　水门翻开菜单，然而他却根本没有仔细去看上面的每一道菜品，只是熟练地翻到某一页，指着其中某道菜给接待员。
　　“好了，就先这些吧。”
　　水门合上菜单，接待员将两份菜单收回，“那先为两位先生上香槟。”
　　“开瓶我自己来，把酒带上来就可以。”
　　“好的，祝两位先生用餐愉快。”
　　不多时，另一位接待员用托盘托着一个装着一半冰块的香槟桶走近包间。
　　“先生，您要的香槟。”
　　“好的。”
　　水门从香槟桶里取出那支香槟酒瓶，他左手扶住瓶颈，右手揭开瓶口的包装。随后水门开始去除瓶塞，一声气流的轻响，瓶塞弹出。
　　“尝一尝，这是Perrier Jouet Belle Epoque，口感很不错。”
　　水门取过卡卡西面前那个直角杯，缓慢优雅地将香槟倒入酒杯，后又为自己斟了一杯。
　　“事实上，我对酒并不怎么了解。”卡卡西没有说出来的是，他甚至没怎么喝过酒。
　　“无所谓，享受美丽时光便可。”水门举杯，对卡卡西示意。“不来碰一下吗？”
　　“随你。”卡卡西也端起自己的酒杯，两人杯沿轻轻相碰。
　　“果然是……美丽时光。”水门小口啜饮，香槟的清甜味道在嘴中蔓延。
　　卡卡西也喝了一口，不过他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受。
　　唔，味道还算可以吧。
　　*
　　很快，接待员端上了第一道菜品。是一道海鲜拼盘。
　　“唔。”
　　卡卡西并不知道这是一道什么菜。
　　“海鲜杂烩拼盘。”水门适时地简单介绍了一下。
　　对之前一直生活在群山之中，并且不怎么会尝试人类食物的卡卡西——他一直是有什么吃什么，没有的话不吃也无所谓——来说，他从未见过这些坚硬的钙质能被端上餐桌。
　　生活在海边的人类难道就靠吃这些有壳类生物为生吗？
　　那还真是辛苦的生活。
　　“请随意享用吧。”水门对卡卡西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随后拿起刀叉，优雅地取了一块龙虾肉。
　　卡卡西也照着水门的动作开始从那些壳里寻找能食用的部分。他挑出一块翡翠螺的螺肉放入口中。
　　嗯，意外的有点好吃。
　　接待员此时再次走进包间，为两人的酒杯倒上新酒。水门端起来呡了一口，“这是Sauvignon Blanc。”
　　“就算水门这样告诉我，我也并不知道它和之前那种酒有什么区别。”
　　卡卡西叉起一块海参放入嘴中，唔，吃起来比看起来好多了。
　　“美丽时光结束后，便是长久相思。”
　　“什么？”
　　“不，没什么。卡卡西不喝点酒吗？”
　　“好。”卡卡西尝了一口葡萄酒。
　　嗯，味道也还能接受。
　　*
　　葡萄酒上完后就是四道正菜，第一道是什锦菜汤拌通心粉配干乳酪。
　　期间，餐厅的乐师带着他的小提琴前来问询是否需要一些音乐，水门拒绝了。
　　“卡卡西会拉小提琴吗？”
　　“不会，我只会一点点钢琴。”
　　“那下次，我来给卡卡西演奏一曲吧。”
　　“水门还会小提琴吗？”
　　“嗯，算是会吧，自认为水平还可以。”至少比餐厅的乐师强。
　　“那有机会一定要听一下了。”卡卡西舀起一勺什锦碎配着通心粉放入口中。
　　*
　　当香煎肋眼牛排被端上来的时候，卡卡西的心里又被一个奇妙的想法充斥。
　　这里的人类都吃的这么多的吗？
　　旁边还有小半份意面。
　　好吧，不管怎样不能浪费食物，坚决不能。
　　*
　　当传统意式雪冰被端上来的时候，卡卡西已经有非常明显的饱腹感了。
　　“所以，这里的人平时都是吃这么多的吗？”
　　卡卡西忍不住问。
　　“很多吗？是卡卡西吃的太少了。”水门拿起银制的吃甜品的小勺子。“雪冰和甜品也不怎么占地方，卡卡西不品尝一下实在是太可惜了。”
　　好吧。卡卡西任命地拿起勺子。其实他并不会因为吃太多而变胖或是产生什么不适反应，不过他想如果自己此时是以人类身份在用餐的话，应该已经快吃吐了吧……
　　但是，不能浪费食物。
　　“因为不知道卡卡西喜欢什么口味，就随便挑了两种，白色的是白巧罗勒味的Gelato，红色的则是玫瑰味，尝一下试试吧。”
　　听起来配料有点神奇。
　　卡卡西尝了一口，味道确实比普通的冰淇淋更加醇厚，口味也非常独特。
　　“蛮好吃的。”
　　“喜欢就好。”
　　*
　　卡卡西忍不住做出了无奈的表情。没想到除了雪冰还有一道正菜，对，就是甜品。
　　接待员端上来了一份意式奶冻和一份那不勒斯团子。
　　“卡卡西比较想吃哪个？”
　　“奶冻就好。”看起来小很多……
　　卡卡西此刻，脑海中又冒出一个问题。对于水门这个人类来说，他是怎么做到吃这么多却还能保持这样完美的身材的？
　　*
　　“下午卡卡西还有事情要做吗？”
　　结账后，水门和卡卡西一齐走出餐厅回到车上。水门系好安全带后转头问道。
　　“倒是没有什么事情。水门有什么事吗？”
　　“昨天晚上从卡卡西那里拿了一盒咖啡豆，不如下午卡卡西来我家里喝咖啡吧。”
　　“会不会太麻烦了？”
　　“没关系，我也没有什么事情。而且和卡卡西在一切让我感到非常快乐。”水门转过头发动车子，嘴角却勾起一点笑容。
　　午后的阳光不甚耀眼，城市上空浮云的形状也被勾勒出清楚的边际。水门讲车开到环城路上，不久，远处不见边界的海面也出现在车窗旁边。蔚蓝与天蓝在某处汇聚。
　　“晚上去看海吧。”
　　水门突然说道。
　　“什么？”
　　“我说，等到傍晚的时候，我们去看海吧。”
　　“看海吗。”卡卡西微微偏头，看到海浪打在黄色的沙滩上，下意识地答应了。
　　“那说好了哦。”水门在十字路口转弯，海面也转移到车背后的方向去。“傍晚的海可以看到落日，等到入夜还能看到星光落在上面。我想那样的情景卡卡西会喜欢的……到了，卡卡西。欢迎来到我家。”
　　水门讲车停在院子的车库里，卡卡西下车，左右观察了一番水门的别墅。
　　“不要一直看着了，进来吧。”
　　“好。”
　　水门带着卡卡西走近房间的大门。并让卡卡西在会客厅的沙发椅上坐下。
　　“稍等，我去煮咖啡。”
　　“麻烦了。”
　　在水门去研磨咖啡豆的时候，卡卡西拿出手机，看到上面收到了一条罗伊的短信，不久前发过来的，问卡卡西正在做什么。
　　卡卡西回复了一条短信回去：正在和水门先生见面，罗伊先生有什么事吗？
　　很快，他又收到了罗伊的短信。
　　卡卡西，波风水门这个人你可能要多注意一下，我这里没有什么证据能证明他和之前的几次经济动荡有关，但是他绝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甚至我怀疑他和这次国家政策的变动以及自媒体的舆论引导有关。虽然这样说有点唐突，不过能不能还是拜托你稍微试探一下他？
　　卡卡西有些惊讶，这时，水门端着咖啡壶和两个咖啡杯走进会客厅。
　　“趁热来一杯吧。卡卡西要加糖还是牛奶？”
　　卡卡西稍微沉默了一下，“请帮我加一些奶，多加一些。”

对不起最近三次超级忙，好久都没有更新了。不过我肯定不会放弃的w
这章有糖w
第二日（3）
　　*
　　“我喜欢牛奶胜过咖啡。”
　　“我喜欢咖啡和酒胜过一切。”
　　两人端着各自的咖啡杯面对面坐着，有一句没一句聊着天。
　　“那水门是做什么投资的，不会真的是咖啡？酒庄？”
　　“那倒不是，我只是喜欢喝而已，对它们是怎么生长制造出来的毫无兴趣。”
　　“这样吗。那水门在做些什么呢？”
　　水门看了卡卡西一眼，眼中闪过意味不明的神色。“很想知道，是吗？”
　　“确实很想知道，不管是哪种原因。”
　　水门沉默了一下，随即微笑。“告诉卡卡西，也可以啊。不过卡卡西也要回答我一些问题才可以。”
　　“没问题。”卡卡西垂下眼，点点头。
　　“说实话，大部分领域的投资我都有接触。这可不是在敷衍你，确实如此。至于说到最近嘛，目标主要放在进出口贸易方面吧。”
　　进出口贸易。
　　果然，最近国家政策的调整，还有一些资金流的去向，和水门是有关系的吧。
　　“接下来，我问卡卡西几个问题，可以吗？”
　　“可以，我会尽量回答。”
　　卡卡西原本以为水门也会问到一些关于他或者罗伊先生在工作上的事情。
　　“卡卡西喜欢吃什么？”
　　“啊？”
　　*
　　水门其实是不怎么会做饭的。
　　当然啊，对于热衷于享受的他来说，做饭繁琐的准备活动还有吃完后麻烦的清理活动真是让他烦不胜烦。所以即便是在水门需要亲自做饭来满足他对食物的欲望这种特殊时刻，水门也会选择做速成料理，快快的解决掉然后把餐具扔进洗碗机。
　　这么认真的列购物清单然后去便利店准备食材还是第一次。
　　今天下午，水门和卡卡西两人决定在水门家里做饭。
　　或者说的更准确一点，是卡卡西去做饭。饭后水门说过要带卡卡西去看海。
　　“水门平时真的不做饭吗？”卡卡西打开冰箱的冷藏柜，有些讶异地挑眉，关上柜门。随后他又打开冷冻柜，又挑了挑眉，转头问站在一旁的水门。
　　“真的不做。”水门摊手，“所以就拜托卡卡西了。”
　　“什么啊，那为什么还要问我喜欢吃什么，还以为水门要做给我呢。”卡卡西忍不住笑了出来。
　　“不仅仅是卡卡西喜欢吃的，还有我喜欢吃的呀，很期待呢。”水门状似无辜地眨眨眼，期待地看着卡卡西。
　　想起刚才水门一口气报出来的一大堆菜名，卡卡西突然又有些无奈，“水门喜欢的也太多了一点，我可做不了那么多啊。”
　　“没有关系，卡卡西做的我都喜欢。”水门勾起嘴角，再一次露出那种并非是为了伪装的真挚笑容。
　　卡卡西表情淡定地转头，表面上是在打开水门厨房的橱柜开始寻找食材，实际上是为了掩饰刚才一瞬间在他身上不应该出现的心跳加速。
　　*
　　两位着装品味优秀，身材修长挺拔，面容俊朗的男性一齐推着一辆购物车，并肩走在便利店的场景让过往的每个顾客都忍不住回头再看一眼二人的背影。
　　但是水门和卡卡西都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管这些小事。水门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卡卡西。不是落在他握着购物车把手的骨节分明的手上，就是顺着他的肩膀毫无掩盖地落在对方的侧脸上。有时候卡卡西还会回头，两人目光相接，这时候，水门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眼中就是藏不住全然的笑意。
　　而另一边的卡卡西，全身心的投入到选择物资的任务中。在出门前他就定好了菜单，仔细详尽地写下了购物清单。
　　卡卡西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选择这样认真地去为水门做一些什么事。
　　这当然不会仅仅是一顿晚餐。
　　卡卡西从货架上取下食材，翻过面认真的查看其中每一个的生产日期和货源地，水门就在一旁看着他。周围略有嘈杂的环境此时仿佛与两位绝缘，此时此刻，他们就是整个世界。
　　*
　　水门和卡卡西把采购完的东西带回去后，卡卡西看了一眼表，脱下外套系上围裙准备开始动手。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水门靠在厨房推拉门的边上，饶有兴味地看着卡卡西有条不紊地处理那些食材。
　　“没有什么，水门可以先去做一些别的事，我这里会尽快的。”卡卡西回头对水门笑了笑，继续忙着手下的事情。水门应了一声，转身走回客厅的沙发上坐下。
　　水门按下电视遥控器的开关，随意挑了个台，看起来是在看电视。
　　其实他是在看着卡卡西在厨房的背影。
　　对水门来说，这真的是一种太过新奇的体验。这是第一次有人为他下厨，同样的，也是水门第一次和其他人一起去采购，第一次水门主动请别人来自己家中，第一次想要去花店送花给一个人，第一次对一个人产生兴趣，第一次，仅仅是匆匆忙忙的一眼，就在脑海中刻下了无法被抹去的印象。
　　放在以前水门一定会嘲笑这种属于人类的情感。
　　可是现在，水门却无法克制，想要更深入，更深入一点，最好最好是他能够拥有全部。
　　水门微微眯起眼睛。
　　*
　　做饭对于卡卡西来说，还是个蛮轻松的事情。因此他并没有让水门等待太久的时间——虽然水门自己很享受这种等待就是了。
　　两人面对面坐在红木餐桌上，面前是几道丰盛的菜肴，全部都是水门喜欢的食物。
　　“卡卡西真厉害呢。这些看起来就十分美味。”
　　“只是普通的而已，水门先尝尝吧。”
　　卡卡西给两人盛好饭，水门自然地接过来。接下来的用餐时间，两人没再谈论太多。
　　除却那些时不时的夹菜，与目光偶然的相接。
　　饭后，卡卡西收拾好桌席，一并将餐具厨具清理干净。水门站在落地窗前看了看远方的海平面。“走吧，卡卡西，我们今天说好要去看海的。”
　　“嗯。”卡卡西将最后一个盘子放上碗架，披上外套。水门也穿好衣服，拿上车钥匙。
　　两人重新坐回车里，向远处太阳尚未完全落下的方向前行。
　　“时间刚刚好，还能看到日落。”水门看着挡风玻璃前方斜阳逼近海平面，微微摇下车窗。卷携着来自海空辽阔而沉稳的晚风从缝隙穿入，远处的天因为夕霞形成了令人赞叹的美丽分层。城市上空的天色是寂静的深蓝，像是剧院落幕时的遮掩，也像是诗人羽毛笔尖落下渗开的一滴沉墨。逼近海面的天色却逐渐亮起，以落日为中心，周围扩散着玫瑰色与金盏菊色驳杂的光芒，白色的云边也蘸染上，仿佛真如空中花园无法抑制的狂放盛开。平日清澈的蓝绿色海面也泛着温暖的折射，潮汐缓慢涌起又退下，对远行来者送上最高的致意。
　　“真美。”卡卡西低语。
　　“等一会站在沙滩上，会更加震撼的。”水门穿过最后一个红绿灯，将车停在沙滩路边，下车。“走吧，一起去看看。”
　　卡卡西跟着水门走到沙滩上，那不同于沥青路面的神奇触感让卡卡西感到有些新奇。水门带着卡卡西穿过沙滩，浪潮的边缘将要没过两人鞋子时才堪堪停下。
　　“我第一次带别人来这里。”
　　水门突然开口。
　　“其实在这短短不到两天时间，已经发生了很多我之前无法想象的第一次。你明白吗，卡卡西。”
　　此时夕阳的下部分已经沉入水面，光线渐弱。
　　卡卡西转过头看着水门的侧脸，对方俊朗的五官在柔光下变得模糊了起来，唯一不变的是他那双湛蓝色的双眼，仍然像包容着整个天空和海洋。
　　水门没有回头和卡卡西对视，他只是继续看着远方的海天残阳，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倾诉衷肠。
　　“这很反常也很可笑，即使放在三天前我都不会相信，我居然对一个人……一见钟情？是这样说的吧，总之，就是这个意思。但是现在我没办法不去相信。”
　　“我不想也不屑去漠视或者欺骗自己内心的感受，那样就真的太愚昧了。卡卡西，我想告诉你的就是这些。”
　　这时候，水门才转过头，带着郑重的神情。
　　“我喜欢上你了。”
　　*
　　卡卡西的表情没有太多的变化，但是他内心的悸动早就在水门说出第一个字后就无法平息。
　　这种强烈的感情的涌动，对卡卡西来说也很陌生。
　　他微微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岔开话题或者干脆拒绝，可是说不出口。
　　他说不出口。
　　水门的眼中除了蓝天与海洋，此时此刻，还有他自己的映像。
　　“我……”
　　终于，卡卡西能够说些什么的时候，水门却伸出手，将食指搭在卡卡西的唇边。
　　“先别告诉我，卡卡西。无论你是接受还是拒绝，先别告诉我。”
　　水门闭上眼睛。
　　“在你告诉我答案之前，请允许我先去更多的了解你，也请允许我让你更多的了解我，可以吗。”
　　卡卡西沉默了片刻，点点头。
　　远处的夕阳尽数落下，只剩红橘色的霞还在给予余光。
　　这是最好的时刻。

最近身体又出毛病了，刚从医院出来又在三次遇到了让我心态爆炸的事情。影响到码字真的抱歉。
从第三天开始就有小高潮出现了，稍微可以期待一下w
第二天（4）
　　*
　　两人并肩站着，谁都没有继续说话。直到夜晚相近，盛放的光芒黯淡消逝。
　　“到晚上了。”最后，还是水门率先开口，打破了凝固的寂静。
　　“嗯。”卡卡西应道。
　　“不过在城市里已经很久没有夜晚了。”
　　“怎么说？”
　　“你看。”水门回头，“城市的夜晚永远被照亮。”
　　远处接近市中心的天空并不是夜晚深沉的黑色，而是淡淡的，略有些艳丽的紫红色，那是整个城市夜晚的颜色，是整个城市人生活形态的颜色。
　　“现在人类科技发展的如此迅速，就连夜晚都能点亮，真的是很奇妙。”水门自顾自说着奇怪的话，“那些充着神秘气体的霓虹灯的光，那些半导体灯管的LED屏的光，还有很多很多的，五花八门的光，一并都从人类的世界里涌来。最初的时候，我还有些无所适从。”
　　“可是水门……还有我，我们不也都是人类其中的一员吗。”
　　“……嗯，说的也是。”
　　其中的一员。
　　怎么可能呢。
　　恶魔和人类最大的差别就在于恶魔享受着罪恶却从不会沉浸于罪恶，人类恰恰相反。水门见证了太多源自人类这个种族的黑暗面，他乐于观赏，甚至乐于在合适的时候去推波助澜，却从来不会被这些事物纠缠住自我。因为他是个恶魔啊，对于恶魔来说，这不就是理所应当的吗。在他被创造出来的时候，他就已经被规定成这样的。这是本性，而非影响。
　　也许就是因为这种原因，水门才会被仅仅是第一次见面的卡卡西吸引。水门也见过人类口中的善良的，仁慈的，无私的家伙，可是他们的善良并非出本性规定而是出于克制。
　　卡卡西不同。
　　水门那个瞬间真的在他的身上看到了光。
　　和水门本身存在所对立的，温暖的，光明的，平和的。
　　这可真是不可思议。
　　这种对对方的兴趣在很短的时间内发酵，逐渐变成另一种水门之前从没有接触过的感情。
　　喜欢。
　　好喜欢。
　　想要去接触更多，想要去了解更多，想要去掌控更多。
　　总之，很喜欢。
　　“再过一会就能清楚的看到星星了。”
　　“星星啊，真不错呢。”卡卡西开口，“原来在我所居住的地方，晚上也有很多星星。”
　　“可惜，这里并不能看到很多呢。说起来卡卡西之前是住在哪里的？我记得昨天卡卡西是坐飞机才来这里的吧。”
　　“啊，住在一个临山的乡镇上，不是什么很知名的地方，但是风景很好，氛围也不错。”
　　“是吗，那是卡卡西的家乡吗？”
　　“算不上是家乡吧，不过在那里确实住了很久了呢。水门呢？水门一直都住在这里吗？”
　　“我也不是，这里只能算是一个暂居地吧。”
　　水门说完后抬头，此时已经变成墨蓝色的天空上隐约能看到一些闪耀着的光点。
　　“也不知道这些微弱的明亮是不是在指引人们走进无边的黑暗。”
　　“又或者是指引人们走向不远的晨曦。”卡卡西也抬起头，黑色的双眼中映着微弱的星与月白金色的光。“在我之前居住的地方，每个没有过多云层的夜晚，只要抬眼就能看成凑在一起的，一簇一簇的星星在空中闪耀。有时候我会从镇上借一辆车沿着环山路开到山顶，看一看星星，再看一看不远处镇上每家每户亮着的等待归家人的晚灯。那种光芒如此相像。或许星星也是为了等待一些没有见到的事物。”
　　“真是乐观的想法。它们在等什么，太阳吗？”
　　“说不定呢。”
　　“如果是那样的话，无论怎么等都不可能遇见的吧，那也未免太可悲了一些。”
　　“星星本身不会这样想的吧。它们只会觉得既然还没有等到，就要继续等下去。即使是做着看不到结果的没有希望的努力，也想要坚持下去。所以它们才会在这样黑暗的夜晚发光啊。”
　　水门闻言，转头看向卡卡西，随后露出笑容。
　　“卡卡西真是个很好的人呢。”
　　“这算好人卡吗？”卡卡西也眯起眼睛回应。
　　“就算是要发好人卡，也应该是我收到才对。”
　　说完，两人相视一笑。
　　“时间也差不多该回去了吧。”
　　水门看了眼表，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在海边待了快三个小时。
　　“也好，水门明天还有事情要做的吧。早点休息。”
　　“比起那个，我更在意卡卡西明天有没有时间。”
　　“又要去一起吃饭吗？”
　　“不可以吗？”
　　“可以是可以啦。不过明天早上我应该是要写通稿。”
　　“正好我明天早上也有事情要忙，那下午见，如何？”
　　水门的声音听不出太大的起伏，但是卡卡西却能从中感受到来自水门内心的期待。
　　“嗯……好吧，如果是水门的话。”
　　“真是荣幸。”
　　“那么，回去吧。”
　　“好，我送你回酒店。”
　　“不用那么麻烦，这里离酒店也不怎么远。”
　　“可是，不管怎么样，都想和卡卡西独处的时间更多一些。”
　　短暂的沉默。
　　“那，麻烦了。”
　　“没事，当做晚饭的谢礼好了。”
　　潮汐打在月光直射的礁石上，阵阵细碎的喧哗。月光下，两人行走后留在沙滩上的脚印，一个一个逐渐被潮水抹去。
　　两人坐回车内。
　　*
　　“卡卡西送的花很好看。”
　　水门发动爱车，行驶上路。白日卡卡西带来的红色三色堇在月夜中仍然盛开。
　　“也谢谢水门的那束花，我很喜欢。”
　　“铃兰啊，当时在花店看到就觉得很在意，是不是和卡卡西的气质有些像呢。”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由于路程短暂和路上车辆不多的缘故，没过太久，两人便看到了卡卡西所暂住的酒店的门牌。
　　“到了。”水门停车，感叹了一句，“总觉得独处的时间过得很快。”
　　“那是错觉。”卡卡西推开车门下车，临走前又回头，看着水门的双眼。
　　“非常感谢今天的陪伴，明天见。”
　　“啊，明天见。”
　　卡卡西微笑，合上车门往酒店内走去。水门在车内隔着车窗看着对方的身影消失在转角。
　　随后，他也发动车子，消失在远处渐浓的夜色中。
　　*
　　卡卡西回到酒店后，首先打开电脑给罗伊发送了一条很长的邮件。
　　内容是关于水门的。卡卡西手指在键盘上敲动，不断地打字，随后又不断地删除。
　　其实他已经能够大概确认，水门确实和最近一些不利于民众的经济政治事件有关。
　　可他不知道该怎么去说明。
　　卡卡西确信水门是会做出这些事来的。虽然水门在人前温柔至极，外表完全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但水门给卡卡西的感觉从一开始就没有变过。
　　明明是和太阳一样耀眼的金发，和天空一样宽广的湛蓝色的眼睛，为什么会那么的阴暗。
　　卡卡西见过很多人性中温暖的一面，他也始终在为唤醒人类善良本性而做着自己的努力。而水门，只有水门是特殊的，卡卡西在第一次见到对方的时候就发现了。他根本在水门的眼中看不到任何的感情波动。
　　是的，任何的感情波动都没有，无论是仁慈，同情，爱，还是愤怒，懊悔，仇恨。
　　什么都没有。
　　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罢了，不知道为什么，在初遇后一次又一次会面中，卡卡西又在水门眼中找到了那些熄灭的感情。
　　那是对着自己流露出的感情。
　　第一次，卡卡西发现这种情况后，感到了些许无措。他说不出拒绝的话语，做不出拒绝的举动。他明明知道水门没有感情像是地狱的恶魔，却无法抑制自己和他相处更多。
　　这太糟糕了。
　　卡卡西身上还背负着使命，他需要改善这座现代化城市中人类不怎么乐观的精神状态和思想观念。并且还有一个隐藏在暗中与他作对的强大对手干预着一切行动计划。
　　不能，不能因为自己的原因。
　　最终，卡卡西克制住了自己潜意识的冲动，客观地向罗伊阐述了关于水门的情报。
　　为什么有点内疚呢。
　　卡卡西摇摇头，走进浴室。
　　总之，明天再说吧……
　　*
　　水门回到住所后，给自己的一个助理打了个电话。
　　“这次并不需要去探权贵富商的底细，也不需要去查询政府今日一些动向线索，不不，听我说完，我不会让你去暗杀什么人的。你只需要帮我查一个……算是普通人吧，查一个人具体一些的资料就行。”
　　水门一边打电话，一边泡好一壶咖啡，“姓名是旗木卡卡西。嗯，普通人。好了好了我保证你不会有什么危险的，把这件事做好，之前你跟我提的那些条件我会酌情考虑的，就这样吧。”
　　水门挂掉电话，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
　　这种咖啡的口感，一旦习惯了之后，倒也还挺不错。
　　享受完每日必备的咖啡后，水门走进卧室。落地窗外面正对着之前他和卡卡西一起共处过的那片沙滩。
　　水门垂下眼。
　　有趣，没想到之前还觉得阿斯蒙蒂斯可笑的自己也会有这样一天。
　　反正，水门对自己有绝对的信心。
　　第二天，有夜晚，有早晨。

下周开始忙补考，神隐一段时间。在那之前努力爆肝一下
第三天（1）
　　*
　　这一天的早上，水门没有被自己固定的生物钟弄醒，将他从睡梦中唤醒的是一通电话。
　　水门翻身拿过手机，看了一眼电话号码后接起，懒洋洋地说了句“喂”。
　　“啊呀水门先生，这么早打扰到你了吗？”
　　“你觉得呢？”水门从床上爬起身，看了眼表，刚过六点半。
　　“那真是抱歉啊，只是有重要的事情想要告诉水门先生嘛。”
　　“那就快说吧。”水门一只手举着电话，另一只手拿过放在床头柜上的备忘录查看。
　　早上的时候要去看一下之前的投资，下午原本的计划是去见一见这个正在和他通电话的手中人脉强大到可怕的媒体人。之后要去做什么来着？
　　对着前几天就写好的，晚上的行程是一片空白的备忘录，水门猛地想起来昨天定下的，约会。
　　心情一瞬间好了起来，水门勾起嘴角，从抽屉里抽出一支笔，在晚上那里大大地写下一个DATE。
　　“我说水门先生，你有在听吗？”电话的人那边迟迟得不到回应，有些无奈地开口问道。
　　“当然啊，你继续，不是说到了之前我让你去做的那件事。结果如何了？我想你大早上给我打电话，肯定不会是为了叫我起床吧。”
　　“那肯定啊。因为昨天处理完后效果意外的，非常非常好。我得到的可靠消息是一些民间组织已经申请了明天在街道上举行大规模游行了呢。”
　　“是吗，做的不错。”水门下床，从衣柜里翻出自己今天出门要穿的衣服——仍然是白色系的西装。
　　“你看，这么好的一个消息，我可是迫不及待就告诉水门先生了呢。其他的事情，比如说呢，之前说好的条件，我们下午见面的时候再仔细谈谈吧？”
　　“没问题，如你所愿。”
　　“我就喜欢水门先生的爽快，那下午见。”电话那边的声音顿了顿。“虽然我根本看不透你，根本不清楚你到底为什么要做这些事。不过这次合作还是挺愉快的。”
　　“自然，我不会让每个合作伙伴失望的。”
　　“哈哈，是吗，那我就不打扰了。再见。”电话挂掉。
　　水门放下手机，拿着换洗衣物走进浴室。
　　*
　　起床后，卡卡西思考了一下，用酒店的订餐服务叫了一份培根煎蛋和牛奶。
　　似乎不叫早餐也不出门的话，容易被前台误认为根本没有起床。为了防止再次错过什么重要的事情，还是让自己更符合人类一点比较好吧。
　　在等待送餐的半个小时间，卡卡西洗漱冲澡把湿漉漉的头发擦干，站在落地窗前欣赏了一会日出没多久的美景。早餐送到后，卡卡西慢条斯理地享受完，将餐具移开，打开自己的笔记本查看邮件。
　　首先他打开罗伊发送给他的关于水门的邮件。
　　罗伊给卡卡西更加详细地介绍了一下水门的身份。
　　看完后，卡卡西微微垂下眼。
　　水门这个人……
　　卡卡西轻轻叹了口气。
　　今天晚上直接去问一问吧。
　　想清楚后，卡卡西打开下一封邮件。然而其中内容却让卡卡西深吸一口气。
　　昨天，横跨商界，政界，民生等领域的好几家知名媒体像是约好了一样，一齐发送了一个中心主题相似的通稿。
　　关于政府政策的失误，经济流的亏损，人民生活现状的忧虑。
　　卡卡西仔细阅读了其中的几篇，不得不承认这些稿子写得相当有水平。一改平时揭露社会阴暗面时使用的那种尖锐直接的风格，换上了一种隐晦许多却煽动性极强的方式。在这种特殊的时候，这种风格反而更能激起一些社会波动。
　　比如邮件之后提到的多方组织申请的游行。
　　卡卡西沉默了一会，给罗伊回了信。
　　“这一切和水门有关系吗？”
　　没过太久，罗伊回复道，“组织这些的人并不是水门，但是我并不确定水门是不是有参与到其中。”
　　“明白了，我等下试试能不能稍微缓解一下这次事件的压力，但是具体的一些举措还是需要您来决策。”卡卡西发完这一条邮件后，关闭邮箱开始一心一意写通稿。
　　*
　　收拾好一切准备出门前，水门拿出手机给卡卡西发了个短信。
　　事实上，他应该是没有卡卡西的电话号码的，不过对于水门来说，只是一个电话号码的话，想查到真是轻而易举。
　　短信的内容很简单，只有简单的一句话而已，“早上好，今天天气很不错呢。”
　　看着发送成功的提示，水门的心情也好了起来。
　　快快的把事情都做完，然后去见面吧。
　　水门将车开出车库，同昨天一样，他首先去了一趟花店。
　　“您好，欢迎光临。啊，您是昨天那位先生啊。”
　　花店店员从静心修剪过的簇簇花丛中抬头，看到水门后，带着笑容打起招呼。“今天还和昨天一样吗？”
　　“不了，今天帮我送一束玫瑰去吧。”
　　“玫瑰啊，要红色的吗？”
　　“嗯，红色的就可以。”
　　“没问题。先生是要送给恋人吧，要送几支呢？”
　　水门想了想，“帮我装好七支吧。”
　　“诶，七支吗？”店员有些惊讶地睁大眼睛，“原来是这样啊，那祝先生一切顺利，早日获得幸福喽。”
　　“承你吉言。”
　　店员利索地将玫瑰挑选后仔细包装。“好了，马上送到。”
　　“等等。”水门想起昨天卡卡西说过今天早上他要写通稿。“今天晚一些在送过去吧……中午好了，中午送过去吧。”
　　“好的，明白了。”
　　水门满意地离开。
　　他会喜欢的吧？
　　*
　　一旦全身心投入到某件事中后，就会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卡卡西把最后一句话写完，抬头时间已经快中午了。
　　他呼出一口气，准备把通稿投到传媒企业去的时候，突然间想起了什么事。他走到自己的行李箱前，伸手拉开箱子外围那个袖珍的置物袋。
　　果然，那张名片在这里。
　　卡卡西拿出名片非常认真地又看了一遍，在脑海中判断了一下目前的情况，拿出手机准备给名片上的电话打去，却看到了一条未读短信。
　　一个陌生的号码发来的，内容也很简单。
　　卡卡西在看到的第一瞬间就知道了是水门发来的。
　　他看着那条短信，轻笑，将水门的手机号码存上，给对方回了一条短信。
　　“抱歉现在才看到，中午好，天气确实不错。”
　　随后，卡卡西打开拨号界面，拨给那张名片上的的手机号。
　　“您好，小姐。我是旗木卡卡西。之前我们曾经做过同一班航班。对，就是我。不知道您现在是否方便谈一谈？”
　　*
　　和人类的见面总是千篇一律没什么意思，卡卡西除外。水门结束了早上的面谈后这样想着。
　　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吧。水门这样想着，开车到了一家他常去的法国菜馆。
　　熟练地点菜然后享受着顶级的服务和美食，水门满足地想着这家餐馆的水平维持的很不错嘛，一如既往地很好吃。
　　很好，下次，也带卡卡西来吧。
　　不知道对方现在吃饭了吗？水门拿出手机准备给对方发短信提醒他及时吃饭的时候，发现屏幕上闪过一条未读短信，是卡卡西的。
　　快速读完短信后，水门脸上的笑意已经快要满溢。他回复道：“忙完了？吃饭了吗？还有收到我送去的花了吗？”
　　*
　　之前卡卡西在飞机上遇到的那位小姐，果然是目前一家非常有影响力的出版社的总编辑。
　　听完卡卡西所面临的困难后，对方毫不犹豫就答应了帮助卡卡西去发布稿件的请求，并且没有提出任何的附加条件。卡卡西郑重道谢后挂掉电话。
　　这下就不用太担心了。
　　将这边的进度报告给罗伊后，卡卡西看了眼表，准备继续使用酒店的订餐服务解决午餐时，手机屏幕亮起。
　　卡卡西一边用酒店的内线拨给前台，一边拿过手机准备阅读短信。
　　叫了一份普通的午餐后，卡卡西解锁手机屏幕，点开后发现是水门的消息。看到那三个显示在屏幕上的问句，莫名其妙有些想笑。
　　“对了，卡卡西先生，前台这里刚刚收到一束花，是否要和餐食一起给您送上去？”
　　“啊，好，拜托了。”卡卡西回答道，开始回复水门的短信，“刚忙完，正准备吃，已经收到了。”
　　挂掉电话，卡卡西看了眼落地窗前涌了一地的午后阳光，眼神逐渐柔和。
　　*
　　水门满意地放下手机。
　　下午再处理完一件事，就能和对方见面了。
　　平生第一次，水门得知了“期待”的含义。也是平生第一次，水门喜欢上了“等待”的过程。
　　当然，同样是第一次，水门深陷入一种叫做“喜欢”的感情的支配中。
　　*
　　卡卡西将那七支玫瑰放进酒店茶桌上空着的花瓶中，和昨天的铃兰一起。
　　下午也没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就出去逛逛吧。顺便也去一下花店。
　　隐隐约约有些期待晚上的会面，即使已经清楚了水门在最近这些事件中的角色，也还是想继续见到他。
　　这是不是……也是喜欢呢？

大家好，看了去年的补考卷，我放弃了（嚎啕大哭）。
顺便下一章小高潮w
对了刚才忘记标注，引用的部分来自安托万·德·圣·埃克苏佩里《小王子》，李继宏译。
　　*
　　“请坐。”
　　水门和那位知名的媒体人约在了一家高级会馆。
　　“该谈的内容我认为之前都已经说清楚了，所以直接点吧，这次见面我们谈一些什么？”水门支起双手，此时脸上浮现的微笑是他平日用作伪装的，完美且毫无温度的微笑。
　　“别呀，水门先生这么不想见到我吗？”
　　“并不是这个意思，但是比起你，等下我有更想要去见的人呢。”
　　“无情，太无情了。”
　　“好了，有什么要说的就快点吧。”
　　“既然水门先生都这样说了，那我也就不客气了。关于之前说好的条件，水门先生可以保证自己能够做到吗？”
　　“当然可以。”水门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和人类交易就是这样轻松，只需要满足他们那微不足道的欲望就可以了。对于恶魔来说，这些会是困难吗？
　　“真有信心。”对方也场面化地笑笑，“说实话，我现在倒是对水门先生真正的身份很感兴趣。能做到那么多在我看来着实能称得上是壮举的行为，以及水门先生做事的动机，我是真有些看不懂。”
　　“所以呢？”水门的神色仍无任何异样。
　　“没有所以了。本来叫水门先生过来，我已经做好谈判整整一下午的准备呢。毕竟我原来想水门先生最开始谈判只是敷衍，如何让你真正履行约定还需要费好一番口舌。不过现在没事了，等会你就安心的去见你想见的人吧。哦，对了。”对方想起了什么。“今天早上打扰水门先生的时候已经告诉过你之前那些煽动的结果了。但是在今天中午的时候，有一家态度中立的国属媒体发布了一篇文稿，内容写的不错，很是安抚民心。有几个组织已经决定停止游行暂且观望。水门先生觉得如何？”
　　“先不用管，也不用插手，放着便是。”水门回想起某个晚上第一次见面时对方的身份，心里大概有数。“你的话说完了？”
　　“好，好，说完了，水门先生赶紧走吧。”对方无奈耸耸肩。水门听到这句话后，立刻起身披上西装外套往会馆外面走去。
　　“奇怪的人。”看着水门匆匆离去的背影，那个人撇撇嘴，在空旷的包间里自言自语。
　　*
　　已经将整个城市大大小小道路了然于胸的卡卡西披上外衣戴上围巾离开酒店。
　　即使是离酒店最近的花店也有一段不短的距离。卡卡西微微抬头迎上午后安稳的阳光，决定步行过去，就当锻炼。
　　反正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做不是吗？
　　卡卡西和居住在这个城市的陌生人们擦肩相错。他路过高端商业区，服装店人偶模特手腕上挂着的高档包的精致拉链泛着刺眼的白光。他穿过人行横道，他身后和身侧川流着高档车辆。卡卡西迈过人行道上每日都被仔细清洁的砖地和机动车道黑青的沥青路面，一边走，一边带着不被注意的漫不经心的神情观察着这里，这座城市。
　　充斥着科技气息的人类社会的确让他有些无法适从，就像水门说过的，这些科技掩盖了人类心中最原始的情感，让卡卡西无从去窥探一二。
　　想要改变现状可真不容易。
　　穿过最后一个十字路口，卡卡西到达了那家花店。
　　“下午好，先生。”花店店员对卡卡西扬起一个笑容。
　　“你好。”卡卡西也眯起双眼，虽然他的五官大部分藏在层层叠叠的围巾下，面对这种他熟悉的善意，仍然是忍不住想要回应。
　　“先生来买花吗？”
　　“嗯，我稍微看一下，不介意吧？”
　　“没有关系，先生随意，看好后叫我就可以啦。”店员再次对卡卡西露出一个笑容后继续低头写自己的账本。
　　卡卡西环顾花店那些不同种类的花，在五颜六色形状各异的植物中，他一眼看上了在各种花中显得有些可笑的那种。
　　“这个是麦秆菊吗？”
　　“没错，是麦秆菊。它们很可爱呢。”
　　“帮我取上七支吧，就这个黄色的就可以。”
　　“没问题。”
　　*
　　水门刚走出会馆，就接到了他之前派去查卡卡西资料的那位助理的电话。
　　“喂？”水门接起。“有进展了？”
　　“不能说有，但也不能说没有。”
　　“什么意思？”
　　“我说实话吧，水门先生。您这次让我查的人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人。”
　　“怎么讲？”
　　“我只能查到在来到这里之前他所生活的城镇，以及在那个时间段他的行为踪迹。再往前推，他的过去还有他的家庭他的背景，一无所获。”
　　水门听到后，微微眯起眼。
　　“你可以确定吗？”
　　“是的，很抱歉，但是无论用什么手段都查不到。”
　　“知道了。”水门空着的一只手把玩着他爱车的车钥匙，脸上又挂起玩世不恭的表情。
　　很有趣，非常有趣不是吗？
　　“对方有可能是个很危险的人物。”助理提醒道。
　　“没关系。”再危险还会比自己危险吗？水门对此毫不在意。他食指一勾，原本做着匀速圆周运动的车钥匙轻而易举地滑回他的掌心。
　　“这次麻烦你了，我这边还有事，先挂了。”
　　水门按掉电话。进车，启程。
　　*
　　卡卡西刚走出花店，就接到了罗伊的电话。
　　“喂？”卡卡西接起。“有什么事吗？”
　　“倒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我觉得卡卡西有必要知道一下。”
　　“什么？”
　　“今天下午的时候，水门和那位媒体人会面了。”
　　卡卡西顿了一下，“是这样吗。”
　　“嗯，不管怎么说，卡卡西还是多注意一下比较好。”
　　“我明白了。”
　　“还有，中午的通稿处理的非常完美，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这么快就说服那家出版社的，不过确实让我刮目相看了。”
　　“过奖了。”
　　“其他的就没有什么了，我也不继续打扰了，再会。”
　　“再会。”
　　卡卡西挂掉电话。
　　果然，晚上的时候，还是问清楚吧。
　　人行横道对面的信号灯亮起，卡卡西停下脚步，站在来往的人群中。阳光打在他的眼睛里，却映射出些许忧虑。
　　*
　　水门到达卡卡西所居住的酒店附近时，比起约定的晚饭时间还早很多很多。
　　水门闭上眼睛放低驾驶座。他不打算给卡卡西打电话，也不打算直接去找他。此时此刻他更愿意自己一个人呆一会，一个人平复一下，享受一下。
　　从今天早上醒来后，水门的胸腔里就始终盘旋着一种他不能理解的情感。
　　现在他需要时间去好好感受它。
　　随着时间的推移愈发浓重的，在胸腔内，随着每一下心脏跳动而送往全身的，充满压制力的情感。
　　想见到他。
　　一片漆黑中，水门又看到了对方穿着黑西装抬眼的一瞬间。明明只是妄想，一切却又那样清晰。就连对方西装胸前口袋所放置的丝巾的褶皱都一清二楚。
　　好想，不仅仅想见到，还想触摸到。
　　第一次见面时的握手，在车上他触碰对方的伤痕，还有每一次的身体接触，都让水门难以忽视自肌肤上传至神经的触感。
　　想，想更多，关于他的更多。
　　想看着他，想听他的声音，想握住他的手，想拥抱他，想吻他。
　　水门突然想起一本书中的一段话：比如说，你下午四点钟来， 那么从三点钟起，我就开始感到幸福。时间越临近，我就越感到幸福。到了四点 钟的时候，我就会坐立不安；我就会发现幸福的代价。
　　这种越来越难以克制的冲动就是代价吗？
　　水门始终比这双眼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也就没有注意到马路对面的人群中，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方才消失在酒店的门内。
　　*
　　卡卡西也想了很多。
　　他不得不承认他面对水门的时候有很多拒绝都说不出口，甚至不仅是拒绝了，有很多疑问都说不出口。
　　卡卡西根本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他仔细回忆起水门这个人，但出现在他记忆中的却是对方蓝色双眼里映着的午阳和星光。像是昨天他们一起看过的海和星空，让卡卡西一切的话语都变成缄默。
　　他回忆起水门抬头的瞬间，目光交接的一刻，那时卡卡西耳边的一切声音骤然消失。他回忆起对方指尖曾经触碰过他的伤口，也曾经触碰过他的嘴唇。
　　那些触感在回忆里都异常清晰。
　　他有关于水门的回忆都是清晰的，刻意的。甚至在他的记忆里，水门西装纽扣上的花纹他都能描绘出。
　　为什么？
　　他想起水门口中的“喜欢”，想起水门说出这两个字时的神情，时而玩笑时而认真。
　　自己这也算是“喜欢”吗？
　　一向对自己思维感到骄傲的卡卡西第一次产生这种困惑的想法。他找不到理由去解释，却又有点不能相信这个结论。
　　同样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与外界世界隔绝的卡卡西，没有想到过在此时此刻离他不远处，他所烦扰的对象也烦扰着和他一样的问题。
　　他没有注意到马路对面那辆有点眼熟的车，径直走进酒店。

不管你们相信不相信，这一章我自己反正是爽到了w。
以及有个事情一直忘记写了，花的花语。
白色铃兰：幸福即将到来
红色三色堇：思虑
红玫瑰（七朵）：初恋
麦秆菊（是不是七朵都没关系）：刻画在心
终于写到有那么点起伏的剧情了，长舒一口气。
第三天（3）
　　*
　　终于等到了黄昏将至的时候。水门缓缓睁开眼，升起车座，看了眼表。
　　时间刚刚好。
　　他给卡卡西打了个电话。另一边响铃不过两秒就被接起。水门轻笑出声。
　　“水门？”
　　“卡卡西。”
　　水门低声念出那个盘旋在脑海中的名字。
　　“卡卡西，忙完了吗？”
　　“嗯，没有事情要做了。”
　　“那，下来吧，我在对面。”
　　“好。”
　　两人之间的对话自然而然。挂掉电话后，水门的目光就完全集中在酒店的门口。
　　果然，越到约定好的时间，那种名为期待的冲动情感越严重。
　　等到卡卡西的身影终于出现，水门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卡卡西一眼看到了他先前没有注意到的水门的车，捧着花穿过马路，走到副驾驶车门前，拉开车门坐上车。
　　“真是默契。”
　　“只是恰巧。”
　　水门今天始终没有回家，此时他身上自然也穿着早上出门时那一身白色的意式西装。水门在看到卡卡西那一刻才想起来他忘记提醒对方穿上正装，可在那一刻这种顾虑突然出现也突然消失，因为卡卡西也穿着他们初次见面时款式相近的黑色西装。
　　“这个花是送我的回礼吗？”
　　“算是吧。”卡卡西将花递出。
　　水门接过，一阵淡淡的馥郁香气扑面而来。他带着笑意问，“我说，卡卡西，你为什么会想到送这种花给我，对我来说也太可爱了一些吧？”
　　“正是因为这样才专门挑的。”卡卡西对上水门的视线，随后，又移开。“想要水门的生活更单纯一些。”
　　“这份祝福我收下了，谢谢。”水门将花放在控制台边缘，麦秆菊细长圆滑的黄色花瓣隐约倒映在挡风玻璃上。
　　车窗旁的风景逐渐向后滑去，卡卡西有些心不在焉地看着正前方。
　　“今天心情不好吗？”
　　水门一边开车，一边不经意问道。
　　“不，没有。”
　　“感觉你有些消沉，至少，和平时的卡卡西不太一样。”
　　卡卡西沉默了一会，说道，“其实水门是知道我在想什么的吧。”
　　“啊，大概能猜到。”水门拐过一个十字路口。“卡卡西既然在烦恼的话，为什么不说出来呢，为什么不亲自问我呢。”你知道吗，只要是你问的，我一定不会说谎。
　　卡卡西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那些词句就像卡在了喉咙中，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我们等会再说这个问题吧。”最后的最后，卡卡西还是没能问出口。
　　“好的，卡卡西想什么时候问，都可以。”
　　公路尽头的天色泛起深沉的蓝黑色。
　　*
　　卡卡西和水门面对面坐在一家混合西餐厅的大厅中。冷盘刚刚撤下，热菜刚刚端上。
　　“我很喜欢德国的纽伦堡肠。”水门说道，卡卡西简单地回应了一声，继续沉默着。
　　今晚的气氛始终如此，有些微妙也有些尴尬。水门一直在说各种各样无关紧要的话题，而卡卡西在一旁保持安静，偶尔给予非常简短的应答，他黑色的双眼中也似乎蒙上了一层忧郁。
　　“好了，卡卡西。”水门有些无奈，“你真的可以问我，我向……向整个世界保证，我绝不会对你说谎。”
　　卡卡西微微抬起头，餐厅顶上华丽繁琐的金色吊灯散发的光映在他的眼中。他抿了抿唇，终于开口说道，“我想了很久，虽然我不应该这样问水门，但是我真的很想知道，水门究竟是什么身份。”
　　水门微笑，他想，如果我告诉你我是恶魔你会相信吗？
　　正准备将这句半开玩笑半当真的话说出口，水门却突然在卡卡西身后不远处的一个桌子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人。
　　对方也正对着他微笑。
　　水门的表情一下子冷了下来，原本还带着温柔的双眼只剩下冷漠。他准备说话的动作也停下，反而拿起一旁的红酒，起身，给卡卡西续杯。
　　卡卡西对水门这个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有些不明所以。这边水门弯下腰给卡卡西的酒杯中重新倒上甘美的白葡萄酒。趁着两人相靠的很近的时刻，水门在卡卡西耳边低声说，“卡卡西，这是我的车钥匙，拿着它，现在，立刻，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地离开，然后开着我的车随便去哪，有多远走多远。快点。”随后，水门将酒瓶放下，迅速地塞了一个东西在卡卡西手心里。
　　“什……”
　　“快走！”此时水门脸上的笑容已经彻底消失不见，他挺秀的双眉微微蹙起，眼中露着不常见的急切。
　　卡卡西看着水门的表情，得知他并没有在开玩笑后，微不可见地对他点点头，随后如水门所叮嘱地一样，面色如常地起身离开。
　　待卡卡西走后，两人不远处那个观察他们许久的家伙也起身，缓缓走到水门所在的桌子前，坐在之前卡卡西坐着的位置上。“好久不见啊，水门。”说完，对方还端起先前卡卡西的酒杯，啜了一口里面的酒。
　　“你来这里干什么？”水门面无表情地盯着对方，试图在对方神情中找到一些端倪。
　　“啊呀，事到如今水门就不要跟我装傻了嘛。”此时坐在水门对面的家伙正是之前水门在地狱总部见到的撒旦的助理。他带着愉悦的表情，饶有兴趣地看着水门，“不愧是我们地狱的精英啊，能想到这种手段也是非常厉害呢。真没想到啊，水门，要不是今晚亲眼看到我还不会相信呢。”
　　“你到底在胡言乱语些什么？”水门的双眉越蹙越紧，他生出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对方接下来所要说的话一定不是什么他想听到的内容。
　　“我都说了，水门就不要和我装傻了嘛。”对方大笑几声，继续说道，“水门的算盘真是好，演技也绝对是一绝啊。哎，为什么对我就这么凶巴巴的，难道不能用你对那家伙时的表演敷衍我一下吗？”
　　“如果你找我没什么事的话，我要离开了。”水门作势起身。
　　“等等，等等，别急嘛。我可是来嘉奖你的，这么早就走真的好吗？”
　　“嘉奖？什么嘉奖？”
　　“还演啊，水门，都告诉你不要再装了嘛。”对方撇撇嘴，“那个，叫旗木卡卡西是吧，不就是天使那边的代表吗。能把他哄得团团转，你可真有本事啊。”
　　什么？
　　什么！！
　　水门的瞳孔收缩了一瞬间后又恢复原样。他面上表情毫无变化，内心却已经翻起了惊天波澜。
　　对方没有注意到水门十分短暂的感情巨变，继续自顾自说道，“能用爱情这种可笑的东西蒙蔽对手的双眼，真的是很厉害的手段啊。我们之前怎么就没想到要这样做呢？这下只要天堂那边不干预，真是会赢的非常轻松啊。不愧是水门，这种方法都能想到，哈哈。”
　　“你是说他……你之前说过的嘉奖，就是因为这个事情吗？”水门差点脱口而出的疑问被他硬生生咽下。
　　知道卡卡西真实身份后，他却没有任何想要加害对方的意思。此时此刻水门的想法是，他迫切地希望卡卡西能够按照他所说的，讯速地离开这里，离开地越远越好，千万不要再回来。
　　“对啊，就是因为这个，不过有一点可惜的是……”对方故意拖长了一句未说完的话的尾音。
　　“是什么？”水门尽量不让自己的语气中泄露出一点点急切。
　　“你怎么那么快就把那个小天使放走了？我说过是来嘉奖你的，自然要给你一个大大的惊喜啊。现在真是可惜了。”
　　“你所说的惊喜是什么。”水门不祥的预感愈发严重。
　　“就是这个啊。”对方打了个响指，原本金碧辉煌的餐厅内瞬间变成一片漆黑。
　　听着耳边延迟一秒响起的各种尖叫，对方在黑暗中露出一个恶意的笑容。
　　“还没结束哦。”
　　又一个响指弹起，随后，餐厅内部响起一个巨大的爆炸声。
　　*
　　卡卡西如水门所言，拿着水门的车钥匙离开了餐厅。
　　但是他没有如水门所言，开着车离开。他只是打开了车锁，继续坐在副驾驶的座位上。
　　在刚才刹那间，他感觉到了一丝糟糕的气息。
　　属于地狱的恶魔的气息。
　　卡卡西闭上眼睛，将注意力分散到四周的环境中，试图再一次捕捉到那气息并且追溯到来源。
　　卡卡西不明白水门为什么会突然对自己提出这种莫名其妙的要求，但是出于某种信任，他没有在当时质问水门。
　　但是他很难，很难不去将水门的异样和那丝恶魔气息联想到一起。
　　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在卡卡西一边思考一边探索气息的时候，方才还亮着金黄色光芒的餐厅大厅突然一片漆黑。卡卡西瞬间睁开眼睛。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声剧烈的爆炸声穿过他的耳膜震慑着他的大脑。
　　卡卡西呼吸一窒。
　　他迅速拉开车门往餐厅跑去，也不管那里刚刚发生过一次爆炸。“水门——”第一次，卡卡西无法克制自己大声地呼喊出一个人的名字。
　　不，千万不要是他想的那样……
　　水门千万不要有事！

被自己这突然到来的高产吓到。
第三天（4）
　　*
　　餐厅的厨房发生了煤气爆炸。
　　大厅这里倒是没有收到太多波及，唯一的影响就是在餐厅大厅中的人已经陷入的极度恐慌，不择手段地向餐厅外奔去。
　　在打响第二个手指后撒旦的助理就消失在黑暗中。水门啧了一声，正准备避开人群离开这个乱成一团的餐厅，却听到了一声熟悉的呼喊。
　　“水门——”
　　卡卡西怎么还在这里？
　　水门想起消失的撒旦助理，忍不住握紧拳，在心中祈求对方不是去直接处理卡卡西。他借助着自己的能力快速从人群中脱身绕道餐厅外，刚出门正好和往这边跑来的卡卡西撞上。
　　“水门。”看到水门没什么时候，卡卡西松了一口气。“你没事吧，刚才这里怎么了？”
　　“你怎么还在这里？”水门同样也松了口气，他握住卡卡西的手腕，拉着他迅速向车的方向走去。“有什么等会再说，我们先离开这里，快。”
　　两人回到车上，水门迅速将车开上公路，远远离开。
　　*
　　这一次水门开车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更加得快。他驱车载着两人一直到了海边。
　　水门将车停下。
　　“现在可以说了。”
　　卡卡西侧着头直视水门，“刚才发生什么了。”
　　“电路故障加煤气爆炸，放心，大厅里的人都没事，厨房里的厨师也都只是轻伤而已。已经有人拨打过报警电话和急救电话了。”想到对方的身份，水门刻意补充上两句，为了不让对方有过多的担心。
　　“是吗，那就好，可是水门是怎么知道的？”
　　“……”
　　水门没有回答，转头对上卡卡西的视线。
　　他解开安全带 直起身，缓慢地侧身向卡卡西的方向。直到水门单腿半跪在驾驶座上，他的鼻尖几乎要贴到卡卡西的。
　　他不断地看着卡卡西。卡卡西银色的发丝在朦胧的光芒下泛着柔和的光，有一些贴在他白皙的皮肤上。卡卡西黑色如同最中心夜晚的双眼也专注地看着水门，深邃遥远看不见底。他左眼的伤疤也被水门细细打量。水门的鼻息和卡卡西的交融，微弱的气流打在两人鼻翼，营造出一种暧昧的气氛。卡卡西的唇呡起，每当他在思考，或者是在走神的时候似乎就有这样的习惯。
　　“卡卡西。”
　　水门低声呢喃着卡卡西的名字。
　　“卡卡西，卡卡西，卡卡西……”他一遍又一遍地念着，到最后几乎成了唇边不可闻的叹息。水门微微垂下眼，盖住那些在危机感消散后如同泄洪般涌出的悲伤。
　　为什么偏偏是你。
　　为什么偏偏是我。
　　“水门……”被这种气氛影响，卡卡西原本正在思考着的问题也被他遗忘。此时此刻他能感受到的，只是水门近在咫尺的面孔。对方湛蓝色的双眼从未有任何时刻像现在一样遍布阴翳，原本清澈的眼睛现在也如同真正的天空海洋一望无际。水门的眉间微微蹙着，眉脚斜下，表情像是无奈又像是痛苦。水门温热的呼吸触碰到他的肌肤，几乎要引起他的战栗。
　　一时间车内略有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呼吸声和心跳声，逐渐同步。
　　水门闭上眼睛，像是在克制什么。片刻后，他又睁开，随后更往前一步。
　　他的额头和卡卡西的额头贴在一起。
　　“卡卡西。”水门轻轻开口。他伸出一只手扶住卡卡西后脑，指缝间缠绕着对方的发丝。
　　“如果我问你，你愿不愿意和我，就我们两个，从这里逃离，随便去到哪都好，如果我这样问你，你会不会同意？”
　　我知道无论是撒旦还是上帝，都不可能允许我和你在一起。
　　我也知道，如果我们继续在这里这样下去，他们迟早会伤害我，但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也会伤害你。
　　我不知道为什么你刚才没有抛下我远远逃开，天知道我在发现你仍在的那一瞬间有多害怕。
　　我太了解他们肮脏的手段了，正如我太了解我自己一样，只要有机会，他们不可能放过你的。
　　无论最后谁输谁赢，我们都一定要被分开。
　　说实话我根本不在乎输赢，我不在乎人类是不是被我们控制，那些都无所谓。
　　现在我唯一在乎的只有你。
　　卡卡西从未见过水门这样脆弱的时刻。
　　“为什么这么问。”
　　“告诉我答案就可以了。”
　　又一次，卡卡西的理智不断地告诉他自己你要拒绝，你身上还有使命，你还有事情需要完成，你明明知道对方身份可疑，并且似乎站在和你对立的位置。
　　可是你为什么不拒绝？
　　“我不知道。”
　　卡卡西下意识向后缩了一下，第一次他面对问题时想要逃避。但是水门抵在他脑后的手阻止了这个行为。
　　“水门，我不知道。”
　　“卡卡西，你不可能一直逃避。”水门手上力度略有加大。
　　“水门。”卡卡西闭上眼睛，“对不起，我不能回答这个问题，我没有办法，我不可能答应。”可我也说不出拒绝。
　　水门没有说话。
　　他只是长久地注视着卡卡西，看到他闭上的双眼后，动作顿了一下。
　　随后，他放开手，离开，重新坐回到驾驶座上。
　　“我明白了。”
　　卡卡西睁开眼，他没有再看向水门。他偏着头，看向公路一旁的夜与海。
　　“抱歉，问了你这么唐突的问题。”水门压住胸腔内一阵一阵的刺痛感，漫不经心地说着。“我送你回去吧。”
　　“好，麻烦了。”
　　公路的尽头是一片不纯粹的黑，上方是被烟雾遮住了些许光芒的上弦月。白色的月光打在海面还有公路前。风吹拂过行道树的枝丫新叶发出细微摩挲般的声响，伴随着远处城市中心永不间断的恒久喧嚣和细不可闻的燕雀时有时无的鸣叫从遥远的地方横渡到另一个遥远的地方。远处灯火通明，高楼鳞次栉比排列，稀有气体和二极管的光照亮没有太阳的时间。那些人们聚在一起嬉闹玩乐和汽车穿梭划破空气的声音似乎就在耳边回荡，又似乎，在寂静的夜里，一切声音都悄然无踪，整个世界也只剩下他们两人。
　　希望时间就此停驻。水门一边开车一边想。我们剩下的时间太少了。
　　输掉也无所谓，我必须要保护他。目前可以确定撒旦那里绝对已经盯上卡卡西了。水门之前从来不会想象到自己有朝一日居然开始祈祷。祈祷他们千万不要能够做出什么事。
　　可是就算自己能够保护他，七天过去，又会怎么样呢？如果在这七天以内自己和卡卡西的关系被察觉到了，又会怎么样呢？
　　水门意识到自己将要面对的敌对阵营不仅仅是天堂，还有自己所处的地狱。
　　如果我与你相爱意味着我要和整个世界抗衡。水门握着方向盘的手锁紧。即使是那样我也绝不会退缩。
　　我唯一没有信心的部分就是你。
　　我不明白。卡卡西看着车窗外，心神不宁地思考着。
　　都说爱可以拯救一切，爱将生命从痛苦和悲伤中唤醒，就像光明能照亮黑暗那般自然而然。可是为什么现在自己并没有看到眼前的光明。
　　他只觉得更加迷茫，并且他也感到了些许痛苦，因为水门的痛苦而痛苦。这种感情没有产生的原因，仅仅是因为相处时他看到对方的感情。
　　同样的，水门靠近时他感到心悸。
　　矛盾的念想在卡卡西脑海中纠缠。
　　我以后该怎么面对他？两人同时想着这个问题。
　　没有答案。
　　*
　　卡卡西临走前回过头。
　　“水门。我想我们有时间的话，谈一谈吧。”
　　“可以。”水门答应道，“明天有时间的话就可以。”
　　“好的，如果我有时间的话，会联系水门的。”
　　“嗯。”水门点点头，露出一个笑容“回去吧，晚安。”
　　“晚安。”卡卡西也回以微笑。
　　似乎相处模式又回到了之前，他们还什么都不知道时的样子。
　　希望时间停驻。
　　*
　　水门进门，脱掉西装外套后，整个躺在了客厅的大沙发上。
　　他鲜少像今天这样疲惫。
　　水门闭上眼睛，思考起对策。在接下来的几天里，首先他必须让撒旦这边相信自己只是为了胜利才接近的卡卡西。其次，自己需要想办法将撒旦这边的注意力从卡卡西身上转移到其他地方。水门自嘲地笑笑，得了吧，这些都只是他想当然而已。他可不认为今天晚上过去后撒旦那边会对他和卡卡西之间的关系毫无怀疑，更何况注意力能转移到哪去？
　　时间真的太少了。
　　水门活了不知道多久，总之对比一个人类的生命而言，可算是一个天文数字了。在他漫长的前不见起始后不见终结的生命里，他从未担心过时间问题。
　　第一次，又是一个第一次。
　　还是从明天开始就去保护着他吧。最终，水门只能下了这样一个无可奈何的结论。
　　*
　　卡卡西没有查看手机短信，没有看邮箱，没有看时政。他什么都没有关心。
　　他去浴室冲了个澡，将水温调到了最凉。反正他也不会感冒。
　　之后他没有擦干头发就躺到了床上。他将床头灯光调暗，对着墙壁，今天的种种场景在脑海中像走马灯一样飞快滑过。
　　他确实需要和水门好好谈一谈。
　　关于水门的身份，关于七日之约，还有关于他们之间的关系。
　　卡卡西心里其实已经得到了答案，但是这个答案对他来说真是再糟糕不过了。
　　如果事情能有转机，如果一切都是误会，就好了。
　　卡卡西阖眼。
　　第三天，有夜晚，有早晨。

开始放飞自我。
引用的经文皆来自《新约·哥林多前书》
第四天（1）
　　*
　　天已经亮了？
　　水门将手背搭在眼睛上，遮住客厅窗户外透来的熹微晨光。他的衬衫皱皱巴巴，五官带着疲倦的神色。昨天一整夜，水门就这样躺在沙发上，闭眼又睁眼，然后再闭眼，辗转反侧始终无法进入睡眠的状态。是不是该庆幸自己其实根本不需要睡觉呢，水门想，他抬起手，拿过手机看了眼时间，七点整。
　　水门坐起身，揉了揉原本就有些乱糟糟金发，扶着头走向浴室。
　　水门已经得到确切的关于在城市重要商业街道进行游行的消息。今天下午的时候，那些人就会拿起横幅口号，给每个路过的人宣传政府政策失衡和一些大型企业的剥削内幕。
　　水门可以肯定卡卡西在那时候绝对会亲自去到现场。
　　在那之前还有时间，自己需要回一趟总部。这种情况下，情报永远是越多越好。
　　*
　　卡卡西将落地窗的窗帘拉开。
　　昨天晚上他做了一个梦。
　　就像但丁从地狱穿过炼狱登上天堂一样，他也梦见了自己沉入了沙漏型地狱的最底端。那里相比Basileia是彻底的黑暗，天空没有一点点光亮，大地上也近乎荒芜，只有些没有果叶的干枯树干歪斜生长。耳边没有灵乐，只有阴风阵阵带来的诡异啸声。
　　卡卡西试着往前走了几步，软的有些过分的土地留下了他的足印。他环顾四周，并没有看到什么特殊的事物。
　　他继续往前走，不知道多久过去，他在远处看到了一个身影。
　　金色的头发和蓝色的双眼与整个环境格格不入，站在那里的分明是水门。
　　卡卡西张了张嘴，发现自己无法发出任何声音。他快步上前走到水门的身边。
　　此时的水门和卡卡西在现实生活中遇到的水门相差甚远。现在他面前的水门脸上没有任何笑容或是其他表情，他的视线寒冷如冰，头上黑色卷曲的角和背后巨大的蝠翼象征着对方的身份。
　　一时间卡卡西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水门，即使是在梦里。这时候水门却突然将视线对上卡卡西，一瞬间冰雪消融，黑暗中骤然闪耀起华光。
　　“卡卡西，我一直在等你。”
　　在梦的最后，卡卡西依稀听到了水门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沉稳。
　　卡卡西从梦中醒来，刚刚天明。
　　*
　　水门将自己收拾得一丝不苟后，前往地狱总部。
　　仍然是那座大楼的十八层，水门打开门锁，走进空旷黑暗的长廊。
　　“这不是水门吗，怎么在这里呢？”还没有到办公室的时候，水门就迎面遇上了撒旦助理。
　　“回来看一看，倒也没什么事。”
　　“是吗——”对方明显不相信，拉长了尾音。
　　“撒旦现在不在吗？”水门余光扫到办公室紧闭的门，问道。
　　“很不巧，撒旦大人有事外出了。水门有什么事情找我就可以了。”
　　“这样啊……”水门的视线重新落在对方身上，“这次来也只是确定几个问题。”
　　“问题啊，关于什么的呢？”
　　“关于七日之约。”
　　撒旦助理挑挑眉，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这方面的问题，水门问我也是可以的。”
　　“那，我们找个地方坐下好好说？”
　　“可以啊。”对方偏头，“能和水门相约的机会可不多呢，除了那个小天使，还有多少人能有这种殊荣啊。”
　　“我可没那么多时间陪你在这里开玩笑。把你那种糟糕的说话方式给我改掉。”水门斜了眼对方。
　　“好的，那，我们这就找地方去吧。”对方答应道，面上却全然不将水门的威胁放在眼里。
　　两人重新走入电梯。
　　*
　　卡卡西在吃早餐的时候接到了罗伊的电话。
　　“我才看到新闻，关于昨晚餐厅的事故。卡卡西没有被波及到吧？”
　　“我没事，谢谢关心，当时我并没有再餐厅大厅。倒是其他人呢，有没有受伤的？”
　　“还好，只有几个厨师被炸裂的玻璃碎片划伤，其他的都没什么大碍，卡卡西没事我也就放心了。”
　　“感谢您的关心。”
　　“对了，还有一件事。我这里得到确切的消息，今天下午一点的时候会有游行。具体地点等会我会发给你，希望卡卡西能代替我去现场看一看情况。如果，我是说如果，能够安抚一下民众的话当然是最好的。不过卡卡西还是要以自己的安全为重。如果场面混乱的话直接离开也没关系的。”
　　“好的，我会注意的。”
　　电话那边的罗伊叹了口气。
　　“卡卡西，虽然你只是我一个老朋友介绍来的，仅仅为我工作一周的发言顾问，但你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年轻人。我很感谢你，所以也希望你能得到你所希望的，希望你能很好的度过日后的生活。”
　　“谢谢，我明白。”
　　“最后，祝你一切顺利。”
　　“也祝您一切顺利。”
　　*
　　水门要了一杯“教父”。
　　“Godfather，不错的名字。”撒旦助理看着吧台前的调酒师将威士忌和安摩拉多用熟练的手法混合，随后将散发着杏仁气味的鸡尾酒推至水门面前。“想找一家在白天还营业的酒吧可真不容易，何况这里的调酒师手艺还相当不错——给我来一杯Mockingbird。”
　　不多时，另一杯颜色奇妙的鸡尾酒被推过。
　　“好了，水门想问什么，尽管问就是了。”
　　水门举起玻璃杯，醇厚浓烈带着些细微甜味的酒液划过喉咙。“第一天的时候我就想问了，既然撒旦必须要和上帝争个高下，为什么不直接开战？”
　　“哦，这个问题的答案不是很明显吗？回想一下之前天使和恶魔的几次战争吧。”撒旦助理摊摊手，“哪一次不是以人类快死绝了为结果的呢。”
　　“人类的死活是那些家伙管着的，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
　　“是没什么关系，但是世界上如果没有人类，那该有多无聊啊。”撒旦助理用手肘撞了撞水门，“嘿，想一想，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些有趣的灵魂，会是什么样子？我们恶魔最能了解自己的罪恶，可是你能摸清人类的罪恶吗？不能，永远不能。”
　　“所以才有了这个可笑的战约？”
　　“不然呢。这也挺好的不是吗？不用费那么多劲。而且我说，水门不是很乐在其中嘛。”
　　水门不置可否。
　　“行啦，趁这个机会好好玩玩，真是个好差事。以及水门不会只想知道这么点东西吧。”
　　“当然，还有个事情要问你。”水门晃了晃半满的酒杯。“昨天的时候，如果我没有支开卡卡西，你是不是就准备当场将他处理了？”
　　“哦，怎么可能，我的本意只是想给那个天堂的小可爱一点点惊喜。”撒旦助理露出一个夸张的表情。“你要知道，在七日之约期间，双方势力是不能对对方的代表做出有实际性威胁的行为的。虽然在我看来，这规矩真是无趣。”
　　“不能伤害到对方的代表，是这个意思吗？”
　　“对啊，不然你以为孤身一人的天堂的小可爱，怎么可能安安稳稳地活在宛如地狱一样的地方呢。”撒旦助理的笑容突然变得诡异，“不过，‘双方的势力不得做出任何对对方代表有实质伤害的事’这一条规矩的漏洞可多着呢。‘人类’可不算我们的势力，对吧？”
　　水门一边垂眼听着，一边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当然，这只是一个漏洞而已。还有一个漏洞就有点有意思了。”
　　“双方可只是规定，不能对对方代表做什么，而没有规定别的呀……”
　　水门将空了的酒杯推回吧台，起身，走出即使在白天也显得昏暗的酒吧。
　　“水门知道我的意思吧？”撒旦助理在水门身后开怀地笑。“所以说，水门，你可别是认真的。不然后果你不会想知道的。”
　　水门头也没回。
　　*
　　卡卡西在吃完早餐后去了教堂。
　　有点可笑，谁都不会想象到一个天使居然去教堂寻求告解。
　　卡卡西混迹在前来礼拜的信徒中，坐在教堂的长椅上，听着神父做宣召。随后参加到唱诗和祷告的行列中去。
　　卡卡西跟着人类信徒一并读经，那些他早就铭记在心的内容。“我若能说万人的方言、并天使的话语、却没有爱、我就成了鸣的锣、响的钹一般。我若有先知讲道之能、也明白各样的奥秘、各样的知识。而且有全备的信、叫我能够移山、却没有爱、我就算不得什么。我若将所有的赒济穷人、又舍己身叫人焚烧、却没有爱、仍然与我无益。”
　　卡卡西闭上眼睛。
　　“爱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爱是不嫉妒。爱是不自夸。不张狂。不作害羞的事。不求自己的益处。不轻易发怒。不计算人的恶。不喜欢不义。只喜欢真理。 凡事包容。凡事相信。凡事盼望。凡事忍耐。 爱是永不止息。”
　　在爱到来之前渴望，在爱到来之时迷茫。
　　我该怎么做到不喜欢不义，却又将凡事包容相信呢。
　　最后，所有人起身领受上帝的祝福，卡卡西也站起来，双手合十，心中默想。
　　如果真的有这样的方法留存，请务必指引我。
　　如果我还有资格忏悔，如果我还能够被宽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