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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云】天晴了 文:青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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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里暖烘烘的。
一只肥猫在天鹅绒的地毯上走来走去,厨房的瓦斯炉上热着牛奶,沙发上艾伦的奶奶依旧用放大镜阅读报纸上的文字。
一切如旧,这不过是个寻常的周末!
可是,又显得不那么寻常-
艾伦还窝在被子里面睡懒觉,艾伦平时是个听话的好男孩,至少在他父亲的眼里是这样的。他每天都会认真的学习。
但偶尔他也想像同龄的小孩子们一样出去玩,但他的父亲怒不可揭的告诉他,只有蠢蛋才会贪玩,聪明的人只会让自己更优秀。
他说这话的时候,两个眼球盯得圆溜溜的。好像一捏他的头,两个眼睛就会落到地上一样。吓得艾伦不停打嗝,连哭都想不起来。
而今天,经过整个学期的努力,全校第一的他终于可以安心度过他的寒假了!这是多么值得庆贺的一件事啊!
艾伦一直在期待在他的寒假里发生点不一样的事,而当他醒来并打开窗子的一瞬间,他惊呆了,外面的雪下得鹅毛一样大。所有的东西都被埋在厚厚的雪里,就连他父亲奖励给他的自行车都被埋在雪里一大半!
“奶奶,这雪下了一夜吗?”他向客厅里阅读报纸的爱丽丝夫人问道。
“从我早上起床,雪就在下了,大概五点左右。”
客厅里老旧的时钟在哒哒哒的行走,就像他的心跳声一样快,他太喜欢雪了。
“奶奶,我可以出去玩雪吗?”艾伦的语气就好像第一次看见雪的小孩子。
“当然可以,不过要在你得上重感冒之前回来。”
“遵命,夫人!”小机灵鬼艾伦在奶奶的手背上轻轻一吻,戴上毛线和围巾快步走出了家门。
艾伦站在雪里,心跳得一直很快。他将小手从毛线手套里面拽出来,然后用轻得不能再轻的力气在雪上摸了一下,寒气逼人的温度让他一下子就把手缩了回去,然后再次用手指抚摸雪,这次他待了一会,认真抚摸雪的柔软和单纯。然后欣喜若狂的蹦起来从空中迎接更多的小雪花,不一会,他的栗色头发和衣服上便落满了雪花。
他笑的像个傻孩子,他深深的爱上了这场雪!
蹦起来的时候他想,为什么我不堆一个小雪人呢?
于是他将一个雪球揉好,然后使它一点一点的在地上滚着,一边滚着一边看这个雪球有没有变大一点儿。他想做一个和家里的肥猫一样圆乎乎的雪人。
当他觉得这个雪球足够大的时候,他便将它堆好。
继续堆他的第二个雪球,他一点点的把雪球弄大。当他想到这个雪球是小雪人的头的时候,他非但没有感到一种阴森的可怕,反而很开心,他觉得他给了雪人生命。他将这个小雪球搬到大雪球上面,一个雪人的样子便出现在他面前。
可它没有五官,看不见也听不到。于是他弄来煤球做它的眼睛,胡萝卜做它的鼻子,红布条做它的嘴巴。
艾伦觉得雪人应该和自己有一个强劲的胳膊。于是他将手套脱下来放在雪人的身上。
这下,它像个真正的雪人了。
他对它深深的鞠躬,“你好,我是艾伦•林。”
“我知道。”
“你是谁?”这个突如其来的声音让艾伦吓了一跳,尽管它的声音软软诺诺的很好听,但艾伦还是睁大了双眼,向后退了好几步。
然后他发现小雪人红布条做的嘴巴正在一动一动的发出声音。
“我是雪人,你刚刚给了我生命。”
他惊讶的捂住自己的嘴巴,“雪人怎么可能说话?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会说话的雪人!”
“那你现在见到了。谢谢你的手套,它让我觉得很幸福。”
“等一下,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我知道很多东西。”
“比如呢?”
“比如你在未来会是个很优秀的人。”
艾伦想了想,“什么是优秀?”
“拥有让大人们赞叹的东西。”
“我以为当我快乐了,我才会是个优秀的人。”
“快乐是属于自己的,而优秀,才是别人一眼能看到的。”雪人笑了笑,“你该回家了,外面实在太冷了。”
“可是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艾伦撇了撇嘴。
雪人笑着说,“我只是这世界的一部分,如果你想念我,就认真对待这个世界。更何况,你是不会想念我的。”
艾伦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他当然会想它,它是那么的与众不同。
可什么是爱这个世界?
又怎样的去爱?
这个小雪人的话让一个八岁的孩子没有办法理解。
在路上看到一朵开得美丽的小花,我们喜欢他,但这不是爱。
爱是去喜欢一株满身泥泞的小草,或者一只不停啼叫的乌鸦。
他们在被喜欢的那一刻,也是被接纳了。
这便是宽容与仁慈。


来自iPhone客户端1楼2015-11-29 14:59回复
    第二天清晨,艾伦很早就起床了,这让爱丽丝夫人感到很高兴。
    “哦,我的乖孩子,快起来喝牛奶。”她爱怜的捏了一下艾伦如糖豆儿一般小巧的鼻子,笑呵呵的说。
    艾伦飞快的穿上裤子,一溜烟跑到客厅的桌子上将牛奶端起来,牛奶的香气软糯糯的,如同一个刚出生的小婴儿身上散发出来的香气,温暖又讨好。艾伦正准备喝牛奶的时候,他想到昨天陪伴他的小雪人。
    他一定很饿,他想。
    “奶奶,我能不能将牛奶带到外面去喝?”他向爱丽丝夫人询问道。
    “好吧,但愿你回来的时候不会变成野孩子。”
    艾伦打开门走了出去,甚至无暇顾及爱丽丝夫人语气里的一丝不快。
    “你好啊伙计,你今天饿吗?”艾伦笑呵呵的将牛奶递给小雪人。
    “谢谢,雪人是不会感到饥饿的。”雪人看着他,一双眼睛乌黑明亮,像个惹人怜爱的孩子,“你的爸爸是做什么的?”
    “我的爸爸是一名科学家,他经常在他的实验室里搞一些古怪的发明。”
    “古怪的发明?”
    “嗯,我上次生日的时候,他送给了我一个会说话的机器人,但我把它弄坏了。”艾伦有点委屈,“我不喜欢它,爸爸总是陪着它,不陪我。我感觉不到他是关心我的。”
    “他只是用另一种方式去关心你。一个人的关心有很多种,他的方式和你所期望的方式不太一样,但这并不代表他不爱你。”
    艾伦沉默起来,他忽然想起他父亲经常会在深夜回家,然后为他盖好被子。
    回家后,艾伦看到爸爸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的看电视。
    电视里播着惹人发笑的搞笑片。
    艾伦战战兢兢的问父亲,“爸爸,我能不能…我能不能抱抱您?”
    他的父亲看着他,这个孩子昨天好像还跟他的胳膊一样大,可是一个不留心,他就一下子变成强壮的小伙子了。
    他一把将艾伦抱在怀里,轻轻的吻了一下他。
    然后落下眼泪。
    这个拥抱时间很短,但却让他感到很满足,这种满足和用工作不停充实自己的满足不一样,这让他的心有一种被春天的暖风吹过的感觉。
    从艾伦的母亲过世后,他便再也没有过这种感觉。
    “我昨天拥抱了一下我的父亲。”
    “他有什么反应?”
    “他好像流泪了,他上一次流泪的时候,是在妈妈的葬礼上。”艾伦有些难过,“小雪人,你有妈妈吗?”
    “有,但我看着她一点一点的在我身边融化了。那种感觉,让我无能为力。我痛恨太阳。”
    “是不是太阳一出来,你也会融化?”艾伦小心翼翼的问。
    “是。”
    空气一下子静止了,艾伦感觉自己手里握着什么,却又什么都没有。
    艾伦难过的大哭。他曾经是那么的喜欢有太阳的日子,但因为雪人,他开始痛恨晴天。
    “但我会在你看不见的地方一直陪伴你,就像我现在依然相信,妈妈在我身边一样。”
    “我看不见的地方?”
    “比如你来年冬天的时候,我大概会变成一粒雪花,从天空缓缓降落,落到你怀里,尽管你怀里的温度会让我融化。”
    雪人看着艾伦在它面前不停的掉眼泪,它感到无能为力。它痛恨自己为什么没有胳膊,为什么不能为艾伦擦眼泪。
    “艾伦,你能抱我吗?”
    艾伦点了点头,然后用力抱紧它,哪怕它身上的温度会将自己的鼻子冻得通红。
    雪人笑的像个小孩。
    艾伦的每个拥抱都会让雪人融化一点,再融化一点。
    艾伦不知道这件事,雪人也永远不会让他知道。
    我们来到这个世界上,就是为了遇见一个让我们不虚此生的人。然后包容他给予我们的伤害和疼痛。
    艾伦便是这个幸运的人。
    天气慢慢的回升,艾伦越来越闷闷不乐。
    他经常和雪人在一起,不说话,只是看着它,仿佛他一闭眼雪人就会融化。
    但雪人终究还是融化了,在某个有太阳的日子。
    艾伦的小鼻尖再次红了,他感到无比寒冷,仿佛怎么也不会暖和起来。
    他想起它融化之前的晚上,它用疲惫不堪的语气对他说。
    “别担心,好好睡。”
    艾伦不能克制的流泪。
    来年冬天又下了雪,艾伦的父亲问他要不要和自己堆个雪人。
    他站在厚厚的雪里摇了摇头。
    他身上落满了雪花,他确信它来看过他。
    艾伦还是那么爱它。
    他甚至给它起了名字。
    艾伦•丹尼尔。


    来自iPhone客户端2楼2015-11-29 1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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