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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别一顾 里别一萧」诚实地想你(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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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不起之前楼里的小伙伴。我的强迫症太严重,可是偏偏又很粗心。每次发文都要删删发发好几次。因为每次我都能看到错别字,写多的,少写的。刚才我发现我在旧楼里重发的内容又有一个地方写错了,可是百度不让我再删了……正好那个楼里已经被我删得乱七八糟了,索性重开。对不起大家。你们之前的评论我都截图了,会放在心里的。


IP属地:甘肃来自iPhone客户端1楼2015-08-20 13:31回复
    我回到公寓的时候,地上是大片斑驳的血迹,早已干涸。
    顾里蜷缩着靠在沙发上,一动不动。我颤抖着伸出手探了探她的鼻息。
    刷得一下,四面八方,远古洪荒,来自整个世界的恐惧将我团团围住......
    我反复地看着顾里留下的DV。
    她妥帖地安排好了我们每一个人的生活。
    她似乎天生有一种强大的责任感,我们是她的朋友、爱人、家人,却更像她的孩子。
    即使她自己瘦弱得锁骨能养鱼,而我要穿大她两码的衣服。
    我卧室的墙上一直挂着一张照片。
    我站在楼梯的阴影里,顾里站在大厅的阳光里,我看着她,她笑着来拉我的手,我们一起,静默在时光里。
    这是唐宛如拍的,拿着羽毛球比赛一等奖奖品拍立得,灵光一现,大师附体般抓拍的。
    她对自己这张作品的评价是:“这是和我的奶一样完美的作品,都是一对。”
    原本对这张照片不屑一顾的顾里愤怒了,发誓要告唐宛如侵犯肖像权到她倾家荡产。
    唐宛如各种声泪俱下地答应给顾里做一个月lucy后,她才冷静下来。
    我却特别地喜欢,扩洗了挂在自己的卧室。
    认识顾里这么多年来,我悲伤过,开心过,失落过,绝望过,却唯独没有害怕过。
    因为顾里永远都会像照片里这样伸着手,
    把我从失恋的深渊里拉出来,
    把我从噩梦的最底层拉出来,
    把我从绝望的泥潭中拉出来,
    把我从阴影里拉出来,和她一起站在阳光下。
    就像照片里一样。
    可是顾里啊,我现在好害怕,你怎么独自在阴影里啊呢?
    我按着DV快进键,顾里在最后笑着说,再见了,记得给我烧Prada。
    然后她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关DV。
    她一定是想要结束在这里,
    结束在她若无其事的调笑里,
    结束在她熨贴的妆容里,
    结束在她简约的家居服里,
    结束在接近板寸,却也打理得服服帖帖的短发里。可是她没有坚持住,她对病痛丢盔弃甲。
    她的绝望,
    她的痛苦,
    她额头密密匝匝的汗珠,
    她紧紧按着小腹的双手,
    她因为疼痛而咬出血的嘴唇,
    尽收眼底。
    “哈哈哈哈,顾里,你不是很厉害吗?你不是很牛逼吗?你不是金光闪闪刀枪不入吗?你怎么这样了啊?让我看到了吧?哈哈哈哈哈哈,你藏啊,有本事你再藏啊。哈哈...呜呜呜呜呜......”
    我终于哭了出来,我从椅子上滑到地上,哭得撕心裂肺。
    “顾里你混蛋...咳...不是说好了我陪着你...咳...咳...我们永远在一起吗?我好恨你...呜...咳...。”
    我哭得开始咳嗽起来,胸腔像一个巨大的鼓风机,嗡嗡作响。
    “顾小姐家属。”医生的声音让我瞬间清醒过来。
    我噌地站起来,他在看见我的时候后退了一步。
    此时此刻,万籁俱寂的深夜,一个披头散发,衣衫不整,还拿着DV像是要自拍的女鬼。
    谁不怕啊。
    “她怎么样了,医生,她怎么样了。”
    “我们已切除了顾小姐的子宫,血也止住了,刚才的术中病理结果还不错,高分化,1b期,淋巴清扫没有发现转移。真是不幸中的万幸,好好休养,坚持治疗,愈后效果会很好。”
    我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顾里,只要你活着,活着就好。
    我坐在顾里的病床前,她真美啊。
    睫毛覆盖在眼脸上,投射出浓黑的阴影,皮肤吹弹可破,小巧的鼻子,紧抿的嘴唇,因为毫无血色,就像一座完美的冰雪雕塑。
    我突然想穿着顾里为我买的婚纱,吻她,等她醒来向我求婚。
    我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崇光湿漉漉的眸子出现在我的脑海里,伴着顾里的声音,林萧,我们两个要一块结婚。
    我使劲摇摇头,拼命甩掉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
    顾里已经睡了两天了。
    她睡着的这些日子,我买了很多烹调料理方面的书籍,像小学生一样用红笔做各种标记。
    我请护士帮我罗列了所有癌症病人的禁忌,做了便利贴准备回去贴在家里的每个角落。
    我扔掉了顾里所有的咖啡,收起了她的各类文件,先让盛古和constanly 都见鬼去吧。
    我关了手机,顾里不想说,我便替她保守这个秘密,我这样说服自己。
    其实我知道我内心深处有一片巨大的沼泽,它想要吞噬顾里,把顾里的所有秘密全部揉碎了埋进去。只属于我一个人。
    医生说顾里的身体太差,醒来会需要比较长的时间,让我不要着急。
    可是我听着心电监护有节奏的嘀嘀声,握着顾里的手睡着,却依然还是会在午夜反复重现的梦境中满头大汗地惊醒。
    梦中的世界一片荒芜,路的尽头是浓雾下的悬崖。
    顾里向那里跑去,我追着她却连衣袂也触不到。
    她像一个孤勇的武士,一个人冲向通往地狱的旅途。
    我够不到她。
    “快醒来吧,再不醒来我就把你的prada都给烧了。”
    我恶狠狠地对病床上的顾里说。
    眼泪却扑簌簌流下来,我的眼睛就像两个水肿的核桃。
    它源源不绝地贡献着廉价的泪水,好像只有用眼泪打湿了顾里的被单。
    我才会觉得她还没有丢下我。
    顾里在第二天的深夜里醒来。
    她醒来的时候我正在睡梦里追她,她目睹了我惊醒的全过程,我红肿的眼睛,我满头大汗的挣扎。
    顾里深深叹了一口气,她说:“你瘦了。”我以为我幻听了,直到顾里轻轻拍拍我的手,我才清醒过来。
    “顾里,你喝水吗?我在呢啊,都过去了啊。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啊,你有本事就彻底消失啊,你的脑子让叶传萍踢了啊?你演琼瑶剧啊你。你王八蛋你!你还疼不疼啊?”
    我语无伦次地发泄着我的恐惧,眼泪鼻涕抹了顾里一身。
    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有多怕失去你?
    顾里的眼睛红了,她轻轻拉过我的手,说:“对不起,林萧,你别走。”
    我深吸了一口气,我最受不了她这个样子:“不走,我陪着你。”
    顾里的身体还是很虚弱,但是精神好了很多。
    刚才她看着正在吃饭的我惆怅地说:“林萧,你那么喜欢吃东西又爱穿袜子走路,为什么不把两腮的骨头削了垫在脚后跟,瘦了脸还增了高。”
    我扬了扬手里的包子,假装要砸她,内心却像下了一场金灿灿的太阳雨。
    我闪闪发光的毒舌女王,终于回来了。
    “要告诉他们吗?”我问顾里。
    “南湘,会原谅我吗?”顾里一脸担忧地问。“
    “为什么不呢?你对她那么好?”眼前的顾里幻化成南湘的脸。
    她轻蔑讥诮地看着我,她说:“你是想让我,再泼她一杯酒吗?”
    她楚楚可怜地看着我,她说:“林萧,是我让席城强奸了顾里。”
    她气势凌人地看着我,她说:“就算顾里忘记了,她现在也已经想起来了吧。”
    “你在怪她?”顾里用手碰碰我的脸。
    我没有说话,我的脑海里无数关于南湘的回忆汹涌澎湃、交叠缠绕。
    我转开了话题:“顾源呢?你要告诉他吗?”
    “我不知道。”顾里转过身去。
    沉默良久,终于开口:“我不可能有孩子了,不能让顾源一个大好青年守着我一个癌症病人,我给不了他的,总得让别人给他。”
    我的眼睛迅速的红了,替她掖掖被角,走了出去。
    其实我是希望南湘知道的,过了这么久,我早已明白了自己在嫉妒南湘,我无数次地后悔过,想要回到和她相依相偎的位置。
    可我不能释怀她对顾里的伤害。
    她在公司面对我的请求昂首离去时的马尾,像一记耳光重重地、无声地抽在我的脸上。
    而顾源,
    我知道他是无辜的。
    可是为什么,我一点不想让他再来找顾里,一点也不。
    这次顾里因为要逃开顾源而竖起全身的刺来对抗这个世界的决绝,几乎摧毁了我,我怕。
    我给除了顾源的所有人发了短信,只有短短几个字:“顾里得了癌症,她没有和卫海上床,瑞金医院。”
    我的手机有上百条未读信息,都是崇光发的,他显然是急坏了。
    我打开了最新的一条:“小助理,你去哪了?快回电话啊。”
    我又看见了崇光眯着眼睛对我笑,他说:“小助理,我爱你。”
    可是随后出现的顾里,她眼睛红红的,她说:“林萧,别走。”
    我的手指从通话键移到短信键,“顾里病了,我在瑞金医院陪她,别担心。”
    长出一口气,我关掉了手机。
    不到一个小时,唐宛如、南湘、顾准还有崇光,全部都赶来了医院,病房里呼啦啦站了一群人。
    顾里在看到南湘的时候明显怔了一下,我侧过头去,突然想哭。
    崇光拥着我,他说:“你吓死我了。”
    我蹭蹭他,把眼泪抹在他的外套上。
    “林萧,这到底怎么回事,你牛逼啊,这么大的事你自己扛着,现在才告诉我们,顾里要是死了,你要我们来开追悼会吗?”南湘的眼睛红红的。
    “你死了顾里都不会死,再胡说我把你的逼嘴撕烂了。你现在在这装什么大尾巴狼,当初你是怎么对待顾里的?”我的内心腾起无数怨毒的火苗,刷啦啦全部扑向了南湘。
    “林萧,你的嘴巴又有多干净,换作你这么自私善妒的性格,顾里先和简溪上床,再和崇光上床,你早拿剪刀把她的脸划花了吧,我有对她做什么吗?我只是发泄一下都不可以吗?”
    我笑了,笑得前仰后合,我指着南湘。
    一字一顿地说:“是-谁-和-我-说-她-让-席-城-强-奸-了-顾-里?”
    病房里的空气一瞬间仿佛冰冻了起来,崇光拉住我的手,我甩开了他。
    顾准冲过来死死捏住我的肩膀:“林萧,你胡说什么?”
    “怎么,还想替你的女人泼你姐姐一头水啊?我是不是胡说,你问她啊!”我的指头几乎要触到南湘的鼻尖。
    正要继续发难,余光却扫到病床上的顾里。
    她咬着嘴唇红着眼睛,她在发抖。
    我立刻后悔了。
    我忘记了这是一把双刃剑,它指向了南湘,更刺伤了顾里。
    “顾里,谢谢你这么多年对我这么好,你保重身体,对不起。”
    南湘的声音有些哽咽,她一直没有抬头,她低着头向门口走去。
    我的内心突然有一个声音。
    林萧,南湘要走了,好好看看她吧,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脸上湿湿的,我早已泪流满面。
    “南湘,你大姑姐我还病着呢,你要去哪?”
    我就知道。
    在大多认识顾里的人眼里,
    她是理智、冷漠、高傲的黑天鹅。
    她尖酸刻薄、
    她嚣张跋扈。
    只有对我们,
    顾里会敛起锋芒,生涩地对每个人好。
    我就知道。
    南湘身体猛地一震,她跪坐在地上,把头埋在双膝间。
    哭着说:“对不起,顾里,我没想到席城会那样做,我只是说气话让他去找你要钱,我真的没有让他伤害你,顾里,对不起。”
    被唐宛如搀扶着走到南湘身边的顾里。
    轻轻拍着南湘的背,把她拥入自己怀里。
    她用拥抱来化解仇恨,
    用慈悲来化解矛盾。
    就像过往的青春岁月里,
    她无数次地原谅我们一样。
    我给大家看了DV。
    病房里是此起彼伏的抽泣声。
    宛如哭得像要把房顶掀掉一样。
    顾里忍不住了。她说:“唐宛如,我还没死呢,别给我开追悼会了啊,我的医生说了,噪音超过60分贝,我要休克的。”
    话音还没有落,唐宛如已经扑向她。
    她抱着顾里,哭得歇斯底里。
    “顾里,你痛吗?我上次打麻药的时候好痛啊。”
    说话间,挂出一串鼻涕。
    她毫不犹豫地全部蹭在了顾里号称自己会过敏强迫我取来的她的fendi上。
    我看到唐宛如这么不要命的举动,以及顾里原本泫然欲泣瞬间变成吞了苍蝇一般的表情,
    突然想笑。
    下意识地,我看向南湘,发现她也刚好抬头看我。这么多年来,如如一直有着悍不畏死的精神。
    她坚决贯彻着对顾里撒尿,
    冲顾里拉屎,
    恶心顾里才能战胜顾里的人生信条。
    一次次在顾里欺负我和南湘的时候站出来保护我们。
    可是每次我以为顾里要把唐宛如从金茂大厦顶层扔下去的时候。
    她都会轻轻拍着唐宛如的背,安慰她。
    惊出我和南湘一身冷汗,然后会心一笑,觉得无比幸福。
    没想到我们居然还保留着这样的默契。
    我有些感慨。
    对南湘的怨恨也化作细碎的泡沫,如同暴雨席卷过的大地,徒留淡淡的感伤。
    在所有人忙着将鼻涕眼泪糊满顾里衣服的时候。Neil 报喜鸟一样春风满面来到病房。
    “姐,那个小木屋底下都是金矿砂,你现在有六个亿,六个亿!哈哈哈哈。”
    顾里故作镇静:“这些都不重要,我只要你们几个给我老老实实呆在身边。顾亿元,以后就这么叫我了,听起来老娘就像美国某个不要脸的政客。”
    她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
    未施粉黛,却格外好看。


    IP属地:甘肃来自iPhone客户端3楼2015-08-20 13: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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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里要出院了,在进行了一期化疗和全身检查之后。
      “顾小姐,你一定要定期回来复查。”
      医生忧心忡忡地望着满面春色的顾里。
      她已经穿上了黑色的Fendi套裙,脚踩14cm的Prada新款凉鞋,戴着巨大的几乎遮住脸的墨镜。
      “那个,毛医生啊,你姓毛不姓唐啊,你已经念叨了一百零八遍了,不过你演唐僧挺合适,不用戴假发,就是吧,啧啧,需要整个容。”
      面前的医生嘴角抽动了一下,光溜溜的脑袋上停着的一只苍蝇似乎配合地崴了崴脚。
      我狠狠地在顾里腰上掐了一把。
      紧着给医生道歉:“毛.......啊不,刘医生,对不起啊,我这个朋友啊,她有那个BP(躁郁症)。我会带她来复查的,不好意思啊。”
      我真是感谢医院的宣传画和我自己活学活用的机智。
      医生一副了然的表情,拍拍我的肩膀。
      意味深长地说:“小姑娘,你不容易啊。”
      我赶紧拉着顾里往外走。
      刘医生的声音从病房里传出来:“别忘了去看精神科啊。”
      我打了个哆嗦。
      顾里疑惑地看着我。
      “啊,他是说我精神不太好,让我去检查一下。”
      “也是,你看你眼袋都快垂到胸上了。有首诗怎么写的来着,满面尘灰烟火色,两鬓苍苍十指黑。那个白什么一定是看到你才写出来的。”
      我震惊地看着顾里。
      “你居然知道卖炭翁。”
      “知道什么啊,我昨天太无聊,翻了你放在我床头的诗集,看到这句,觉得实在太适合你,就记下来了。”
      顾里一定在墨镜下冲我翻了一个巨大的白眼。
      “我谢谢你八辈祖宗。”
      “不客气。”
      “林萧,你要回周崇光那里吗?”
      坐在车上,顾里问我。
      突然一阵烦躁。
      我是知道的。
      顾里一出院,只有我陪着她的时光就要结束了。
      这一个月里。
      我每天都拿着亲手熬的鸡汤一勺勺喂她。
      拿着最新的当月时经一页页读给她听。
      抱着她的胳膊在每个深夜里沉沉睡去。
      而她也会帮我理理散开的头发,温柔地绑起一个利落的马尾。
      也会在打雷的晚上抱着我说:“别怕,有我在。”。
      也会在半夜上厕所的时候猛地拍我的肩膀,看我胀红的脸,哈哈大笑。
      也会和我一起翻看以前的相册,嘲笑我:“林萧,你怎么越长越像唐宛如了。”。
      也会在晚上拉着我偷溜出去,开车在大街上飞奔,像末路狂花那样。
      也会在化疗吐得稀里哗啦的时候看着我哭红的双眼,担忧地说:“没有我,你可怎么办呢?”。
      我以为我一直就是这样生活的。
      可以天天看到顾里,
      看着她日渐红润的脸庞,
      看着她挖苦唐宛如和南湘,
      看着她一点一点地回到原来的世界。
      然后惊觉。
      只有我还留在原地等,时光慢慢走远也不肯起身。眼睛有点涩,顺势趴在顾里肩上。
      “我拿了东西就回去陪你。”
      “周崇光不会觉得你爱上我了吧?”
      顾里的声音透着出乎意料的开心。
      “你少臭美了,我只是怕你又熬夜不吃饭,过两天住院了,还得老娘来照顾你,我现在可是无业游民,天天呆在医院还怎么找工作啊?”
      “我养你啊。”
      “真的?”
      “才怪。”
      “loser!”
      “bitch!”


      IP属地:甘肃来自iPhone客户端4楼2015-08-20 13: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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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海是一片巨大的森林,华美的物质和绿色植物绑结起来的茂密森林。
        这是一座没有星星的城市。
        密密麻麻的霓虹灯代替了星星,站在每一棵巨大的树木上闪光。
        胶州路有很多树。
        不用特别的呵护就能长得格外健硕。
        树丛间萦萦绕绕地立着很多柠檬色的路灯。
        汽车载着我们在路上疾驰,微微的暖风里带着薄雾般的撩人的欲望。
        我第一次对顾里说要给再次搬家的唐宛如办一个暖房Party。
        她的白眼都要翻到天灵盖上去了。
        “我身体本来就虚弱,去那种小区,万一窜出个老鼠,你可以直接送我进殡仪馆了。”
        后来无论我再怎么好话说尽,她都不答应。
        直到唐宛如指着脸上已经基本看不见的疤痕。
        说:顾里,你就当庆祝我重获新生吧。”
        她才勉强点头。
        “surprise!”
        推开门的瞬间,一个巨大的、粉色的不明物体用力地扑向顾里。
        玉蛟龙附体般,顾里轻轻一闪躲过了这当头一击。跟在她身后的我就没这么好运了,被结结实实扑到。
        后背顶在门上,生疼。
        “唐宛如,你瞎啊,我不是你的老宫!”
        我艰难地推开身上的唐宛如积雨云,喘着粗气愤怒地大吼。
        “是你说让人家给顾里一个惊喜的,你这样说人家,人家好伤心啊。”
        穿着粉色玩偶套装的唐宛如,头顶还挽了两个古怪的发髻。
        后来我才知道,那是猫耳朵。
        她捂着胸口,作出西施捧心的样子,泫然欲泣。
        “唐宛如,说真的,你现在特别像一只被猎人射中的狗熊。”
        “你才是黑瞎子呢!”唐宛如指着顾里硕大的太阳镜,反唇相讥。
        我不由要为她的机智鼓掌。
        “可惜了,你看清楚,它是褐色的。”
        顾里取下眼镜在唐宛如眼前晃了晃,伸手揉乱她的发髻。
        “好可怜呐,不仅瞎还是色盲,头上这两个包是撞门上了吗,怪不得脑子也不太正常。”
        南湘看不过去了,她帮唐宛如理理头发。
        愤怒地说:“顾里,这是猫耳朵。”
        “南湘,你拍拍自己的良心,有这么壮的猫吗?”
        快要哭了的唐宛如突然眼睛一亮。
        她拿起桌上的红酒杯,一口喝干,摇摇摆摆张着嘴走向顾里,喉咙里发出古怪的咕噜声。
        顾里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她迅速地拉过我挡在身前。
        尖叫:“要吐往垃圾筒里吐,别吐我身上。”
        我愤怒地反身抱住她。
        南湘和唐宛如默契地和我统一战线。
        我们抱着顾里,拖着她,把她按在沙发上。
        趁机上下其手。
        顾里嘴里大喊饶不了你们,眼里的笑意却满得快要溢了出来。
        这是我们提前商量好的生日party,邀请了除了顾源的所有人。
        每次想起顾里生日那天孤零零一个人在露台上坐了那么久,
        想到她拉开门看到我时小心翼翼的满足,卑微的高兴,
        我的心就像要被剪碎了。
        我讲给南湘和唐宛如的时候,她们都沉默了。
        我们三个拥在一起,有湿湿的东西顺着我的衣领滑落,我们都哭了。
        当初唐宛如自告奋勇要扮成Hellokitty的时候,肯定没想到她的造型师这么犀利。
        当然了,她的造型师是我们的大艺术家南湘。
        “当当当当!顾里你看,我送你的礼物。”
        唐宛如伸手向胸口掏去。
        顾里的脸刷得白了,她惊恐地看着唐宛如,生怕她掏出自己的Nubra。
        没想到如如从脖子上解下一个手工编织的项链。
        红色的麻绳精巧地结成一个圈,瓜子扣上挂着一枚小巧的玉坠,清脆欲滴、玲珑剔透。
        “顾里,这是我奶奶留给我的,她说我小时候很瘦也很爱生病,她去庙里求了这个坠子给我后,我就再也不生病了,也慢慢开始长肉了,我编了十天呢这个项链,把它送给你。希望你永远都不会再生病了。”
        “你是嫉妒我太瘦了吧,把这长肉的东西给我,还是从你那里掏出来的,啧啧,我得消个毒。”
        顾里嘴上依然不饶人。
        但是我们都看到,她明显地吸了下鼻子,眼睛里有亮闪闪的光。
        南湘礼物是俄罗斯套娃。
        我不知道她是从哪里订做的。
        最外层的套娃长得居然和顾里一模一样。
        里面依次是她自己、我和唐宛如。
        最里面是我们四个拥抱在一起的小套娃。
        上面有一句水写笔写下的话:
        “顾里给我们的家。”
        顾里轻轻摩挲着最里面的套娃没有说话。
        唐宛如一直拉着南湘感谢她:
        “就知道你最了解人家了,知道人家最瘦,才给人家放在里面。”
        我听到崇光他们那边传来了不约而同的轻呕。
        轮到我了。
        我的礼物是一本日记,准确地说,是一本日记摘录。
        我把从小到大数十本日记里所有和顾里有关的内容全部裁下来重新贴好。
        最早的,是我七岁刚上学的第一天:
        1993年9月5日 星期一 晴
        今天,我上学了,有个长得很piao 亮的女孩,她身上zhan了纸片,我ti她na了下来,她给了我yin liao,她叫gu里。我们是好peng友了。
        最新的,是昨天:
        2010年11月14日 星期日 晴
        明天顾里就要出院了,希望她永远不要再回来这该死的地方,能一生安乐,百岁无忧。不知道宛如和南湘准备得怎么样了。
        “17年2个月零9天,原来我们认识这么久了啊。”
        顾里翻着这比新华字典还要厚的日记本。
        她的声音像揉进了花蜜,温软清甜,格外迷人。
        我正陶醉在顾里难得的温柔里。
        她的一句话又让我恨不得冲她脸上吐口水。
        “林萧,我就说嘛,你这狗啃一样的字果然是天生的。”


        IP属地:甘肃来自iPhone客户端5楼2015-08-20 13: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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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距太阳三万里,我看到的是夕阳。
          太阳倘是中点。另有人站在它的那一边,距离也是三万里,与我相对。
          呈现在他眼前的将是一轮朝阳。
          朝夕的光晕是同样的柔和、温馨,同样的华彩万状。
          他那边洒下的是晶莹清露,珍珠似的预示着更大的辉煌;
          我眼前铺开的是浩茫的昏暗,是闪闪烁烁的星辰,是粼粼不尽的银汉……
          一边是梦的苏醒、结束,
          一边是梦的启幕、开始。
          太阳之下,绝望的形影是站不住的。
          顾里住院的时候,我回了一次中学。
          把手揣在兜里,把头深深埋下,慢慢地顺着林荫道走去宿舍楼。
          这是一条在我脚下无数次延伸的道路,
          这是一条在我们脚下无数次延伸的道路。
          我记得我们曾牵着手在这条路上走走停停,
          从白天到黑夜,
          从尘土飞扬到灯火璀璨,
          从大雪纷飞到杨花轻落。
          我记得我曾用单车载着她在这条路上兜兜转转。
          她在我后面紧紧抓着我的衣襟尖叫出声:“林萧,我第一次坐单车,你不要这么快!”
          我感受着背后传来的温暖,故意越骑越快让她皱眉。
          那时候的她还只是个看着时尚杂志的小姑娘,吃到学校食堂68块钱的套餐就觉得自己成了巴菲特。还没有这么锋芒必露、明媚耀眼。
          我们都还只是少女的样子。
          这个世界上大概只有我这样傻吧,竟然用一条路去惦念一个人。
          那天晚上回去病房。
          我反复问她:“我们会这样牵着手一直走下去的,永远不丢失彼此,是吗?”
          她被我问烦了:“林萧,要发春去找周崇光啊。”
          顿了一下,嘴角扬起好看的弧度,小声回答:“是的”。
          “是的,是的。”我欢快地大喊,拼命摇着她的手。她清亮亮的眸子里盛满的竟是一整个银河。
          我抱着买来的拉菲红酒跪在地上,茫然四顾。
          远处灿烂的云霞更加地浓烈,迷幻的光影把整条街照得通红,仿佛上帝把一桶巨大的红色染料打翻在了这条街上。
          周围的人或焦急无助地踟蹰打转,或仓皇无措地席地而坐。
          悲切的哀号早已被火警的嗡鸣声所取代。
          身边有记者在采访,脚边摆放着一具蒙着白的尸体。
          谁还能站出来说些什么?
          谁还能记住什么?
          死了,是的,那么多人都死了。
          喊一声吧,哪怕只喊一声,喊出心底的挣扎来:
          “顾里,你在哪里?”
          你要在我看不见的地方时刻都感到温暖,
          我不要再让寒冷的风带走你的体温。
          而我,却只能孤独地跪在这里。
          心痛,比快乐更真实;
          孤独,比拥抱更真实。


          IP属地:甘肃来自iPhone客户端6楼2015-08-20 13: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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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就是有强迫症


            IP属地:甘肃来自iPhone客户端8楼2015-08-20 13: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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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ei和顾准的礼物就简单粗暴多了。
              不知道从哪弄来的一套陈旧的木雕老式唱片机。
              “恭祝你福寿与天齐,庆贺你生辰快乐!年年都有今日!岁岁都有今朝!”
              欢快的粤语从纯铜大喇叭里传出来。
              机身上有些地方的油漆已经脱落了,坑坑洼洼的纹路,就像是黄土高坡上抽着旱烟袋的大爷脸上层层叠叠的皱纹,衰老而苍凉。
              “你们送我这个,是要让我去人民广场组织大妈们跳广场舞吗?林萧,听说你失业了?拿着!一首歌收她们十块钱。”
              她豪气地抱起唱片机放到我手上。
              顾准把唱片机上的标签扯下来放到顾里眼前。
              “姐,这可是我和Neil 托人从法国带来的,十七万,古董好不好?”
              我打了个哆嗦,差点把手里的十七万摔在地上。
              “你听听这声音,多轻灵,多流畅啊,睡觉前用,绝对不失眠。”顾准随手切换到《月光水岸》。
              “啧啧,十七万啊,南湘,快管管你的败家爷们。小心哪天没钱把你卖了。998只卖998,睡前用,不失眠哦。”
              唐宛如捏着嗓子学着电视推销员怪声怪气的腔调,南湘的脸刷地红了:“再胡说把你卖了。”
              “你这样说人家好害羞哦,睡前用,嗬嗬。”唐宛如双手捂在胸前,像一只娇羞的鹌鹑。
              在顾里这二十五年的人生中,不容动摇的人生信条有三:
              “1.所有人都可以用来当lucy;
              2.趋利避害,迅速离开对自己有害的人和事,然后迅速地抓紧一切对自己有利的东西;
              3.贵的即是对的。”
              在我看来,计算机一样的顾里只有两项娱乐:
              欺负我、南湘、唐宛如;
              去恒隆购物。
              果然,她的眼睛开始放光。
              深情地抚摸着纯铜大喇叭:“确实不错,有眼光。”
              “顾里,你不是把它送我了吗?你又不爱听。”
              “谁说我不听,我以后天天听。不过话说回来,它朴素的外形和你还是挺配的,摆在你旁边,刚好是一条新闻,环卫大妈徒手清理垃圾桶-感动中国。”
              顾里拉开我放在喇叭口的手,从我手里抱走唱片机。
              顾盼生姿地飘走了。
              如果目光能杀死人,她只怕已经死了一万次了。Neil冲我眨眨眼:“还是你了解我姐。”
              “那能怎么办呢?”
              我叹了口气。
              自从生病以来,顾里的睡眠状态一直不好,经常是我半夜起来上厕所,还看见她睁眼望着天花板。
              医生说,这是心理压力太大过度疲劳引起的后遗症,只能慢慢缓解。
              他建议顾里睡前听听轻音乐。
              顾里当时就急了:
              “轻音乐?林萧天天听还不是连M码都穿不进去。”
              平时我们在家听歌都得带着耳机,顾里最反感这种对她来说纯属无病呻吟的东西。
              没办法,只能用钱收买她了。
              “而且,我查了好多资料,都说用来雕刻这个唱片机的紫檀木安神助眠的效果最好了。”
              我抬头问顾准。
              “是好啊,又贵又难找。”
              怪不得KTV总喜欢叫钱柜,这艺术品还真是'钱贵'。”
              我仰天长叹。
              为了支持顾准和Neil,我可是把家底都拿出来凑分子了。
              当然,也就几千块钱。


              IP属地:甘肃来自iPhone客户端9楼2015-08-20 13: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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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宛如抢下了顾里刚拿起的咖啡换了一大杯牛奶。
                “以后,你的咖啡都归我了。”
                “凭什么啊?”顾里愤愤不平。
                “凭我......”唐宛如挺了挺双峰又指了指那一大杯牛奶:“奶大。”
                雀跃地转身离去。
                我看着顾里一脸吃瘪的表情,忍不住哈哈大笑。
                “不要再闹了,过来吃蛋糕。”南湘已经点燃了生日蛋糕上的蜡烛。
                “顾里,顾里,看我像女王吧。”
                唐宛如顶着纸做的生日王冠认真地问顾里。
                “嗯,确实像个女王八。”
                她凑近唐宛如,仔细端详了一下:“还是咖啡色的。”
                显然,她还记着唐宛如抢了她的咖啡。
                “顾里你会下地狱的!”“
                “地狱可以带宠物,我不会丢下你的。”
                顾里虔诚地闭上眼睛拢起双手,她在许愿。
                灯光打在她翕动的长长睫毛上,像刷了一层金粉。我的心突然漏跳了一拍。
                “叭!”唐宛如把手上的奶油全按在顾里的脸上。
                “唐宛如,我说过,我生平最讨厌别人在我的生日上抹奶油!”
                顾里直接拿起自己装蛋糕的盘子准确地砸向唐宛如。
                两个人你来我往,不时有蛋糕炸弹误伤到我们这些观众。
                很快,所有人都参与了进去。
                顾里已经变成一个雪人。
                她开心地大笑,整个人都轻轻发着光。
                闪动着喜悦,
                闪动着憧憬。
                我突然发觉眼睛湿了。
                “啪”一瓶红酒被飞奔的唐宛如撞到地上。
                “唐宛如!你......”
                “好了,好了,女王别生气,我再去买一瓶。你等我啊!”我急忙出来灭火。
                我来到卫生间,拿着毛巾擦干净脸上和头发上的奶油。
                “我帮你。”熟悉的香樟树的清香。
                崇光拿过我的毛巾温柔地帮我擦拭。
                “我陪你去啊。”
                他说着突然低头吻上了我的唇。
                呼吸里荷尔蒙的芬芳像一把锋利的剪刀,将我所有的理智都剪成碎片。
                然而当那些碎片纷纷扬扬地在我脑海里吹起浪漫的雪花时。
                我突然发自潜意识地想到一句话,那句话仿佛是我唯一残存的理智,又或者像是出自我的本能。
                “顾里怎么办?”
                崇光惊讶地看着我,不知道我为什么推开了他。
                “他们要等急了,你知道顾里那暴脾气。我一个人去就好了,我正好还想要去买点卫生巾,你也知道我的生理期快要到了。”
                “林萧,你的生理期不是还有半个月吗?”崇光疑惑的看着我。
                我不敢看他,不敢正视他黑黑的毛茸茸的眼睛。
                顾里说的没错,我根本就不会撒谎。
                “提前了。”
                我头也没抬,逃也似地出了门。
                崇光,我该怎么回答你呢?
                这么匪夷所思的答案我自己都不知所以。
                我为了一个女人拒绝了我爱的男人吻我?
                Shit!


                IP属地:甘肃来自iPhone客户端11楼2015-08-20 13: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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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距太阳三万里,我看到的是夕阳。
                  太阳倘是中点。另有人站在它的那一边,距离也是三万里,与我相对。
                  呈现在他眼前的将是一轮朝阳。
                  朝夕的光晕是同样的柔和、温馨,同样的华彩万状。
                  他那边洒下的是晶莹清露,珍珠似的预示着更大的辉煌;
                  我眼前铺开的是浩茫的昏暗,是闪闪烁烁的星辰,是粼粼不尽的银汉……
                  一边是梦的苏醒、结束,
                  一边是梦的启幕、开始。
                  太阳之下,绝望的形影是站不住的。
                  顾里住院的时候,我回了一次中学。
                  把手揣在兜里,把头深深埋下,慢慢地顺着林荫道走去宿舍楼。
                  这是一条在我脚下无数次延伸的道路,
                  这是一条在我们脚下无数次延伸的道路。
                  我记得我们曾牵着手在这条路上走走停停,
                  从白天到黑夜,
                  从尘土飞扬到灯火璀璨,
                  从大雪纷飞到杨花轻落。
                  我记得我曾用单车载着她在这条路上兜兜转转。
                  她在我后面紧紧抓着我的衣襟尖叫出声:“林萧,我第一次坐单车,你不要这么快!”
                  我感受着背后传来的温暖,故意越骑越快让她皱眉。
                  那时候的她还只是个看着时尚杂志的小姑娘,吃到学校食堂68块钱的套餐就觉得自己成了巴菲特。还没有这么锋芒必露、明媚耀眼。
                  我们都还只是少女的样子。
                  这个世界上大概只有我这样傻吧,竟然用一条路去惦念一个人。
                  那天晚上回去病房。
                  我反复问她:“我们会这样牵着手一直走下去的,永远不丢失彼此,是吗?”
                  她被我问烦了:“林萧,要发春去找周崇光啊。”
                  顿了一下,嘴角扬起好看的弧度,小声回答:“是的”。
                  “是的,是的。”我欢快地大喊,拼命摇着她的手。她清亮亮的眸子里盛满的竟是一整个银河。
                  我抱着买来的拉菲红酒跪在地上,茫然四顾。
                  远处灿烂的云霞更加地浓烈,迷幻的光影把整条街照得通红,仿佛上帝把一桶巨大的红色染料打翻在了这条街上。
                  周围的人或焦急无助地踟蹰打转,或仓皇无措地席地而坐。
                  悲切的哀号早已被火警的嗡鸣声所取代。
                  身边有记者在采访,脚边摆放着一具蒙着白的尸体。
                  谁还能站出来说些什么?
                  谁还能记住什么?
                  死了,是的,那么多人都死了。
                  喊一声吧,哪怕只喊一声,喊出心底的挣扎来:
                  “顾里,你在哪里?”
                  你要在我看不见的地方时刻都感到温暖,
                  我不要再让寒冷的风带走你的体温。
                  而我,却只能孤独地跪在这里。
                  心痛,比快乐更真实;
                  孤独,比拥抱更真实。


                  IP属地:甘肃来自iPhone客户端12楼2015-08-20 13: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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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一个小时前,我看到了唐宛如。
                    她被消防员搀扶着从楼里走出来。
                    脸上奶油和烟灰交错的痕迹,使他看起来像马上要搭台唱戏的小丑。
                    她嘶吼着,声音沙哑的就像一把锈迹斑斑的锯子挣扎着撕开钢板。
                    她的每一个字都像在我的心上剜了一刀,我觉得我要被凌迟了。
                    她喊:“顾里还在屋里,她还在屋里,你们救救她,救救她啊!”
                    二十个小时前,南湘、崇光、顾准、Neil获救。
                    消防员在八楼的楼梯上发现了他们。
                    因为吸入过多的二氧化碳,都还在昏迷,很快就会醒来。
                    看着他们依次被抬走,体温好像回来了一点,也许我还活着。
                    十九个小时前,一个消防员架着云梯把顾里从11楼的窗户里抱出来。
                    她的下身是一片刺目的猩红。
                    我扑在她的身上。
                    看着她微微颤动的胸腔,
                    感受着她轻轻浅浅的呼吸。
                    像是一个快要溺亡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十八个小时前,顾里被送进抢救室。
                    医生说,病人状况很差,我们会尽力救治,你做好心理准备。
                    唐宛如抱着几近崩溃全身发抖的我。
                    她说:“林萧,你别怕,顾里是好人,好人会长命的。”
                    突然地,她松开我的手,颓然跌坐在地上。
                    “我喝多了,我以为放烟火呢,要不是顾里用水泼醒了我,我就死了啊,林萧,我就死了。”
                    十六个小时前,我去探视了南湘。
                    顾准正陪着她。
                    她受了伤,腿被掉落的石膏板砸了一个很深的口子,流了不少血。
                    她说:“顾里怎么样了,她怎么样了林萧?她把她那条最爱的爱马仕围巾打湿给了我,她说南湘,捂着鼻子,快跑!”
                    眼泪一滴滴打在被子上,她哭了。
                    十五个小时前,我去看了Neil。
                    他刚从昏迷中苏醒,苍白毫无血色的脸配上混血儿完美的轮廓,像极了吸血鬼爱德华。
                    “林萧,我没用,我姐要去里屋救周崇光,我拉不住她。”
                    他呜呜地哭起来,手用力捶在墙上,他在发泄他的恐惧。
                    十四个小时前,崇光醒了。
                    他说:“林萧,都怪我。你知道我今天刚从美国回来,我在倒时差,是顾里叫醒了我,她把迷迷糊糊的我推出门外。我看见,我看见掉落的空调主机砸在她的身上。我想要去救她的,可是门被掉落的房梁堵住了。林萧,都怪我。”
                    他垂着头,毛茸茸的脑袋耷拉着,像一只做错事的大狗狗。
                    我抚摸着他的脑袋。
                    我说:“这不怪你。”
                    我深吸一口气,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说:
                    “这都怪我。”


                    IP属地:甘肃来自iPhone客户端16楼2015-08-20 13: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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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三个小时前。
                      医生从抢救室出来,他摘下口罩,严肃地看着我。我觉得我全身的血液都被冻住了。
                      好怕他会摇摇头说,小姐,我们尽力了。
                      “病人肋骨骨折,脾脏闭合性损伤,之前的手术刀口全部开裂,已出现低血容量性休克。伤患太多,病人的血型又太稀少,能用的血都用完了,如果不能及时找到血源,恐怕......”他没有说下去。
                      “不能找媒体发动大家献血吗?”Neil急切地问。
                      “现在是凌晨三点,就算有市民献血也要天亮了,病人恐怕......等不了那么久。”
                      南湘的血型和顾里一样,可是她腿伤太重。
                      顾准说医生本来也是要给南湘输血的,因为血源太紧张才作罢。
                      “南湘知道了顾里的情况,哭闹着要过来。我找医生给她打了镇静剂。”
                      他的声音嘶哑而颤抖,像老旧录音机里嘶嘶啦啦的电流声。
                      空气都带着绝望。
                      人若能够自己心甘情愿的进入长眠,即使可能是不幸,但却肯定是平和的。
                      我什么时候能够毅然自杀呢?
                      答案肯定是现在。
                      一想到顾里孤单单躺在手术台上,身下都是汩汩流出的鲜血。
                      而我什么都做不了,我就想找把刀子拉了自己。
                      我疯狂地翻着手机通讯录。
                      我甚至想让我家楼下卖麻辣烫的大妈来验血。
                      光标跳跃着往下滑,
                      终于停留在一个名字上。
                      高二那年,学校组织大家无偿献血。
                      我和顾里一起去的。
                      “我是B型血。顾里你呢?”
                      “RH阴性AB型血。”
                      顾里撇撇嘴,我觉得她快要哭了,她从小就怕疼。
                      “我也是。”
                      慵懒又有磁性的声音从顾里身后传来,不用抬头,就知道是顾源。
                      “这么诡异的血型,你俩还真是有缘分。”
                      “那当然,我们是情侣。”
                      那是我第一次从顾里口中听到这两个字。
                      她逆着光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儿,眼底有亮晶晶的光。
                      我清楚地记得,当时的风有点大呢,把沙子吹进了我的眼睛。
                      顾源啊,当初你走得那么金玉难圆,
                      现在你终于要回来了。
                      你,准备好了吗?


                      IP属地:甘肃来自iPhone客户端17楼2015-08-20 13: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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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挂断电话不到十分钟,顾源就像旋风般刮进了医院。
                        他还穿着棉质的睡衣,头发乱蓬蓬地卷翘着,下巴尽是青灰色的胡茬。
                        他明显地瘦了。
                        不似往日潇洒贵气的富家公子,却平添了几分成熟男人的沧桑韵味。
                        连带他去抽血的护士都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
                        “怪不得,顾里那么喜欢你!”
                        我在心里恨恨地说,眼睛酸酸的。
                        午夜的钟声已经响起,
                        王子找到了他真正的公主,
                        灰姑娘的水晶鞋也该脱下了吧。
                        林萧,你到底在希望什么?
                        我们坐在抢救室门口已经十三个小时了。
                        从夜幕低沉到阳光普照,从万籁俱寂到人声鼎沸。唐宛如坐在对面的长椅上,她和Neil靠在一起。
                        把头埋在膝间,肩膀一直在抖,她在哭。
                        南湘被顾准环抱着,她穿着白色的病号服。
                        牙齿死死咬着下唇,肿得水蜜桃一样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抢救室的门。
                        右腿的伤口还不时向外渗血,触目惊心的红。
                        我告诉了顾源发生在我们身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他没有说话,双手握拳,骨节喀拉拉地响,眼睛红红的。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他哭。
                        之后他就一直保持着这样立在窗边的姿势,一动不动。
                        我几次想要去看看他是不是死了。
                        我看见了顾里:
                        对我呲牙咧嘴喷射毒液的顾里。
                        眼睛起了一圈红疹子的顾里。
                        对我说对不起的顾里。在病房外看遗嘱的顾里。
                        在雪地里说我养你的顾里。
                        为我理所当然的出现而感激的顾里。
                        嚣张跋扈的顾里,脆弱无助的顾里,穿着Prada的顾里......
                        最后都变成了火场里对我笑着的顾里。
                        我想我是疯了。


                        IP属地:甘肃来自iPhone客户端18楼2015-08-20 13: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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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中的礼堂,天是阴霾的。
                          两个话剧社的学生,在阴沉空旷的房子里咆哮着表演《等待戈多》:
                          弗拉季米尔:(若有所思地)最后一分钟……(他沉吟片刻)希望迟迟不来,苦死了等的人。这句话是谁说的?
                          爱斯特拉冈:(吃力地)戈戈轻——树枝不断——戈戈死了。狄狄重——树枝断了——狄狄孤单单的一个人。可是——
                          爆发出响亮宏大的笑声。
                          等待戈多——等待什么?
                          等待戈多。
                          顾里说,这剧实在变态,这是个充足调笑的理由,阴郁的日子欢天喜地。
                          医生说顾里苏醒的希望很渺茫。
                          “她的伤很严重但是不致命。最可怕的地方在于,她吸入了大量浓烟导致脑部缺氧性窒息。我们无法判断段她的大脑是不是收到不可逆转的损伤。如果一个月还醒不过来......”他摇摇头:“多漂亮的小姑娘啊,还这么年轻,太可惜了!”
                          狄狄和戈戈在等待戈多。
                          等美好的明天,
                          等希望,
                          等救世主。
                          他们执着地等待,日复一日。
                          尽管戈多从来没有来过。
                          我也在等待戈多。
                          我忍受寂寞孤独,
                          我忍受心酸痛苦,
                          我忍受颠沛流离,
                          我可以忍受一切。
                          戈多,只要你来。
                          只要你让我的顾里醒过来。
                          再等等我吧,
                          顾里,
                          再等等我吧。
                          我一定会等来戈多,
                          求他,
                          把你还给我!


                          IP属地:甘肃来自iPhone客户端20楼2015-08-20 13: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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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里昏迷的这段时间,顾源一直衣不解带寸步不离地照顾顾里。
                            每个清晨,他会亲亲顾里的额头,他说:“老婆婆,早安。”
                            每个午后,他会给顾里念报纸上的财经新闻,声音温柔得像裹了花蜜。
                            每个下午,他会帮顾里翻身,小心翼翼地样子,像对待一件易碎的瓷器。
                            每个日暮,他会拿着棉签轻轻地为顾里擦拭干燥的唇。
                            每个夜晚,他会趴在床边握着顾里的手沉沉睡去。
                            而我,
                            只能在每天买来早饭后,在心里道一声:“顾里早安。”
                            只能在每天买来报纸后,抑郁地翻看娱乐新闻。
                            只能在他为顾里翻身的时候,默默地搭一把手。
                            只能把烧开的水吹凉后递到他的手里。
                            只能在病房套间的床上竖起耳朵捕捉顾里的每一次呼吸。
                            他亲力亲为做好一个男朋友,我尽职尽责做到一个好闺蜜。
                            只有一件工作,他允许我单独进行。
                            他怕顾里会长褥疮,让我为她擦拭身体。
                            他不知道,这对我不是恩赐。
                            这是煎熬。
                            目之所及,她的身上到处都是伤痕。
                            有淡粉色的刀疤,有深紫色的擦伤,有的伤口还隐约可见红色的肉芽。
                            天知道那天她受了多少苦。
                            顾源第一次看到我对着顾里的身体掉眼泪的时候,他的嘴张得能塞进一个鸭蛋。
                            他说:“林萧,你不是爱上顾里了吧?”
                            这样的日子过了二十三天。
                            我每天都和顾源一起伺候顾里。
                            准确地说,我伺候他,他伺候顾里。
                            我疯狂地嫉妒顾源。
                            我嫉妒他可以毫无顾忌地靠近顾里。
                            我嫉妒他可以细致入微地照顾顾里。
                            我嫉妒他,会是在顾里醒来的时候第一个看见的人。
                            我的内心有两个声音在打架:
                            “你是不是疯了,顾源是顾里的男朋友。
                            我还是她最好的朋友呢。
                            你能照顾她吗?
                            我可以!
                            你能养她吗?
                            我可以!
                            你爱她吗?
                            我爱她!
                            她爱你吗?
                            ......
                            你能像顾源一样娶她吗?
                            ......”
                            我不能像他一样在教堂的人群里牵着她的手。
                            我不能像他一样为她戴上包含我悠长会议和无限眷恋的钻石戒指。
                            我不能像他一样和她在众人的祝福下紧紧拥抱,热烈拥吻。
                            我甚至不能告诉她,我爱她。
                            我什么时候爱上她的呢?
                            从她第一次牵着我的手,把它小心翼翼地放在你的衣兜里,不松开?
                            从她唯一一次给我买回烤红薯,把最大的给了我?
                            从她在20岁的那个落雪的圣诞第一次轻轻地吻上我的唇?
                            从我抱着她瘦弱的肩膀对她说:“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我们永远都不会分开。”?
                            情不知从何而起,却一往而深。
                            医生说顾里在一个月内必须醒来,现在只剩下几天了。
                            她醒来的时候,会第一眼看见顾源,
                            他们会和好,
                            她会嫁给他,
                            她会搬离我们的家,
                            她会有自己的生活。
                            她将不再属于我了。
                            顾源,你们还有那么久远的未来。
                            现在,能不能给我几天的时间,让我再陪陪她。
                            我只是希望她醒来后第一眼看到的人,
                            是我。
                            我给顾源的饭里下了巴豆。
                            看着他一趟趟跑厕所,疼得大汗淋漓。
                            我想我一定是猪油蒙了心,才做出这么丧尽天良的事。
                            林萧,你会下地狱的!
                            下就下吧,反正顾里会陪我。
                            “顾里,你这样一定会下地狱的!
                            林萧,想让我陪你就直说,不要这么拐弯抹角。”
                            顾源在我苦口婆心地劝说,指天誓日地保证下, 终于同意回家休息了。
                            他给我留下了整整十页的注意事项。
                            不得不承认,他真的是个完美的男朋友。
                            天色一寸一寸转亮,有一些植物在醒来,有几朵花要睡了。
                            顾里颀长的睫毛微微扇动,她的右手食指动了一下。
                            她醒了。
                            顾源回去后的第三个清晨,顾里醒了。


                            IP属地:甘肃来自iPhone客户端21楼2015-08-20 13: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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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呢啊,我自己都不记得自己的顺序了。我写了满满一页提纲,脑洞快要开去外太空了。我估计能写个超长篇。


                              IP属地:甘肃来自iPhone客户端24楼2015-08-20 14: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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