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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男爱】《醉卧红尘》+番外 BY 水月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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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幽一叹,墨尘正视着九炫说:“那么,变强吧,强到有一天可以和潋并肩而行。他的身边从来没有弱者的位置,一味地追逐,总有一天会被他摒弃。因为你还没有资格和他并驾齐驱!” 



九炫细细品味着墨尘的话,这个神秘的人物,他和潋一样,身上有一股不同于常人的气质,他和潋,是同一类人,而自己显然不是…… 



正沉默间,无心和龙帝回来了。 

龙帝一脸失落,想来仍未寻得青帝的下落,正怅然若失中。 

无心却附到墨尘耳边,低低说了几句。墨尘倏地抬起眼眸,神情不变,一双墨瞳却波光流转,绝美非常。 



悄悄引了无心进入另一间轩室,他这才轻轻叹了一声:“他,天命将尽了么?哎,这个痴儿……”


61楼2008-05-01 13: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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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子,据说七皇子是在那天游灯会之后病倒的,病情日重,药石罔医。现在京城满街都是求医的皇榜,太子许诺,医得好七皇子的人,荣华富贵,一生享用不尽。看来,这位太子也不算太薄情。” 

    “无心,你还记得当年流金水榭里的那只白蝶么?” 

    “哦……那只喜欢在公子身边做梦的蝴蝶呀,它不是在很久以前投火zi fen了吗?忽然提它作什?”无心不以为然道。


    62楼2008-05-01 13: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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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它不知作了个什么梦,忽然间扑火而去,让我抢救不及,被灯火焚成灰烬。而今,它又转生为人,曾经的梦境还成了真。” 

      “难道他是那个七皇子?蝴蝶的梦里,他就是七皇子,死了之后,又转生成真正的七皇子?哎呀,我都被搞糊涂了。” 

      “这便是轮回不息,美梦成真吧。”墨尘微微笑了。 

      “什么美梦啊,还不是一样要死。那个七皇子我看过,活不了几天了。”无心撇撇嘴。 

      墨尘没有说话,静静凝视着前方灯盏。飞蛾在灯火的纱罩外扑腾不休,不明白它为何那么向往死亡。是为了得不到的光和温暖,还是骨子里就这么痴痴向往着?


      63楼2008-05-01 13: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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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怎么会恨你?皇兄,我怎么忍心亲手杀了你?那是什么时候?我被野心和恨意蒙蔽了双眼,向你举起了利剑。 

        原谅我,皇兄,如果再有一次机会,让我和你重生在一起,我决不会,决不会这样对你。 



        刹那间,筱雁无法分辨这潮水般涌进来的影象是真,是假,是梦,是幻,只觉得最后那一声绝望的呐喊在胸前迸了开来,心犹如被撕裂过一样痛楚。 



        珠子入口即化,无桢轻咳了一声,脸色渐渐红润起来。眼睫轻颤了几下,朦朦胧胧间他似乎看到一双深邃的墨瞳,正温柔的看着自己。 

        墨尘随即用衣袖在他脸上拂过,在他还来不及认清眼前的人是谁时,便再次沉沉睡去。 

        “皇兄他好了吗?”筱雁这才回过神来。 

        “嗯。”墨尘颔首,“不过,临走前我还要取走一样东西。” 

        拥有一份恒远的记忆,对今生的无桢和筱雁,都不是好事。 

        有些东西,是时候了断它了…… 



        温柔而又无情的手指,拂过无桢额头的时候,将一个困了他几生几世的梦抽了出来。 

        幽幽地一缕白烟袅袅化出,在墨尘眼前凝成一羽白蝶。 

        “无桢,你缠绵几生的梦,就是这么美丽的一只蝴蝶么?”墨尘在心中轻叹。 

        眼前的蝴蝶,是这个人不悔的痴心,是这个人不舍的记忆,可惜,今天他必须夺走这一切了。 



        无桢,你与我,就如同流水与游鱼,只能匆匆相见,然后匆匆话别。 

        无论你或者我,谁眷恋的回望都是一种不幸。 

        流水与游鱼,本该两相忘。 



        离开那里时,墨尘神色疲倦,连声音也带着几分暗哑:“筱雁,如果你真的爱他的话,就忘了今晚的事,这一生都不要向他提起。” 

        因为,对无桢来说,我仍是个禁忌。 

        夜风中,那袭黑衣孓然离去。 



        那边,无桢很快恢复了意识,对着筱雁欣喜若狂的表情,有些怅然若失。 

        “雁儿,我方才做了一个梦……” 

        “什么?” 

        “好像是个美梦,不过我忘了……” 

        “皇兄,皇兄,你怎么哭了?”筱雁忽然惊道。 

        “没有,雁儿,皇兄不知怎的,悲伤难抑……” 

        不自觉的,无桢已经泪流满面,仿佛有什么珍爱的东西,失去了,再也寻它不着。 

        “皇兄,皇兄,是不是我之前的做法惹恼了你?请你不要悲伤,其实我并不想要这片江山,我只想用手中的权力令你过得快乐些……” 

        筱雁手足无措的解释着,那声音仿佛一缕缠绕了千年的丝,绕着,绕着,终于穿过了重重宫阙,结在城外那棵梨花树下。 



        到底,失去是一种幸福,还是不幸,也唯有未来才能验证了。 

        那一个初春的夜晚,无桢的一个梦死了,那只飞过轮回的痴情的白蝶,那个梨花下缠绵悱恻的梦,死在夜半之时。 

        梦殇了…… 



        冷寂的长街,东风已老,柳絮漫天,夜风携带着白色柳絮和细细尘沙,穿过大街小巷,低诉着春夜的惆怅。 

        墨尘从没像今夜一般觉得冷,春季里,凭的让人觉得凄凉。 

        难道是他方才损耗了五千年的修行?还是因为他刚刚埋葬了一个深爱自己的人的梦? 

        五千年,五千年的修为换来他一次重生的机会,不值么?不,没有什么值不值得,至少他有那么一世是幸福的。 

        墨尘默默忍耐着体内一阵阵气血翻腾,自损功力的做法就如同将自己身体里的血活生生抽去一般,轻咳了两声,他对着冷寂的夜悠然一笑。 



        墨色的衣裾擦过白里泛青的粗糙石面,发出悉悉索索的声响。 

        墨尘在静寂的京城里一个人走着,走着。 

        穿过了无人的祭坛,穿过了白日繁华的街道,画舫在杨柳岸边静静停泊着。 



        九炫和龙帝似乎还没歇息,暖融融的灯火下,隐隐听见龙帝清冷的声音低徊如歌:“炫儿,伤好了没有,胸口还会不会痛?” 

        无甚起伏的语调,却透露了太多不寻常的关切和担忧。 

        隔着雕花的窗棂望进去,似乎还能看见龙帝伸手轻轻拨了拨九炫的前发,诧异地说:“咦,你小时候贪玩跌伤的那个疤还在呢……” 

        而那边,九炫却有点窘,脸涨的红红地。想说没事,却又沉溺于对方的温柔,一时间喉咙哽住了,半响作不了声。 



        还是别去打扰他们吧。 

        墨尘打消了主意,转身又悄悄走了出去。


        65楼2008-05-01 13: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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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上悬着满天星子,心头却掠过一丝怅然。 

          原来,幸福是如此简单而又容易得到的事。看似遥不可及,却又近在咫尺。 

          那些沉迷红尘的痴儿,有生之年都在拼命追逐着自己所思所爱,如同瞬息而死的蜉蝣,扑夜而去的萤火。而那永不死心的子青蚨,也在没日没夜地渡着茫茫沧海。 



          生命苦短,刹那昙华。一弹指已是一轮回。所以由不得自己犹豫,由不得自己后悔,只怕稍一迟疑,已是白驹过隙,时过境迁。 



          指尖拈起一朵飞絮,仰头,是漫天狂舞不息的白絮,纷纷扬扬,铺天盖地地落下来,看起来就像当年奈何谷里的那一场雪。 

          有道是:古佛拈花方一笑,痴人说梦已三生。 

          而我呢?万年来我又渡过了凡人的几生几世?万丈红尘,看遍了无数繁华凋落,荒芜独生。活腻了,活厌了,活累了,独自一人寻寻觅觅,何处有他的影子啊? 

          夜夜有梦,梦里有雪,雪中有他,却为何离他越来越远,梦里的微笑也越来越忧伤。 

          杨筝,杨筝,碧落与黄泉,你究竟去了那一方? 

          刹那间,墨尘心痛不能自持。 

          伏在江岸上,堤下江水滔滔,唯见它毅然东流而去,长恨难尽啊…… 



          远处,开满荻花的江岸,悄悄燃起几点飘忽的鬼火,暗红色的小鬼躲在水草间窃笑连连,一只苍白的手制止了它们的喧哗。 

          “呵呵……你们也感觉到陛下的气啊,他终于回来了呢。”一只小鬼兴奋地跳上他的肩,在那簇火焰般的发间嬉戏。“嘘……不要闹,千万别惊动了那个人。” 

          挥挥手,赶下那只胡闹的小鬼,黑衣血鬓的俊美青年整整衣裳,优雅一笑:“走,去接我们的陛下吧。” 

          小鬼们一哄而起,争先恐后遁入土里,转眼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青年也一挥衣袖,化为一簇妖火遁去。 



          第十一话 看拭手,补天裂 



          远处,从云层中透下了天光,淡金色的,很快染红了周围的云海。 

          天,已经亮了。 

          不知不觉,墨尘在城中走了整整一夜。夜露打湿了他的衣裳,许是沾了水气,连眼睫也感到丝丝沉重。晨雾依旧很浓,模糊了视线,只望见远方的天,在曦照中渐渐亮堂起来。 

          叮当叮当叮当,一阵风卷到身后,摇动了飞檐上的玉铃。肆无忌惮的响声敲碎了昨夜的沉寂,也扰乱了那颗原本就已不宁静的心。 



          风里,有不寻常的气息呢。 

          墨尘骤然转身,前方的空中飘浮着一个轻装少年。风,仿佛臣服在他脚下,托着他轻盈地立于虚无之处,还温柔的鼓起他的衣裳,让那衣袂、袖子在雾气中恣意飞扬,如诗如歌…… 



          少年对着他一拱手:“我是风仙羽无,狐辰王殿下,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谁?” 

          “他——”少年扬了扬衣袖,微风扑面,一缕清雅沁人的香气幽幽弥漫开来。 

          似兰非兰,没有梅的高傲,莲的清雅,菊的孤芳自赏。雍容而大度,淡泊无争却足以艳压群芳。 

          墨尘记得这个味道,很久以前,天翔祭上,那朵花中之花特有的香气,也是这一路行来,他和龙帝千方百计想寻找的。 

          “青帝?!”墨尘脱口而出。


          66楼2008-05-01 13: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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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帝一抬眼,便看见月昭额上亮起一线金光,继而,那只嵌于额头眉心的天眼缓缓开启,金光如水般流泻出来,耀得人睁不开眼睛。须臾,那只天眼完全开启,一时室内仿佛挂上了另一轮红日,光芒四射,蓬荜生辉。 

            月昭轻柔地解开青帝的衣裳,十指在那月色般晶莹的肌肤上一路抚过,神情却越来越沮丧:“明明我在这里,这里和这里都设下了封神咒,为何你的元神还是继续衰竭下去,仙气不断外泄,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织锦,你到底有什么瞒着我?” 

            躲开上方那双忿忿不平的金色眼眸,青帝笑笑说:“在你的天眼面前,我能有什么瞒着你呢。” 

            “有,你的本命花去了那里呢?你说被人盗走了,但我睁开天眼都找不到。你一直这样衰弱下去,每次我追问你原因,你总是笑得这么狡猾!从以前到现在,有什么事都自己藏在心里,病到这个地步了还不肯依靠别人。难道我就那么不值得你信任?” 

            真的生气了?青帝暗自叹了口气,被两只、不三只贫忿的眼睛死盯着看,委实有些恐怖。“月昭啊,你现在是天帝了,不可以随便动怒哦,会招来天雷的。” 

            “我就是很生气!”天帝终于发飙了。“我不是当年那个不懂事的小孩子,我现在是众仙之长,织锦,你不要用这种看小孩子的眼光看我!” 



            仿佛被狂雷击中,“砰”地一声,木几上一个琉璃胆瓶碎掉了,蓝色的碎片伴着飞溅的清水洒了一地。 

            霎时,一道矫健的身影出现在纱帘后面,迅疾如风,飘忽如云。 

            “青帝殿下,发生了什么事?”风仙羽无忧虑地跪在门外。 

            “下去,不要来烦我!”屋内随即传出天帝的咆哮声。 

            静寂了一会,方听见那道温和沉稳的声线从一片火药味中传来:“羽无,我没事,你先退下吧。” 

            “是。”和来时一样,羽无走得如同一阵风,无声无息地从帘外消失。 



            青帝无奈地抚着额际,劝退了风仙,这才撑起身,迎上那个“一脸我很生气”的男人。 

            “月昭长大了,当然不是小孩子了。何况,小孩子也不会做那种事。”轻轻笑着,青帝附在他耳边私语了几句。 

            只见天帝的表情由暴怒变成呆滞,又转为羞赫,一张俊脸眨眼间便红了个透,活象个红彤彤的桃子。 

            哎哎,还说不是小孩子,这个模样分明就是当年在蟠桃园拿桃子丢他的那个金衣小童。青帝斜睨着他,努力忍呀忍住嘴角要扬起的一丝笑意。 

            那个红着脸的人呆了半响,忽然扬起一双金瞳,眼里一片愉悦的光亮,“反正你就是我的,谁也抢不走。” 

            想来天帝此时早把怒气丢到了九霄云外,心里只剩了青帝那句温柔暧昧的私语,独自陶醉不已。 

            伸手揽过那人的颈,雪白的枕上金色和灰色的发倾泻而下,犹如薄薄山泉,在那生机勃勃,灿烂耀眼的金色映照下,更显得青帝的发了无生机,形如枯槁。 



            “我会找到办法救你的,这次来就是想告诉你,天庭里正在培养你的本命花,再等多些日子,就可以把你的元神移过去了。” 

            面对月昭一脸喜滋滋的表情,青帝只能回以微笑,手指抚过他额上的天眼,心里莫名地流进一阵痛楚。 

            你不明白的,月昭,有些东西来得太快,而有些东西真的无法挽留…… 

            现在只要阖上双眼,便可以感觉到本命花的根系在裂缝中竭力生长,一点点填补着空隙,修补结界的裂痕。仙气不断从那里被抽出去,吸入异界的无底深渊中。 



            从来没有想过,仙界会有衰亡的一天,正如谁也没想到,天界自认完美坚固的结界会出现裂痕。 

            当自己站在天之边界,看着前方如山峦一样起伏连绵的云层,发现天的尽头原来是如斯寂静和恒远时,才恍然觉悟,即便是仙人的力量也很渺小,敌不过岁月无情的浸食。 



            那一日,在芙蓉城中斩下自己的本命花,再亲手把它种进结界的裂缝中去,就预见到自己的败亡了。 

            也深知前路迢迢,唯有心如铁石,方能拭手补天裂。 

            只是,只是,还是放心不下他啊…… 



            “你走神了……” 

            温柔的吻印落在他的颈项,小心翼翼的,带着几许虔诚和膜拜,生怕惊醒了那微阖的眼廉,说话的人却带着几许不满:难道我就那么像个小孩,让你在这种时候都可以走神?? 



            青帝淡淡笑了,无语地环上他的颈项,在那只通天彻地的天眼上烙下一吻。 

            天眼还未完全开启,所以你看不到我的未来,这是我最庆幸的事。 

            所以,也请你原谅我,这次又骗了你……


            70楼2008-05-01 13: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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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纱帐内一片风光旖旎,唯有望见前方命运者,方察觉到沉痛。 

              天眼者,注定一生孤寂。 

              往后的路,你要一个人走下去了。 





              第十二话 只恐夜深花睡去 



              天将破晓,月昭醒来的时候,看到织锦在他臂弯中睁着眼睛,静静望着前方发白的曙色。他沉思的样子让月昭很不安,仿佛那个人就要从窗棂透进来的曙光中消失一样。 



              “在想什么?” 

              “呵呵,在想你会不会是下一个‘君王从此不早朝’的昏君。”那样沉静优雅的人,说出口的话却一招就让月昭梗得脸红耳赤。 

              “我知道你又要催我回去天翔云宫。”月昭瘪着嘴。 

              “没有,我只想知道你欠了几天的奏折没批而已。”看到月昭一脸不情不愿的表情,织锦无奈地叹了口气。就算逼你回宫也办不了事啊,还不是把奏折改得一塌糊涂。 

              被人抓住痛脚,月昭也拽不起来了:“也,也就三天而已。” 

              在这位老师面前他还不敢撒谎,因为从没有骗倒织锦的时候。 

              “哦?那把十天前的给我看看。”织锦坐起身,微笑道。想来不止三天没批吧…… 

              月昭伸手在虚空中晃了晃,哗啦一声,那张楠木床上瞬时堆满了奏章。 

              “果然……很多……”织锦看着两人中间小山也似的奏章,眼里带着几许了然的笑意,斜瞥着他。 



              随手翻开一本,触目以及是朱笔潦草如天书的批复,一连翻了几本,都批得不知所云,更有甚者,该治水的反倒下令降雨,该严惩的却判了轻罚。 

              织锦边看边无奈地摇头,拿起笔正要帮他改正,忽然瞥见一本更奇怪,除了月昭的朱笔批示外,还在奏折下方描了几朵小花小草。 

              织锦盯了那些可爱的花花草草半响,好容易才忍住笑,指着奏折问他:“这是什么意思?” 

              “耶?”月昭一愣,瞄了一眼自己的“杰作”,有些不好意思道:“那天批得很无聊的时候,忽然想起以前你帮我改的习作,就随手画上去了。” 

              “噗……”织锦再也忍不住,大笑出声。 

              想当年他是月昭的老师时,为了鼓励他勤作文章,每每在习作的最后写上几句嘉奖的话语,偶尔也会画几朵小花小草以示奖励。 

              想不到他居然学以致用,拿来批奏折!织锦一时又好气又好笑。 



              “你这个朱批还真独特,说不定让臣子们揣摩半天都不懂你的意思呢。”织锦笑了笑,瞟见天色不早了,便不再与他说笑,拢了拢散乱的头发,用朱笔认真帮他批起奏折来。 



              沉默里唯有毛笔落在纸张上的沙沙声响,和着窗外几声清脆的鸟鸣,静溢而又怡然。 

              织锦批得专心,横里一只手伸过来,捧起他的头发,回头一看,原来是月昭手里拿着一把木梳,正轻轻帮他梳着头发。 

              “我帮你把头发束起来。” 

              他点头一笑,继续手头的工作。 

              “都灰白了,原来那么乌黑柔亮的……” 

              月昭的话忽然哽住了,只见手中梳子一梳之下,一把灰白的头发便骇然落了下来,再梳一次,又是如此。 

              他坐在织锦身旁,怔怔望着眼前尤自忙于披阅奏折的人,一时说不出话来。 

              有什么,像这脱落的头发一样,在他心中投下了骇人阴影。 

              他开始怀疑自己是否太自信了,是否忽略了发生在那人身上的一些事。 



              织锦正专注于眼前的奏折,一双手却从身后把他拥进了怀里,刚要回头,就瞥见那个年轻的天帝把脸埋到自己的肩上。 

              “怎么了?” 

              “织锦,我是天帝,天帝掌管天下苍生,是吧?”低抑的声音从自己发间传来,有些犹豫,有些惶恐。 

              “当然……”摸摸月昭的头发,织锦轻声回答。 

              “那我想要谁生就生,想要谁死就死,对么?” 

              织锦沉默了,良久,才拍拍他的头笑道:“即便神仙也有无法达成的愿望呢。” 



              这世间,纷纷扰扰,云起云灭,而生命始终是无法真正把握和任意玩弄的禁忌。 

              天帝也如是。 



              “我要回去了。”月昭忽然闷闷说,“你的本命花还很脆弱,我要回去看看。” 

              “嗯,把批过的奏折带上。” 一堆小山也似的卷宗推了过来。 

              “……”月昭几乎瞪圆了双眼。 

              “我都帮你改过了。”看到月昭不能置信的表情,织锦忍不住拨拨他额前的头发,笑道:“反正好过你的鬼画符。” 



              临行前,月昭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一脸正经道:“记住,不要去见龙帝。” 

              织锦不由失笑:“我不会让他看到我现在这个样子的,回去吧。要错过早朝时间了。” 

              月昭确定了一下那深幽的眸子里没有谎言的光亮,遂挥挥衣袖,把一大堆奏折都拢进袖子里,左脚迈出又收了回来,再次叮嘱他:“不要骗我喔,不然我会很生气的,我很快就回来看你。” 

              “嗯,嗯。”织锦耐心地点头。 



              又罗嗦了半响,那秀颀高挑的身影终于在金光中隐没。 

              在月昭最后的印象中,织锦一直微笑地望着他,恬静而安详地微笑着,阳光从窗棂中投射进来,在那个人的周围渲染出一圈金色光晕,让他有那么一瞬忘记了心里曾有过的不安和惶恐。 

              后来,在没有他的漫长岁月中,那个鸟语花香的早晨,还有织锦最后沐浴在阳光中的微笑,一直清晰地留在了月昭的记忆中,永远的美丽和安详……


              71楼2008-05-01 13: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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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轻轻地,墨尘忽然在旁边和着调子唱起歌来:“落花已作风前舞。又送黄昏雨。晓来庭院半残红。惟有游丝千丈、罥晴空……” 

                龙帝不由皱眉。 

                “墨尘,你喝醉了,不要打扰我听琴。” 

                恰好墨尘唱到:“殷勤花下同携手。更尽杯中酒……” 

                看着龙帝,他忽然微微一笑,玄色衣袍一摆,人已去到阁子外。 

                止步,回眸,微笑,而后向龙帝他们点了点头,那一袭黑衣转眼间已翩然掠出倚绿湖。 

                龙帝和九炫都有些愕然,看到他蜻蜓点水似的飘过湖去,这才明白方才那一回眸是向他们道别来着。 

                远远地,只听他的歌也唱到最后一句:“……我亦多情,无奈酒阑时。” 



                这只狐狸,怎么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龙帝被他弄得一头雾水。 



                楼上的琴音也不知何时停歇了,阁子里忽然静了下来,一阵风穿厅而入,掀起楼上的白色纱幔,一张断纹古琴摆在琴台上,琴师已经不知所终。 

                飘飘渺渺,一缕熟悉的香气随风而至,悄悄在龙帝身边萦绕着。 

                龙帝倏地一惊,纵身掠上那间琴阁。 

                难道……方才弹琴的是阿织? 

                抚着古琴上冷冽的七弦,上面仿佛还残留着他指尖的温度,龙帝触摸着,呆住了。 



                “你一定要来,不然,你会后悔的。”浅浅的笑,话里,若有所指。 

                “他是你绝对想象不到的人物……” 

                他曾对墨尘的话嗤之以鼻的,现在想起来,他话中有话,暗藏玄机。而自己觉悟得太迟了。 



                怎么会没想到呢,普天之下,能弹奏出这种音色的人,只有一个—— 

                织锦…… 

                龙帝的心如同被人揪了一把似的,深深切切地痛了起来。 

                阿织,你不肯现身是有什么苦衷吗?难道连我都帮不了你? 

                我是为了你才来到凡间的呀。 



                波光潋滟的芙蓉城之水,曾经掩映着他温和的笑颜,深邃宁静的龙瞑之渊,也曾遗留下那高雅的芳香。 

                昨日种种,恍惚间全涌上了心头。 

                我不是你最亲密的好友么?而今,我在你面前,你却对我避而不见。 

                手,不由攥紧了白色的纱帐,纱帐后仍残留着青帝若有若无的香气,而伊人已逝,再也无从寻觅。 



                十八年的寻寻觅觅,十八年的切切思念,全毁在这一瞬间。 

                阿织他不需要我…… 

                深深刺伤龙帝的,是这份致命的无力感。


                73楼2008-05-01 13: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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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黑衣红鬓的修长身影从江草深处走了出来,到了近前,他恭敬地欠了欠身,道:“我是聆火,我来接您了,陛下。” 

                  九炫警惕地望着他。 

                  那人自顾自说了下去:“我想陛下也有所察觉了吧,自己不同于常人。您的眼睛夜晚是红色的,头发也渐渐变得火红,还有,陛下是否每一夜都会梦见以前的事呢?” “陛下,您以为自己称为父亲的那个人真是普通人么?”九炫转身要走,听聆火这么说又停了下来。 

                  “陛下,他就是九玄龙帝啊,重创鬼族还斩下了您首级的天界神将。难道您忘了当年是怎么死在他刀下的吗?” 

                  “什么?”九炫霎时震住了,潋,潋是天界神将?? 

                  “当年潋军师为了让您复活,和龙帝定下了一个契约,让他保你十八年性命无忧。而现在附在他身体里的,便是龙帝的元神。”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九炫脸色煞白,噔噔噔退了几步。十八年,难道潋当初离开便是因为这个原因……


                  79楼2008-05-01 14: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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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跟我们回去吧……” 

                    “我不信,我不信!”九炫骤然转身,踉踉跄跄往画舫狂奔而去。草地上,留下他深重杂乱的足迹。 



                    一口气跑到船上,扶着船沿,九炫捧着头蹲了下来,头顶传来一阵火辣辣的刺痛,渐渐地,捂住痛处的手感觉到一点点突起。松开手,九炫借着微亮的月色看见自己在水中的影子。 

                    一只赤色的角长在自己头上,仿佛在无情嘲弄着他。 

                    “啪——”狠狠出掌击碎了水中的影子,九炫只觉得天似乎重重压了下来,刹那间一切希翼和幻想都碎成片片。

                    九炫越听越心惊:“你怎么知道我每一晚的梦?” 

                    “当然。”那人笑了,“那是陛下的记忆啊,难道陛下真忘了那场屈辱的战争了么?”


                    80楼2008-05-01 14: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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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尸横遍地的修罗场,生寒的刀光,温热的血,还有月下那个人冰冷的笑…… 

                      一切不会是真的吧


                      81楼2008-05-01 14: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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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在一千年前,陛下是欲界天的帝王,我们称您为鬼天子。后来,天界出兵攻打欲界天,我们和龙帝率领的军队打了几百年的战,最后,我军战败了,陛下被龙帝所杀,鬼族遭到重创。隔了一百年,潋军师终于找到一个适当的时机让您借着人类的身体复活,还设计让龙帝为您下了控制妖力的封印,保护您不会在身体长成之前被妖火zi fen。而今,陛下已经有承受自身力量的身躯,是时候解开封印,恢复本来面目了……” 

                        九炫听得一头雾水,不由打断了他的话:“我不懂你说什么,我只知道自己是潋的儿子,其他什么都不是。”


                        82楼2008-05-01 14: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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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格子传来一声微响,龙帝警觉,扬声问道:“炫儿,是你吗?” 

                          回应他的是哗啦一声巨响,整个窗子连同木制隔墙都被劈了开来。 

                          飞扬的红发,赤色长角,血色瞳仁,九炫手中的天魔劫火剑斜斜指地,整个人充满了骇人的煞气。 

                          “练功走火了吗?怎么变成这个样子?”龙帝皱皱眉头,刚想走上前看看,那把巨剑已劈到了眼前。 

                          九炫的剑法凌厉纯熟,招招像拼命似的,直取要害。 

                          龙帝一边忙着躲闪,一边诧异地盯着如同陌生人般的九炫。 

                          难道是下在他身上的封印解了,所以一时被妖火迷了心智?思忖间,又险险躲过一剑,前襟被划了道口子,锐利的剑气差点就侵入内脏。 

                          九炫的剑势一招比一招狠辣,剑身注入了真气,挟带着强劲的罡风袭来,龙帝有几次根本避无可避,勉强跳了开,已经是狼狈非常。 

                          在这样下去迟早会被砍中,不如先把他击昏再说。 

                          龙帝打定主意,将真气凝于双掌,震开九炫的剑,想要绕到他背后去。谁知九炫竟倏地一旋身,手中墨剑至上而下斜斜砍来,龙帝一掌拍向他胸前,想逼他收招。没想到他不闪不躲,拼着中掌,手中剑势竟是越发迅疾。 

                          龙帝被那玉石俱焚的打法吓了一跳,硬是错开要拍上他前胸的掌势,却躲不过他势在必得的一剑。 

                          只听见龙帝一声闷哼,噗地一阵血雨喷了出来,墨光闪过,一条手臂落下了地…… 

                          龙帝捂着伤处踉跄地退了两步,半身白衣霎时被血染了个透,脚下渐渐聚成一汪小小的血泊。 



                          九炫被洒了一头一脸的血,站在几步外怔怔看着,神智逐渐清明起来。哐当一声,手中的剑落了地,他惊惧万分地望着龙帝,望着滴滴答答从他伤处淌下的血,望着地上那一条手臂,眼睛被浓浓的绝望占领。 

                          记忆只到了方才聆火诡异的问话:“陛下,我可以让你不再烦恼,不再留恋那个人,听我说……” 

                          当时他回过头,看到聆火闪烁的血红瞳孔,然后记忆就开始模糊了。而一睁开眼,涌入视线的是触目惊心的殷红,还有地上一条断臂…… 

                          再也不能留下了,这次,真的不能留下了…… 

                          扑嗵一声,九炫双膝跪地,给龙帝磕了几个响头,惨然道:“父亲,炫儿大逆不道,竟拿剑伤了你,现在只有断臂铭志,请父亲原谅炫儿……” 

                          泪,刷地一下就淌了下来,操起地上的墨剑,九炫咬咬牙,一反手就要往自己臂上砍去…… 

                          “干什么?!”只听龙帝一声断喝,闪电般踢飞了他手中的剑,怒斥道:“我又没有怪你,你断什么臂?” 

                          封住自己的伤口,龙帝缓缓走过来,向九炫伸出他没有受伤的那只手:“起来,看看你,哭成什么样子了……” 

                          九炫颤抖地握住龙帝的手,那向来冰凉的手,此刻却让他心里霎时流进一股温暖的痛楚。张开双臂,把那个人紧紧搂住,像搂着毕生最珍贵的一样宝贝,九炫的眼泪,就这样簌簌地落在他单薄的肩上。 

                          就这样,让我在你身边多待一会,只要多待一会就够了…… 

                          绝望的心,为何到现在还期盼着奇迹出现呢?为何到现在还不肯放弃呢?


                          84楼2008-05-01 14: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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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告诉我,怎么样才能爱你,怎么样才能够留住这一切? 

                            冰与火,天与海,还有飞鸟和鱼,要怎么样才能在一起…… 



                            “好了好了。”轻轻拍着九炫的背,龙帝不得不推开他,“炫儿,你压到我的伤口了……” 

                            “啊!”九炫惊惶地放开他,脸倏地红了,但低头瞥见龙帝残缺的右臂,又悔恨交加。 



                            龙帝的身体自断臂那天就差了下来,许是肉体被元神依附太久,开始承受不住,慢慢迈向崩溃的边缘。 

                            龙帝自己也渐有察觉,船离家乡一日日近了,身体却一日差过一日。就算九炫无微不至地照顾,也只是聊以慰籍而已。 



                            少了一条手臂,龙帝倒觉得没什么,除了有些时候麻烦一点而已。例如沐浴、更衣。 

                            通常那种时候,都是…… 

                            “炫儿,帮我把衣服拉上来。” 

                            低头,两眼望地,笨手笨脚着帮他拉扯着衣服。 

                            折腾了好一阵,衣服还没穿整齐,某人的脸已经烧得像熟透的大虾。 

                            “炫儿,你发烧了么?脸这么红??” 

                            “没,没有。”越是心急越出错,越出错越紧张。 

                            往往换个衣服已经要折腾半个时辰了,让急性子的龙帝很不耐烦,也让其实还想多看两眼的九炫脸红到了底。 



                            接下来的归程两人都很平静,没有谁,谈起离开的事。 

                            龙帝毕竟对九炫有些愧疚,每次感觉到身后有他凝视的目光时,心里总有些难言的歉意。 

                            九炫也沉静下来,似是已经打定了主意。 



                            “到了江南我就会跟你回去,不过,如果你再在我身上做什么手脚,就别怪我不客气。”落下了这样的话,鬼族的人也不再有什么动静。但是,隐隐地,仍能在午夜时分感觉到无数鬼火尾随着他们的画舫前行,一片阴气如浓雾般笼罩着,而且,数量有越来越多的趋势。 



                            一日,九炫从市集上采买回来,隔了老远就望见靠岸停着的画舫起了火,冲天烈焰和晚霞交相辉映,把江水都映红了。 

                            “潋——潋——”九炫甩开手中的包袱,冲了过去。 

                            还没到堤岸,就被聆火拦了下来。 

                            “陛下,小鬼们知道了龙帝在上面,狂性大发,现在已经完全失去控制,鬼火吞没了整条船,上去也没用了。” 

                            “滚开!”九炫双目尽赤,对着他大吼。 

                            “陛下,虽然他对您有养育之恩,但如果不是他,您也不会落到现在这个田地……” 

                            “闭嘴,他是龙帝又怎么样?他以前杀了我又怎么样?难道我就不能爱他?今生就算我要认贼作父,也用不着你来教训我!给我让开!”九炫冷冷地看着他,森寒的血眸逼得他不得不让开路来,“我龙九炫,天上地下,只听他一个人的话。”甩下了这么一句,九炫顿顿足,身形化为一道红光,直冲进那失了火的画舫中。


                            85楼2008-05-01 14: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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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尘低头打量了自己这一身装扮,心中苦笑,幸好这个模样没有让龙帝或者无心看到,不然又不知要取笑多久了。 

                              待众舞姬打扮妥当,嬷嬷便领着她们穿过偏厅,进入一间大堂。此处与方才的花厅又是不同,堂上雕梁画栋,摆设奢华,显然是宴客的场所。 

                              墨尘思量着嬷嬷口中的雪公主究竟是什么人物,倏地,一道红影从门外踱了进来,人未到,银铃似的声音已经飘入耳:“今年的人怎么晚到了这么久?难道不知道陛下的庆典就要开始了么?” 

                              言语之中,明显含着责意。 

                              嬷嬷在一旁惶恐地接到:“公主恕罪,挑选这些舞姬时花了些时间,方才帮她们打扮又耽搁了一会……” 

                              “好了,好了,领她们进去吧。”红衣女子不耐地挥挥手,脸朝着这边转过来。 

                              霎时间,墨尘如遭雷击,双目神 光乍现,犀利的目光隔着人群直直落在那张清艳的容颜上。 

                              那个人的样子,他这一生都不会忘却,即便她化成了灰也认得! 

                              樱重雪!!! 

                              墨尘无声握紧了双拳,费了好大的劲才止住身体的颤抖。翻腾的怒火几乎就要烧毁他的五脏六腑。 



                              樱重雪向这边投来冷冷一瞥,狐疑的目光绕过众人,在墨尘脸上稍作流连。 

                              面上的轻纱掩盖了他发青的脸色,低眉敛目,把惊梦的墨瞳藏在浓浓的眼睫后,把燃着烈焰的目光收敛,现在还不是时候,没有一击必胜的把握,现在还不能轻举妄动。 

                              墨尘深吸了口气,硬是把喧嚣的火气压了下去。 

                              冷哼了一声,樱重雪示意嬷嬷把众舞姬领过去,遂转身消失在门外。 



                              这次,走了很久才到达嬷嬷口中的万魔殿。越是靠近,墨尘的心越发宁静,如今,仇人已近在咫尺,不怕没有机会讨回当年的债,心静了下来,幽深的眼眸也就清澄起来。 

                              樱重雪,今日若不能为杨筝报鬼火焚身之仇,就妄我苦修了那么多年了。 

                              望着眼前幽深莫测的大殿,墨尘唇角扯过一丝冷淡的笑。 



                              殿内早已宾客满席,几颗硕大的夜明珠镶嵌在玉柱上,映得殿内一片柔和的月白色。 

                              帝王的宝座位于上首,中间隔着几级台阶和一层轻纱帷幔。隔着轻纱望去,帝王的真面目宛如雾里看花,看不真切。 

                              台阶下一字排开两行小桌,坐着十殿阎罗和十八狱狱司。 

                              樱重雪便坐在下首第一桌上。 



                              只听樱重雪击掌一下,歌乐声悠然响起,席间原本肃然庄重的气氛也融洽了起来。 

                              墨尘身边的舞姬分成两队,一队约莫十人,从柱后鱼贯而出,在殿前翩然起舞。其余几个没有入席的,便站在柱后伺候着。 

                              墨尘倚着冰凉透心的玉柱,一双眼却冷冷望着樱重雪。绝丽的眸子仿佛种下了千年寒冰,被那样的眼神看一眼,都会不寒而栗的。 



                              席间觥筹交错,杯影酒香,还有婀娜多姿的舞姬如穿花蝴蝶般起舞助兴,这些冥界重臣都有点醺醺然了。 

                              若有若无的,帷幔后传出一声倦怠的轻叹,倏地,热闹的群宴静了下来,歌舞停歇,连阎罗狱司们的醉意都吓醒了。 

                              众人面面相觑,都不知作什么好,舞姬们也战战兢兢地围成一团。 

                              樱重雪微皱了一下眉头,把舞姬们统统赶了下去,接着躬身走进了帷幔中。 



                              隐约看见她弯腰对着皇座上的人说了些什么,大家屏息静气,须臾,帷幔后传出倦倦的声音:“年年都是这些,朕实在提不起性子……” 

                              声音低沉而悦耳,在鸦雀无声的大殿中悠悠转了一转,再次把座下各位重臣吓得面如土色。 

                              墨尘心道:帷幔中的便是素有暗夜君王之称的冥皇了,不知樱重雪又是他座下的什么人呢?她们称她为公主,难道是…… 



                              众人尴尬之时,只听帷幔中又抛出一句:“换个别的吧。” 

                              隔了半响,樱重雪终于走了出来,她扫了殿内一眼,忽然,就朝着墨尘的位置走来。 

                              墨尘心中一凛,遂站直了身子,迎上了她审视的目光。 

                              “你没退下,是还有歌舞要为我们表演么?”樱重雪扬起秀气的下颔,问道。 

                              面对近在咫尺的仇人,墨尘淡淡应着:“我舞艺不精,只会舞几手剑,不敢献丑。” 

                              “哦?”那扬起的眼角眉梢含着若有所思的意味,“我……倒是没想到今年来了个特别的人物呢……”募地,纤纤玉手扯下了墨尘的面纱。 



                              面纱一落,众人不由倒抽了一口气。只见月白的珠光下,一张洁净的脸如雪如月,墨黑的瞳低敛着,浓睫投下的阴影如白纸上的一抹淡墨,更衬得那人眉目如画,容姿绝丽。 

                              樱重雪显然吃了一惊,盯着墨尘的脸好一会,不知思忖着什么。 

                              墨尘倒是淡定从容的紧。 

                              既然来了,就没想过可以轻易脱身,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沉吟了一会,樱重雪道:“那你便为陛下舞剑助兴吧。”


                              88楼2008-05-01 14: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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