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NE.
楚天推开洗手间的门，拐出拐角就看见在最后一排的一堆电脑屏幕后，橘红头发的人带着耳机忽然站起来朝他挥手喊：“楚天！快点！今晚带你飞！”
楚天捏了捏鼻梁，迈开步子走到橘红发青年旁边的位置坐下，重新带好耳机。手一边灵活地操纵鼠标点进游戏界面，一边说：“无帝，这里还是公共场合，你别影响其他人。”
“啊对啊，我都让他不要叫，他不听。”楚天右手边的人说。这个人一头长长的白发，有些柔和的轮廓，不细看还以为是女生。
“住嘴吧夜宇，等会你不好好把中路控好，蓝爸爸就我拿着了。”被唤作无帝的人眼中闪过一丝轻蔑，双手枕在后脑勺后，盯着进入游戏的屏幕，“你看看都几点了楚天，早没人了，喊什么都不怕。”
“是是是，你等下带好节奏，带我们飞。”楚天随意敷衍。
“都半夜一点多了，我撑不住了，打完这局我要眯一会……”夜宇一边说，一边还打了个哈欠。
无帝显然对他这话有些不满意，两道剑眉拧在一起，语气不善：“啧最靠不住就是你，说好通宵的……靠你的Q能不能准一点啊带你比带青铜还难！”
楚天夹在中间当夹心饼干自然不好受，连忙出言调和：“别吵，好好打。”
这才没人再吵安静打游戏。
一局过后已经是大半个小时，夜宇一退游戏就摘耳机趴在桌上不省人事。
楚天对着屏幕上的胜利揉了揉干涩的眼睛，刚想劝无帝先歇一会，不料那个人却精神得不行，立刻又想拉着他进行下一局，还说抓紧时间双排上王者，上了王者就去守望先锋。
“咦，这是什么？”无帝往前倾身看着屏幕疑惑地问了出来，楚天闻言也凑过去看。只见游戏界面之上浮着一个系统窗口，上面写着。
【你好，幸运的玩家。恭喜你被抽中成为内测新游戏体验者的其中一员，这款游戏将会给你带来前所未有的刺激感受，游戏内容将在进入游戏后揭晓。是否愿意进入游戏立即体验？】
“看起来像系统进了病毒。”无帝虽然嘴上这样说，鼠标却移到了是的选项上。现在他正用他闪着光的紫色眼睛望着楚天询问意见。
楚天被他这类似大型犬的眼神看得受不了，只好点点头道：“应该只是某个新游抢人眼球的新手法，应该没问题，想玩就确定吧。”
无帝闻言右手食指立即按了下去，选了选项之后窗口也随之不见。但是桌面没有多出任何东西，还是静静地停留在无帝的LOL主页面上。无帝往后一躺倚在椅子上，失望地叹口气，嘟囔着居然是骗人的肯定是病毒如何云云。
楚天也坐回自己椅子上，刚开口问要不要双排，眼前就一阵眩晕，话说到一半也硬生生停了下来。无帝摘了耳机撑起身子担忧地望过来。不过在楚天越来越模糊的视线里，是无帝一脸困倦，最后支撑不住倒在椅背上。
在黑暗之中浮浮沉沉不知多久，猛然睁眼一看，还是昏暗的一片。不过这个昏暗是因为光线太弱，加上自己的对面也是灰的一片，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
楚天动了动手指，感觉自己身体麻麻的，像是躺久了之后的麻木感。自己正躺在一张及其狭小的床上，也不知道是哪里。他正想转头寻找无帝的身影时，被床下突然弹起的一个人吓了一跳。
无帝突然坐起，修长的手指插在橘红的头发重重地按着头皮。一见楚天瞪大了蓝色的双眼望着自己，他就立刻趴在床边与楚天对视关切地问躺在床上的人有没有事。
“除了被你吓了一跳，没什么事。”楚天幽幽地回答，起来时有些吃力。
两个人一个坐在床上，一个随意坐在地上借着微弱的光打量周围的环境。
床确实很小，那是因为这个空间也很小，放的下一张床之后就已经只剩一个人躺着的位置，就是无帝躺的地方。他们正对着的墙上有一个很高很窄的小窗户，外面还有手指粗细的钢筋焊着。银色的月光从那里吝啬地透入一些，充当光源。
无帝回头看看自己后背的那面墙，果不其然，那里只有一扇钢筋焊的门。他站起来，顺便把楚天也从床上拽了下来，指着所谓的门道：“你觉得这样的门在哪里出现会比较多？”
“监狱。”楚天一秒的视线也不想施舍给那扇门以及外面的黑暗，倒是在枕头边发现了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信笺。
他把信笺拿起来一抖，抖开了一看，里面是几行整齐的字迹。
“欢迎来到利伯蒂监狱。”楚天平淡地念出信上的内容，“在这里玩家将会要求解开一切的谜题才能回到现实中。玩法不再详细介绍，而游戏背景在此简单介绍。利伯蒂监狱，关押重犯的最森严的一座监狱，在城市的南方。”
见楚天停了下来，正趴在地上看床底有什么东西的无帝抬起头询问：“怎么了，继续念啊。”
“没了。”楚天吐出两个字，“哦不对，最后还有一行，请不要认为这是游戏就不认真对待，在这里面受的伤都是真实的，也就是说，在这里死了，现实世界中玩家也会被抹杀。”
无帝又再次把头低下看床底：“哦，密室逃脱RPG标准套路。不过最后一条有点棘手，不知道要不要肉搏战……”说完他站了起来拍拍手，继续说，“床底没东西，除了尘。”
楚天对他这语气有些无奈：“能不能认真点，关乎我们俩性命。”
无帝继续在这间小小的囚室捣鼓，他掀开了那张床的被子，把被单和枕头全都翻了一遍，最后在床褥下找到一页发黄的纸。

无帝的头皮一炸，感觉自己要炸毛了。连忙拉着楚天加快脚步，强迫自己不留意囚室里面有什么。
两个精神已经高度紧张的人磕磕绊绊地到了楼梯口，发现三楼上了锁，下到一楼又过不去囚室，只有在楼梯口右手边有两间房间。房门虚掩，似乎是要邀请他们进去一样。
无帝和楚天对视一眼，双双深呼吸了几次，鼓起勇气走向了那扇虚掩的门。

接下来的囚室，都有不知是死是活的人或者躺着，或者坐着。总之没有空的囚室。
楚天不知道无帝是怎么了，转头仔细观察他的表情，但是他只能看见无帝死水一样的表情。
“害怕？”无帝感受到楚天的视线，稍稍侧头用余光瞄了过去，“聊聊天？”
“你好像一点都不吃惊，不会感觉……恶心吗？”
无帝平静地回答：“还好，我只是觉得……我不想在你面前认怂。”
楚天呼吸一窒，右手被握得紧了紧。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想挣开，奈何另外一个人似乎不想给他这个机会。
“说起这个，我想起一些事……在全世界都知道我在追你的时候，你为什么一点反应都没有给我。”无帝直视楚天道。
楚天没有回答，别开视线。
“就算是像现在这样牵着我，你也没有一点点感觉吗？”无帝说着举起左手。
对方还是没有一点点回应，刻意不去看牵着的手。
无帝失落地把手放下，不再言语。
前面就是这栋楼的尽头了。

对不起我遭不住了我好困我要睡了，剩下的一半明天补吧谢谢……

SEVEN.
楚天背靠着墙壁无力地滑落，跌坐在地上之后低着头，在自己的衣服上拼命擦着手，被布料磨红了也没有停下，一直擦一直擦。
离开了洗衣房，下一个地方是饭堂，这些建筑都靠的比较近，并没有暴露在外面太长时间。他们现在刚从侧门进了饭堂，还没敢深入这里，毕竟在洗衣房里经历了一番生死搏斗。
无帝的伤口渗血速度已经慢了下来，他也没管，咬着手电铺开了地图跪在地上观察地形。说是地图，但是其实这用蓝图来描述更适合，但是没有每一栋建筑的详细标注，只有大体的空间描述。他发现行进的路线好像是绕着弯的，打算趁着这点休息的空隙好好研究一下日记的顺序。他也没抬头，伸长了手够到楚天，拍拍他的膝盖，没想到对方像触电一样颤了一下。无帝迅速抬头看过去，只是发现楚天往后又缩了缩。
无帝发现楚天的头发乱七八糟的，跪着爬了过去伸手给他顺头发，但是感觉这个人有点不对劲。
“楚天？”
无帝听见楚天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然后是带着点哭腔的回答：“我不想继续了。”
“好累啊，谁知道还要闯多少关，或者一开始就不打算让我们活着走……而且你知道吗，你会被我害死，永远留在这么一个没有光的地方，你为什么不扔下我呢。”
“我觉得很恶心，我很想吐，因为我刚刚杀了一个像人一样的东西，但它毕竟会动……我不是怕什么狰狞的面目，我怕的是接下来还不知道要杀多少人形怪物，第一个我会觉得愧疚，会有负罪感，但是第二个，第三个，就这样一直下去，我们会在黑暗里面变成什么？”
楚天抬起头，脸上却是跟说的话完全不一样的平静。只不过仔细观察他的眼睛就会发现那里面都是绝望的死寂。
“我不想连累你，我走不远的。”
无帝安静地听着楚天自暴自弃的一番话，等他说完之后伸手抓住楚天的双臂，用力摇了摇，恨铁不成钢地咬着牙说：“你听着，没有到最坏的时候，你都不要放弃希望。我不累吗？你以为是什么东西能支撑我跟刚刚那东西干架的，我从看见他的第一眼就已经吓尿了，但是我跟我自己说，我就算再害怕我也不能害死别人，特别是你。最绝望的时候不是你被逼得没退路了，而是你自己放弃希望的时候。”
“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刚刚一刀下去的狠戾呢？我也不知道我们还要走多久，但是你不走，你就永远都不可能再次看到光。你不需要有心理负担，刚刚那东西什么都不是，捅了就捅了，不是真的，这里所有会动的除了我们俩，都不是真的。”
“我不怕你害死我，因为我知道你不会看着我死的。我让你跑，你没跑……哎我在说什么啊。”
“总之，我会带你出去的。”
无帝把心底里的话倒豆子一样尽数倒了出来，顿时觉得心里都没那么抑郁了。
楚天怔怔地看着他，好像在消化刚刚的东西。
无意中被卷进来这样一个黑暗的游戏里面，正常的人都很难忍受这种紧张惊悚的氛围，对黑暗和死亡的本能惧怕折磨着他们并不结实的神经，总有一个瞬间会彻底崩溃。把楚天差点推下悬崖的，就是他亲手杀掉那个怪物。他们在这样沉重的氛围里面太久了，虽然脸上看不出来，但是内心却会逐渐被黑暗吞噬，就像侵蚀一样，一点点把你光明的一面蚕食殆尽。
无帝想抱住楚天，这种这么治愈的行为在现在这种情况下无疑是给两个人回血，只不过楚天还是屈着腿，把自己拒人于千里之外。无帝紫色的眼内闪过一丝失落，松开手摸摸楚天的头，顺便把他口袋里叠着的日记抽了出来。
他把地图拽了过来，在楚天身边坐着，把日记摊在地图边开始若有所思。
【我已经失去了自由，我不想再失去任何东西，放马过来，我不会屈服，我会让他们知道我也不是什么好惹的人。是，我打不过他们，但是我不是绵羊，他们这样做，我也要让他们付出相应的代价。】
新的一页比上一页正常得多，至少看得懂在说什么。无帝尝试把这四页以各种顺序排列，排了几次，抽出了那张写满名字的，然后把最开始的那张放在前头，思考是哪一页在前。最终他把刚发现的那张接在第一页的后面。
“为什么这样放？”楚天语气还是死气沉沉的。
“按照常理来说，新的这张应该是被人欺负了。监狱这种地方，电视剧都说得很多，新人进来遭虐待。”无帝指着新的日记说，“后面这应该是报复……不过我觉得他这样做，不是很明智……不过可能这个人有了后台呢，那就没什么事了。”
“而这张，变数太大。”无帝食中二指夹着写满名字的日记说。
无帝把东西收好，日记塞回楚天的口袋里，问：“可以走了吗，说不定这里找到的日记会是突破口。”
楚天犹豫半晌，磨磨蹭蹭地站了起来，跟在无帝身后，低着头像是个受了委屈的小孩。
无帝打着电筒朝前走，能看见饭堂里的桌椅，桌子上面好像还放着餐盘。
后背一暖，楚天头枕在自己肩膀上从背后抱住了自己。
“谢谢。”后面那个人闷闷地说。
无帝嘴角不自觉地扬了起来，还装模作样地说没事。
两个人只是贴在一起走了一会神，等楚天抬起头的时候，迎面撞来一个半透明的东西，穿着囚服，脸上模糊一片，眼眶地方只有两个黑洞。把两个人结结实实地又吓了一跳。

说不上青面獠牙，但是惨白的骨头在月光下发着磷光，漆黑的两个眼眶，乍一看谁都可以吓破胆。
无帝慌忙往后退，踩到了楚天，两个人差点跌个四脚朝天。
那东西迎面而来，端着个餐盘轻飘飘地穿过了两人，往后面去了。
虚惊一场过后两人才恢复状态，仔细一看周围有很多这样的骷髅幽灵，有的端着盘子四处走，有的在窗口前排队，还有的坐在桌子前吃饭。
无帝和楚天站在原地静静地观察，发现除了看久了之后这些幽灵有些滑稽式的恐怖之外，找不到任何线索。
于是他们只好走近餐桌，幽灵们都不怎么注意到他们，好好地专注自己的事情。不过他们发现餐盘里面尽是一些让人倒胃口的东西。
因为全都不是正常人能吃的东西。要么血淋淋，要么还是活物，像虫子一类的东西，在金属餐盘的冷光之下蠕动。
“这些半透明的，是犯人吧。”无帝不怎么敢看幽灵的脸，看久了瘆人。
“嗯，穿着囚服。”楚天不看他们的脸，也不看他们把餐盘里的东西送进口腔里。
“幸好没声音，不然我也要吐了。”无帝嫌弃地说。
楚天盯着一个刚拿到饭的幽灵，那只半透明的东西端着同样透明但有金属光泽的餐盘游荡，在找位置，但是当它路过一张空桌子的时候，它迟疑了几秒，默默走开了。
一连几只都是这样，看来那张桌子有问题。
楚天把这发现告诉了无帝，两人朝那张桌子走去。走近了一看，原来桌子上已经有一个餐盘，而且餐盘里面是正常的东西。
不是食物，是日记。
【居然会有人跟我一张桌子吃饭，很多人知道我不会妥协之后都选择明哲保身不去试图跟我说话……也没什么所谓，在这里面，没有谁可以深交，信任在这里一文不值。】
楚天和无帝对视了两秒，从口袋里拿出最诡异的一页日记，对无帝说：“这个人，是不是这个名字的主人？”

中途楚天试着去开门，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东西真的智商那么高，用什么东西把门从外面卡死了，出口的门用不了，入口的，也被它进来后在外面自动锁死了。而且一靠近门，那东西就扔下无帝转而攻击楚天，长指甲让楚天身上也多了几道血痕，衣服都留下撕裂的开口。
趁着一次把它打翻在地的空隙，无帝退到窗边，并且让楚天也站过来。楚天一靠近他身边，就听见他说：“等一下抱紧我。”
还没问为什么，就看见身边这个人脸上带着拼命的表情用手上的椅子朝窗户砸了过去。
玻璃破裂的清脆响声骤然响起，椅子也从窗口飞了出去。
楚天手上一紧，被人从这扇半人高的窗户里拉了出去。

楚天原本想自己搜索这一不大的封闭空间，也就十几个单独狭窄的禁闭室，但是无帝不放心，一瘸一拐地跟着他，随时准备给他挡子弹。
这里出乎意料地风平浪静，就只是摸黑有点困难。终于在一间禁闭室里找到一页日记。
没有光，楚天只好把日记塞进口袋，扶着无帝往出口走。
确认外面已经没有东西之后，楚天缓缓推开铁门，探照灯已经关闭，外面也是漆黑一片。两个人站在门前不知所措，茫然地看着这锁住他们自由的囚笼。
楚天抬头看看夜幕上由始至终都没有变过位置的一钩残月，余光扫到了对面的办公大楼。
他扯了扯无帝的衣袖，示意他看过去。

“你这样一说……我倒是又想起了一个梗，有点像，肖申克的救赎看过没有。”无帝说着就站起来用手揭海报。
“哦听过，没详细看。”楚天一脸茫然。
无帝脸上露出了个“不是吧”的表情：“你不行啊，别光想着念书，好好拓展课外读物，有人生启示……唔揭不下来……”
“为什么要揭？”
“因为书里说的就是主角花了二十年凿穿墙越狱了，洞用海报挡着，中途解决了欺负他的人，还把典狱长贪污的证据弄到手。”
楚天：“好吧我回去看……海报揭不下来说明还有东西没触发，比如凿墙的工具？”
无帝猛地一回头，皱起眉歪头看楚天，疑惑地问。
“这里附近有没有圣经之类的东西？”

ELEVEN.
“圣经？十字架……十字架。”楚天听了这句话之后醍醐灌顶，“外面是不是一车书来着？”
无帝听了之后用左手提着楚天就出去找那车书。书还是保持着被他们扔得一地都是的杂乱模样，静静地等待着藏在里面线索被发现的时刻。
两个人一本本地找，扔的时候不觉得书多，现在一本本看才知道这车书数目不少。
“在这。”楚天从一堆书里抽出一本挺厚的东西，标题和花边都是是烫金的，“入手重量就有点不对……”
楚天说着就把书翻开，里面挖空书页藏着一把小锤子。
无帝吹了声口哨，尾音轻佻上扬，说不出的轻快。
两人回到囚室里，无帝伸手一揭就把海报撕下来了，露出里面一个一人肩宽的黑暗通道。
还有风从里面吹来，说明这个通道通向外界。
无帝绷了许久的脸终于露出了一个笑，那是一个释然的笑。楚天内心也感到十分高兴，有点兴奋，不由自主地扬起嘴角。
无帝抬起左手就跟楚天来了个击掌，面对来之不易重获的自由和正常生活，无论是谁都是激动兴奋的。
“终于……你看你之前的推测都是废话，现在我们可以一起走了。”楚天蓝色的眸子里闪着光，灼热无比。
无帝的手不由自主地就摸上楚天的脑袋，温柔地给他顺头发，道：“好吧好吧，我说的都是废话……走吧，进去吧，爬完就回家了。”
楚天拿着手电爬进了那个狭窄的洞，手电筒的光都照不到尽头。
他们在进去之前还特意把铁门关好，海报是没办法了，由它去吧，在回家面前，什么都不值一提了。
爬了没多久，楚天有些担心无帝的肩伤，没法回头只能一边爬一边问：“无帝，你的伤还好吧。”
后面模模糊糊地传来他的回答：“嗯还好，忍忍就过去了。”
楚天又继续爬了一段距离，相同的景物模糊了他对距离的感官，他感觉自己好像已经爬了几天几夜了。
楚天感觉跟无帝聊聊天时间过的会快一些，就开口：“哎无帝，聊聊天吧，好乏味啊。”
黑暗的甬道深处传来回音，但是没有人回答。
楚天的心脏好像漏了一拍一样，他的眉头猛地一跳，再次询问：“无帝？”
安静的好像只有他自己一个人一样，前面看不到尽头，后面的情况一点也看不见。楚天的脊背感觉有点凉，握着手电的手也开始颤抖了。
“无帝？”趴在通道里不敢动的人开口的声音染上了颤抖，甚至是带上了哭腔。
他窸窸窣窣地往后退，哪怕是脚碰到一点东西都好，都能让他放心一点。凭空消失什么的，太匪夷所思了。
然而没有，什么都没有。
楚天咬紧牙，加快速度往后退。但是好像连入口都不见了，剩下他一个人在黑暗里沿直线运动，前后都是黑暗。
累得气喘吁吁后，楚天停了下来大口喘气，眼前出现了雪花。蓦地感觉身下有震动，像一条冰凉的蛇在身下滑过。楚天抬头认真看向前方，只看见石块落下扬起的灰尘。
后脑勺传来一阵钝痛，眼前的雪花越来越密集，最后湮灭在一片黑暗当中。

THIRTEEN. HIDDEN ENDING
楚天后脑勺一痛，被掉下来的石块砸到，他想保持清醒，但眩晕感好像海潮一样把他淹没在昏迷深海里。
他感觉身体真的像是被水压挤压变形一样疼痛，脑袋也如同有针在一下下刺进去，尖锐的痛楚彻底把他推向失去意识的深渊。
也不知过了多久，楚天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打了个哆嗦，他是被冷醒的，眼前的画面有点发绿，是一盏奇怪的灯。
楚天坐起来环顾四周，却在看见四周景象的同时心脏像被一只手捏住了，动弹不得。
他正躺在一张手术床一样的铁板上，在停尸房的正中央。
房间角落的空调呜呜地往外送着冷气，周围全是冷冰冰的柜子，楚天没有勇气打开打开它们，但是有一个没有完全关上。
他艰难地吞了口口水，下了床走向那个开着的柜子，颤抖着手慢慢拉开了它。
里面躺着的人意外的熟悉，橘红的发丝，高挺的鼻梁，紧闭双目上的眼睫已经结了一层白霜，嘴唇是一片死灰。
楚天看着无帝的脸愣了好几秒，拼命眨动双眼，泪腺像是被这里的冷气冻结了一样没有一点点泪。他脑里一片混沌，过了好久才想起来该看看他的死因。
脖子上没有一点受伤的痕迹，倒是在他右手手臂肘关节内侧发现了一个小红点，像是注射器刺进去的痕迹。
楚天咬牙，强迫自己离开这个柜子前。他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最后在门旁边的一块镜子前停了下来。
他停下来不是因为他不想走，而是他看见了镜子里面的自己。
褐色的头发一半都沾了血，连脸都有。
他伸手摸头发，头发还是湿漉漉的，摸到后脑勺的时候，他摸到一个血洞，还在流血。
楚天忽然有些喘不过气，他想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想吸进更多冰冷的空气让它们使自己的思维清晰一点，但是他发现自己连呼吸都没有。
甚至是心跳。
“哦，你又来了。”
楚天听见这样一把声音，他有点惊恐地转头，发现身边没有任何活物，最后他把视线放在了镜子里。
里面的楚天正笑着跟他挥手。
楚天退后了几步，镜中人没有动，睁开了他的眼睛，里面没有瞳孔，没有眼白，只有一片粘腻的黑暗。
“别吃惊，你只是不记得之前的事了。”镜中人如是说道，“你很快会想起来的，比如这里的一切都是你捏造的。”
“你在说什么，你是谁。”
“我？我其实就是你，是你藏起来的那一部分记忆。”镜中人的说辞流利，好像已经说了很多遍。
“好了，现在又是让你回想一切的时候了。”镜中人停了停，“游戏都是自欺欺人的，你早就死了。”
“……”
“你只是不想面对失去，所以跟人用灵魂交易了。重复一遍又一遍有人陪着你解谜的游戏，只是为了多跟那个人待一会。”
“没办法啊，他可是你最关心的人，还为了你死了。所以你甘愿被锁在这个囚笼里一次次重新开始……”
镜中人的话像一个个魔咒，听得楚天头痛欲裂，一个个清晰的画面开始灌进他的大脑，从他被送进这里开始，到橘红头发的人坐到他对面，到他冷冰冰地被发现躺在医务室，到最后自己想连着他的自由一起拿到手而越狱，却被发现墙上的通道，接着被拉出来带到后面的树林蒙着眼从背后被一枪毙命。
还有交易，用灵魂最后的去处换回来一个死循环。
太清楚了，他永远都不会忘的。
楚天脸上的表情有点扭曲，从他温润的瞳孔开始冲出了一团绝望的漆黑，吞噬了他整个眼球。
“好，看来你已经想起来了……那我这一次的任务也完成了。接下来又是选择时间啦。”镜中人语气忽然有点活泼，好像很期待这个环节，“你想继续，就推门出去，想结束这个轮回，就打碎镜子把我放出来……然后你的灵魂就会重获自由了，解脱了。”
楚天抬起他那双全黑的眼睛直视镜中人，冷淡道：“从我跟你交易的那一瞬间起，我就已经决心永远继续下去……为了能再见，也为了我们的灵魂不被你拿到。”
“你真自私啊，自己的灵魂得不到解脱，连带着也剥夺了他的自由。”镜中人微笑。
楚天只是冷笑：“与其被你拿到，还不如让我困住他。”
说罢，他转向隔壁，毅然推开了那扇门。
楚天推开洗手间的门，拐出拐角就看见在最后一排的一堆电脑屏幕后，橘红头发的人带着耳机忽然站起来朝他挥手喊：“楚天！快点！今晚带你飞！”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