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思想体记录碎片304420
我查阅了引力空间号上的相关资料，万有引力号与它同时代的星舰不同，使用的是旧时代的星舰规格标准，因此，蓝色空间号与万有引力号建造时代相隔多年，却拥有完全相同的建造指标，这使得它们首尾固连成为可能，这只能说是一个幸运的巧合，它使两艘星舰的连接改造难度被降到最低。
事实上，如果说万有引力号像是一支柱形电池①，那么现在引力空间号就像一根筷子②，它有近四倍万有引力号的长度，因为蓝色空间号本身已经相当于三倍万有引力号长度③。
【注①】这里提到的柱形电池是主人公盖娅生前所生活的时代的东西，属于核能电池，相当于四个现实世界中的消防栓连在一起的大小。
【注②】筷子这古老的发明依然被传承下去了。。。
【注③】《三体3：死神永生》中，蓝色空间号加装了其他三艘星舰的设备，由于终极规律号损坏较重，能够回收利用的设备有限，而其他两艘星舰的设备也有被遗弃的，所以改装后的蓝色空间号大约是这个长度。
两船核心轴固连在一起，并与两船外壳固连，因此，核心轴与外壳总是同步转动的，而船内其他层舱室都相对核心轴反转，并且不同层采用不同的转速，以保证各层利用离心加速度产生的人工重力相同。
理论上来说，五倍标准星舰长度，是多艘星舰首尾固连的长度极限，多艘星舰连在一起后的整个舰体过长时，核心轴连接时的精度必须要更高，以保证最后连成的整船核心轴依然笔直，这是全船首尾各层维持同步转动的基础，任何太大的偏差都会导致整船在各层舱室自转数年后出现不可逆转的严重变形损坏。
此外，如果两船采用不同的建造标准，那么各层舱室是无法保持同步转动的，那也会在多年后产生船体变形损坏，所以说万有引力号与蓝色空间号拥有相同建造标准，确实是幸运的巧合。
然而，即使距离极限还差五分之一的长度，工程师伊万心里却很清楚，在没有专业造船设备的条件下，他们很难达到需要的固连精度。
蓝色空间号本来没有预备再连接一艘船，所以它对原来的其他星舰进行连接所用的固连精度是较低的，这也是它的船员所拥有的舰船改造能力所局限的。
要把固连精度较低的蓝色空间号连在万有引力号上，就对最后这一次固连的精度要求极高。
幸运的是，伊万做到了。
我不得不说，我很钦佩古人的勇气和能力。
“韦斯特医生，这孩子到底怎么了？”薇拉少校焦急地问道，“她似乎对我非常恐惧。”
“薇拉，你现在进行意识连接，我来给你看看我刚才与这姑娘进行意识连接时，我从她思想里看到了什么。”
我当然能够看到她所看到的。
薇拉的脑海中浮现了患病女孩克丽丝托刚才注视薇拉时的视觉影像，影像中的薇拉少校面容忽然扭曲，瞪着血红的双眼狞笑着注视着克丽丝托，这影像着实把薇拉少校下了一大跳。
“我再给你看看她看我的视觉记录。”韦斯特说完，薇拉少校的脑海里浮现了韦斯特的形象，同样的，韦斯特一生的面容扭曲了，也瞪着一双血眼狞笑着注视着克丽丝托，薇拉少校不得不断开了意识链接，但仍惊魄未定。
“我查看了她对其他舰员进行观察时的影像资料，你可以注意到我和你都是金发，而这孩子观察所有金发船员时，都能看到那个恐怖表情，而她观察其他船员都正常。”韦斯特说，“我有一个猜测：有人设定了程序，只要克丽丝托看到金发船员与她对视，臆世界系统就会自动生成扭曲面容，久而久之这孩子就会形成条件反射，即使没有臆世界系统伪造图像，她自己也会想象出那个鬼脸。”
“我没有想到臆世界还会有这种副作用存在。。。。”薇拉一时间不知说什么是好。
“我们可以通过同样办法，利用臆世界程序帮她修正鬼脸妄想，让她恢复正常。”韦斯特说。
“但愿这能有效。。。”薇拉点了点头。
舰尾天文观察室，引力空间号上为数不多的没有人工重力的舱室之一。。。
“关博士，您好。”褚岩主动飘向关一帆，左手抓住了墙边的扶杆，右手向关一帆伸出。
“上校您好。”关一帆与褚岩握手，“想不到您会有时间来我这里。”。
“事实上，我早就应该来看您，只是一直有事脱不开身，”褚岩开门见山“您是整个引力空间号上最专业的天体物理学家，我需要您的建议。”。
“乐意效劳。”关一帆说。
“我们需要制定一个星系为目标，这是我们目前力所能及到达的供选星系列表，”褚岩用手在空气里画了个圈，一个悬浮屏幕在他和关一帆眼中出现④。
【注④】悬浮屏幕其实是房间里墙面天棚地板上的数万个投影仪阵列中的几个合适位置的投影仪对两人的双眼发出的投影光，在两人眼中产生的视觉幻象，它并不真实存在。
这时代的技术，可以通过精确分析两人双眼位置和视线方向，精确运算出投影图像投射给人眼（双眼图像略有差异，形成立体感），房间中每个人都是投影系统服务对象，都能获得投影，所以两人都能看到那个悬浮屏幕。
“不是说朝着最近的星系飞吗？”关一帆问。
“那只是对船员的临时说法，毕竟我们不确定最近的星系是否有合适生存条件，所以我们要筛选一个可靠的目标，”褚岩说，“我们不能赌博。”。
“那恐怕我要让您失望了。”关一帆说，“这些个星系，其实都一样。”
“哦？”褚岩故作吃惊状。
“我们最终肯定要依赖氢元素聚变解决能源问题，所以有水冰资源就可以，最好的选择就是在星系外围定居，可以先省掉探索星系内部的成本。”关一帆说，“既然我们没必要靠近恒星定居，因此恒星的条件与我们关系不大，我们倒是需要恒星系的外侧轨道上有大行星存在，大行星可以有效吸收小天体，使我们避免被小天体撞击。而根据我们近些年的天文发现，大部分恒星系外侧都会有大个的矮行星存在，只要靠近它们找个新家就行。”
“如此说来，我们朝着最近的星系飞就可以了？”褚岩问。
“我认为没什么问题，我观测了一阵子它的星际尘埃掩光的情况，我确信它的外侧行星轨道拥有大个矮行星。”关一帆说。
“好吧，那么我还想问您一个问题。”褚岩说，“您知道，现在引力空间号上的船员，一部分来自原蓝色空间号，一部分来自原万有引力号，双方表面相安无事，实际上关系很不融洽，都怕对方找机会主宰己方生死。。。”
“我知道。。。”关一帆点了点头。
“关键在于莫沃维奇舰长仍然握有飞船各个系统的控制权，而我不知道他会不会找机会对我们反戈一击。”褚岩说，“而蓝色空间号船员这方，肯定对万有引力号船员是善意的，否则也不会给大家生存下来的机会。。。”
关一帆又点了点头。
“消除矛盾的唯一办法就是，让莫沃维奇舰长把飞船控制权交给我们，”褚岩说，“这样双方的猜疑就化解了。”
关一帆思索了一下，蓝色空间号船员确实曾有摧毁万有引力号的选择，但他们放弃了这个选择，牺牲了自己的航行自由，给了万有引力号船员生路，来表明自己的友善。
“如果有一个办法可以让莫沃维奇将飞船控制权交给我们，而它需要您的帮助，您会乐意帮助我吗？”褚岩问。
关一帆沉思了一下，然后说：“乐意效劳。”
“我们想让您公开发表言论，建议我们改变目标为最近星系之外的一个邻近星系，具体是哪个星系您可以自己选，”褚岩说，“而我们会支持您的建议，莫沃维奇如果拒绝执行，我们可以逼他交出控制权，如果他执行决议，我们还需要您出面声称他的航向有误，我们进而逼他交出飞船控制权。”
关一帆又沉思了一会，然后说：“只有我出面是不行的，其他天文专家会反对我，而且我认为，说他航向有误，得需要其他了解飞船操控的军官作证才行。”
“这些您都无需操心，您只要做好自己的工作即可。”褚岩点了点头说，“我只想知道您是否愿意帮我们。”
“好吧。”关一帆叹了口气说，“那么我也有一个问题要问您，天文专家不止我一个，我大不了可以保持缄默来支持你们选的天文专家对莫沃维奇的质疑，为什么要选我出面？”
“因为您是第一个同意广播太阳系和三体星系坐标的人。”褚岩微微一笑。
关一帆摇着头笑了。
房门忽然打开，送餐机器人沿着墙边导轨移动过来。
“我不打搅您进餐了，回头再联系，您可以想想选哪个星系为目标。”褚岩说着飘向了门口。
“我还有一个问题，如果我们选了新目标，真的要飞向那里吗？”关一帆问。
“我们还会朝着最近的星系飞。”褚岩没有回头，径直飘出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