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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午夜临近，既是旧的一天的结束，也是新的一天的伊始，更是狂欢的倒计时。
重新装修后，清吧里多出了一个小型舞台。一把木吉他，一台音响，一张木制高脚凳，一个立式麦克风。
简单平凡。
新的摆设，充分有效地运用了每一个空间，既不显得拥挤，也不觉得空余。害得金圣圭一边摸着下巴未剃干净的胡茬，一边感叹着南优贤是不是悄悄学了室内设计。
“喂喂喂。”
刚刚还在眼前喝着冰的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蹦到了台上，开始调试着麦克风的音量。
这家伙，总是想一出是一出。
与此同时，被正在试麦的南优贤所吸引，清吧内所有客人都把注意力集中在了台子上。
“从今天开始呢，零点后的清吧将会转型为音乐酒吧。”
众人不约而同地把惊讶疑问的视线投向金圣圭，而金圣圭更是一脸震惊地看着总是时不时冒出奇怪的想法的南优贤。
等等。
这家伙，有点玩脱了吧？
“你们不用看他，我说了算。”
笑嘻嘻模样的南优贤让众人忍俊不禁，大家都期待着店长会再像以前一样和南优贤打嘴仗大战一场，可惜，店长只是收敛了惊奇的神情，皱了皱眉，如炬的目光紧紧锁住自顾自在台上说话的人。
“想要玩飞镖的、各种骰子、桌游的，欢迎到吧台找店长要器具。想要点歌的，欢迎来找我！接受各种民谣、蓝调、摇滚、乡村、爵士……等等等等。我放给你们听。”
南优贤一脸好笑地看着自己每说一句话，金圣圭眼睛就瞪大了一圈的模样，顿了顿继续说道，
“这里的吉他、立麦、音响，各位可以免费使用，只要你想唱给自己喜欢的人。想要带着对方跳探戈，我们也欢迎。”
金圣圭摇着头无奈却又宠溺地笑了又笑。
这家伙，就知道他喜欢看八卦。
真是的。
说到这里，南优贤随着兴奋的语调提高了音量，打断了金圣圭的沉思，“所以今天……会有特别的！放送曲目！”
随着一声响指，清吧内的灯光突然变换成了或魅惑或闪亮的颜色。只听墙壁角落里的重低音音响开始放起了众人都熟悉不已的著名纳凉神曲。
而只有金圣圭不禁扶额，这一套遥控的设备一定花了很多钱吧……
可这不妨碍众人的热情。人潮里骤然掀起一股又一股热浪，就好像排练过很多遍，大家早就熟知了该在此情此景里如何反应。
脚下攒动着挪开绊腿的椅子，只为了跟随节奏一起晃动着身躯，来融入这放肆的心情。
之前清吧里雅致的气氛被驱散了，果然是只属于年轻人的活力的地方。
以前的自己，对身边的人，包括顾客，都太过苛刻。看似静静地听着众人的故事，其实只是为了满足自己对清静的过分要求，以及，那颗想要听到全世界最棒的安慰“你过得比我惨”的那些故事，来填补自己空虚的内心。
可现在，不需要了。
自己的心早就被一个叫做南优贤的傻小子填满了，就连老顾客都说，自己的笑容比过去自开店以来的总和都多。那为什么不放过自己，放过顾客，给自己一个不那么压抑的环境，也给他们适当的，在自己的清吧里的放纵。
本来，人们选择这里，就是为了忙碌之后，会有个轻松的地方。
这也是自己，本来的目的，不是吗。
更何况，金圣圭打着算盘的脑子飞快运转，这样也更赚钱吧。
“双手一起来！”
南优贤好像本就是站在耀眼灯光的舞台上，可以一句话就煽动众人情绪的明星。而大家也配合地真的举起了双手，有的伸出了食指，有的比划成了著名的摇滚手势，有的只是单纯亮出了手掌，大大方方地跟随南优贤摇摇晃晃的姿势，仿佛在变幻的灯光下跳起了舞。
醇厚的声音，飞速地念叨着饶舌。一手拿着麦克风，另一手学着电视里的歌星左右挥动着。那蹦蹦跳跳的模样，逗乐了在吧台里想要装作严肃，却又被撕破了伪装的金圣圭。
尤其是在看到，明明沉浸在舞台和音乐里，却又不放心地向自己投来霸道的征求的眼神的南优贤。
该怎么说，一开始被南优贤吸引的就是这股子傲劲儿。而现在呢……
真是太他妈的帅了。
这样耀眼的人，是自己的，谁也抢不走的。多好。
可是内心再激动，也没有做出什么冲上台去抢过麦克风，同样高歌一曲的举动。金圣圭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万一自己一上去，唱跑调了，再落荒而逃，不止破坏了此时的气氛，更会沦为全清吧的客人的笑柄。
没错就是这样。
所以，还是安静地看着南优贤在舞台上蹦蹦跳跳吧。
那是只属于他的时刻，别人夺不走。
“阿圭！”
不知何时，一曲完毕，放下麦克风却也没有关闭音响任由沉浸在欢快肆意的气氛中大家继续舞动的南优贤越过人群，一边喊着自己的名字，一边小跑着过来，扑到吧台边，像往常一样甩了甩头，大大咧咧地抹掉刚刚因为太过活跃而低落在脸颊旁的汗水。
“阿圭？”南优贤又凑近了些，放大音量喊了一遍，以为没有回应的金圣圭是因为噪音太多，而没有听清自己在喊他。
但其实，金圣圭听到了。
即使环境再嘈杂，他也能听到南优贤那独一无二的嗓音，喊着他给自己的独一无二的名字。
或许，这就是心灵感应吧。
将早就温好水的玻璃杯轻轻推过，看着他仰头一饮而尽的样子，细腻的脖颈处的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滚动着。
要疯了，怎么能这么……性感。
刻意凑近了些，含笑的双眼眯起，低低的单音从喉咙里震出。
“嗯？”
或许是灯光和平时不太一样，又或者是刚刚大量运动的自己心率还没有恢复平静，怎么会觉得此刻的自己脸红得很，心跳得更快了。
这样的金圣圭，真他妈帅。
不得不说，一激动的时候，就会飙脏话这点，两个人出奇地像。
“嘿嘿，没事，就是叫叫你。”
挠了挠头，南优贤有点不好意思地将头缩了些回来，刚刚要跟金圣圭说什么来着，全都忘了。
可金圣圭好像没有想那么多，因为南优贤只看到金圣圭动了动嘴型，一句话带着诚恳溢了出来。
“谢谢你，小树。”
还没有反应过来，在想着是要说“没事”，还是“不客气”的时候，一双温热的唇就覆了上来。
又或许先行动的是摁在后脑勺的手？
南优贤不知道，只知道自己的心跳的飞快，好像只有迅速闭上眼睛才能阻挡自己的害羞。
虽然在夜深人静时，金圣圭也曾在睡得迷迷糊糊时，为了确定自己还在身边，轻轻吻了吻自己的额头。在偶尔上班前，金圣圭也曾亲了亲自己的脸颊和唇角以示不舍。
可却不曾有过，像这样突然侵略进来的舌头，攻城略地，肆意索取，还是在如此多的众人面前。
呼吸变得不受控制，悉数扑在对方的鼻息间，竟也在不知不觉之中交换了些许气息，就好像在水底的鱼一般过渡着彼此的一呼一吸。唇齿之间的纠缠，带动的更是彼此分享的唾液，令南优贤突然想到了一个二人似是一瞬间白了头的成语。
相濡以沫。
这是最不着边际的告白吧。
其实金圣圭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或许是因为这气氛有些躁动，又或许是因为想向别人证明，这个有魅力的人，是自己的？
可是感情不就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做了也就做了。
更何况，还没有人发现在角落里的自己呢。
笨拙的舌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舌尖偶尔撞到牙齿也有些痛。自己的吻技不怎么样，可号称驰骋沙场多年的南优贤，也不过尔尔啊。
想到这儿，莫名的喜悦让金圣圭更加大了吮吸的力度，像是要把对方揉进自己的胸腔，从此密不可分。
微睁开眼，看到睫毛一颤一颤的南优贤，金圣圭的心突然幸福地柔软了起来。
小树这是真的接受了自己吧？
不再躲闪着避开，不再僵硬着接受，没有压抑着恶心的伪装，没有心情好的时候的施舍怜悯，没有心不在焉又瑟缩着的回应。
是吧。
像是只有真心才能融化的坚冰，那被改了颜色、转了性子的冷翡翠。
金圣圭突然很想喝一杯与这石头同名的冷翡翠。在杯中调和、蓝橙酒中分层的绿薄荷和伏特加，辅以柠檬汁调剂，用碎冰铺陈。
酸酸甜甜地爽口，一如他此刻的心情。
午夜临近，既是旧的一天的结束，也是新的一天的伊始，更是狂欢的倒计时。
重新装修后，清吧里多出了一个小型舞台。一把木吉他，一台音响，一张木制高脚凳，一个立式麦克风。
简单平凡。
新的摆设，充分有效地运用了每一个空间，既不显得拥挤，也不觉得空余。害得金圣圭一边摸着下巴未剃干净的胡茬，一边感叹着南优贤是不是悄悄学了室内设计。
“喂喂喂。”
刚刚还在眼前喝着冰的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蹦到了台上，开始调试着麦克风的音量。
这家伙，总是想一出是一出。
与此同时，被正在试麦的南优贤所吸引，清吧内所有客人都把注意力集中在了台子上。
“从今天开始呢，零点后的清吧将会转型为音乐酒吧。”
众人不约而同地把惊讶疑问的视线投向金圣圭，而金圣圭更是一脸震惊地看着总是时不时冒出奇怪的想法的南优贤。
等等。
这家伙，有点玩脱了吧？
“你们不用看他，我说了算。”
笑嘻嘻模样的南优贤让众人忍俊不禁，大家都期待着店长会再像以前一样和南优贤打嘴仗大战一场，可惜，店长只是收敛了惊奇的神情，皱了皱眉，如炬的目光紧紧锁住自顾自在台上说话的人。
“想要玩飞镖的、各种骰子、桌游的，欢迎到吧台找店长要器具。想要点歌的，欢迎来找我！接受各种民谣、蓝调、摇滚、乡村、爵士……等等等等。我放给你们听。”
南优贤一脸好笑地看着自己每说一句话，金圣圭眼睛就瞪大了一圈的模样，顿了顿继续说道，
“这里的吉他、立麦、音响，各位可以免费使用，只要你想唱给自己喜欢的人。想要带着对方跳探戈，我们也欢迎。”
金圣圭摇着头无奈却又宠溺地笑了又笑。
这家伙，就知道他喜欢看八卦。
真是的。
说到这里，南优贤随着兴奋的语调提高了音量，打断了金圣圭的沉思，“所以今天……会有特别的！放送曲目！”
随着一声响指，清吧内的灯光突然变换成了或魅惑或闪亮的颜色。只听墙壁角落里的重低音音响开始放起了众人都熟悉不已的著名纳凉神曲。
而只有金圣圭不禁扶额，这一套遥控的设备一定花了很多钱吧……
可这不妨碍众人的热情。人潮里骤然掀起一股又一股热浪，就好像排练过很多遍，大家早就熟知了该在此情此景里如何反应。
脚下攒动着挪开绊腿的椅子，只为了跟随节奏一起晃动着身躯，来融入这放肆的心情。
之前清吧里雅致的气氛被驱散了，果然是只属于年轻人的活力的地方。
以前的自己，对身边的人，包括顾客，都太过苛刻。看似静静地听着众人的故事，其实只是为了满足自己对清静的过分要求，以及，那颗想要听到全世界最棒的安慰“你过得比我惨”的那些故事，来填补自己空虚的内心。
可现在，不需要了。
自己的心早就被一个叫做南优贤的傻小子填满了，就连老顾客都说，自己的笑容比过去自开店以来的总和都多。那为什么不放过自己，放过顾客，给自己一个不那么压抑的环境，也给他们适当的，在自己的清吧里的放纵。
本来，人们选择这里，就是为了忙碌之后，会有个轻松的地方。
这也是自己，本来的目的，不是吗。
更何况，金圣圭打着算盘的脑子飞快运转，这样也更赚钱吧。
“双手一起来！”
南优贤好像本就是站在耀眼灯光的舞台上，可以一句话就煽动众人情绪的明星。而大家也配合地真的举起了双手，有的伸出了食指，有的比划成了著名的摇滚手势，有的只是单纯亮出了手掌，大大方方地跟随南优贤摇摇晃晃的姿势，仿佛在变幻的灯光下跳起了舞。
醇厚的声音，飞速地念叨着饶舌。一手拿着麦克风，另一手学着电视里的歌星左右挥动着。那蹦蹦跳跳的模样，逗乐了在吧台里想要装作严肃，却又被撕破了伪装的金圣圭。
尤其是在看到，明明沉浸在舞台和音乐里，却又不放心地向自己投来霸道的征求的眼神的南优贤。
该怎么说，一开始被南优贤吸引的就是这股子傲劲儿。而现在呢……
真是太他妈的帅了。
这样耀眼的人，是自己的，谁也抢不走的。多好。
可是内心再激动，也没有做出什么冲上台去抢过麦克风，同样高歌一曲的举动。金圣圭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万一自己一上去，唱跑调了，再落荒而逃，不止破坏了此时的气氛，更会沦为全清吧的客人的笑柄。
没错就是这样。
所以，还是安静地看着南优贤在舞台上蹦蹦跳跳吧。
那是只属于他的时刻，别人夺不走。
“阿圭！”
不知何时，一曲完毕，放下麦克风却也没有关闭音响任由沉浸在欢快肆意的气氛中大家继续舞动的南优贤越过人群，一边喊着自己的名字，一边小跑着过来，扑到吧台边，像往常一样甩了甩头，大大咧咧地抹掉刚刚因为太过活跃而低落在脸颊旁的汗水。
“阿圭？”南优贤又凑近了些，放大音量喊了一遍，以为没有回应的金圣圭是因为噪音太多，而没有听清自己在喊他。
但其实，金圣圭听到了。
即使环境再嘈杂，他也能听到南优贤那独一无二的嗓音，喊着他给自己的独一无二的名字。
或许，这就是心灵感应吧。
将早就温好水的玻璃杯轻轻推过，看着他仰头一饮而尽的样子，细腻的脖颈处的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滚动着。
要疯了，怎么能这么……性感。
刻意凑近了些，含笑的双眼眯起，低低的单音从喉咙里震出。
“嗯？”
或许是灯光和平时不太一样，又或者是刚刚大量运动的自己心率还没有恢复平静，怎么会觉得此刻的自己脸红得很，心跳得更快了。
这样的金圣圭，真他妈帅。
不得不说，一激动的时候，就会飙脏话这点，两个人出奇地像。
“嘿嘿，没事，就是叫叫你。”
挠了挠头，南优贤有点不好意思地将头缩了些回来，刚刚要跟金圣圭说什么来着，全都忘了。
可金圣圭好像没有想那么多，因为南优贤只看到金圣圭动了动嘴型，一句话带着诚恳溢了出来。
“谢谢你，小树。”
还没有反应过来，在想着是要说“没事”，还是“不客气”的时候，一双温热的唇就覆了上来。
又或许先行动的是摁在后脑勺的手？
南优贤不知道，只知道自己的心跳的飞快，好像只有迅速闭上眼睛才能阻挡自己的害羞。
虽然在夜深人静时，金圣圭也曾在睡得迷迷糊糊时，为了确定自己还在身边，轻轻吻了吻自己的额头。在偶尔上班前，金圣圭也曾亲了亲自己的脸颊和唇角以示不舍。
可却不曾有过，像这样突然侵略进来的舌头，攻城略地，肆意索取，还是在如此多的众人面前。
呼吸变得不受控制，悉数扑在对方的鼻息间，竟也在不知不觉之中交换了些许气息，就好像在水底的鱼一般过渡着彼此的一呼一吸。唇齿之间的纠缠，带动的更是彼此分享的唾液，令南优贤突然想到了一个二人似是一瞬间白了头的成语。
相濡以沫。
这是最不着边际的告白吧。
其实金圣圭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或许是因为这气氛有些躁动，又或许是因为想向别人证明，这个有魅力的人，是自己的？
可是感情不就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做了也就做了。
更何况，还没有人发现在角落里的自己呢。
笨拙的舌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舌尖偶尔撞到牙齿也有些痛。自己的吻技不怎么样，可号称驰骋沙场多年的南优贤，也不过尔尔啊。
想到这儿，莫名的喜悦让金圣圭更加大了吮吸的力度，像是要把对方揉进自己的胸腔，从此密不可分。
微睁开眼，看到睫毛一颤一颤的南优贤，金圣圭的心突然幸福地柔软了起来。
小树这是真的接受了自己吧？
不再躲闪着避开，不再僵硬着接受，没有压抑着恶心的伪装，没有心情好的时候的施舍怜悯，没有心不在焉又瑟缩着的回应。
是吧。
像是只有真心才能融化的坚冰，那被改了颜色、转了性子的冷翡翠。
金圣圭突然很想喝一杯与这石头同名的冷翡翠。在杯中调和、蓝橙酒中分层的绿薄荷和伏特加，辅以柠檬汁调剂，用碎冰铺陈。
酸酸甜甜地爽口，一如他此刻的心情。
18.
两人对那一晚的吻，没再提过。
和那次小心翼翼地回应，紧张的反应截然不同，南优贤就好像失去了这段记忆一般，又恢复了以前天不怕地不怕又大大咧咧的模样。
可金圣圭凭借敏锐的心思深知，有些事情变得不一样了。
开店这几年，金圣圭不再是当初什么也不懂，在装修时被包工头偷工减料着骗了许多钱的年纪和阅历了。
他分得清，爱与不爱，也看得开，人情冷暖。金圣圭不傻，真的不傻。
即使在爱情里被甜蜜迷昏了头，可他也曾是那个冷静又漠然的店长，是众人都以为面对任何事都从容不迫的金圣圭啊。
只是在这不短暂又不漫长的人生里，南优贤成了金圣圭唯一的意外。
唯一明知道是砒霜却依然甘之如饴的意外。
就像那种，明明前一晚还是相拥入眠，第二天看到依旧没心没肺的南优贤时气极了的心，却在不经意间注意到对方微红的耳尖时暗自变成了窃喜。
除了发红的耳尖，如果没有躲闪的眼神，绞在背后的手，无数欲盖弥彰的小动作，或许金圣圭会在南优贤的蒙骗里再一次失落。
纵使南优贤是伪装的翘楚，金圣圭也是反侦察的能手。
看起来，一切的一切，是在变好的吧。
“小树。”
轻轻呼唤着在身旁半躺着专心玩手机的南优贤，却不料对方如惊弓之鸟一般，一个激灵，在金圣圭看来夸张到像是做贼心虚地回应，“啊？”
“没什么，就是叫叫你。”伸手揉乱有着可爱的反应的对方的头发，意料之中地看到通红的耳尖时，心情大好，便又挑逗般探过了身子，热热的气息故意吹向南优贤的耳朵。
浑身血液紧张得快要僵住，南优贤的心思早就不在手机里的游戏上，脑海里瞬间浮现了那一日，明明是清醒的，却会沦陷得彻底的吻。甜蜜又火热的感觉，直窜头顶，连带着血液经过的地方，都滚烫地灼烧着自己的皮肤。
紧紧地攥着手机的边缘，不敢承认内心深处对突然不按常理出牌的金圣圭有着怎样的期待，却没想到，对方只是用清冷平淡的音调，戳破了自己暗暗的臆想。
“你的怪把你打死了。”
倏地一抬头，看到的正是金圣圭的嘴角，还没来得及藏起的顽劣笑意。
是对金圣圭的恶作剧的嗔怪，却也是对自己一瞬间慌神的懊恼，把手机愤然扔在床上，南优贤猛地向金圣圭扑去。
“啊！你这个人！你赔我！你赔我打了那么久的怪！”
“哈哈哈哈！”
或许是因为被自己搔着痒，又或许是因为嘲笑自己的失常，金圣圭开怀大笑的样子和快要在房间里产生回音的笑声，让自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抄起枕头一下一下地拍在了一边笑着一边躲闪着的金圣圭身上。
“好了好了！不闹了不闹了！”
没几下就被抢去了本就没用力抓紧的枕头，终于有机会认真看着头发凌乱脸颊通红，笑起来却意外地好看的金圣圭。
“你乖一点。”
还好因为刚刚尖叫着疯狂报复的剧烈运动，才不让自己脸红的模样，暴露得太明显。被抓着手腕的触感提醒着自己，此刻竟然不规矩地跨坐在了金圣圭身上。
挣扎着想要起来，却因为没有支撑点使不上力气。
似是发现了这种桎梏令南优贤无处可逃，金圣圭本就不错的好心情，更是好到了极点。
“呐，我赔你就是了。”
双手稍用力，便把那人带进了自己怀里，对着额头，狠狠地亲了一口，刻意的发出“啵”的声音，在南优贤还没缓过来时，坐直了身体，一手扶住南优贤的腰不让他因为自己的大动作而后仰过去，一手摸索着找到了刚刚打斗前被南优贤随意扔在一旁的手机。
没过一会儿，等手机再还过来，屏幕上刚刚还嚣张的怪，已经显示被反击全灭了。
错愕又惊讶，但南优贤只是把头低得快要贴近胸口，喃喃自语，“阿圭你学坏了。”
轻轻笑着，拥过刚刚从自己身上下去，躲进被子里把自己裹成一团的南优贤，装作无奈的语气，“没办法啊，我天天和你在一起，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你才是墨！”还在闹着情绪的南小朋友反驳道。
“噢那你是猪咯？”微微挑眉，等着鱼儿上钩。
果然。
“对……啊啊啊！阿圭！”
生气的小狗，需要顺毛才能抚平他的怒气啊。
“知道了，知道了。”拍拍南优贤的头，用着哄小孩的语气，“我们小树最聪明了。”
“你是猪！”南优贤扬起气鼓鼓的腮帮子嚷嚷着。
“好好好，我是猪。”
陷入爱情的人们，什么时候才会真正懂得，越是相爱的两个人，相处起来越是幼稚。
一来一往好似童年过家家般的斗嘴过招，其实隐藏了的，最真挚的海誓山盟。
“小树。”
“嗯？”
“如果能一直这样就好了……”后面几个字，混着深深的叹息，含糊不清，南优贤似是听到了，又似是没听到，只是默不作声，没有回应。
许久，许久。
“我是说……”突然的出声打破了沉默，“南优贤。”
很久没听到过金圣圭如此认真地喊着自己的名字，恍然之间抬头，却被金圣圭眼底的深情和认真震撼得无所适从。
“我想和你一直一直一直在一起，无关别人，只有我们。”
我想带你踏遍世界每个角落经历所有灿烂繁华。我想与你在海边日复一日看潮起潮降望日出日落。我想不论生老病死富贵平穷都不松开握着你的手。我想枕边的人身旁的人最后相伴长眠的人都是你。
只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从决定进入金圣圭的包围圈之前，南优贤就知道他注定会辜负的是一份捧到自己面前的真心。可他在此时此刻，面对金圣圭的认真时，却实实在在地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动摇。
不曾怀疑过的真挚，早在不知不觉之中，变成了万劫不复深入骨髓的爱恋。
如果早就抽身，金圣圭会不会就不陷得那么深，自己，会不会不至于在此刻……也乱了心神。
要不要试着，扔掉那些阴暗的仇与怨、恨与愤，要不要，在金圣圭问“你愿意吗”时，用力地点点头，扬起下颔，轻轻吻上他的唇，对他说“我愿意”？
两人对那一晚的吻，没再提过。
和那次小心翼翼地回应，紧张的反应截然不同，南优贤就好像失去了这段记忆一般，又恢复了以前天不怕地不怕又大大咧咧的模样。
可金圣圭凭借敏锐的心思深知，有些事情变得不一样了。
开店这几年，金圣圭不再是当初什么也不懂，在装修时被包工头偷工减料着骗了许多钱的年纪和阅历了。
他分得清，爱与不爱，也看得开，人情冷暖。金圣圭不傻，真的不傻。
即使在爱情里被甜蜜迷昏了头，可他也曾是那个冷静又漠然的店长，是众人都以为面对任何事都从容不迫的金圣圭啊。
只是在这不短暂又不漫长的人生里，南优贤成了金圣圭唯一的意外。
唯一明知道是砒霜却依然甘之如饴的意外。
就像那种，明明前一晚还是相拥入眠，第二天看到依旧没心没肺的南优贤时气极了的心，却在不经意间注意到对方微红的耳尖时暗自变成了窃喜。
除了发红的耳尖，如果没有躲闪的眼神，绞在背后的手，无数欲盖弥彰的小动作，或许金圣圭会在南优贤的蒙骗里再一次失落。
纵使南优贤是伪装的翘楚，金圣圭也是反侦察的能手。
看起来，一切的一切，是在变好的吧。
“小树。”
轻轻呼唤着在身旁半躺着专心玩手机的南优贤，却不料对方如惊弓之鸟一般，一个激灵，在金圣圭看来夸张到像是做贼心虚地回应，“啊？”
“没什么，就是叫叫你。”伸手揉乱有着可爱的反应的对方的头发，意料之中地看到通红的耳尖时，心情大好，便又挑逗般探过了身子，热热的气息故意吹向南优贤的耳朵。
浑身血液紧张得快要僵住，南优贤的心思早就不在手机里的游戏上，脑海里瞬间浮现了那一日，明明是清醒的，却会沦陷得彻底的吻。甜蜜又火热的感觉，直窜头顶，连带着血液经过的地方，都滚烫地灼烧着自己的皮肤。
紧紧地攥着手机的边缘，不敢承认内心深处对突然不按常理出牌的金圣圭有着怎样的期待，却没想到，对方只是用清冷平淡的音调，戳破了自己暗暗的臆想。
“你的怪把你打死了。”
倏地一抬头，看到的正是金圣圭的嘴角，还没来得及藏起的顽劣笑意。
是对金圣圭的恶作剧的嗔怪，却也是对自己一瞬间慌神的懊恼，把手机愤然扔在床上，南优贤猛地向金圣圭扑去。
“啊！你这个人！你赔我！你赔我打了那么久的怪！”
“哈哈哈哈！”
或许是因为被自己搔着痒，又或许是因为嘲笑自己的失常，金圣圭开怀大笑的样子和快要在房间里产生回音的笑声，让自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抄起枕头一下一下地拍在了一边笑着一边躲闪着的金圣圭身上。
“好了好了！不闹了不闹了！”
没几下就被抢去了本就没用力抓紧的枕头，终于有机会认真看着头发凌乱脸颊通红，笑起来却意外地好看的金圣圭。
“你乖一点。”
还好因为刚刚尖叫着疯狂报复的剧烈运动，才不让自己脸红的模样，暴露得太明显。被抓着手腕的触感提醒着自己，此刻竟然不规矩地跨坐在了金圣圭身上。
挣扎着想要起来，却因为没有支撑点使不上力气。
似是发现了这种桎梏令南优贤无处可逃，金圣圭本就不错的好心情，更是好到了极点。
“呐，我赔你就是了。”
双手稍用力，便把那人带进了自己怀里，对着额头，狠狠地亲了一口，刻意的发出“啵”的声音，在南优贤还没缓过来时，坐直了身体，一手扶住南优贤的腰不让他因为自己的大动作而后仰过去，一手摸索着找到了刚刚打斗前被南优贤随意扔在一旁的手机。
没过一会儿，等手机再还过来，屏幕上刚刚还嚣张的怪，已经显示被反击全灭了。
错愕又惊讶，但南优贤只是把头低得快要贴近胸口，喃喃自语，“阿圭你学坏了。”
轻轻笑着，拥过刚刚从自己身上下去，躲进被子里把自己裹成一团的南优贤，装作无奈的语气，“没办法啊，我天天和你在一起，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你才是墨！”还在闹着情绪的南小朋友反驳道。
“噢那你是猪咯？”微微挑眉，等着鱼儿上钩。
果然。
“对……啊啊啊！阿圭！”
生气的小狗，需要顺毛才能抚平他的怒气啊。
“知道了，知道了。”拍拍南优贤的头，用着哄小孩的语气，“我们小树最聪明了。”
“你是猪！”南优贤扬起气鼓鼓的腮帮子嚷嚷着。
“好好好，我是猪。”
陷入爱情的人们，什么时候才会真正懂得，越是相爱的两个人，相处起来越是幼稚。
一来一往好似童年过家家般的斗嘴过招，其实隐藏了的，最真挚的海誓山盟。
“小树。”
“嗯？”
“如果能一直这样就好了……”后面几个字，混着深深的叹息，含糊不清，南优贤似是听到了，又似是没听到，只是默不作声，没有回应。
许久，许久。
“我是说……”突然的出声打破了沉默，“南优贤。”
很久没听到过金圣圭如此认真地喊着自己的名字，恍然之间抬头，却被金圣圭眼底的深情和认真震撼得无所适从。
“我想和你一直一直一直在一起，无关别人，只有我们。”
我想带你踏遍世界每个角落经历所有灿烂繁华。我想与你在海边日复一日看潮起潮降望日出日落。我想不论生老病死富贵平穷都不松开握着你的手。我想枕边的人身旁的人最后相伴长眠的人都是你。
只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从决定进入金圣圭的包围圈之前，南优贤就知道他注定会辜负的是一份捧到自己面前的真心。可他在此时此刻，面对金圣圭的认真时，却实实在在地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动摇。
不曾怀疑过的真挚，早在不知不觉之中，变成了万劫不复深入骨髓的爱恋。
如果早就抽身，金圣圭会不会就不陷得那么深，自己，会不会不至于在此刻……也乱了心神。
要不要试着，扔掉那些阴暗的仇与怨、恨与愤，要不要，在金圣圭问“你愿意吗”时，用力地点点头，扬起下颔，轻轻吻上他的唇，对他说“我愿意”？
19.
是真的有些动容，却在思绪百转千回间，突然想到了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那你……你的家人呢？他们会同意我们在一起吗？”
即使知道，南优贤可能不是推脱，那双灵动的眼睛里的确满是考量和关心，努力在思考着可能有的未来。
但理智，在有些时候，似乎比直接拒绝，更加伤人。
金圣圭敛起笑容，暗了眼眸，那些深情认真和脆弱受伤的情绪，被小心隐藏在如帘的眼睑后。
松开抱着南优贤的手，将头狠狠地压向枕头，下意识地抿着唇，沉默地盯着空无一物的天花板，似在措辞。
措着如何告诉南优贤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往的辞。
要知道，所有家庭里，最不应该出生的，其实是那个排行第二的孩子。
不论多乖巧都不会像小儿子那样受宠，不论多努力都不会像大女儿那样出色。
即使深知这个道理，金圣圭也从不曾放弃去做一个优秀又听话的二儿子。因为他怕，一旦连这两点都没有了，父母会彻底遗忘自己，就像是遗忘自己对花生过敏却还是在吃吐司时只买花生酱，只因为小儿子爱吃一样理所当然。
渴望亲情，却又收获的是最淡薄的亲情。
小儿子还没出生前，六岁的金圣圭就懂得了“屈居第二，和默默无闻毫无差别”的道理，被迫隐藏在大姐的光芒下，不论做什么父母都不会多看一眼。直到父母老年得子，全家欢庆，金圣圭也笑得很开心。年幼的心，不知疲惫，总是会对任何事残存希望。以为自己只要对弟弟很好，父母也会对自己稍微好一点。
稍微，多一点点关注。
就算是现在对任何事都淡然的金圣圭，但也曾是那个躲在墙后，羡慕又渴望着被父母夸奖摸着头的姐姐的孩子啊。
本应该经历悸动和叛逆的青春期，在金圣圭这里，却过得异常迅速。不过就是在想松懈、想反叛时看到了父母一个冷漠的眼神，就把所有的“大逆不道”统统隐藏在心间。
任性，是被宠溺的特权。
他没办法，让父母介绍自己时，连“听话”这个形容词，都消失不见。
每当听同学讲他们和父母的玩笑和故事，金圣圭都笑一笑以作回应。他不是不在乎，只是，有再多渴望的心，也感动不了任何人，剩下的，不过只是抽痛了自己。
年方十余岁，却世故得像个迟暮的老人。
考上名校，选了父母授意的专业，毕业又进了五百强的外企，这人生轨迹让外人艳羡，可对金圣圭来说，却是疲倦得一眼就看到了头。
其实，兢兢业业却又浑浑噩噩的二十余年，所有付出，都不过是众人看来，盲目的自以为是罢了。那些年的彷徨，连石沉大海，都算不上。
终于有一天，金圣圭挂断了胡搅蛮缠的客户的电话，他对自己说，“你不能就这样过完这一生。”
辞掉令人羡慕，却从来不令自己快乐的工作，重拾了小时候关于清吧的梦想，金圣圭在做这个决定前也不免苦笑，大概自己一直就是个桀骜不驯的人吧，只是这么多年压抑了本性，演出了大家喜爱的乖巧模样。
可就像是马戏团的小丑洗不掉年复一年积攒的油彩，所谓的面具戴久了，也还是会和骨肉相连，才会在撕去的时候，痛彻心扉。
指责，谩骂，一点一点把所有眷恋的感情消耗殆尽。哪怕那呵斥里有一丝是不解，是心疼，或许都不会落得金圣圭头也不回也要众叛亲离的下场。
这有关于亲情的一厢情愿，终究好似从未开始一样无疾而终。
一个人要有多恨另一个人，才能把狠话说到极致，那个人又有多爱这个人，才会允许那句句带着刺的诅咒，统统扎进心脏。
那些在众人眼里的不务正业，归根结底，不过是，因为钱。
父母以为，自己攒下来的钱，是为了留给弟弟，毕竟连大姐，都是那样做的。
而自己这个处处模仿大姐，却又处处无法超越大姐的没用的二儿子，竟然会把积蓄都拿去做那，在传统的父母眼里，离经叛道的事。
是啊，是啊，他们只知道这样不对，那样不对，却从来不曾知道金圣圭也是有梦想的。
不是活在阴影下，就没有追寻阳光的权利的。
狠下心断绝关系以后，没有想象之中为冲动而不舍和难过，一切的一切也不过是解脱。
家里没有那个所谓的听话的二儿子，只有优秀的大女儿，和宠爱的小儿子，就够了。
反正也没人会在乎不耀眼的存在，不是吗。
后来啊，都说创业不易，又有几个人真的经历过那段最艰难最灰暗的日子。
旁人从未问起的，金圣圭也不曾会提。
白天做两三份兼职晚上独自在搬出来的几平米的出租屋里看视频苦练调酒的动作，因为过度饮酒导致酒精上头时蹲在马桶边干呕胃里烧得酸痛。
用积蓄盘下店面后跑前跑后选材装修，上下疏通关系拿到执照和许可证。
第一次面对来收保护费的小混混后偷偷深呼吸，把冷汗浸透的衣衫脱下晾干，再装作什么也没发生。
开店以后，生意初期太过冷清，舍不得吃为客人准备的饭菜的食材，只能一碗泡面分三顿吃。楼上的房子还没有钱买下来前，就直接睡在店里。
就像是那句广为传颂的“我有酒，你有故事吗”，不过是搪塞住每个“为什么执着于开清吧”的问题。
那是金圣圭倔强的代价，也是自尊的屏障。
三言两语的描述，就可以总结三四年的辛苦。
一个人会孤独，会寂寞，但却不曾后悔过。
更何况，都过去了。
如今看来的风轻云淡，不过是因为经历了太多的人间冷暖。
盘腿坐着的金圣圭，佝偻着身子，停止了絮絮的讲述，将下巴抵在握成拳的手上。似是在思考，又似是在回忆，其实是在克制着微抖的手，不想让南优贤看出他的紧张。
不想被人知道的，那个在很小的时候，第一次懂得不论再怎么努力做到最好都不会被关注的失望，躲在黑暗的储藏间里啜泣的小孩。
可南优贤，就那样打开了那扇门，终究看到了他的泪流满面，看到了曾在那里渴望着有人进来，又害怕被人发现的小金圣圭。
“抱。”
抱膝仔细听着金圣圭讲故事的南优贤，变成了跪坐的姿势，伸出手臂，有些闷闷不乐。
忍不住被这副索求拥抱的样子逗笑了，金圣圭将随意撑在膝盖上的手肘放了下来，“你干嘛啊？”
可南优贤没有解释，反而加重了语气，“抱！”
“我没事……”苍白地笑了笑，想要委婉地拒绝这个时候南优贤突然施舍的拥抱，却又发现这句话，是多么的无力。
如果当时的父母，也能抱住自己，会不会就解冻了自己冰封多年的心。
会不会现在经历的当初未来的日子也有所改变。
南优贤看金圣圭毫无回应，便不依不饶地打开双手，瞪大眼睛看着金圣圭。
勾起唇角，轻轻笑着，心里一瞬间柔软得一塌糊涂。
怕了你了。
虽然傲娇地不肯接受，但心爱之人在此时此刻投怀送抱，金圣圭怎么可能真的拒绝。
尤其是，那些独自捱过神伤的日子，金圣圭再也不想体会了。面前怀里拥住的人，那么温暖，那么贴心。就像是冬日里的一杯热咖啡，让冻得通红的鼻尖，笼罩在热气之下。
痒痒的，却很舒服。
“那……你的父母呢？”松开桎梏着彼此的怀抱，金圣圭沉吟了许久，终于把好奇小心翼翼地说出口，却在看到南优贤突然僵住的面容时，后悔没能藏住自己的心思。
想要开口解释并打断抖动着双唇要开口说话的南优贤，可一听到那带着颤音的嗓音中，哽咽又佯装坚强的字句，金圣圭却仿佛被抽了全身的力气，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努力微笑，眼眶通红的南优贤，只是轻启薄唇，想要装作决绝冷漠，嘶哑的声线却背叛了主人的心思，只能惨白地蹦出两个字。
“死了。”
是真的有些动容，却在思绪百转千回间，突然想到了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那你……你的家人呢？他们会同意我们在一起吗？”
即使知道，南优贤可能不是推脱，那双灵动的眼睛里的确满是考量和关心，努力在思考着可能有的未来。
但理智，在有些时候，似乎比直接拒绝，更加伤人。
金圣圭敛起笑容，暗了眼眸，那些深情认真和脆弱受伤的情绪，被小心隐藏在如帘的眼睑后。
松开抱着南优贤的手，将头狠狠地压向枕头，下意识地抿着唇，沉默地盯着空无一物的天花板，似在措辞。
措着如何告诉南优贤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往的辞。
要知道，所有家庭里，最不应该出生的，其实是那个排行第二的孩子。
不论多乖巧都不会像小儿子那样受宠，不论多努力都不会像大女儿那样出色。
即使深知这个道理，金圣圭也从不曾放弃去做一个优秀又听话的二儿子。因为他怕，一旦连这两点都没有了，父母会彻底遗忘自己，就像是遗忘自己对花生过敏却还是在吃吐司时只买花生酱，只因为小儿子爱吃一样理所当然。
渴望亲情，却又收获的是最淡薄的亲情。
小儿子还没出生前，六岁的金圣圭就懂得了“屈居第二，和默默无闻毫无差别”的道理，被迫隐藏在大姐的光芒下，不论做什么父母都不会多看一眼。直到父母老年得子，全家欢庆，金圣圭也笑得很开心。年幼的心，不知疲惫，总是会对任何事残存希望。以为自己只要对弟弟很好，父母也会对自己稍微好一点。
稍微，多一点点关注。
就算是现在对任何事都淡然的金圣圭，但也曾是那个躲在墙后，羡慕又渴望着被父母夸奖摸着头的姐姐的孩子啊。
本应该经历悸动和叛逆的青春期，在金圣圭这里，却过得异常迅速。不过就是在想松懈、想反叛时看到了父母一个冷漠的眼神，就把所有的“大逆不道”统统隐藏在心间。
任性，是被宠溺的特权。
他没办法，让父母介绍自己时，连“听话”这个形容词，都消失不见。
每当听同学讲他们和父母的玩笑和故事，金圣圭都笑一笑以作回应。他不是不在乎，只是，有再多渴望的心，也感动不了任何人，剩下的，不过只是抽痛了自己。
年方十余岁，却世故得像个迟暮的老人。
考上名校，选了父母授意的专业，毕业又进了五百强的外企，这人生轨迹让外人艳羡，可对金圣圭来说，却是疲倦得一眼就看到了头。
其实，兢兢业业却又浑浑噩噩的二十余年，所有付出，都不过是众人看来，盲目的自以为是罢了。那些年的彷徨，连石沉大海，都算不上。
终于有一天，金圣圭挂断了胡搅蛮缠的客户的电话，他对自己说，“你不能就这样过完这一生。”
辞掉令人羡慕，却从来不令自己快乐的工作，重拾了小时候关于清吧的梦想，金圣圭在做这个决定前也不免苦笑，大概自己一直就是个桀骜不驯的人吧，只是这么多年压抑了本性，演出了大家喜爱的乖巧模样。
可就像是马戏团的小丑洗不掉年复一年积攒的油彩，所谓的面具戴久了，也还是会和骨肉相连，才会在撕去的时候，痛彻心扉。
指责，谩骂，一点一点把所有眷恋的感情消耗殆尽。哪怕那呵斥里有一丝是不解，是心疼，或许都不会落得金圣圭头也不回也要众叛亲离的下场。
这有关于亲情的一厢情愿，终究好似从未开始一样无疾而终。
一个人要有多恨另一个人，才能把狠话说到极致，那个人又有多爱这个人，才会允许那句句带着刺的诅咒，统统扎进心脏。
那些在众人眼里的不务正业，归根结底，不过是，因为钱。
父母以为，自己攒下来的钱，是为了留给弟弟，毕竟连大姐，都是那样做的。
而自己这个处处模仿大姐，却又处处无法超越大姐的没用的二儿子，竟然会把积蓄都拿去做那，在传统的父母眼里，离经叛道的事。
是啊，是啊，他们只知道这样不对，那样不对，却从来不曾知道金圣圭也是有梦想的。
不是活在阴影下，就没有追寻阳光的权利的。
狠下心断绝关系以后，没有想象之中为冲动而不舍和难过，一切的一切也不过是解脱。
家里没有那个所谓的听话的二儿子，只有优秀的大女儿，和宠爱的小儿子，就够了。
反正也没人会在乎不耀眼的存在，不是吗。
后来啊，都说创业不易，又有几个人真的经历过那段最艰难最灰暗的日子。
旁人从未问起的，金圣圭也不曾会提。
白天做两三份兼职晚上独自在搬出来的几平米的出租屋里看视频苦练调酒的动作，因为过度饮酒导致酒精上头时蹲在马桶边干呕胃里烧得酸痛。
用积蓄盘下店面后跑前跑后选材装修，上下疏通关系拿到执照和许可证。
第一次面对来收保护费的小混混后偷偷深呼吸，把冷汗浸透的衣衫脱下晾干，再装作什么也没发生。
开店以后，生意初期太过冷清，舍不得吃为客人准备的饭菜的食材，只能一碗泡面分三顿吃。楼上的房子还没有钱买下来前，就直接睡在店里。
就像是那句广为传颂的“我有酒，你有故事吗”，不过是搪塞住每个“为什么执着于开清吧”的问题。
那是金圣圭倔强的代价，也是自尊的屏障。
三言两语的描述，就可以总结三四年的辛苦。
一个人会孤独，会寂寞，但却不曾后悔过。
更何况，都过去了。
如今看来的风轻云淡，不过是因为经历了太多的人间冷暖。
盘腿坐着的金圣圭，佝偻着身子，停止了絮絮的讲述，将下巴抵在握成拳的手上。似是在思考，又似是在回忆，其实是在克制着微抖的手，不想让南优贤看出他的紧张。
不想被人知道的，那个在很小的时候，第一次懂得不论再怎么努力做到最好都不会被关注的失望，躲在黑暗的储藏间里啜泣的小孩。
可南优贤，就那样打开了那扇门，终究看到了他的泪流满面，看到了曾在那里渴望着有人进来，又害怕被人发现的小金圣圭。
“抱。”
抱膝仔细听着金圣圭讲故事的南优贤，变成了跪坐的姿势，伸出手臂，有些闷闷不乐。
忍不住被这副索求拥抱的样子逗笑了，金圣圭将随意撑在膝盖上的手肘放了下来，“你干嘛啊？”
可南优贤没有解释，反而加重了语气，“抱！”
“我没事……”苍白地笑了笑，想要委婉地拒绝这个时候南优贤突然施舍的拥抱，却又发现这句话，是多么的无力。
如果当时的父母，也能抱住自己，会不会就解冻了自己冰封多年的心。
会不会现在经历的当初未来的日子也有所改变。
南优贤看金圣圭毫无回应，便不依不饶地打开双手，瞪大眼睛看着金圣圭。
勾起唇角，轻轻笑着，心里一瞬间柔软得一塌糊涂。
怕了你了。
虽然傲娇地不肯接受，但心爱之人在此时此刻投怀送抱，金圣圭怎么可能真的拒绝。
尤其是，那些独自捱过神伤的日子，金圣圭再也不想体会了。面前怀里拥住的人，那么温暖，那么贴心。就像是冬日里的一杯热咖啡，让冻得通红的鼻尖，笼罩在热气之下。
痒痒的，却很舒服。
“那……你的父母呢？”松开桎梏着彼此的怀抱，金圣圭沉吟了许久，终于把好奇小心翼翼地说出口，却在看到南优贤突然僵住的面容时，后悔没能藏住自己的心思。
想要开口解释并打断抖动着双唇要开口说话的南优贤，可一听到那带着颤音的嗓音中，哽咽又佯装坚强的字句，金圣圭却仿佛被抽了全身的力气，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努力微笑，眼眶通红的南优贤，只是轻启薄唇，想要装作决绝冷漠，嘶哑的声线却背叛了主人的心思，只能惨白地蹦出两个字。
“死了。”
20.
金圣圭从来不问南优贤的背后那些黑暗里，究竟藏了些什么。家庭、背景、势力……看起来似是漠不关心，但是南优贤却懂得，这是金圣圭关心自己的方式。
足够包容，足够隐忍，比被骂沉不住气只知道闹性子的自己强了太多。
今天这个问题，可能也是自己多嘴问的那些话，勾起了金圣圭最深处的回忆，所以情理之中地，回问了自己一个很平常的问题。
可是，可是，为什么又不想原谅他。
尤其是……
别可怜我。求你。不要在得到那个答案时，用那种怜悯的眼神看着我。
比讽刺嘲笑更可怕的是同情，因为在那种情绪里，更能让自己意识到，自己缺少了什么，而对方又拥有了什么。
多少个午夜梦回，仿佛灵魂出窍一般，意识总会不由自主地徘徊在那段盘山路上。
车轮打滑时发出的刺耳的声音，都不及那一声尖叫里满含的绝望令人痛心。
猛地闭上眼，去阻挡脑海里不停放大的画面。震碎在空中玻璃、溢出的鲜血、浓浓的黑烟……以及失去意识前最后的红灯蓝灯交替着闪烁的光……
是噩梦吧。
永远都在盼望着醒来，却始终无法醒来的噩梦。
感受到自己颤抖着握紧的拳头上轻轻覆盖的温热手掌，南优贤咬紧了唇，慢慢睁开双眼。迷茫的双眼对上金圣圭关切的眼神，深深呼了一口气的南优贤，决定把这段尘封的记忆，一点一点，说给金圣圭听。
或许金圣圭的故事里，虽然曾经充满心酸和艰难，但尚可称之为一个有为青年的励志创业故事，而对于南优贤来说，所发生的，只能用悲剧来形容。
所谓悲剧，就是将人们曾珍视的东西毁灭以后，又鲜血淋漓地反复呈现。
“我爸妈……”许久不提到这两个字，是因为只要一提到就会控制不住地哽咽。生活里的避而不谈，不过是欲盖弥彰，“他们出车祸。死了……”
没了。
确实，这么简单的几句话就可以概括所有，如果不算那之中包含了多少恶意的算计。
“不是你的错。”好像是听出了这几个字里有什么心惊的故事，金圣圭下意识地吐出这几个字。虽然有些意外即使酝酿许久，南优贤也还是只肯说出这几个字，但还是轻轻拍着他的背，重复着那句安慰，“不是你的错，是意外。”
“不是意外……”
“你说什么？”金圣圭疑惑地眯起了眼睛，背脊却为那暗含的可能性倏地一凉。
“不是意外。”
深吸一口气，有些事情终究还是要说出来的。
听起来就像是很烂俗的言情小说，但南优贤宁肯这一切的一切，没有真的戏剧性地降落在自己的身上。
从记事起，南优贤就很怕一个人。不是爸爸，也不是妈妈，是自己的奶奶。
奶奶……
有多久，没有用过这个称呼来形容那个人了……
说是怕，更多的，其实是敬畏。小心翼翼却又充满期待。
“就像是阿圭，也曾期待得到自己父母的关注吧。”
可不同的是，奶奶讨厌自己，是因为，自己长得像她最讨厌的那个人，南优贤的妈妈。
记忆里，奶奶从来没有给自己好脸色看，而自己的妈妈对待奶奶，却总是宽容又孝顺，哪怕她的指责在幼小的南优贤听来，都知道那言语里有多刻薄。
而这讨厌的原因到底是为何，长大了的自己或许能稍稍参透一些，可真相，似乎只有当事人，才能知晓。
小时候的南优贤，知道温柔的母亲为了维护丈夫和婆婆之间的关系有多隐忍，也知道自己为了母亲能受到公平一点的待遇，有多努力去扮演讨人欢心的角色。
南优贤提起自己母亲时，脸上泛起的柔软光芒，看得金圣圭内心一动，却又深深地心疼，想要触碰以示安慰，却又无奈地收回了手。那样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的南优贤，是金圣圭更加无法守护的过去，无法到达的未来。
说起父亲，南优贤其实是没有太多的情感的，但是他知道，他的爸爸很爱他的妈妈。
这就够了，他还太小，不够保护她，只能心里酸涩地看着妈妈在房间里偷偷掉眼泪。而他的爸爸，能去抱住她，哄她，让她开心，就够了。
可幸福，从来不是那么容易就获得，甚至，往往会被自己亲手毁掉。
如果那天，自己没有因为生日而固执地要求父母陪自己去济州岛玩，或许开车的就不会是他的爸爸。或许他们就不会在下雨那天走上那条盘山道。
或许那天就不会出事。
至少天真的自己，曾如此安慰过自己，曾如此埋怨过自己，曾如此原宥过自己。
盘山路上的沙石地，在细雨的洗刷下，变得湿滑又泥泞。在转弯时本就容易打滑的车子，更是变成了比赛车时还要恐怖的漂移。
撞上山面的一瞬间仿佛时间都静止了。眼前闪过的没有那么多走马灯，只有无尽的恐慌和绝望。
好在自己即使坐在后座上，也被父亲严肃要求不要太靠前，系上安全带。
更重要的是，危险发生的时候，那样不可控的瞬间，掌握着方向盘的父亲，在明知道一定会有牺牲时，选择了牺牲他自己。
最后的最后，驾驶座上的他面目全毁，四肢尽碎，副驾驶座上的她死于那块插入胸膛的碎玻璃。而坐在后座的南优贤，除了擦伤和撞伤，最好的结果，竟然只是重度昏迷。
或许是冥冥之中，他们用命换了自己的命。
车祸发生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南优贤都把自己封闭起来，自责愧疚悔恨，搀杂着对亲人如疯魔般的思念。
但是，无论如何，回不去了。
不论是事情，还是人。
如果不是后来尸检才知道一家三口本来有机会成为一家四口，如果不是躺在医院里装睡时听到了那阴暗的秘密，如果不是后来她被迫对自己寄予了所谓的继承人的厚望，如果不是她用同样卑劣的手段结束了自己的憧憬与幻想……
可这些假设里所含的真相，南优贤并不准备说给金圣圭听。
后来的自己是如何把那些难过一点点变成恨意，洒在生命里每个角落支撑着自己活下去。肆意的报复，到了最后，是如何演变成了现在这一场闹剧。
抛开后来发生的事不谈，光是那一年无法扭转的事故所造就的悲剧，就足够自己这么多年都活在这阴影之下。
全世界每年有125万人因为车祸而走向死亡，可南优贤不曾想过这冰冷的数字里，会有两个曾是那么鲜活存在于自己身边的父母。
以至于过了这么多年提起，心脏还是会抽痛得要命。
“骗子。都是骗子。”南优贤终于把憋了许久的情绪呜咽出声。
那日在车里说说笑笑的三个人，说好的会一直幸福下去的一家人，妈妈温暖的侧脸随风飞起的长发，爸爸爽朗的笑声回荡在整个车厢。
“大骗子。”没有幸福，没有以后，没有未来。一场车祸，两个人，又或许是三个，没了，都没了。
“既然做不到为什么要说出来！”看着歇斯底里得有些癫狂的南优贤，金圣圭无可奈何，却又心疼不已，所能做的只是小心翼翼地圈揽住他，在他耳边轻轻呢喃。
“很多誓言做不到，不是因为我们不想做，而是因为种种原因做不成。”手里的节奏一拍一拍，不算规劝的道理娓娓道来，“可即使如此，也不要怀疑他们在那一刻的真心。”
“你的父母是真的很爱你，也是真的很想和你幸福地生活下去。如果不是发生了那样的事……”
“相信我，小树，他们从来不曾想过要放弃生命，放弃你。”
金圣圭的声音在耳边回响，那一字一句也敲入心房。
“就像我说过我永远不会离开你，曾经是，现在是，以后也是。”
“我不在乎生和死，我只希望，能在我有限的时光里，无限地陪着你。”
哪怕病入膏肓，哪怕时间尽头，哪怕人生售罄。
金圣圭从来不问南优贤的背后那些黑暗里，究竟藏了些什么。家庭、背景、势力……看起来似是漠不关心，但是南优贤却懂得，这是金圣圭关心自己的方式。
足够包容，足够隐忍，比被骂沉不住气只知道闹性子的自己强了太多。
今天这个问题，可能也是自己多嘴问的那些话，勾起了金圣圭最深处的回忆，所以情理之中地，回问了自己一个很平常的问题。
可是，可是，为什么又不想原谅他。
尤其是……
别可怜我。求你。不要在得到那个答案时，用那种怜悯的眼神看着我。
比讽刺嘲笑更可怕的是同情，因为在那种情绪里，更能让自己意识到，自己缺少了什么，而对方又拥有了什么。
多少个午夜梦回，仿佛灵魂出窍一般，意识总会不由自主地徘徊在那段盘山路上。
车轮打滑时发出的刺耳的声音，都不及那一声尖叫里满含的绝望令人痛心。
猛地闭上眼，去阻挡脑海里不停放大的画面。震碎在空中玻璃、溢出的鲜血、浓浓的黑烟……以及失去意识前最后的红灯蓝灯交替着闪烁的光……
是噩梦吧。
永远都在盼望着醒来，却始终无法醒来的噩梦。
感受到自己颤抖着握紧的拳头上轻轻覆盖的温热手掌，南优贤咬紧了唇，慢慢睁开双眼。迷茫的双眼对上金圣圭关切的眼神，深深呼了一口气的南优贤，决定把这段尘封的记忆，一点一点，说给金圣圭听。
或许金圣圭的故事里，虽然曾经充满心酸和艰难，但尚可称之为一个有为青年的励志创业故事，而对于南优贤来说，所发生的，只能用悲剧来形容。
所谓悲剧，就是将人们曾珍视的东西毁灭以后，又鲜血淋漓地反复呈现。
“我爸妈……”许久不提到这两个字，是因为只要一提到就会控制不住地哽咽。生活里的避而不谈，不过是欲盖弥彰，“他们出车祸。死了……”
没了。
确实，这么简单的几句话就可以概括所有，如果不算那之中包含了多少恶意的算计。
“不是你的错。”好像是听出了这几个字里有什么心惊的故事，金圣圭下意识地吐出这几个字。虽然有些意外即使酝酿许久，南优贤也还是只肯说出这几个字，但还是轻轻拍着他的背，重复着那句安慰，“不是你的错，是意外。”
“不是意外……”
“你说什么？”金圣圭疑惑地眯起了眼睛，背脊却为那暗含的可能性倏地一凉。
“不是意外。”
深吸一口气，有些事情终究还是要说出来的。
听起来就像是很烂俗的言情小说，但南优贤宁肯这一切的一切，没有真的戏剧性地降落在自己的身上。
从记事起，南优贤就很怕一个人。不是爸爸，也不是妈妈，是自己的奶奶。
奶奶……
有多久，没有用过这个称呼来形容那个人了……
说是怕，更多的，其实是敬畏。小心翼翼却又充满期待。
“就像是阿圭，也曾期待得到自己父母的关注吧。”
可不同的是，奶奶讨厌自己，是因为，自己长得像她最讨厌的那个人，南优贤的妈妈。
记忆里，奶奶从来没有给自己好脸色看，而自己的妈妈对待奶奶，却总是宽容又孝顺，哪怕她的指责在幼小的南优贤听来，都知道那言语里有多刻薄。
而这讨厌的原因到底是为何，长大了的自己或许能稍稍参透一些，可真相，似乎只有当事人，才能知晓。
小时候的南优贤，知道温柔的母亲为了维护丈夫和婆婆之间的关系有多隐忍，也知道自己为了母亲能受到公平一点的待遇，有多努力去扮演讨人欢心的角色。
南优贤提起自己母亲时，脸上泛起的柔软光芒，看得金圣圭内心一动，却又深深地心疼，想要触碰以示安慰，却又无奈地收回了手。那样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的南优贤，是金圣圭更加无法守护的过去，无法到达的未来。
说起父亲，南优贤其实是没有太多的情感的，但是他知道，他的爸爸很爱他的妈妈。
这就够了，他还太小，不够保护她，只能心里酸涩地看着妈妈在房间里偷偷掉眼泪。而他的爸爸，能去抱住她，哄她，让她开心，就够了。
可幸福，从来不是那么容易就获得，甚至，往往会被自己亲手毁掉。
如果那天，自己没有因为生日而固执地要求父母陪自己去济州岛玩，或许开车的就不会是他的爸爸。或许他们就不会在下雨那天走上那条盘山道。
或许那天就不会出事。
至少天真的自己，曾如此安慰过自己，曾如此埋怨过自己，曾如此原宥过自己。
盘山路上的沙石地，在细雨的洗刷下，变得湿滑又泥泞。在转弯时本就容易打滑的车子，更是变成了比赛车时还要恐怖的漂移。
撞上山面的一瞬间仿佛时间都静止了。眼前闪过的没有那么多走马灯，只有无尽的恐慌和绝望。
好在自己即使坐在后座上，也被父亲严肃要求不要太靠前，系上安全带。
更重要的是，危险发生的时候，那样不可控的瞬间，掌握着方向盘的父亲，在明知道一定会有牺牲时，选择了牺牲他自己。
最后的最后，驾驶座上的他面目全毁，四肢尽碎，副驾驶座上的她死于那块插入胸膛的碎玻璃。而坐在后座的南优贤，除了擦伤和撞伤，最好的结果，竟然只是重度昏迷。
或许是冥冥之中，他们用命换了自己的命。
车祸发生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南优贤都把自己封闭起来，自责愧疚悔恨，搀杂着对亲人如疯魔般的思念。
但是，无论如何，回不去了。
不论是事情，还是人。
如果不是后来尸检才知道一家三口本来有机会成为一家四口，如果不是躺在医院里装睡时听到了那阴暗的秘密，如果不是后来她被迫对自己寄予了所谓的继承人的厚望，如果不是她用同样卑劣的手段结束了自己的憧憬与幻想……
可这些假设里所含的真相，南优贤并不准备说给金圣圭听。
后来的自己是如何把那些难过一点点变成恨意，洒在生命里每个角落支撑着自己活下去。肆意的报复，到了最后，是如何演变成了现在这一场闹剧。
抛开后来发生的事不谈，光是那一年无法扭转的事故所造就的悲剧，就足够自己这么多年都活在这阴影之下。
全世界每年有125万人因为车祸而走向死亡，可南优贤不曾想过这冰冷的数字里，会有两个曾是那么鲜活存在于自己身边的父母。
以至于过了这么多年提起，心脏还是会抽痛得要命。
“骗子。都是骗子。”南优贤终于把憋了许久的情绪呜咽出声。
那日在车里说说笑笑的三个人，说好的会一直幸福下去的一家人，妈妈温暖的侧脸随风飞起的长发，爸爸爽朗的笑声回荡在整个车厢。
“大骗子。”没有幸福，没有以后，没有未来。一场车祸，两个人，又或许是三个，没了，都没了。
“既然做不到为什么要说出来！”看着歇斯底里得有些癫狂的南优贤，金圣圭无可奈何，却又心疼不已，所能做的只是小心翼翼地圈揽住他，在他耳边轻轻呢喃。
“很多誓言做不到，不是因为我们不想做，而是因为种种原因做不成。”手里的节奏一拍一拍，不算规劝的道理娓娓道来，“可即使如此，也不要怀疑他们在那一刻的真心。”
“你的父母是真的很爱你，也是真的很想和你幸福地生活下去。如果不是发生了那样的事……”
“相信我，小树，他们从来不曾想过要放弃生命，放弃你。”
金圣圭的声音在耳边回响，那一字一句也敲入心房。
“就像我说过我永远不会离开你，曾经是，现在是，以后也是。”
“我不在乎生和死，我只希望，能在我有限的时光里，无限地陪着你。”
哪怕病入膏肓，哪怕时间尽头，哪怕人生售罄。
21.
梦里曾听到她如过去那般低语着哄着自己入睡，梦里曾看到那双温柔地唤醒自己每个清晨的手，梦里曾感受到她的温柔陪伴每一个春秋。
除了频繁地做梦，梦到那些过去的场景并沉浸其中，南优贤也曾有过一段时间的创伤后应急障碍引发的癔症。
“阿圭，你能想到吗，我那时是真的不愿意被治好，因为那样，我就看不到我妈妈了。”
勾起的嘴角并无刻意，却又让金圣圭由衷地感到难过。他的小树曾发生过那样的事，可自己却从未了解过。
南优贤有一搭没一搭的叙述有些混乱，但却字字句句都像是重击在金圣圭的心上，除了心疼，金圣圭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种闷痛。
“我还记得她身上有股特有的香味，不是香水，也不是任何沐浴露洗发水，那股味道只有我能闻到的，妈妈的味道。小时候做了噩梦，偷偷跑到她房间，小心翼翼地窝在她旁边，嗅着她的味道，就能安心地睡过去。”
“她对我很温柔，但是也很严厉，偶尔也会因为一些事训我。我不懂事，脾气上来了，和她吵架，但是一看她受伤的表情，我就示了弱。她可能在别人眼里不是很合格的母亲，但对我来说就够了。她是我心里，全世界最好的母亲。”
“我能看到那些幻象，有她的幻象。我知道是幻象，因为人死了，怎么可能复生呢。但是我就是忍不住……”
“我忍不住。”
“我曾说我长大以后要挣大钱养她，让她和爸爸都过上比现在还好的日子，她笑着摸摸我的头说，‘我们优贤一定会有出息的。’但是……”南优贤笑着眨了眨眼，阻隔了更多从眼角溢出的泪水，“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我能挣钱了，可是，她却不在了……”
“家里有佣人，但是有的时候她也会下厨做饭，那个味道，没有任何人能做得出来。我喜欢看她做菜，虽然她怕我在厨房里出事，总是不让我靠近。但是那个洗手作羹汤的身影，陪伴了我那么多年，我怎么可能不了解……”
“她习惯煮饭时水加的多一点，因为这样米是软软的，粘粘的。她会在炒肉时放两片拍过的蒜，因为这样炒出来的肉很香。她喜欢煲排骨汤给我喝，说这样长身体……”
“可是最后呢，剩下的是什么……殡仪馆的棺材里，躺着的，确实是他们啊。守灵的三天里，我看了那副被强行修复的面容，三天。三天。曾经那么熟悉的人，竟然突然变得陌生起来。我到那一刻，还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他们真的再也回不来了。”
“我多希望，一掐自己，就能迅速醒来，这一切都是梦啊，都不是真的，他们还在，还能笑着摸摸我的头……可是，不是的……不是的……”
“最后一面，竟然是在火化前。我死死地扒住抬着他们的车，哭得差点背过气去。所有人都让我放手，让他们离去，可我就是不愿意松开手……我知道，我松了手，就真的只剩两捧灰烬，什么都没有了。”
“那些人让我对着他们说最后的话，可我说不出来。那么鲜活的两个人，就这样永远住在了那样的盒子里。你让我说什么，你让我怎么说。”
“回来吧。回来吧。他们就会回来吗？会吗？”
“我真的不想这样……”
“我不想……我不想……”
这么多年，思念有增无减，铺天盖地，折磨着自己。如果能与魔鬼做交易，去换取再见她一面，哪怕是付出生命，南优贤也愿意，可是，没有魔鬼，没有交易。
死去的人，再也没办法见到了。
一字一句，千言万语，到后来，竟然泣不成声。
以为会带到坟墓里的过去，以为会压在心底的记忆，就这样暴露在金圣圭面前。
并没有将曾经的一切黑暗与肮脏全盘托出，但关于那种失去至亲之人的撕心裂肺的痛，对待金圣圭，南优贤真的是毫无保留了。
今晚难道是吐槽大会吗，为何会开始聊起父母家庭这个话题啊。
“金圣圭，我讨厌你。我讨厌你。我讨厌你。”
为什么要问我，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为什么要把承诺许给我这个不能给你任何回应的人。
最重要的是，为什么你明明看透了一切，看穿了自己的绝望里夹杂着的恨意，看穿了那些欲言又止的地方欲盖弥彰的漏洞，却又什么都不说。
那些痛苦愤怒最终统统转变成委屈和呜咽。“揭开我伤疤很有趣吗？看我狼狈的模样你很开心吗？我讨厌你，金圣圭。”
此时的南优贤像个闹着脾气的孩子，执拗地质问着其实内心早就知晓的答案。
而对他那么宽容的金圣圭，也默契地不发一言，只是轻轻拥他入怀，慢慢拍着他的后背，哄着这个迁怒自己却又惹人心疼的家伙。
明明是对待任何人事物都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模样，可一提起这过去的种种，竟然脆弱无助得让人恨不得把所有都奉上，只求他能像往常一样笑得毫无顾忌。
捧着南优贤满是泪水的脸庞，一下一下轻吻在南优贤的眼睑之上。触及到的地方有些温热，却又咸咸的，涩涩的，苦得金圣圭的心也一抽一抽得疼。
被金圣圭的举动有些惊到，南优贤倏地停住了哭泣，却又无法控制自己哽咽地一抽一吸，愣愣地看着对方眼里的疼惜和深情。渐渐地，竟然情不自禁地勾住金圣圭的脖子，缓缓向前靠近，轻吻上他的额头。
梦里曾听到她如过去那般低语着哄着自己入睡，梦里曾看到那双温柔地唤醒自己每个清晨的手，梦里曾感受到她的温柔陪伴每一个春秋。
除了频繁地做梦，梦到那些过去的场景并沉浸其中，南优贤也曾有过一段时间的创伤后应急障碍引发的癔症。
“阿圭，你能想到吗，我那时是真的不愿意被治好，因为那样，我就看不到我妈妈了。”
勾起的嘴角并无刻意，却又让金圣圭由衷地感到难过。他的小树曾发生过那样的事，可自己却从未了解过。
南优贤有一搭没一搭的叙述有些混乱，但却字字句句都像是重击在金圣圭的心上，除了心疼，金圣圭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种闷痛。
“我还记得她身上有股特有的香味，不是香水，也不是任何沐浴露洗发水，那股味道只有我能闻到的，妈妈的味道。小时候做了噩梦，偷偷跑到她房间，小心翼翼地窝在她旁边，嗅着她的味道，就能安心地睡过去。”
“她对我很温柔，但是也很严厉，偶尔也会因为一些事训我。我不懂事，脾气上来了，和她吵架，但是一看她受伤的表情，我就示了弱。她可能在别人眼里不是很合格的母亲，但对我来说就够了。她是我心里，全世界最好的母亲。”
“我能看到那些幻象，有她的幻象。我知道是幻象，因为人死了，怎么可能复生呢。但是我就是忍不住……”
“我忍不住。”
“我曾说我长大以后要挣大钱养她，让她和爸爸都过上比现在还好的日子，她笑着摸摸我的头说，‘我们优贤一定会有出息的。’但是……”南优贤笑着眨了眨眼，阻隔了更多从眼角溢出的泪水，“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我能挣钱了，可是，她却不在了……”
“家里有佣人，但是有的时候她也会下厨做饭，那个味道，没有任何人能做得出来。我喜欢看她做菜，虽然她怕我在厨房里出事，总是不让我靠近。但是那个洗手作羹汤的身影，陪伴了我那么多年，我怎么可能不了解……”
“她习惯煮饭时水加的多一点，因为这样米是软软的，粘粘的。她会在炒肉时放两片拍过的蒜，因为这样炒出来的肉很香。她喜欢煲排骨汤给我喝，说这样长身体……”
“可是最后呢，剩下的是什么……殡仪馆的棺材里，躺着的，确实是他们啊。守灵的三天里，我看了那副被强行修复的面容，三天。三天。曾经那么熟悉的人，竟然突然变得陌生起来。我到那一刻，还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他们真的再也回不来了。”
“我多希望，一掐自己，就能迅速醒来，这一切都是梦啊，都不是真的，他们还在，还能笑着摸摸我的头……可是，不是的……不是的……”
“最后一面，竟然是在火化前。我死死地扒住抬着他们的车，哭得差点背过气去。所有人都让我放手，让他们离去，可我就是不愿意松开手……我知道，我松了手，就真的只剩两捧灰烬，什么都没有了。”
“那些人让我对着他们说最后的话，可我说不出来。那么鲜活的两个人，就这样永远住在了那样的盒子里。你让我说什么，你让我怎么说。”
“回来吧。回来吧。他们就会回来吗？会吗？”
“我真的不想这样……”
“我不想……我不想……”
这么多年，思念有增无减，铺天盖地，折磨着自己。如果能与魔鬼做交易，去换取再见她一面，哪怕是付出生命，南优贤也愿意，可是，没有魔鬼，没有交易。
死去的人，再也没办法见到了。
一字一句，千言万语，到后来，竟然泣不成声。
以为会带到坟墓里的过去，以为会压在心底的记忆，就这样暴露在金圣圭面前。
并没有将曾经的一切黑暗与肮脏全盘托出，但关于那种失去至亲之人的撕心裂肺的痛，对待金圣圭，南优贤真的是毫无保留了。
今晚难道是吐槽大会吗，为何会开始聊起父母家庭这个话题啊。
“金圣圭，我讨厌你。我讨厌你。我讨厌你。”
为什么要问我，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为什么要把承诺许给我这个不能给你任何回应的人。
最重要的是，为什么你明明看透了一切，看穿了自己的绝望里夹杂着的恨意，看穿了那些欲言又止的地方欲盖弥彰的漏洞，却又什么都不说。
那些痛苦愤怒最终统统转变成委屈和呜咽。“揭开我伤疤很有趣吗？看我狼狈的模样你很开心吗？我讨厌你，金圣圭。”
此时的南优贤像个闹着脾气的孩子，执拗地质问着其实内心早就知晓的答案。
而对他那么宽容的金圣圭，也默契地不发一言，只是轻轻拥他入怀，慢慢拍着他的后背，哄着这个迁怒自己却又惹人心疼的家伙。
明明是对待任何人事物都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模样，可一提起这过去的种种，竟然脆弱无助得让人恨不得把所有都奉上，只求他能像往常一样笑得毫无顾忌。
捧着南优贤满是泪水的脸庞，一下一下轻吻在南优贤的眼睑之上。触及到的地方有些温热，却又咸咸的，涩涩的，苦得金圣圭的心也一抽一抽得疼。
被金圣圭的举动有些惊到，南优贤倏地停住了哭泣，却又无法控制自己哽咽地一抽一吸，愣愣地看着对方眼里的疼惜和深情。渐渐地，竟然情不自禁地勾住金圣圭的脖子，缓缓向前靠近，轻吻上他的额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