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收到信。
写在普通信纸上,字迹清秀。黑色墨迹。很少涂改。似乎是沉稳的人。
鼬先生敬启
不知您那边的天气如何。我这边天气尚好。早起的话可以看到太阳从海洋的那一边慢慢升起,沙滩上能捡到贝壳。不是很大很美的那种。很大很美的贝壳已经被渔民先生捡走了,或许也有可能是贝壳妈妈不愿意自己的孩子随着海浪冲上人类世界,将它们都带到了海底。
早上偶尔会去捡贝壳,捡的都是小的,尽量寻觅同样的花纹。然而沙滩上会有很多碎的坚硬物质,有可能是贝壳的碎尸。如果不穿鞋的话,脚底有剧痛。穿了拖鞋,尸体随着潮水席卷而上,落进脚与鞋之间的时候,会更加疼痛。总是两难。
其实不太能明白贝壳捡回去有什么用。太小了,如果要穿成风铃,恐怕连线都无法穿过。我又不是很愿意浪费胶水把它们贴在墙上。太过费工费时,做的又不是很好。但是还是乐此不疲地捡,最近会在沙滩上挖个小坑,把贝壳放进去,指望海水能将它们带回辽阔海底。
虽然心知肚明下次它们还是会被裹挟着上岸。或许已经被碾压成了粉末也说不定。真是可惜。
鼬先生,是否您也会觉得生命如同这些小贝壳一般,随波逐流,毫无目的。命运——或许可以说宿命,就是日复一日毫不疲倦涌上沙滩的海水,将我们渺小如小贝壳的人生带回大海,或是将我们碾作粉末。
我最近一直有在思索。
我不太能理解自己降生的意义,也不能理解反抗宿命的意义。
或许一切都是注定。认命是注定,反抗也是注定。没什么好说的。
就像您的灭族,和我的惘然。
或许一切都已经注定。
只是我偶尔还会抱有希望,说不定,某一天,真的会出现不受命运操控的存在。只是我不太相信。
我只是觉得,我从曾经的狂妄暴躁成为如今这般模样,亦是命中注定。
这是我要偿还的罪孽,在流浪的路途上渐行渐远。没有归期,没有属地。
而您要偿还的罪孽是什么。
是鬼鲛先生说的不得好死,还是寂寞流离,同我一样。
期待着您的回信。
流
只有一个落款,流。
一封信安静躺在他的桌上,那样的寂静,就像信中的内容一般。
宇智波鼬看完了这封没有日期,也没有回信地址,没有寄信地址,只有一个落款的莫名其妙的信。
他不知它从何而来。他从来不相信雨隐村这种战乱贫困交加的国家会有什么信使,更何况也没什么信使可以进晓。
这是第三封。已经有两封信躺在他的书柜里,不知为何,这次他突然想回信。
既然是可以无声无息将信送进来的高手,应该也能把信带走。
写好后放在桌上,也就可以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