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流出，在水池里形成此起彼落的水花。
薇罗妮卡话音在潺潺水声中继续。
“有情报称太平洋西北的岛国上可能有储量惊人的樱矿。”她的语调轻柔，像是远处传来的音乐。“查尔斯已经派人去查证，如果情报是真的，你很快就不用再头疼每次实验会消耗掉多少樱矿了。”
修奈泽尔的视线从喷泉上收回。“又一次征服，又一个殖民地。”帝国壮大的过程需要吞噬更多的血肉，他可能参与到这个进程当中，但他无力阻止这一进程。
薇罗妮卡敏锐地察觉到儿子的情绪变化，柔软白皙的手轻轻放在他的肩上。
“新殖民地将会叫做十一区，有关这个殖民地的任何事务你都不要沾手。如果那里确实有巨量的樱矿，这样一个殖民地的总督只能是你哥哥奥莱利亚，因为他是帝国的第一顺位继承人；也可能是那个心思只在绘画上的孩子——谁都看得出来克劳维斯对画画的兴致远大于坐上他父亲的位置。”
“嗯，克劳维斯的画很美。”池水反射光线，晃动的粼光投射在修奈泽尔年轻的脸上，看不清他的神色。
“上一次王位争夺战流出的血迹至今都没有擦干，同样的事情再度上演，最终的胜利者不一定会是布里塔尼亚家族的人。”薇罗妮卡忧心忡忡地说。“尽管你哪一方面都很出色，但是你不应该去做‘最有竞争力的王位继承人’。”
皇帝查尔斯膝下子女众多，修奈泽尔在皇位继承权排第三，如果他的表现太优秀，很容易成为各种势力想要争取的对象。等到现任皇帝上了年纪，继承顺位并非第一个，却又最有竞争力的那个人很可能会变成影响帝国统治的最大危险因素。
修奈泽尔看着母亲，他眼中看不到野心也没有不甘，淡紫色的眼瞳有种透明感。
“您说的没错，所以我应该成为‘最有可能当上宰相的人’。”
他的表现像是全然发自内心，薇罗妮卡看出他没有勉强自己，手从他的肩头拿开了。
跑动的脚步声夹杂着几声抽噎，快速向音乐喷泉这边靠近。
扭头去看，只见克劳维斯泪光盈盈地直冲过来，他本来要直接跑到修奈泽尔身边的，在看见薇罗妮卡也在场的时候硬是刹住脚步。
“日安……皇、皇妃殿下。”
克劳维斯的样子又焦急又委屈，额头冒着汗。“未经您的许可突然打搅，万分抱歉……因为情况紧急，事后我再向您解释——希望您允许我，呃、我需要借用修奈泽尔皇兄一小会，我保证不会占用很长时间的。”
“好的好的，我允许了。”看到克劳维斯几乎要哭出来的模样，薇罗妮卡在丝绸折扇后面露出温和的微笑，说话的口吻也带上了面对孩子时的宠溺。
“但愿你会遵守约定，事情结束后早点放你兄长回到我身边，今晚他还要陪我赴宴呢。”
十几分钟后，修奈泽尔站在专门为克劳维斯建造的画室里。
完成的和未完成的画作被分类放置，用遮光的布覆盖，颜料画具之类的东西也有专人管理，收拾的井井有条。此刻，这间画室的中央放了一组双人桌椅，桌面上摆着副下到一半的国际象棋。
修奈泽尔听见克劳维斯大笑几声，颇有气势地指着桌子对面的人。
“你别得意，这次我找来的人绝对不会输给你！”克劳维斯眼角闪着不甘的泪花。“修奈泽尔皇兄下棋可厉害了，他会替我打败你。趁早认输吧鲁鲁修！”
顺着克劳维斯的指尖，修奈泽尔看到一个黑发的小男孩。小孩子看到他，从椅子上跳下来——这孩子坐在椅子上双脚碰不到地面。
“没想到您会来访，若有失礼之处还请原谅，修奈泽尔皇兄。”男孩走过来致以问候的仪态无可挑剔，当他转向克劳维斯，就换上快要丧失所有耐心，却还要忍着无聊继续做某件事的表情。
“为什么还要继续呢，你明明没有胜算的，克劳维斯哥哥——请快点认输好吗？”
“好什么啊！”克劳维斯指着他的手开始颤抖。“明明娜娜莉都答应做我的模特了，你还要提出用下棋的胜负来定夺……哪有你这样欺负人的。”说着说着眼泪又要出来了，看来他在棋盘上已经被鲁鲁修狠虐过。
“能做你下一幅画作模特的人要多少有多少，总之娜娜莉不可以。”叫做鲁鲁修的小孩拍开克劳维斯的手，圆圆的脸颊气鼓鼓的。这才是符合他年龄的表情，修奈泽尔认出这是第五皇妃玛丽安娜的孩子，今年应该是八岁。
“到底为什么不可以啊，只不过是绘画模特，又不是要做危险的事情。”
“因为是你想画，所以才不行！笨蛋是会传染的。”鲁鲁修用看着手下败将的眼神看克劳维斯。“连我这样的小孩你都没有赢过一局，你都找来几个代打的人了？”
“唔嗯……你为什么不跟我比画画呢，你是用自己的长项跟我的短板比，太狡猾了！”
“那你找别人替你下棋就不狡猾吗，大笨蛋。”
“你……你居然骂我是笨蛋。”
“我没有骂人，我只是说出事实。”
如果用动物来打比方，修奈泽尔眼前的两人就好象亮出利爪，毛发全部竖起来的仔猫。在克劳维斯和鲁鲁修快要从口头争执上升到肢体冲突的时候，修奈泽尔把他们分开。
“先冷静一下，克劳维斯你现在一点都没有年长者的样子。”修奈泽尔耐心地劝说着。“还有鲁鲁修，用棋盘上的胜负要求别人按照遵从你的想法，对方如果不买帐，你所做的也就没有意义了。照克劳维斯的话，你妹妹好像已经答应了做模特，所以还是尊重娜娜莉的想法吧。”
“噢噢太好了——修奈泽尔哥哥都这么说了，鲁鲁修可别想耍赖哦。”克劳维斯欢呼起来。
“…”眼看要哭出来的人变成了鲁鲁修。
修奈泽尔继续说：“想要娜娜莉做模特，需要玛丽安娜殿下陪同才可以哦，克劳维斯。”
“呃？”
“不只是娜娜莉的母亲，她的兄长鲁鲁修也要陪同。你不觉得他们三人在一个画面中会更好吗？”
克劳维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注意力已经转移到如何构图，选取什么角度上面了。
“做模特的人需要很长时间维持一个姿势，对于五岁的娜娜莉而言有点勉强吧，如果有母亲和兄长陪同，她应该会比较容易放松，你也能画下她最自然的笑容。”
“哦哦哦对呢，确实如此，这个主意真妙啊！”克劳维斯已经陷入画家之魂附体的状态。
鲁鲁修也不再是委屈气恼的模样，松了一口气，对修奈泽尔感激地笑了一下。
克劳维斯的想法很单纯，他只想用画笔记录下他认为美好的东西，可是娜娜莉太过年幼，根本不知道做绘画模特是连成人也会觉得辛苦的事情。为了让继承人排序更靠前的克劳维斯画的尽兴，服侍他的人可能会想要讨好他，必然会给娜娜莉留下不愉快的回忆。她的母亲出身平民阶层，要是有谁用威胁恐吓的手段迫使她好好履行模特的职责，是不用冒任何风险的。
鲁鲁修了解这一点，但是他没法说服克劳维斯，也没法说服娜娜莉，因此只能用小孩子特有的优势去胡闹，想要克劳维斯放弃。
修奈泽尔的建议化解了娜娜莉的危机，克劳维斯也就不再执着于下棋赢过鲁鲁修了。
已经抓起画笔的克劳维斯两眼放光。
“有灵感了！我好想现在就画画……鲁鲁修，请你问一下玛丽安娜殿下何时有空，我会带着画板到阿利耶斯宫去，这次我一定要画下娜娜莉最棒的笑容。”
“啊，娜娜莉的笑容简直是天使。”鲁鲁修赞同道。
克劳维斯高兴过头，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没错没错，她的微笑世界第一！”
方才还吵得不可开交的两个人，现在头碰头地交换意见，商量用什么地方做背景才能画出最有魅力的娜娜莉。和睦相处的两个弟弟非常可爱……作为他们兄长的自己就算凝视的稍微久一点，也没什么奇怪的。修奈泽尔试着启动了GEASS。
两天前他休假回到皇宫里，当晚和父亲见面，在场的还有一位金色长发几乎拖到地板上的小男孩。
现在想来，那大约是个外表像人类小孩的“某种生物”。
当修奈泽尔和这个生物双手相触的瞬间，一种颠覆他十几年来所有认知的东西进入到修奈泽尔的右眼。
“你的运气不错，”小男孩用稚嫩的声线说道。“你将得到窥见因果的眼睛，这是只有你才可以使用的GEASS，请尽情享用……但要注意，不应该有无关之人发觉它的存在。”
说是窥见因果，只不过是能看到某个人接下来最有可能的去做的事。
当侍卫向修奈泽尔走来，他看到卫兵们会在数小时后换岗；当仆人经过，修奈泽尔能看到他在工作时间跟一个侍女调情；当他试着对非人类的物品、动植物去使用这能力，则什么都看不到。
此刻，修奈泽尔的GEASS看到一个风和日丽的天气，克劳维斯为玛丽安娜和她的孩子们绘制画像。他凝神摒息，试着去感受边界，将难以名状的界限向前延伸。
时间是很抽象的东西，他只能抓住一个飘渺模糊的感觉。成功了，他看到克劳维斯涂抹最后一笔颜料，完成了画作。
从细节和完成度推测，他画好这幅画至少用了三个月。还可以看得更远吗？修奈泽尔集中注意力，将那模糊的边界线推向更远的前方。
很耗力气，对精神上的消耗也大的惊人。
艰难了……好像也不是做不到，同时去看两个人实在很吃力，修奈泽尔把注意力集中到鲁鲁修身上。
终于，混乱的色块和线条逐渐成形。修奈泽尔只看得到几个稍纵即逝，支离破碎的画面。
是成年人模样的鲁鲁修。
并不清晰的画面里，鲁鲁修在和什么人说话。
他的模样有父亲和母亲的影子，不过是滤掉缺陷，只保留了二人的优点。
那张赏心悦目的脸正在对什么人微笑。
闪闪烁烁，时而模糊时而清晰的画面中，修奈泽尔突然看到了他自己。
像是有人对他按下暂停键，修奈泽尔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面部表情像是凝固了一般。
修奈泽尔的亲随注意到他的反常，走到身边轻声唤他。
修奈泽尔毫无反应。
克劳维斯也发觉不对，跑过来抓着他的手摇晃。
猛地吐出一口气，修奈泽尔用力眨眼，总算找回了自己。
他感觉到手心被冷汗浸湿，双手微微颤抖。
他不记得离开的时候自己说了什么，也无暇去在当时的意言行举止是否得体。
像是要要逃离什么极端危险的存在，修奈泽尔快步走出克劳维斯的画室。
- 第五章待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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薇罗妮卡话音在潺潺水声中继续。
“有情报称太平洋西北的岛国上可能有储量惊人的樱矿。”她的语调轻柔，像是远处传来的音乐。“查尔斯已经派人去查证，如果情报是真的，你很快就不用再头疼每次实验会消耗掉多少樱矿了。”
修奈泽尔的视线从喷泉上收回。“又一次征服，又一个殖民地。”帝国壮大的过程需要吞噬更多的血肉，他可能参与到这个进程当中，但他无力阻止这一进程。
薇罗妮卡敏锐地察觉到儿子的情绪变化，柔软白皙的手轻轻放在他的肩上。
“新殖民地将会叫做十一区，有关这个殖民地的任何事务你都不要沾手。如果那里确实有巨量的樱矿，这样一个殖民地的总督只能是你哥哥奥莱利亚，因为他是帝国的第一顺位继承人；也可能是那个心思只在绘画上的孩子——谁都看得出来克劳维斯对画画的兴致远大于坐上他父亲的位置。”
“嗯，克劳维斯的画很美。”池水反射光线，晃动的粼光投射在修奈泽尔年轻的脸上，看不清他的神色。
“上一次王位争夺战流出的血迹至今都没有擦干，同样的事情再度上演，最终的胜利者不一定会是布里塔尼亚家族的人。”薇罗妮卡忧心忡忡地说。“尽管你哪一方面都很出色，但是你不应该去做‘最有竞争力的王位继承人’。”
皇帝查尔斯膝下子女众多，修奈泽尔在皇位继承权排第三，如果他的表现太优秀，很容易成为各种势力想要争取的对象。等到现任皇帝上了年纪，继承顺位并非第一个，却又最有竞争力的那个人很可能会变成影响帝国统治的最大危险因素。
修奈泽尔看着母亲，他眼中看不到野心也没有不甘，淡紫色的眼瞳有种透明感。
“您说的没错，所以我应该成为‘最有可能当上宰相的人’。”
他的表现像是全然发自内心，薇罗妮卡看出他没有勉强自己，手从他的肩头拿开了。
跑动的脚步声夹杂着几声抽噎，快速向音乐喷泉这边靠近。
扭头去看，只见克劳维斯泪光盈盈地直冲过来，他本来要直接跑到修奈泽尔身边的，在看见薇罗妮卡也在场的时候硬是刹住脚步。
“日安……皇、皇妃殿下。”
克劳维斯的样子又焦急又委屈，额头冒着汗。“未经您的许可突然打搅，万分抱歉……因为情况紧急，事后我再向您解释——希望您允许我，呃、我需要借用修奈泽尔皇兄一小会，我保证不会占用很长时间的。”
“好的好的，我允许了。”看到克劳维斯几乎要哭出来的模样，薇罗妮卡在丝绸折扇后面露出温和的微笑，说话的口吻也带上了面对孩子时的宠溺。
“但愿你会遵守约定，事情结束后早点放你兄长回到我身边，今晚他还要陪我赴宴呢。”
十几分钟后，修奈泽尔站在专门为克劳维斯建造的画室里。
完成的和未完成的画作被分类放置，用遮光的布覆盖，颜料画具之类的东西也有专人管理，收拾的井井有条。此刻，这间画室的中央放了一组双人桌椅，桌面上摆着副下到一半的国际象棋。
修奈泽尔听见克劳维斯大笑几声，颇有气势地指着桌子对面的人。
“你别得意，这次我找来的人绝对不会输给你！”克劳维斯眼角闪着不甘的泪花。“修奈泽尔皇兄下棋可厉害了，他会替我打败你。趁早认输吧鲁鲁修！”
顺着克劳维斯的指尖，修奈泽尔看到一个黑发的小男孩。小孩子看到他，从椅子上跳下来——这孩子坐在椅子上双脚碰不到地面。
“没想到您会来访，若有失礼之处还请原谅，修奈泽尔皇兄。”男孩走过来致以问候的仪态无可挑剔，当他转向克劳维斯，就换上快要丧失所有耐心，却还要忍着无聊继续做某件事的表情。
“为什么还要继续呢，你明明没有胜算的，克劳维斯哥哥——请快点认输好吗？”
“好什么啊！”克劳维斯指着他的手开始颤抖。“明明娜娜莉都答应做我的模特了，你还要提出用下棋的胜负来定夺……哪有你这样欺负人的。”说着说着眼泪又要出来了，看来他在棋盘上已经被鲁鲁修狠虐过。
“能做你下一幅画作模特的人要多少有多少，总之娜娜莉不可以。”叫做鲁鲁修的小孩拍开克劳维斯的手，圆圆的脸颊气鼓鼓的。这才是符合他年龄的表情，修奈泽尔认出这是第五皇妃玛丽安娜的孩子，今年应该是八岁。
“到底为什么不可以啊，只不过是绘画模特，又不是要做危险的事情。”
“因为是你想画，所以才不行！笨蛋是会传染的。”鲁鲁修用看着手下败将的眼神看克劳维斯。“连我这样的小孩你都没有赢过一局，你都找来几个代打的人了？”
“唔嗯……你为什么不跟我比画画呢，你是用自己的长项跟我的短板比，太狡猾了！”
“那你找别人替你下棋就不狡猾吗，大笨蛋。”
“你……你居然骂我是笨蛋。”
“我没有骂人，我只是说出事实。”
如果用动物来打比方，修奈泽尔眼前的两人就好象亮出利爪，毛发全部竖起来的仔猫。在克劳维斯和鲁鲁修快要从口头争执上升到肢体冲突的时候，修奈泽尔把他们分开。
“先冷静一下，克劳维斯你现在一点都没有年长者的样子。”修奈泽尔耐心地劝说着。“还有鲁鲁修，用棋盘上的胜负要求别人按照遵从你的想法，对方如果不买帐，你所做的也就没有意义了。照克劳维斯的话，你妹妹好像已经答应了做模特，所以还是尊重娜娜莉的想法吧。”
“噢噢太好了——修奈泽尔哥哥都这么说了，鲁鲁修可别想耍赖哦。”克劳维斯欢呼起来。
“…”眼看要哭出来的人变成了鲁鲁修。
修奈泽尔继续说：“想要娜娜莉做模特，需要玛丽安娜殿下陪同才可以哦，克劳维斯。”
“呃？”
“不只是娜娜莉的母亲，她的兄长鲁鲁修也要陪同。你不觉得他们三人在一个画面中会更好吗？”
克劳维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注意力已经转移到如何构图，选取什么角度上面了。
“做模特的人需要很长时间维持一个姿势，对于五岁的娜娜莉而言有点勉强吧，如果有母亲和兄长陪同，她应该会比较容易放松，你也能画下她最自然的笑容。”
“哦哦哦对呢，确实如此，这个主意真妙啊！”克劳维斯已经陷入画家之魂附体的状态。
鲁鲁修也不再是委屈气恼的模样，松了一口气，对修奈泽尔感激地笑了一下。
克劳维斯的想法很单纯，他只想用画笔记录下他认为美好的东西，可是娜娜莉太过年幼，根本不知道做绘画模特是连成人也会觉得辛苦的事情。为了让继承人排序更靠前的克劳维斯画的尽兴，服侍他的人可能会想要讨好他，必然会给娜娜莉留下不愉快的回忆。她的母亲出身平民阶层，要是有谁用威胁恐吓的手段迫使她好好履行模特的职责，是不用冒任何风险的。
鲁鲁修了解这一点，但是他没法说服克劳维斯，也没法说服娜娜莉，因此只能用小孩子特有的优势去胡闹，想要克劳维斯放弃。
修奈泽尔的建议化解了娜娜莉的危机，克劳维斯也就不再执着于下棋赢过鲁鲁修了。
已经抓起画笔的克劳维斯两眼放光。
“有灵感了！我好想现在就画画……鲁鲁修，请你问一下玛丽安娜殿下何时有空，我会带着画板到阿利耶斯宫去，这次我一定要画下娜娜莉最棒的笑容。”
“啊，娜娜莉的笑容简直是天使。”鲁鲁修赞同道。
克劳维斯高兴过头，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没错没错，她的微笑世界第一！”
方才还吵得不可开交的两个人，现在头碰头地交换意见，商量用什么地方做背景才能画出最有魅力的娜娜莉。和睦相处的两个弟弟非常可爱……作为他们兄长的自己就算凝视的稍微久一点，也没什么奇怪的。修奈泽尔试着启动了GEASS。
两天前他休假回到皇宫里，当晚和父亲见面，在场的还有一位金色长发几乎拖到地板上的小男孩。
现在想来，那大约是个外表像人类小孩的“某种生物”。
当修奈泽尔和这个生物双手相触的瞬间，一种颠覆他十几年来所有认知的东西进入到修奈泽尔的右眼。
“你的运气不错，”小男孩用稚嫩的声线说道。“你将得到窥见因果的眼睛，这是只有你才可以使用的GEASS，请尽情享用……但要注意，不应该有无关之人发觉它的存在。”
说是窥见因果，只不过是能看到某个人接下来最有可能的去做的事。
当侍卫向修奈泽尔走来，他看到卫兵们会在数小时后换岗；当仆人经过，修奈泽尔能看到他在工作时间跟一个侍女调情；当他试着对非人类的物品、动植物去使用这能力，则什么都看不到。
此刻，修奈泽尔的GEASS看到一个风和日丽的天气，克劳维斯为玛丽安娜和她的孩子们绘制画像。他凝神摒息，试着去感受边界，将难以名状的界限向前延伸。
时间是很抽象的东西，他只能抓住一个飘渺模糊的感觉。成功了，他看到克劳维斯涂抹最后一笔颜料，完成了画作。
从细节和完成度推测，他画好这幅画至少用了三个月。还可以看得更远吗？修奈泽尔集中注意力，将那模糊的边界线推向更远的前方。
很耗力气，对精神上的消耗也大的惊人。
艰难了……好像也不是做不到，同时去看两个人实在很吃力，修奈泽尔把注意力集中到鲁鲁修身上。
终于，混乱的色块和线条逐渐成形。修奈泽尔只看得到几个稍纵即逝，支离破碎的画面。
是成年人模样的鲁鲁修。
并不清晰的画面里，鲁鲁修在和什么人说话。
他的模样有父亲和母亲的影子，不过是滤掉缺陷，只保留了二人的优点。
那张赏心悦目的脸正在对什么人微笑。
闪闪烁烁，时而模糊时而清晰的画面中，修奈泽尔突然看到了他自己。
像是有人对他按下暂停键，修奈泽尔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面部表情像是凝固了一般。
修奈泽尔的亲随注意到他的反常，走到身边轻声唤他。
修奈泽尔毫无反应。
克劳维斯也发觉不对，跑过来抓着他的手摇晃。
猛地吐出一口气，修奈泽尔用力眨眼，总算找回了自己。
他感觉到手心被冷汗浸湿，双手微微颤抖。
他不记得离开的时候自己说了什么，也无暇去在当时的意言行举止是否得体。
像是要要逃离什么极端危险的存在，修奈泽尔快步走出克劳维斯的画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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