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那是淹没整座城市的血海。
睁开眼睛的我，看见的就是这种场景。
人们像是蝼蚁，在这血海之中毫无知觉。
天空是血红色的，光也是。恐怕是透过了血海的缘故。血海之中有巨兽在穿行，长相狰狞。
我是不是在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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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见桌边的水果刀，顺手抓起，在手臂上划了一道。看不出来流出的是血，还是水，在血色的光芒照耀下，什么都无法辨别。
有痛感。看来不是在做梦啊。
“这里，是哪里？”
看不出房间的颜色。但是，恐怕是医院。喃喃自语着，我从床上下来。走到那扇巨大的玻璃落地窗前，看向外面。
世界的本相，就是这样的吗？城市之中存在着无尽的兽，不停的行动着，似乎不需要休息。一只巨大的鲸，张开了口，露出了超现实的獠牙，从落地窗前穿过。

“知道为什么会有不断的死亡吗？”
突然响起的声音，让人有一丝错愕。但是短短的几微秒时间，已经足够反应了。
“你是谁……？”
突然出现在这间姑且算作病房的房间的门口的，是一个修长得像一把刀般凌厉的青年，像风衣一样的医生服，让人了解到这是一个医生。消瘦的脸颊上架着一副黑框的眼镜，眼镜后的眼睛透出的目光像是看穿了一切一般，令人背后冒汗。

“‘医生<Doctor>’。你这么称呼就好。”
我看着他，什么都没说。他那如刀般的目光刺向了我。我感到一丝寒冷，但并不恐惧，背后几乎要冒出冷汗。
“回答我的问题。”
他的问题？那是……
“不知道。”我用平静的语调回答。
“看见那片血海了吗？”自称“医生”的男人说出了一个问题。我略微的感到惊讶。这种血海，难道不是我的幻觉？是他和我都疯了还是只有我们是清醒的？我不知该回答什么，只是无言的点了点头。“那就是世界的本相，就是世界的真实。血海里的血液，是生命转换的过渡物质。一个人死去，一切归于血海，血海再重新创造出新的生命。”医生没有看我，将目光转向窗外。

“万物为什么要死去？”医生回头看我，自问自答，“因为血海是有限的。一旦血海用完，生物就会不增不减。永远就只有这些生物活着，没有新事物产生，直到更加高级的规律将世界导向毁灭。为了保持血海的永续，有生必有死。”
“……这是什么意思？”我问。医生看了我一眼。

“就是说，在最早的时候，血海比现在要深的多。但是最早的时候，那些规律还未成型，导致了生物不出现。因为一旦出现生物，血海的平衡会被打破。但是平衡这种东西也只是一种相对而言的东西罢了。血海里最终还是产生了新的生命，尽管只是一些单细胞动物。此后每一次进化，都需要消耗一部分血海，但血海是不可能一直消耗的。这就是为什么人就是人，猴子怎么都不能进化为人的原因。血海如果不接受死去的生命的回归，或者说，生命不会死去，都会导致血海一次性消耗，使世界停滞不前。”医生抬起手，指向窗外，“外面的那些巨兽，就象征着，‘不可逆的死亡规律<Irreversible Law of Death>’。”
“你的意思是说，生物之所以会死是因为有这些巨兽，不，是‘不可逆的死亡规律’在干涉吗？”我不禁发问，“莫非现今为止所有的研究都错了吗？”

“为什么我会看见这种东西？”我用颤抖的语调说。这是源自于一种我自己都无法说出的感情的颤抖。
“因为你付出了代价。你失去了自己的回忆和恐惧感。这个世界上，所有‘正常人类’对你的记忆，超不过3分钟。”医生平淡的说，“你可以活的比别人长，因为能看见象征着能躲开。你可以避开‘规律’活着。”
“为什么是我？你是谁？到底是谁？！”我的心底涌起一股漆黑的情绪，这种情绪的名字，恐怕是悲伤。强烈的孤独感在这一刻真正的袭上了我的心头。但我无法否认，医生说的都是真话。因为我真的什么都记不起，唯一在脑海里的，是“常识<Normal Sence>”。但是现在，连它们都差不多瓦解殆尽。大声吼出这三个问题之后，另一个问题出现了。
“……我是谁？”

“抱歉，我也不知道你是谁。至于我是谁，我从一开始就说过，我是‘医生‘。只不过，可能另一种称呼会让你更加理解一些。”医生从白色的医生服的左胸小口袋上，将夹在那里的钢笔取下来。
“‘规律修复者<Law Restorer>’。”
我愣住了。
没错，这个青年，恐怕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正常人类”呢，或者说，可能连真正意义上的人都不算。他根本就不是拯救生命的医生，他是那些巨兽的医生，那些“不可逆的死亡规律”的修复者。他的工作，就是保证死亡的不被破坏啊。但是……
“既然需要修复，就是说规律可能会被破坏喽？”我皱了皱眉，用探求的语气问，“可是，这些规律怎么可能被破坏呢？‘正常人类’根本无法看见它们啊？更别提破坏他们了。”

“是出现在新世界的那些‘特殊之人<the Special>’能做到的事。他们，和你一样，拥有着能够看见它们的能力，甚至更进一步，还能够碰触他们，但是他们看不见血海。”医生用笔在空气中写了些什么，看着像是一些奇怪的字符，一边写，字符就一边消失，他一边写一边对我说，“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这意味着这群人可以影响本相，也就是说，他们可以对‘规律’进行狩猎。”
“你的意思是，他们希望将世界的变化停止是吗？”
“没有错。”医生停了笔。
“可是，为什么呢？”我问道，“这样不就没有意义了吗？没有变化的世界，和死水有什么区别？”我感受到我的表情出现了轻微的扭曲。

“那和他们有什么关系呢？他们觉得自己过得够好了，才会选择将世界的改变停止。医院将会从世界上消失，因为谁都不会死，不会病。”医生的脸上出现了厌恶的神色，“资源将被不断的使用，因为谁都不会死，不会病。但是同样的，仍然有那么一部分人，他们永远都将处于衰老，重病的状态。可能他们更需要的是死亡，但是‘规律’已经没有了，谁都无法死亡，也无法走向死亡。小孩子永远都将是小孩子，心理再成熟也无法真正的长大。婴儿只能是婴儿，无法生长。可是成年人们依旧无法抑制繁衍后代的欲望，不断的生产出拥有生命，却什么都不能做的胚胎。血海被不断的消耗，直到用尽。到了那时，世界恐怕也要到尽头了。更强大的‘规律’会将世界上的一切重新回归于血海，直到另一个新世界成型。”

“……我大概明白了，可是，为什么你要跟我说这些？”我感到疑惑，同时感到一种奇怪的念头在心中油然而生，让我不禁问出了我最想问的问题——
“为什么我能够看见这一切？为什么连血海这种‘特殊之人’都看不见的东西我都能看的一清二楚？我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件事，我要说，一部分是你的原因，一部分是我的原因，还有一部分是‘规律’的原因。”医生带着略微苦涩的笑容说，“刚才我在血海中书写的字符，都看见了吧？那是用来修复‘规律’的，是将血海中的一部分转换成‘规律’的实体的一种手段。但是手段也是会出意外的啊。”

“你的‘濒死而未死’和我的‘未仔细确认’，以及‘规律’的‘世界重叠’共同导致了意外的发生。”医生的眼角流出一丝凌厉的视线。

“这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