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翰叹了口气,又蹲下来,视线朝上地看著张斌的眼睛:“那……已经打完了?”
“还没有。”张斌被文翰的眼神盯得更不自在。
“为什麽不去?”
“那个护士……”张斌的心思终於回到正事上来,期期艾艾地说:“那个护士凶得要死。”
文翰扑哧一声笑了。
还真是可爱。在文翰面前,张斌一点都不像个流氓,倒象个害羞的孩子,跟他的外表一点都不相符。
文翰慢悠悠地在张斌的身边坐下,仍然是笑眯眯的:“你是在外头混的哎,流圌血受伤都不怕,怕了那个护士?”
张斌的神经慢慢地放松下来:“操,老圌子怕她?老圌子是看了她那个样子烦!什麽玩意儿,满脸瞧不起人的样子?”
文翰“哦”了一声,明白了。大约是那个护士看到药物的名称,知道他是得了性圌病,再者,张斌平时就一副痞子样,难怪那护士会不给他好脸色看。文翰心里叹了口气,想起赵文涛,决定回家后跟老爸谈谈。文涛说的没错,在医院里,来看病的都是病人,不是工人、农民、警圌察、官员,也不是流氓、杀人犯、抢劫犯、强圌奸犯,就是病人,只是病人而已。既然都只是病人,医生和护士对他们的态度就应该一致,不能因为他们的身份和他们得的病的不同来区别对待。也是的,都是病嘛,富贵病是病,性圌病也是病,有什麽不同?看样子,自己的态度也应该好好反省。性圌病和脑部肿圌瘤没有什麽区别,这段时间在皮肤病轮科,自己的态度还真是……也怪不得文涛那次说自己不是个好医生了。
张斌不知道文翰正在反省,见他不吭声,一副沈思的表情,心里有些惴惴不安。那个,我说护士的坏话,文医生不会生气吧?忙讨好地笑了一下:“文医生?”
“啊?”文翰回过神来,看向张斌。每回走神,再回过神来的时候,文翰的眼睛基本上是一片迷离,分外迷人,看得张斌脸又红了。
文翰轻笑一声,说:“行,没事,我去跟护士说一声,说你是我朋友,她会客气一些的。”
张斌心头一跳,嘴里不受控制地说出心声:“那个,文医生,能不能请你给我打针啊?”
文翰愣了一下,说:“打针是护士的工作。我不是不会打,不过,肯定没有护士做得好。”
张斌急切地说:“没关系的,我不怕痛。麻烦你了,好不好?”
文翰若有所思地看著张斌:“也不是不行,不过,到注射室给你打针,抢了护士的活,总归不太好。”
张斌急得汗都出来了:“那个,到我住的地方去。您拿了药,到我住的地方去给我打。我那儿没有人的。”
文翰眯缝著眼睛看著张斌,这小子在说些什麽啊?又听到张斌扭扭捏捏地说:“还有,能不能快一点好啊?那个,特别的治疗,您……能不能……能不能给我做啊?我会……我会……努力配合的。”
张斌的声音越来越低,头越埋越下,到后来,几乎都听不清楚了。文翰的心却越跳越快,几乎要从喉咙眼里跳出来。那个混小子,在干什麽?他知不知道,这是引狼入室啊?啊?他是在外头混的哎,是个流氓哎,怎麽能够……怎麽能够……蠢到这个地步啊?
文翰听到自己的声音也低沈了下来:“好啊,你住哪里?”
张斌惊喜地抬起头:“我住在朝辉区,是铸铁管厂的宿舍,XX栋XX号。”
文翰笑如春花:“行,我晚上八点去你那儿。嗯,先大便,洗个澡,洗干净了,在家里等我。”
张斌鸡啄米似的点头,站起来,居然又对文翰鞠了个躬,道了谢,步履轻快地走出了医院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