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复：★GH★17-01-25|文文|呸！下流胚！

权志龙应道：“是了，你可陪陪我吧。”
　　泫雅道：“你放心，回头我偷偷去看她，给你寻个机会找她赔不是就好了。”
　　权志龙笑了笑，自有了上次的事儿，他哪儿还敢让泫雅“帮忙”，只道：“罢了，不说这些，过两日放了榜就没现在这么轻松，今儿你陪我好好玩玩儿。”
　　“嗯！”泫雅点头笑了。
　　两人沿着长宁街一路逛过去，每处摊子泫雅都要过去凑凑热闹，权志龙也没了刚刚与许小姐在一起的拘束，随意舒服得很，直到这会儿方感到了这节庆之夜的欢愉。
　　“志龙！志龙！快过来！”泫雅窜到前面招呼着。
　　权志龙紧两步跟上去，探头望去，只见人群当中一个花白头发的老人牵了几只猴儿戏耍，那几个猴子都通了灵性似地，折跟头、钻火圈，任老人差使，引得围观人群不时发出喝彩之声。
　　权志龙见泫雅一溜烟儿穿过人群站到了最前头，拍着巴掌叫好，转头看他被挡在人群之外，又穿了回来，陪在他身边站着。
　　权志龙道：“不用管我，我看得见，你只自个儿去前头看吧。”
　　泫雅道：“不去了，那猴子好像看的见我，我怕它过来挠我。”说完憨憨一笑，转头往里张望。
　　权志龙知泫雅是为了陪他，见她又跳脚又欠身仰脖儿费劲模样，感动之余，不免弯了嘴角。
　　泫雅没察权志龙看她，一心被人群中的人猴表演吸引了，只见一个小猴子接连蹦了三个火圈儿，钻到最后一个尾巴尖儿被火燎了一下儿着了，泫雅大惊，下意识地去抓权志龙的胳膊。
　　权志龙只觉手臂一紧，惊得愣住了，两人相处这么久，除了那有些难以启齿的初遇，这还是她头一遭能碰到他的身体。
　　泫雅入了迷，什么也没意识到，只看那尾巴着火的小猴子叽叽喳喳地蹦?了几下，便有三五个小猴子围上来又踩又拉的扑火，最后只一个大一点儿的，端了老人身边的一个水盆儿迎头泼了上来。火是灭了，可那小猴子也变了个落汤鸡，傻呆呆地站在猴群之中可笑得很。众人这时才知这是个早就设计好的小花样儿，哄堂大笑。泫雅也收了惊，没意识地松了权志龙的胳膊，跟着叫好儿起哄！
　　权志龙却全没了看戏的心思，看看被泫雅攥皱的衣袖，又看看全神看戏的泫雅，有些出神，目光沿着她的肩臂慢慢向下，落在她垂在身侧的手上。
　　两人并肩站着，挨得很近，两只手只有一拳的距离。
　　权志龙心里没来由的一阵紧张，试探地去握泫雅的手，越是接近，心口越是跳得厉害。
　　只在他觉得要触碰到的一瞬，指尖却是传来一阵微凉，熟悉的触感，他终是什么也没摸到。
　　“泫雅，泫雅！”远处两声高喊，将有些发怔的权志龙惊醒。抬头看去，却是个男鬼一边呼喊着一边往这边儿快速飘了过来。
　　“啊！是二牛！”泫雅惊道。
　　权志龙听了“二牛”这名字，不免想起当日泫雅被扯了头发惊恐哭喊的模样，立时对那飘来的男鬼生了厌恶戒备之心，往前上了两步，想要把泫雅挡在身后。
　　泫雅却是闪出来道：“没事儿，他定是被昭熙支使过来寻我的。”及又担忧地道，“你快躲开，别让他看见了，昭熙不让我跟你一块儿玩儿，二牛最听昭熙的了，他自己也不太喜欢活人。”
　　话音才落二牛已经飘了过来，也没在意泫雅身后站着的活人，只对泫雅道：“你怎么跑这儿来了，不是说猜谜去了吗，害得我这番好找！赶紧走吧，昭熙等着你呢！”说完也不管泫雅应不应，拉了她就走。
　　“放开她。”权志龙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
　　二牛这才注意到权志龙，一脸惊异地抬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权志龙不顾一直对他摇头使眼色的泫雅，平静地道：“我看得见你，她不愿跟你走，你放开她。”
　　二牛上下打量着权志龙一番，转对泫雅道：“认识？”
　　泫雅怕二牛发怒伤了权志龙，慌乱地摇了摇头，道：“不，不认识！大概是个疯子吧……走吧，咱们去找昭熙去，别让她等急了。”说完扯了二牛便走。
　　男鬼也没理权志龙，转身跟泫雅走了，边走边道：“看着不像个疯子。”
　　泫雅含含糊糊地搪塞：“疯子哪儿会写在脑门儿上的……”
　　权志龙跟了两步，柔声唤道：“泫雅……”
　　二牛登时回头冲权志龙露了狰狞，转对泫雅道：“不认识他怎么知道你名字！”
　　“呃……那……那大概是疯得太严重了……”
　　二牛愣住，随即恍然大悟道：“哦……这样啊……”
　　泫雅一边冲权志龙使眼色，一遍拉扯二牛道：“咱们赶紧走吧，别让他把疯病染给咱们……”
　　“哦哦。”二牛只怕被染上似地，忙拉了泫雅的手，转头恶狠狠地警告道：“疯子！别过来！小心我吃了你！”说完又挥了挥拳头，拉着泫雅飞快地钻进了人群里。
　　权志龙的目光落在二牛与泫雅牵着的手上，只觉刺眼得很，待看着二人消失在人群之中，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怅然若失。

第十七章
　　放榜当晚，泫雅没直接去找权志龙，而是先飘去看了榜单，顺着皇榜一个名字一个名字的看下来，最后终于见了“权志龙”三个字。
　　泫雅傻傻地笑了，只跟自个儿中了状元似的欢喜，转身便往权志龙家里飘去，然权志龙并不在家，泫雅想他必是与朋友去喝酒庆祝了。
　　她乖乖地在屋里等着，可眼看着天色越来越黑，京城大小酒家早该打样了，权志龙还没回来。泫雅担心，只怕他喝多了走道不稳在哪儿栽倒了。她出了门一路往权志龙常与朋友聚饮的酒楼寻去，街道两旁的犄角旮旯儿最是留心，可一路寻来根本没有有人影。她又挨着个儿酒楼去寻，全都黑着灯没一家开门的。再想又怕权志龙夜宿在别处，他朋友中但凡她知道名字住处的，一个没落的全寻了个遍，仍是一无所获全。最后她只盼着在自己找人的时候，权志龙已经回了家，她忐忑不安的奔了回去，屋中仍是黑漆漆空荡荡的。
　　泫雅傻眼了，他去哪儿了？榜单才放，他还要等着殿试呢，不能离京的啊？就算有个什么事儿，也一定会跟她说一声，他肯定知道今晚她会来与他庆祝的。
　　泫雅到街上漫无目的的飘荡，她不知该去哪儿找他，最后只好抓了街上飘荡的鬼魂，问他们可见了一个书生没有。就这样一直过了子夜，方从一个小鬼儿处听说刚刚在城外见一个书生模样的坐在河边看景儿。那小鬼儿说完还眨眨眼一脸兴奋地说：“大夜里的，别不是要跳河吧！”
　　泫雅吓得紧忙往城外赶，待到了河边儿寻了半天却不见人，想到刚刚那小鬼儿的话，吓得她直掉眼泪，沿着河沿儿一边哭一边喊权志龙的名字。
　　时权志龙就坐在远处一棵大树下，静静的看着泫雅，心里酸酸的。自他十六岁那年祖母和母亲先后去世，这世上似是再没人这么在意他了，莫说只一个晚上，他便是消失了一个月或是死在哪个角落里也不会引起任何人的关注。
　　泫雅一来这河边，他便看见她了，初时是不想见任何人，再后来却是有些自私的想要看着有人惦记他，为他挂心，为他着急，直到看见泫雅哭得泣不成声，他才有些发颤地唤了一声：“泫雅。”
　　泫雅转了头，惊喜地四下张望，抹着眼泪儿抽泣地喊：“志龙！你在哪儿呢？我看不到你！你在哪儿呢！”
　　权志龙冲他挥了挥手，泫雅一阵风似的飘了过来，嘴巴一撇，哇哇哭了起来：“你吓死我了！大半夜一个人跑这儿干什么！你可是要跳河吧！呜呜……”
　　权志龙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随口玩笑道：“我若跳河死了不就和你一样变鬼了吗，到时候咱们常在一块儿，你说好不好？”
　　泫雅用力地摇头：“不好！不好！”
　　权志龙笑道：“不想和我一块儿吗？”
　　泫雅吸了吸鼻子，道：“想，但你不能死啊，做鬼一点儿也不好，还是做人好，你还要娶许小姐当媳妇儿呢，还要考状元当大官儿呢，做了鬼就什么都没有了。”
　　权志龙唇边挂着一抹自嘲的笑容，神暗淡地摇了摇头，叹道：“没有了，没什么状元，没什么媳妇儿……什么都没有了……”说完抬头望着泫雅，喃喃道，“我现在只有你了……”
　　泫雅道：“怎么会呢？许小姐喜欢你的，她指定乐意给你当媳妇儿。”
　　权志龙道：“她喜欢有什么用？我连个探花也考取不了，他父亲是不会把女儿嫁给我的。”
　　泫雅道：“还没入殿试呢，你怎么知道得不了？我看你就一定能得探花！不！一定能得状元！”
　　权志龙摇头道：“不可能了，你不懂。”
　　泫雅急道：“谁说我不懂了！我虽没什么学问，可我识字的！我去看过榜单了，有你的名字！你入了殿试了！只要到时候好好发挥，皇帝老爷一定点你做状元！”

　权志龙道：“看到我的名字了？在哪儿？”
　　泫雅愣了一下，恍然大悟道：“我知了，你定是没看清漏了自己的名字，我看了好几遍呢，你的名字我认得的，倒数第三个就是！你一定没看见，走，走！我带你去看，看了你就知道了！你中了！真的中了！”
　　权志龙忽地笑了，道：“你也说了，倒数第三个……倒数第三……你说凭这样的名次入殿试，皇上可会在意我的答卷吗？纵我答得再好，单一个印象就落在了后面。我朝开朝至今，历届殿试的前三甲都不出会试的前六，我个倒数第三，何德何能创我朝历史呢！纵是创先河的入了三甲，将来入了官场也必会落人口实，只说我是个末三甲，脸上无光且不说，许尚书是断不会将女儿嫁给我了。”
　　泫雅看权志龙颓丧的模样很想说些安慰的话，可他这段话她听得似懂非懂，只小声道：“我也不知该怎么说，你说的什么科举、官场的事我不明白，我只知道你有学问有本事，到哪儿都错不了。”
　　权志龙道：“你觉得我有本事吗？”
　　泫雅一脸诚恳地用力点头。
　　权志龙却是没了素日的神采，摇了摇头道：“是我自视甚高了，我原当凭我之才如何也该入三甲，没想只考得这么个名次，甚至还不如崔胜贤，亏得我自以为高他一筹，真真是可笑之极。”
　　泫雅忙道：“谁说你不如他了！他看了试卷自然考得好，你是凭自己的本事考的，可比他强了千万倍呢！”
　　权志龙仍下意识地哼了一声，随即一怔，似是才反应过来泫雅说了什么，疑道：“你说什么？你说……崔兄他看了试卷？”
　　泫雅道：“是啊。我早跟你说了，我看到了试题问你想不想知道，是你自己说要靠自己的本事考，还把我骂了一顿……你就是再比人家有学问，也考不过看了试题的嘛，做什么要和他比？我就说你很了不起……”
　　“等等！等等……”权志龙打断泫雅的话，一脸震惊地道：“你再说一遍，崔胜贤他看了考题？在考试之前就知道考题了？！”
　　泫雅点点头，理所当然地道：“是啊！我亲眼看见的，要不然我又上哪儿看的考题。”
　　权志龙震惊得说不出话，再往前回想，考试前的几日，崔胜贤却似日日神清气爽，倒比性格爽朗豁达的东永裴还要随性逍遥些，还有最后一科考完的当日，也是他只跟已然中了状元似的，连素日里的谨慎都没了，拉了他与东永裴直奔酒楼庆祝……
　　原来……原来竟是这样？
　　权志龙越想越惊，心道若崔胜贤考前能得了试题，那别人也未必不知！难怪有几个平日里才学不甚出众的，这次竟全都排在了他前面！
　　考题泄露这可不是个小事，权志龙脑子里一时乱乱的，深吸了一口气定了神，对泫雅道：“你只把你知道的看到的够告诉我，怎么见到崔胜贤看到试题的，他这试题又是从何而来，除了他还有旁人知道试题了吗，你一桩桩一件件细细告诉我。”
　　泫雅有点儿发懵，咬着嘴唇仔细想了想，道：“就是我去看许小姐那次……那天晚上我才从许家出来，没走多远便看见崔兄在大街上溜达，我好奇就跟上去了。一路跟着他去了梅姑娘家，我还当他是梅姑娘的相好儿呢，跟进去一看，他们只是在那儿说话，话说得含含糊糊的我也不明白，反正不是什么情话……然后崔兄就给了梅姑娘好多银票，梅姑娘呢，就崔兄看了张纸，说这就是试题，才出来的保准没错，我就偷偷给记下来了，想回去告诉你……再后来崔兄就走了，我也没跟他，还有没有别人知道我就不知道了……再后来……再后来你就知道啦，我问你想不想知道试题，你就大声骂我……”泫雅撅着嘴，满脸的委屈。
　　权志龙也顾不得为曾经的事道歉，只道：“你说的那个梅姑娘是谁？干什么的？”
　　泫雅听权志龙问她这个，立时露了得意之色，这事儿问她就对了，京城上下的八卦没她不知的，这会儿如数家珍地道：“梅姑娘原是宜春院的头牌姑娘，年前被东老爷赎了身，做了外宅。这梅姑娘最能花钱了，原在宜春院的时候就有多少有钱的老爷少爷为她花光了身家。如今她被东老爷养了起来，吃喝用度一点儿不比从前差。东老爷就是疼她，她住的房子，乘的车马，用的下人，吃的山珍都是顶顶好的，可比正经的东夫人还好多少倍呢！”
　　权志龙蹙眉想了想，眯着眼道：“你说的这个东老爷……别不是礼部的东亭焕吧……”
　　泫雅咦了一声道：“就是他！你怎么知道的？你也知道东老爷和梅姑娘的事儿？”
　　权志龙哼了一声，东亭焕……东亭焕……没想到，他竟把试题卖去养小老婆了！
　　他如何能不知道这个东老爷，他可正是本届恩科主考之一！也是他一心想娶其为妻的许小姐的亲娘舅，许得年许尚书的内弟！

“泫雅。”权志龙打断她，他不想听她再说下去了，她说得越多，越让他觉得羞愧，他不想被动摇。
　　权志龙望着泫雅认真地道，“我知道你是关心我，但我主意已定，不管你帮不帮我，都不会有任何改变，所以，别再说下去了，好吗？”
　　泫雅抿着嘴，点了点头，却忍不住垂眸小声嘟囔道：“许小姐很可怜……”抬眸见权志龙望着自己，又满脸歉意地道，“我不说了……我听你的。”
　　虽然权志龙有泫雅这么一个绝佳的探子，但想要得到东亭焕的罪证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很快就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罪证这种东西即便存在，东亭焕也好，梅姑娘也好，都不会把它当个好东西随时拿出来欣赏。要想寻到可做证据的蛛丝马迹，光凭看的不成，非要亲去翻找不可，而这一点却是泫雅这个鬼魂做不到的了。
　　东亭焕的外宅虽然不大，但到底不是他能轻易进去的地方，除非是买通府里的人作内应，只可行性甚低。权志龙想了很久，有一个念头猛然闪进了他的脑子里。
　　“啊？”泫雅听完权志龙的主意，瞪大了眼睛，随即鼓着腮帮子道：“哼！上次你还为这事儿把我骂了一顿！说什么永远也求不着我这个，这会儿又让我去上人身，你可是自打嘴巴了吧！”
　　权志龙理亏，只讪讪笑道：“这次是我的不是，我也不是说话不算话，若不是这次情况特殊，我是断断不会让你去的，我也不愿你身上难受。”
　　泫雅撅着嘴瞪了权志龙一眼，别过头去。
　　权志龙凑上去，道：“只这一回，算我求你的，也不需你亲自动手，你只上了梅姑娘的身，趁着天黑人少把我放进去，其余的只交给我就好了。”想了想又道，“只你上次说活人并非人人皆可被附身，也不知这梅姑娘行不行，若是她不行，只好退而求其次，去看看府上其他的丫鬟小厮……”话未说完便见泫雅瞪眼要生气，又赶紧哄道：“啊，是了，是了，你是规矩的女孩儿，不上男人身，那咱们不看小厮，只看丫头和老妈子就好了。”
　　泫雅哼了一声，不情不愿地道：“其实……上身的人也不是很难找……虽说一千个人里不一定有一个体质极寒的，但是女人的话，会有赶巧的时候……”
　　“什么赶巧？”权志龙忙问。
　　泫雅脸上一红，扭捏地小声道：“本身体质较寒的女人……遇到葵水那几日就比较容易被鬼上身……上次我上翠竹的身就是这样赶巧的……”
　　权志龙听了大喜，女人嘛，体寒者多，看来此计可成。便道：“如此事情就好办多了，她府上女人不少，找个体质虚寒的想也不难，要是梅姑娘本人就最好了。”
　　泫雅皱了眉，脱口道：“我才不上梅姑娘的身！”
　　权志龙道：“怎么？”
　　泫雅戚着鼻子道：“梅姑娘很脏！”
　　“啊？”权志龙愣了，没听明白。
　　泫雅一脸厌嫌地道：“她是从宜春院出来的，不是正经女人！很脏！我才不上她的身！”
　　权志龙望着泫雅认真的表情，忽然有些想笑，不上男人身，不上妓/女身，她倒真是很“讲究”。
　　泫雅一本正经地强调道：“我可不上她的身！也许有什么暗病染给我。”
　　权志龙无奈笑道：“你是鬼了，她就算真有什么不干净的病又怎么可能染给你，你不过是借她的身子用用罢了。”
　　泫雅仍是坚定地摇头：“不要！不要！”
　　权志龙道：“其实，风尘女子也未必都不是正经人，有些女孩儿是穷苦人家出身，不得已被卖进了青楼，也是怪可怜的。有很多女子是卖艺不卖身，不比寻常女孩儿低贱多少。纵是有些卖身的也都有各自的苦处，大多是命薄之人，值得咱们同情。”
　　泫雅忽地眯了眼睛，睨着权志龙道：“你倒是清楚，你可是在青楼有相好的吧。”
　　权志龙一怔，失笑道：“你想到哪儿去了。”
　　泫雅道：“我知道好多你这样的书生都爱逛青楼。纵是不逛青楼也都早早有了相好的，好些富人家的少爷十五六岁就有了通房丫头呢！你都二十四了，有个把相好的也不奇怪嘛……”说着又故意做出无所谓的模样试探道，“你……有没有过啊……你跟我说，我不笑话你的。”
　　权志龙暗笑，心道我若真有什么，你是不会笑话我，但会生气瞪眼不理我。只叹了一口气，信誓旦旦地道：“我跟你保证，我没有过什么通房丫头，青楼是去过，不过喝酒聊天，绝没做过你认为的不正经的事，更没有什么相好的！”说完又冲泫雅微微一笑，道，“这下你放心了吧？”
　　泫雅听了心里舒服，面上只摆出一副不关心的模样，别别扭扭地道：“我有什么不放心的……我是怕你染了脏病什么的……”

第十九章
　　入夜，权志龙藏在东亭焕外宅的小门外，没多会儿，便见那小门吱?一声被推开，有个女子从里面探出头来，向他这地方招了招手。
　　权志龙忙闪身出来，轻手轻脚地跑过去。虽然知道眼前的女子是泫雅，但乍一见了梅姑娘这陌生的模样仍不免发虚，待泫雅偷儿似地拽了他的袖子，抿着嘴露了胆怯的模样，才让他安心，果真是泫雅无疑了。
　　泫雅小声道：“我才看了，除了两个守夜在打盹儿，其他的都睡死了。”
　　权志龙松了口气，让泫雅一路引他去了东亭焕的书房。虽泫雅这会儿顶着女主人的皮囊，但两人到底做贼心虚，也不敢点灯，只就着洒进来的月光四下翻找。
　　泫雅每翻出个带字儿的都要拿去给权志龙鉴定鉴定，生怕自己认错看漏了。一来二去权志龙便让她别再找了，只站坐在门口听外面的动静，若有人来了也好应对。更多最新小说尽在mbook.cn!
　　权志龙独自翻了小半个时辰，只差把这书房拆了扣砖缝儿了，却是半点儿线索没有。泫雅一直乖乖地站在门口放风，见这光景不免开口道：“是不是不在这屋啊，要不咱们去别处找找？”
　　权志龙道：“若有什么紧要的东西，东亭焕一定不会随便放，书房该是最安全的地方了……若是这儿没有，或是他早就把证据毁了。”
　　泫雅道：“东老爷那么疼梅姑娘，也许把东西都给梅姑娘了。”想了想又道，“我若有什么宝贝的东西全都放在枕头底下，那样贼才偷不去呢！”
　　她这话倒是提醒了权志龙，他单想着东亭焕了，倒忘了他犯此杀头大罪全是为了养这个女人，连卖试题也是通过那梅姑娘，或许真有重要的东西在她哪儿。便道：“是了，亏得你提醒，去她屋里看看。”
　　两人又蹑手蹑脚地进了梅姑娘的屋子，泫雅头一个先翻了枕头床铺，一无所获，颇为失望。权志龙却是直奔了梳妆台，他想女子最宝贝的东西大抵是自己的首饰了。这梅姑娘是风尘出身，又是个重财的，若要藏了许多银票或许放在首饰匣里。
　　果然，他很快便在一个装着各种珠宝的首饰盒下面发现了个暗格，里收了了一叠银票，当中还夹着个小册子。细看下上面记的却是这位梅姑娘近几年收到男人所赠财物的明细。而近一年的便全是东亭焕的名字了，小到钗环绫罗，大到房契地契，一件件记得清清楚楚。最近的几项，详细记着哪日哪时她做中间人帮东亭焕卖试题，收了某人多少银子成交，其中东亭焕自己留了多少，又给了她多少。
　　权志龙看得叹为观止，真真是个贪财的女人，也亏得她这么精打细算，才给他留了这个绝佳的证据。
　　权志龙喜形于色，对泫雅道：“还是你聪明！果真在她这儿。”
　　“找到了？”泫雅惊喜地凑上来，看了看他手中的东西，像个账册似的也没太看懂，只扯着他的衣袖道，“既是找着了，那咱们赶紧走吧，做贼似的，我有点儿害怕。”
　　她这话音才落，忽听院外响起了拍门声。泫雅吓得一激灵，一把抓了权志龙的胳膊，紧张地道：“来人了，来人了，怎么办啊！”
　　权志龙也是一惊，紧忙将那册子并银票揣进怀里，对泫雅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走到门口，透过门缝往外望。泫雅?着他的胳膊，怯生生地跟在后面。
　　未几外面亮了灯，有下人跑来门口回道：“奶奶，老爷来了。”

“啊……”泫雅吓得倒吸一口凉气，才要叫出声，便立时被权志龙捂住了嘴。
　　泫雅整个人被权志龙揽在臂弯里，却也顾不得心慌羞涩，只可怜兮兮的望着他眨巴眨巴眼：怎么办啊？
　　喝了酒的东亭焕被下人搀扶着踉踉跄跄地走到屋前，伸手推门却见房门从里面锁住了，他酒劲儿上来，用力垂了两把。
　　未几，屋中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房门随之被打开，但见梅姑娘有些惊诧着慌地道：“怎的这么晚来了？”
　　东亭焕晃晃悠悠地道：“怎的，晚了就不给开门儿了？”
　　梅姑娘忙换了笑容道：“哪儿能呢，老爷能来我高兴着呢。”说着吩咐下人道，“老爷醉了，打些水来伺候老爷醒酒。”
　　东亭焕一挥手，醉醺醺地道：“都给我走，用不找你们。”说完一把抱起眼前佳人，大踏步进了屋子。
　　梅姑娘惊呼：“老爷，今日不行，奴家……”
　　然东亭焕并不等她说完，直接将怀中之人扔到床上，扑了上去。
　　床下，泫雅趴在权志龙身边，忍不住骂了一声：“老流氓。”
　　权志龙自是不敢出声，心中暗自后怕，亏得及时让泫雅从梅姑娘身上出来，没被这“老流氓”占了便宜。
　　很快，衣服被扯破的声音伴着男子粗重的喘息声从上面传来，紧接着便是女子的浅吟低呼。
　　泫雅才一时乱了方寸跟着权志龙趴在了床底下，这会儿听着上面的动静，尴尬羞臊得很，红着脸想要躲开，可才一从床底下起身露出头来，便立时艳色入目，两条光溜溜的身子在就她眼前儿扭在一起颤动着。泫雅惊得又趴了回去，羞得满脸通红，趴在地上把脸埋在双臂之间，说什么也不敢抬头了。
　　权志龙也是尴尬窘迫得很，只觉耳根子都有点儿发热，再不好意思看泫雅，只屏着呼吸，把头扭过去面壁。
　　床上的两个人浑不知床下趴着一人一鬼，尽情翻云覆雨，震得木床吱吱直颤。
　　泫雅想跑，可这会儿羞臊得连动都不敢动，只用力闭眼埋头捂耳朵，假装自己什么也没听到，她只盼着缩小缩小再缩小，变成个权志龙看不到的小虫子，钻进泥土里再不要出来了。
　　权志龙也不比她好过多少，甚至更糟。头上不断地传来男女交/欢的淫/靡之声，女子的娇/喘呻/吟，肉/体的撞击之声，一浪高过一浪，直让他身上一阵阵燥/热难耐，身/下很自然的起了反应，可眼下也没冷水给他清火，他只好用力咬了自己的手，一遍遍地在心里默诵佛经。
　　床上的两人折腾了好几回，直到权志龙都有些绝望了，才渐渐没了声息。
　　屋中渐渐平静下来，男女交/欢之声渐均匀的呼吸及鼾声取代。而权志龙和泫雅两个却仍未摆脱尴尬，静静地趴着，谁也不好意思先动作。
　　许久，终是权志龙声音微颤地轻唤了一声：“泫雅……”
　　泫雅兀自羞臊地埋着头没吱声。
　　权志龙轻咳了一声，掩饰住自己的尴尬，轻声道：“泫雅，该走了……”
　　“唔……”泫雅闷闷地应了一声，背着权志龙站了起来，飘了出去。
　　权志龙在床底下独自趴了一会儿，便听泫雅折返回来小声道：“没人……”他这才爬了出来。
　　泫雅一路飘在前头给权志龙探路，待出了宅子走出很远，方是站住，却始终不敢抬头，红着脸咕哝了一句：“我回家了……”便惶惶张张地飘走了。
　　权志龙亦转身匆匆走了，暗自庆幸泫雅一直羞得没看他，否则他当真是无地自容了。

许墨轩早他父亲离京赴任，出京那日有不少朋友前往送别，有官员，也有普通的书生学子。权志龙也去了，但是他没敢露面，远远地躲在暗处看着许墨轩与故友拜别，神色从容地翩然而去。
　　那个时候他恍然意识到了自己的渺小与卑鄙。他不能再用什么“伸张正义”来为自己开脱了，如果他当真光明正大，大可以拿了证据去刑部、吏部、大理寺、都察院，但是他哪儿也没去，他送到了王丞相手里。他早就知道会有今天，但他还是毫不犹豫地做了，为了一己私欲，牵扯了太多的人进来，也葬送了一份他本应珍惜的友情，耽误了一位有志青年饱学之士的大好前程。
　　内疚，不安，愧悔，权志龙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怀疑，他几乎是灰溜溜地逃回了自己的小院。
　　晚上，泫雅来了，磨蹭了半天，小心翼翼地问道：“我听说今天许少爷走了，你去送他了吗？”
　　权志龙嗯了一声，假作翻书，没敢直视泫雅的眼睛。
　　泫雅见他脸色不好，便道：“他生你的气了吧？他肯定是错怪你了，你只是想揭发他舅舅做的坏事，是皇帝老爷不分青红皂白的随便给人判罪，不关你的事。”见他不答话，又忙安慰道，“我知道你这些日子不开心，你肯定是觉得是自己告发东老爷才牵连那么多人都吃了官司。我知道不关你的事，他们做了错事就该受罚，这是你告诉我的，昭熙他们也这么说，说东老爷刘老爷孙老爷他们都不是好官，早就该被判罪的！你做的是对的！虽然不小心连累了许少爷，但你又不是故意的，也不能怪你。许少爷将来想明白就好了！”
　　“泫雅！”权志龙打断她的话，却又滞住，他本想直接告诉她：我是故意的，不是什么不小心，不是什么伸张正义，我就是为了我自己！但是他不敢，他怕泫雅会看不起他，会讨厌他，会真的再不理他了。
　　他痴痴的望着泫雅，开口道：“泫雅，若是所有人都不理我了，说我的坏话，说我不是好人，你会不理我吗？”
　　泫雅道：“你这么好，他们为什么不理你？”说着又气鼓鼓地护短道，“说你不是好人的人才不是好人呢！”
　　权志龙道：“你只回答我，你会不理我吗？”
　　“当然不会了！”泫雅毫不犹豫地答道，想了想又补充道，“除非你大声骂我，冤枉我，或者……惹我生气什么的……我大概会生气不理你了……不过你要是知道错了，跟我赔礼道歉，态度又很诚恳地话，我可以考虑原谅你，只是考虑啊，也不一定原谅的……”
　　权志龙看她碎碎念的模样，难得的露了笑容，只道：“那，如果我做错了事呢？”
　　“什么事？”泫雅道。
　　权志龙道：“不管什么事，总之是不好的事，伤人的事，你会怎么办？还理我吗？还和我做朋友吗？”
　　泫雅被权志龙问得有些糊涂，愣愣地看着他，想了一会儿，恍然悟道：“我知了，你是说许小姐对不对？这次许老爷和许少爷都被皇帝老爷问罪了，许小姐肯定和他哥哥一样生你的气，你伤她的心了。”
　　权志龙不知该怎么答，泫雅见他不说话，便道自己说中了，回道：“这样你是该去问许小姐啊？我说你好不管用的，你要问她还愿不愿意理你……”说着想了想，认真地道，“只是许老爷要离京了……她大概也得跟着走，你们可能有很久很久不能见面……过两天就是初八，她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一定会去庙里上香求佛祖保佑，你只过去跟她说清楚。她现在在气头上，可能会骂你打你，但是只要你诚心诚意地道歉，她那么知书达理，肯定会理解你的，你们会和好的。”
　　权志龙望着泫雅无言以对，良久方扯了扯唇角，叹道：“你说得对，我是该与她说清楚，诚心诚意的道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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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初八，权志龙去华安寺见了许小姐，在坦诚了所有事后，不出意外的挨了一个大嘴巴。待回了家，左脸已经微微肿了起来，他原担心一直这样晚上会被泫雅看见，好在许小姐的手劲儿到底没多大，到了晚上红肿已经下去了，不仔细看的话，看不出挨了巴掌的模样。
　　只他一边温书一边等，泫雅却一直没有出现。他不免有些意外，按说她知道他今日要去找许小姐，应该比往日更早的过来才是。
　　待过了子夜，泫雅仍然没有来，权志龙有些坐不住了，他怀疑泫雅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或者又被其他的鬼魂欺负了。他撂了书，加了件衣裳出去迎她，走着走着就出了巷子，街上这会儿早已没有人走动，只小鬼儿们三五一群的在街上嬉戏穿梭，他只做看不见他们的样子，往城南寻去。
　　早先与泫雅聊天儿的时候，他倒是听她提过，说她住在城南大槐树附近，可具体在哪儿她就没说了，只看她含含糊糊的样子，大概也不是什么好所在。果真，越近成南，道路两边的房屋越古旧，大街上的小鬼儿也越多了，他想他这大概是到了鬼魂的聚集地。
　　已是午夜，权志龙这么个大活人孤零零的走在大街上，相当惹眼，不时有小鬼儿在他眼前晃悠，更有围着他绕圈儿上下打量的，又有窃窃私语对他品头论足。权志龙很想找个鬼问一问，认不认识泫雅，知不知道她在哪儿。可又怕给泫雅惹麻烦，想来在鬼的世界里与活人交朋友并不是什么好事儿，至少泫雅常挂在嘴边的昭熙和二牛似都对活人没甚好感。
　　权志龙在城南的几条古巷里走了走，即便是他尽力装作散步的模样，也知道自己这样奇怪得很，没有人会在午夜的时候来少人居住的荒园闲溜达，况且这里还有两座京城人尽皆知的鬼宅。在街上的大小鬼魂都开始对他生了怀疑并越来越多的围上来之后，权志龙再不敢在多留，只做无事的样子离开了。
　　他无功而返，心里很是郁闷，然他才一进了院子便听屋里传来嘤嘤的哭声，正是泫雅的声音，权志龙紧忙推门进去，可不是泫雅吗，只她正蹲坐在墙角儿哭得可怜。
　　“泫雅！”权志龙抢上两步，蹲在她身边连声问道，“你怎么了？刚刚去哪儿了？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
　　泫雅不答，却是抹着眼泪儿，边哭边骂：“你这个大坏蛋！你跑哪儿去了！你也不要我了是不是！大坏蛋！呜啊……你们都不要我了！哇啊……”

权志龙吓住了，完全摸不着头脑，看着泫雅哭得伤心，又是心疼又是担忧，紧道：“我才等你没来，怕你出事去找你了，你别哭，到底是怎么了，跟我说，是谁不要你了？有鬼欺负你是不是？是二牛又戏弄你了？”
　　泫雅想要说话可又说不出，一开口就是哇哇的收不住的哭声。
　　她越是这样，权志龙越是心焦，只恨不得把她抱进怀里好好安慰安慰，可偏偏又是碰不到，只得蹲在她身边干着急。
　　泫雅一把一把的抹着眼泪儿，好容易能开了口，哇哇哭道：“昭熙……昭熙……不要我了……昭熙她不要我了……呜哇……”
　　权志龙听了这话反而有些安心，好歹不是受了欺负，心道或是她们小姐妹吵架，便哄道：“怎么会呢，昭熙不是可疼你了吗？可是你们吵架了不是？是你惹她生气了？你头先不是还教给我呢吗，只要诚心诚意的去道歉，她肯定能原谅你的。放心，过不了几天你们就又好了。”
　　泫雅用力的摇头，哭道：“不好了！再也好不了了！昭熙她投胎去了！”
　　权志龙一怔，这个情况他却从未遇过。细算来，他这二十几年大概没有一个似昭熙之于泫雅那样的朋友，就算有，也不会遇到什么朋友去投胎了的状况。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滞了一会儿，安慰道：“这个……算是好事吧……我原听你说能轮上投胎怪不容易的，昭熙能有这个机缘你该替她高兴才是啊。”
　　泫雅抽泣道：“是好事，我是替她高兴啊……可，可我再，再……再也见不到她了……我，我再没朋友了……呜呜……”
　　“你还有我啊，我不是你的朋友吗？”权志龙道，“你放心，我绝不会丢下你投胎去的。”
　　泫雅环抱着膝盖，把脸埋在里面，闷闷哭道：“不是，你跟昭熙不一样，昭熙是好姐妹，很好很好很好的好姐妹……我再也见不到她了……”
　　权志龙这会儿当真是不知该说什么安慰的话了，他虽没见过昭熙，却是熟悉得很，因为泫雅总是把她挂在嘴边，昭熙这样，昭熙那样，时间久了，直让他觉得自己也与昭熙相识似的，由是上次他隔着墙听过昭熙与泫雅的对话，他听得出，昭熙对泫雅确是极照顾的。如今昭熙走了，泫雅的难受定比他想象的还要多得多。
　　他没再说话，只靠墙坐在了泫雅身边静静的陪着她。
　　屋中没有点灯，黑漆漆的，只月光透过窗子洒在屋子当间儿的地上，两人挨着坐在黑暗的角落里。许久，泫雅才慢慢止住了哭声，低低的抽噎着。
　　权志龙也学着泫雅的样子，双臂抱着膝盖，歪头望着泫雅，柔声道：“好些了？”
　　泫雅摇头：“好不了了。”
　　权志龙吐了口气，转过头，下巴抵在膝盖上，喃喃道：“那我可怎么办啊？”
　　“嗯？”泫雅转头望着他。

权志龙没看她，只望着前方作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道：“我只你这么个朋友，你又不理我了，我可怎么办啊……”
　　泫雅吸了吸鼻子，道：“谁说我不理你了。”
　　权志龙扭头，酸溜溜地道：“你说的啊，你说好不了了，可见你这心里只昭熙一个，那我怎么办？”
　　泫雅低头看着自己的心口，抬头认真地道：“不是，我这里面也有你。”
　　权志龙道：“有多少是我的？”
　　“嗯？”
　　“你的心，我占了多大一块儿？”
　　泫雅眨了眨眼，认真地想了想，道：“很大一块儿。”
　　权志龙道：“那……除了我那‘很大一块儿’，剩下的就是昭熙了？”
　　泫雅点头。
　　权志龙道：“那如今昭熙投胎走了，那半边可不是空了吗？”
　　泫雅撇着嘴，又要哭，没等她掉眼泪，权志龙便脱口道：“给我吧。”
　　“给你什么？”
　　“另外一半儿”
　　“啊？”泫雅怔怔地望着权志龙，没太明白他的意思。
　　权志龙道：“心里空空的会很难受吧？”
　　“嗯。”泫雅点头。
　　“那把空的地方塞满了就不会难受了。”权志龙笑道，“昭熙既然走了，那另外的一半儿也给我吧，我帮你把那半边填满了，你就不会难受了。”
　　泫雅把头枕在膝盖上，认真的琢磨他的话，好像……很有道理啊……

第二十二章
　　因科举舞弊案发，在处理了一干官员之后，皇帝下诏，会试一个月后重考。这正是权志龙所期盼的，他踌躇满志准备大展身手，也是希望以此证明虽然自己举报东亭焕等人的手段不甚磊落，但自己确是有真才实学之人。而且上次考试也让他意识到除去那些买题贿选的考生之外，确有不少有实力的竞争者，是以他只比从前更加用功。
　　他想着泫雅才失去了昭熙这个朋友，只怕他再只顾看书冷落她，会让她更伤心。没想泫雅却是理解得很，只说他读书考试是最最要紧事，要他不用担心她。
　　权志龙道：“那这样我就不能陪你了。”
　　泫雅道：“没关系……我想我往后也不天天来了，隔日来一次就好，免得打扰你读书！”
　　权志龙不放心：“那却不用，你来了也打扰不了我，我只怕你一个人闷。”搜各站小说,移动书城最快!
　　泫雅道：“不会，我可以去大槐树那儿跟她们聊天儿，不用担心我，真的。”
　　权志龙看她果真不似沮丧的模样，稍稍放了些心，没想过了三五日，泫雅却忽然又跟他说：“志龙，要不，我隔两天来找你一次好了……”
　　权志龙有些吃惊，只怕她是受了冷落而说气话，哄道：“怎么了？可是生我的气了？要不明天晚上咱们去城外吧，我总在屋里憋着看书也怪闷的。”
　　泫雅连连摆手道：“不是，不是，我一点儿没生气。”随即目光闪躲，磕磕巴巴地道，“我就是想……你考试很重要很重要，只这一个月的时间……得多看书才行……等你考完了咱们再一块儿玩儿……”
　　“泫雅，你可是遇到什么事儿吗？”权志龙一脸的关切，“是昭熙走了便有人欺负你了是不是？怕说出来我担心？没关系，你有什么事只管跟我说，你憋在心里不说我反而不踏实，这才是真真影响我考试了呢。”
　　泫雅脱口道：“没有！没人欺负我！有二牛在，没人敢欺负我的！”话一出口便立时意识都说错了话似的，忙闭了嘴。
　　权志龙想起了中秋之夜上二牛拉着泫雅的手一起消失在人群中的情景，微微蹙了下眉头，只做随意地问道：“二牛……就是那个喜欢昭熙的？”
　　泫雅点了点头，开口道：“二牛可惨了，自从昭熙投胎去，他一下就没了精神儿，我知他心里肯定特别难受，肯定比我还要难受。”
　　权志龙有点纳过闷儿来，道：“所以……你这几日不来我这儿的时候，是去陪他了？”
　　泫雅乖乖的点头承认。
　　权志龙脸上有些难看：“这么说怕影响我读书是假，想要去陪他才是真？你说去大槐树下聊天是骗我的，其实是去找他了？这会儿跟我说隔两日来找我，也是为了腾出时间去陪他？”

泫雅心虚地缩了缩脖子，小声道：“怕影响你读书也是真的……不过二牛是真的很可怜，你没见到，他真的很可怜的！所以……所以我想跟你打个商量。”
　　权志龙嗅到了“危险”的味道，警觉地道：“什么？”
　　泫雅道：“就是你前两天跟我说的话……我想，我心里昭熙空下的那一半儿，我留给二牛好不好？”
　　“……”
　　“不说话就算你同意了。”泫雅小声咕哝一声，紧忙转身飘开了。
　　权志龙有点儿懵，愣了一会儿，忽地转头道：“不行，我不同意。”
　　泫雅撅着嘴道：“为什么不同意。你都有一半儿了，分给二牛一半有什么关系。”
　　权志龙脱口道：“这个也是能与人分的吗？”
　　“有什么不能的？”泫雅道。
　　“我说不能就是不能。”
　　泫雅鼓着腮帮子，气呼呼地道：“小气鬼！”
　　权志龙转过身去看书，只似这事完全没什么可商量的一样。
　　泫雅绕着权志龙转圈儿，一会儿左，一会儿右，在他耳边碎碎念叨：“小气鬼！只许我陪你玩儿，就不许我陪别人聊天解闷儿去，你不讲理，不讲理的小气鬼，小气鬼……小气鬼！”
　　权志龙被她缠得无奈，把书一放道：“那我问你，若是我每天晚上不在家等着你，专找别人玩儿去，你乐意吗？”
　　泫雅被噎得一征，仔细想想，她的确会不高兴。
　　权志龙煞有介事地道：“你看，你也会不高兴不是？所以说不是我小气，而是……而是道理就是这样，你有了我了，就不能跟别人好了，知道吗？”
　　泫雅被他说懵了，愣了会儿神儿方醒过闷儿来，道：“我都被你说糊涂了，你把我当笨蛋了是不是，你说的是娶媳妇儿，只你媳妇儿才只能和你好不能和别人好呢，我又不是你媳妇儿，为什么不能跟别人好了？你自己不也跟别人好吗？原崔兄东兄有好多呢，怎的许你有别的朋友，却不许我有了，你这可不是不讲理吗？”
　　权志龙脸色一赧转过身去，他也意识到自己似是有些“不讲Ω移Ω动Ω书Ω城Ω理”了，可一想到泫雅撇了他不理，日日跑去哄那个什么二牛开心，他就憋屈得很。他希望泫雅只是他一个人的，就似她刚刚说的“只许陪他玩儿，不许陪别人去”。
　　屋内忽然变得沉默了，泫雅坐在一旁哼哼唧唧，嘟嘟囔囔的生气，权志龙假装不在意的坐在桌边看书，却不时用余光偷偷打眼瞥她。两人就这样么一直坐到了午夜，泫雅起身很大声地哼了一声，扭头要走。
　　“唉！”权志龙忙起身叫住她
　　泫雅一叉胳膊，端着架子不转身看他。
　　权志龙磨蹭了一会儿，妥协道：“隔两日就隔两日吧……”
　　泫雅立时转回来，脸上的笑容还没展开呢，权志龙又忙道：“但是只在我考试前这些天，就算他被抛弃了，一个大男人这些日子也该好了。还有！你人去陪他就好了，心里那半儿不能给他。”
　　泫雅瞪了才要反驳，权志龙便半点不打商量地道：“你说话要算话，既是答应给我就是我的了，我说不许给就不许给。”
　　“小气鬼！”泫雅冲他吐了吐生头，转身飘走了。
　　权志龙看着泫雅离开，望着门口默默的站了一会儿，心道这样给她定了规矩就没问题了吧。

但是事实证明，问题还是有的，而且不是小问题。
　　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权志龙越来越多的从泫雅口中听到了二牛这个名字。二牛今天开心了，明天不开心了，这会儿欺负她了，那会儿又哄她开心了，又或者两人结伴往城南更远的地方玩儿去，天亮之前差点儿没回来，多么多么的惊险。
　　权志龙越听越觉得心烦，后来泫雅似也看出他不爱听这些，只怕影响他考试再不提了。可她一不提，权志龙反又觉得奇怪不放心，话里话外的打听，泫雅只含含糊糊的说二牛心情好了，不太需要她陪了。
　　一个月后会试，权志龙准备得充分，待三科考完只觉比上一次更有把握得进三甲。他心中欢喜，晚上回家便把心中的畅快雀跃一股脑儿地倒给了泫雅，自然也不忘了提向她履行诺言。泫雅满口答应，也确是像以往那般日日过来，一切好似又恢复了原样。
　　当然，也只是“好似”而已。因为，没过两天，权志龙便无意间知道了一个让他瞠目结舌的消息，却是泫雅不小心说漏了嘴，原来，她如今竟然搬去和二牛住在了一块儿！
　　权志龙只跟被人打了一闷棍似地，瞪着眼张着嘴，完全说不出话。
　　泫雅也似觉自己做错了事，连连解释道：“我也没办法啊，我现在没处住嘛，也不知哪个胆儿大的，明明人家都说了是鬼屋他还敢买来住，把我们的住处都给毁了。我一时也没处可去，总不能大白天的出来晃悠吧，我还不想化飞灰呢……正好二牛有地方……他看我可怜，就暂时收留我几天……等找到新的安身之地我就搬走。”
　　权志龙也不管她怎么解释，直问道：“多久的事了？你在他那儿住多久了？”
　　泫雅小心翼翼地望着他的神情，战战兢兢地伸出了一根手指头。
　　“只一天？”权志龙明显不相信。
　　泫雅咬了咬嘴唇，哆哆嗦嗦地又伸出两根。
　　权志龙不说话，只冷着脸望默默的望着她。
　　泫雅一闭眼一缩脖，把五根手指全伸了出来，挡住了自己的脸。
　　权志龙很生气：“五天前的事了！你怎么不告诉我！”
　　泫雅道：“那会儿你在考试啊，我怕你为我担心……所以……所以……”
　　“所以你就心安理得的跟他住一起了？”权志龙瞪着泫雅，他真想抓着她的肩膀用力把她摇醒，她到底知不知道搬去跟一个男子一起住是个什么状况啊！
　　泫雅也很委屈：“那我怎么办啊……那么紧的时间让我上哪儿找个新罐子去，我也抢不过人家……难道真是干等着让太阳晒啊……二牛的住处在城南坟地，地方宽敞得很，腾给我一小间暂时安身而已……”
　　泫雅看着一脸铁青的权志龙，扁着嘴垂了头，一边扯衣角一边碎碎地嘀咕：“有什么嘛，大家都是暂时住在朋友家，我又没打算一直白住，又不是住你家，没占你的地方，二牛都没说什么呢，要你管那么多……敢情你家是没被人砸了……哼！你就是想让我被太阳晒死，黑心肠，大坏蛋……”
　　权志龙不理她的碎碎念，不容反驳地冷语道：“你明天就给我搬出来！不！今晚就搬出来，不许回他那儿去了！”
　　泫雅急了，大喊道：“那怎么行！我还没找到住处呢！我要被晒死的啊！你是想让我死是不是！想让我化飞灰是不是！你这个大坏蛋！”
　　“不让你睡大街，你就住在我这儿！”权志龙脱口道。
　　泫雅猛地愣住，瞪着眼望着权志龙，忽地脸上一红，更大声地喊回去：“你是男的啊！我怎么能住你家！你这个下流胚！老流氓！”
　　权志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