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你是谁?
湫在走向南冥天池的时候一直在回想灵婆的一句话。
“那谁又掌握着我们?”
一般来说,应该是天神吧。
但是湫就是天神。
他并不能掌握这里的季节变化,只能控制秋风让果实结果而已,且托龙王面具的福,湫现在也只是可以控制水流而已。
等等,湫的脑袋中忽然闪过一道像是闪电一样的东西。
龙王的面具……
龙王的面具!
湫这时候想起一个细节。湫的奶奶也是能控制水流的。
奶奶的法力十分高深,开启海天之门完全不在话下。
以往的成人礼,一般都是湫奶奶来主持,戴上龙王面具来开启海天之门,奶奶的力量足以开辟海天之门,那为什么还要戴面具呢?
当初他拿走面具也只是认为面具可以增强法力,但是其实当湫戴上去之后能够明确的感觉到,龙王的面具是不可以增强法力的,或者说它更像是一个装饰品,那龙王的面具究竟是什么?
唯一的解释就是,如果有人穿过不被神明经允的海天之门,那么这个人就会收到天神的惩罚。
湫脑袋中想起的是鼠婆子和灵婆。
灵婆说过一句话,欠下的东西是永远还不清的。这是不是意味着灵婆做过什么?然后欠下过什么?而被惩罚到这里看管灵魂?
鼠婆子也说过一句话,去人间是需要人间的信物的,她怎么会知道?她是不是曾经去过人间?她是不是也曾经做过什么?那又为何回再次会到这里?
这么细细一想,湫不禁一哆嗦。
龙王的面具,灵婆,鼠婆子,他们之间好像链接着一条细细的线,但是却又难以判断。湫只感觉这背后一定有大到他不能够去了解的秘密。
太可怕了……他们究竟隐瞒着什么?
但是啊,只要能在椿身边,什么惩罚我都愿意。如升楼的漫长的岁月也不过是眨眼的一个当儿,也就过去了。有什么是值得让我害怕什么呢?
湫一直走到南冥天池。
南冥天池是一个很大的池,平静的湖面闪着波光,古井无波的好似千百年不曾经历过变幻一样。
湫看着湖中倒影的自己,一如当年的自己,岁月好像是无视了他。
弯弯的眼眉,眼睛如一汪春水,四肢纤细,完全看不出变化的自己,椿会怎么对自己?
湫脚即将踏入南冥天池,忽然他又停了下来,摸摸自己两人高的长发,一顿无言与沉默。
沉默了一会儿,湫抬起脚,这次没有折返,而是直接进入了南冥天池。
“啪嗒”一声,一个核桃从南冥天池中被丢出来。
既然已经决定要去了,哪怕是为了自己,我也再也不会回来。
湫自认固执,从未对任何事情后悔过。但是每每想起那一幕,自己就很后悔当年自己为什么要把那核桃丢掉。
好歹能有点退路啊。
“椿,我来了……”
南冥天池的池水虚幻的如同空气一样,湫一点窒息感都没有。但是四周无物的环境让他时间过的特别慢。
池水刷刷流过湫的耳朵,一声声细语进入湫的耳朵里。
“鲲,马上要看到你了,好高兴啊。”
“鲲,你忘记我了吗?”
“鲲,我是椿啊!”
“鲲,……”
“……”湫用力的抿着嘴唇,嘴唇白的像是没了血色。随即又松开了,湫的脸上路出意味不明的笑容。
“既然走上了这条路,你以为我会在后悔吗!只要椿幸福,你以为我会后悔吗!”
周围的声音果然消失不见了。周围又只剩下湫一个人。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世纪那么久,也可能是一分钟那么久,在南冥天池里,时间好像过得毫无章法。
湫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
清醒的时候是趴在一块石头上面。
微咸的海风,和煦的阳光和冰凉的触感,一切都是如此的真实。
湫用尽全力的爬上了那块石头。湫看着远处的建筑,微微一笑。
真的到了人间了啊。
湫是第一次用人的形态来到人间。
看着足下被太阳晒依然冰凉的石头,用心去感受足下冰凉的感觉,湫觉得无比的真实。眼前的美景固然值得人留恋,但是对湫而言,找到椿才是最重要的。
但是湫也只是漫无目的的走,他并不知道椿会在哪里,他就像是在寻找掉入茫茫大海中的石子一样。
湫好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神在周围寻找着,忽然停留在一间建在山崖上的房子。嘴角微微一笑,“如果是他的话,应该会知道吧。”
湫这么笑着,也就过去了。走向山崖的路是非常寒冷的,每走一步湫都要克服寒冷,这里好像连普照众生的太阳光也不曾达到这里一样,是如此的寒冷。
终于是好不容易走到门前了,湫深呼吸了一口。
那个人只有在变成鱼的时候见过湫,不知道他会不会接受变成人的湫。
但是为了椿……
湫还是伸出了手敲了门。沉重而带有年代气息的门敲出的声音不是清脆的声音,沉闷的像是敲打在棉花中一样。
“吱呀”门过了一会儿被推开了。
一个额头带着红色伤口的少年从门后走出来。
“那个……”湫不知所措的挠着头,他还没有想好该怎么对他说,因为听长老们说人类都是很自私的动物,既然如此,那么他们应该不会为了这种无关自己的事情所作努力吧?
“请问……”湫憋红了脸,白色的皮肤好像是被烧红的晚霞一样。
“你有看到一个红衣服的女孩子吗?”湫终于是把一整句说完,松了一口气,湫这时才有勇气与他对视。
麦色的皮肤,额头的红印记和白色的褂子,这个人始终是没有变的。
“请问你是谁?”他不解的问道。
“鲲,有谁来了吗?”一个白色衣服的少女从门后面走过来。
湫身体一颤,眼睛死死地盯着她,嘴巴坐着许多口型,仿佛要说什么,可是却像哑了一样说不出任何声音。
白衣的少女看着在门外的湫,不解的问。
“你是谁?”
“……”
你是谁?
这么一句简单的话,却让湫如坠冰窟,这种感觉,就像是被人从高楼中毫无防备的推下一样。
原来被人遗忘是如此的痛苦啊。
她问我是谁?
我是谁?我是那个为你牺牲一切的人;我是谁?我是那个为你开启海天之门的人;我是谁?我是那个喜欢着你却从未开过口告诉你的人。
万千湫过海棠落,遥望鲲处于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