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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文】鬼差(千年之殇)by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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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Android客户端1楼2015-01-30 22:13回复
    文案:
    原以为自己很庸俗地穿越了
    结果发现不过是换了个工作
    一个表面上很舒适,其实过分悠闲的工作
    鬼差,游走于各个朝代之间
    防止孤魂野鬼祸害人间
    听起来貌似是个伟大的事业
    而在千万死魂之中
    我被选中当鬼差的原因
    不过是四个字
    生前很“安分守己”
    在一个岗位上做了十年
    这年头,这也成了优点
    我被很严肃地告知
    这绝对是一个优点
    因为,鬼差已经成为了地府跳槽率最高的职业了
    囧……


    2楼2015-01-30 2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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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第9章 太监康熙
        几次来京城,即南京,从未想过去逛逛皇城,不是不对它感兴趣,只是每次看到大门那重重把守,严密封锁,总会让我觉得那是个神圣的地方,不是我这种小人物能进去的。
        事实也是如此,皇城中的巡逻兵很多,我和小倩东躲西藏不断瞬间转移,“怎么今天到处都是些死太监。”
        “要不咱们入夜以后来,也隐蔽一些。”倒不是怕别的,只怕法力用尽,结果在这被逮,那就搞笑了。
        “皇城当然是白天看着才巍峨雄壮,晚上乌漆抹黑的,看什么去?”说着,又是瞬间转移,躲过了个来御花园游园的宫妃。
        御花园的景色的确是不错,终归还是小了点,走两圈就差不多了。
        “要不去御膳房,我倒是想吃吃御膳。”我较重口腹之欲,这几乎是鬼差共同的乐趣了。
        “也好,那里比较混乱,我以前去过。”拉过我,转眼便到了御膳房。
        ××××
        偷了些点心,我和小倩坐在御膳房的房顶上,吃了起来。
        “这枣泥核桃酥做得真是不错。”小倩赞道。
        “你怎么知道名字?”刚刚都放在盘子里,看不出什么吊牌之类的东西。
        “我猜的,有红枣味,也有核桃味。”她又拿了块点心,“这个好像是蜂蜜花生酥。”
        “我手上这个不知道是什么,特别好吃。”皇帝的确舒服,御膳房里那么多人,大多只为他一人的口腹之欲,整天忙忙碌碌。“这可比现代的饭菜,环保多了,且每道工序,都严密卫生。”
        “那当然,这可是要掉脑袋的事。”小倩意犹未尽,“改天我们再来。”
        “如果你们一直来的话,那御膳房的御厨可要哭死了。”一个小孩的声音从我右边传来,吓了我一跳,因为我左边是小倩,右边可没人。
        转头一看,是个太监打扮的小孩,不知何时也坐在了屋顶上。
        “凭什么你能吃,我们就不能吃?”小倩似乎认识这孩子,让我松了口气,应该同是鬼差吧。
        “我只是一样吃一块而已,照你们这种偷法,御厨的心血都被你们吃完了。”男孩手上抓了个鸡腿,旁若无人地啃起来。
        我有点不好意思,觉得最近当鬼差,当得越来越往小偷方向发展了,都是被小倩给带的。
        “小鬼,这是聂七七,新来半年多的鬼差,七七,这是常驻皇宫的小太监鬼差,你一定猜不到他前世是谁?”小倩诡笑。
        我摇头,表示我猜不到,想也是,一天死那么多人,我能猜到就成神了。“谁?”
        “大名鼎鼎的康熙皇帝,玄烨!”小倩隆重介绍,“不过我们都不叫他玄烨,一般都叫小鬼或小玄子。”
        我脱口而出,问了个异常愚蠢的问题,证明我智商忒低,“你认识小桂子吗?”
        男孩笑开了,一本正经地回答,“认识,德妃那里就有个小太监叫小桂子,但是人特蠢,一点都没金庸书里面的小桂子滑头。”
        天哪,康熙还看金庸!
        “七七,你别看他年纪小,他在明朝已经混了十年了,准备待到朱棣迁都紫禁城为止,且只在宫廷定魂。”小倩再补充,“这可是看在他以前当过皇帝的份上,结果他凭着是个小孩,就打扮成太监,混得风生水起。”
        我叹为观止,觉得这样的大人物也当鬼差,真不容易,果然大隐隐于市。
        那孩子被我看得羞涩起来,“你不要以为我很厉害,其实我不是一个好皇帝。”
        我更喜欢他了,太谦虚了。
        一旁的小倩嗤笑起来,“七七,他真的不是一个好皇帝啦。”
        “为什么?康雍乾盛世可是由他开始的。”虽然我历史不是很好,但是经过众多历史剧的熏陶,也晓得康熙在清朝上举足轻重的地位,更何况我还看过《鹿鼎记》,对里面那个人性化的玄烨很是喜爱。
        “此康熙不是彼康熙来着。”小倩示意玄烨解释。
        “康熙八年,我因鳌拜犯上作乱被逼宫,困于天牢十日后赐缢。”玄烨神色很平静。“所以,我与你们历史上的那个康熙皇帝,不是同一个人。”
        “怎么会这样?”
        “简单说来呢?就是有好几个空间在平行进行。”
        玄烨接口,“我来自另一个空间,历史和你们的空间有相交,也有不同,比如我,就是个例外。”
        “不会吧?”
        “就是几个空间平行,一个小小的蝴蝶效应,就会将空间分割,形成两个独立的异度空间。”小倩拍落粘在手上的点心屑。“这个很深奥,幸好不是我们管的,摆平几个空间的交错,是阎王的工作。”
        我乍舌于其中的错综复杂。
        “一切都掌握在阎王的档案中啦。”
        真是长了大学问了,难怪每日有那么多的死魂要处理。
        玄烨遥指北方,意思是说紫禁城,“那是我以前住的地方,我一直以为会被困死在那禁城之中,没想到有朝一日我不仅能自如出入皇宫,还能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永远停在八岁童年。”
        “七七,你不知道,他有多舒服,皇宫中的死人毕竟少啊,多数是被关到天牢,或是拉出午门的,他可算是最清闲的鬼差了。”小倩忿忿不平,“这年头,康熙迷真不少,他到哪都有优待。”
        “我一点也不清闲。”玄烨反驳,“我可是御书房三等太监,每天都要扫扫弄弄,大堆的工作都等着我呐。”
        小倩白了白眼。“那也是你自找的。”
        我傻笑,真是个亲民的皇帝。
        “我还要饱读经书。”说着,玄烨从袖口里拿出本书,旁若无人地翻阅。
        我一看书名:《楚留香传奇》。
        “从现代鬼差那里淘来的吧,”小倩严正鄙视他。“七七,这小子已经通读金庸,再战古龙了。总而言之,就是整天不务正业。”
        夜里的皇城很安静,特别安静,好像一座死城。玄烨去做他的太监去了,他今晚的工作,就是掌一夜的灯。小倩觉得闷,也溜走了。
        我独自坐在宫殿房梁上,想着这宫殿将于千年后不复存在,不禁感叹这六朝古都的坎坷命运。遇到了康熙玄烨后,让我对鬼差这个职业越来越有感叹。对于玄烨来说,永远的八岁,永远的童年,何尝不是一种变相的补偿呢?他无法忘却皇宫,因此而留在皇宫,却更为自由。若能如此弥补生前的遗憾,那做鬼差反而成了一个优差。
        只是,小倩的遗憾是爱情,娴淑的遗憾是婚姻,林城的遗憾是正义,玄烨的遗憾是童年,那我的遗憾是什么呢?
        我,一个平凡至极的人,在那短暂的二十九年生命中,除了担心家中老母外,我对自己还真的没什么要求,但那时,那灰飞烟灭的一刻,我死前的最后一秒,那隐约飘过心头的失落,到底是什么样的遗愿呢?
        我想不起来了……


      10楼2015-01-30 22: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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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第24章 曾经拥有
          在地府中,有时会冒出一条两条让人觉得匪夷所思的规定,比如培训期间学的地府条规中就曾规定,普通鬼官不许开设酒楼,但什么官阶以上才能开呢?没注明;又比如,地府鬼官不得沉迷赌博,但如何才算沉迷,没说明;再比如,每年四月第一个周日定为复活节,但不能放假,那何必过节呢,没提起。
          不吸取西方的圣诞节、感恩节、情人节,却独独搬来了复活节,我直觉一定又是哪位高阶鬼官的恶作剧。
          严格来说,这复活节也不过就是那书本上所印的油墨字,我生前既不过西洋节日,死后也不会破例,但若有人独独把婚期订在这天,就有些莫名其妙了。
          “为什么选复活节?”我拉拉小倩的衣摆,问她。
          “好像是因为林城信基督,”她盛装打扮,难得穿起现代低胸礼服,“但小道消息说,是咱们那个鬼使小蒋只愿意在今天把我们的班调到早上,空出下午和晚上。他还美其名曰说复活节应该算是地府中的黄道吉日,林城拿他也没办法。”
          小蒋在地府中已经混了很久很久,久到三教九流的鬼官朋友认识了一堆,而地府中大小官职,除了鬼差和阎王,他都涉猎过了,很有背景。
          今天是林城与娴淑成亲之日,认识他们的鬼官都奇怪居然拖了那么久,但娴淑主张林城接手判官工作上了轨道以后再成家,也无怪乎多等了几年。
          婚礼采用宋朝的成亲仪式与现代婚礼相结合,地府之官好凑热闹,一时是官满为患,挤入挤出。
          娴淑的古装扮相回复生前的容貌,颇为娇俏动人,一身喜气的嫁服衬得小脸红彤彤的。花轿,轿夫,媒婆,一个都不少;林城则是一身的西装笔挺,很帅很有担当,再加上礼炮、礼服、喜宴等等,这一场婚礼下来,恐怕要耗费两人多年的法力修为。
          值得吗?当然值得。
          娴淑笑容灿烂,泪水滚在眼眶中,几度欲下。今日她施了法术放开了五感,真实的幸福完全展现。
          她终究还是嫁得良人,尽管不是在“有生之年”,但又有何区别?林城绝对比古代三妻四妾的大男人要可靠得多,相爱相知最为重要。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这恐怕是“死后”相许的最佳例证。
          鬼头大哥因其嗓门忒大,荣升司仪。
          “一拜天府……二拜地府……夫妻交拜……”,拜完后再来现代的“我愿意”宣誓,古代鬼官和现代鬼官,各自欣赏对方的婚典仪式,不伦不类中倒也其乐融融。
          席德因其特殊身份担任主婚人,但在场鬼官有大半并不清楚他特殊在哪。仪式过后,他便和我、小倩一起坐在主桌。
          喜宴上,我见到不少以前不认识的鬼官,小倩指着个面黄肌瘦的人道,“这个就是饿死酒楼的老板。”
          我举起酒杯向他示意,表示多年免费的感谢,他扯了扯薄薄的蜡黄脸皮,算是对我笑过。
          席德发现我的敬酒,笑得乐不可支,定是清楚我和饿死酒楼的孽缘。他递过一张卡片,卡片表面熠熠生辉,看得出被施过法术,“听说你很好杯中之物,这是地府最大酒楼鹤归来酒楼的贵宾卡,可打五折,我想你会感兴趣的。”
          鹤归来酒楼在地府尽头、枉死城旁,基本是高级鬼官的聚会场所,可比现代的希尔顿大酒店,我自是每次都绕道而过。
          我接过卡,“谢谢。”其实我更想知道是哪个透露我嗜酒的。
          “你对这场婚礼怎么看?”
          “很隆重,很感动。”尤其是一直以来都清楚娴淑对于嫁人这事的执著,尤其为她高兴。
          “我也曾在地府成亲。”席德的眼定洋洋专注一点,“当日我着蟒袍,她头戴凤冠,身披霞帔,那是地府千年来最大的一场婚礼。”
          “后来呢?”我隐隐觉得不会是好结局。
          “九百年前,她就不在地府了。”
          难怪从没听人说过阎王曾娶妻,原来是那么久远的事,看看席德的失神,显然还困扰着他。
          “地府中从来没有天长地久,只有曾经拥有。”席德回神后,顺手夹了口菜,“在地府,时间最是不值钱。”
          对于人类的百年有限而言,地府时间绵延不绝,当想到承诺以后百年、千年只对着一个对象,反而最容易退却。
          我眼中映着这对新人的喜气洋洋,心中却不知是否该庆幸苏毓只得百年寿命?
          ××××
          参加完婚礼,我和小倩一起回明朝,临近凌晨时,我们还有几个定魂任务须解决。
          “小倩,为什么选那书生呢?”的
          不知问过她几次了,她都含糊以对,然而我真的想对苏毓和我的未来更增些信心。
          “七七,你知道我是怎么死的吗?”
          我知道,小倩刚认识我那会,就开玩笑地提过。
          “蜜月地点是法国普罗旺斯,那是我十几岁少女时就想着要去度蜜月的地方。”小倩眼中承载着那时的幸福,“对于工薪阶层来说,确实有点贵,但他还是攒钱给我惊喜,这说明他真的爱我,很爱我。”
          偏偏那么巧,就是那班飞去法国的飞机失事了。
          “飞机在乱流中失控了很久才坠落,他最后对我说的话是,”小倩强笑出来,“我是疯了才想和你结婚,你害死我了,你知不知道?!”那笑,笑得异常苦涩。
          “七七,那书生和他长得很像,我们是初中同学,他小时候就跟他初中时候一模一样。”小倩率先跨过那分界着生与死的边界,进入明朝。
          “七七,我不需要他英俊,不需要他专一爱我,也不需要他能干,我只是想看他好好活着。”
          这一句话堵得我喉咙发慌,只能默默对她施法,让她无法流淌的泪水能长流。
          “七七,我很开心我能坦诚说出来,看见娴淑幸福,我觉得我也很幸福。”
          我伸手揽住了这默默自责的女孩。
          地府有的是坦诚,鬼官之间没有利益冲突,自由表达真实感受,恋爱、成婚、分手,合则聚,不合则散,从不讲究天长地久。
          傻小倩,聂小倩没有害到宁采臣,宁采臣本也是心甘情愿的,只是人世间的真实,不比地府,总是藏得极深极深,要自己去挖掘。
          而我既然选择了苏毓这条路,就不会再抱怨路难走。
          复活节原来也有些道理,肉体死了,心灵也需要复活。


        25楼2015-01-31 0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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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第42章 灰飞烟灭
            “恨啊……”
            苏毓蹲下身的同时,地上的刻痕均浮现,绵延至整个庙堂之内。不是法术布上的,是一笔一划刻的。
            我垂首看着他,“苏毓,五年后我回去,你二十五岁后到底发生了何事?为什么?”
            他只是坐下,靠在庙门上,望着这偌大的庙堂。
            “原来几百年来,我曾刻过那么多恨字。”他纤长的手指抚过一个个刻痕,“刻时在想什么呢?大概在臆想当你发现时的震惊和一旁看着的我的快意吧。”
            我跌坐在跪垫上,重复问着,“为什么?我不懂。”
            “七七,记得我生前最后跟你说的话吗?”
            你定要回来,我会等你,五年……十年……我都会等你的。
            “能让我如此恨你,只有一个原因:你不曾再回去过。”
            我惊愕地看着他。
            “苏毓二十五岁,在回春堂隔间摆上了一桌酒菜,等了一宿,一天,一月。”他说起时好似在说别人,无关痛痒的平淡。
            “苏毓三十岁,酿出了新酒,等了几宿,病倒。”声调转为沉闷。
            “苏毓三十五岁,”他扯开嘲讽的笑容,苦涩极了。“他居然还在等你。”
            他手一挥,垫旁的字便变了,微微泛着蓝光。“这跪垫下本不是‘恨’。”
            “五年了……我等你。苏毓。
            “十年了……我等你。苏毓。
            “十五年了……我在等你。苏毓。的
            “我将去做一个赌注,若是还未见到你,那只能缘尽今生。等你的苏毓。”
            他站起身走至我面前,托起我的脸颊,眼角露出丝丝危险,“知道苏毓是怎么死的吗?”
            我摇头。
            “苏毓在三十七岁时学了画画,画出自己二十五岁的容颜,他怕再等下去,即便你回来也会嫌他年华逝去,老态龙钟。”他冷哼,“真是傻子。”
            “三十九岁那年,发生了什么事?”我直觉刻痕中提到的那赌注必定很危险。
            “那年,南方一个城镇爆发鼠疫,官兵把守城门,禁止出入,且强出城门者杀无赦。”他扶起我垂于胸前的青丝,目光晦暗,“苏大夫济世救人,孤身入城。”
            “为什么?那是鼠疫啊?”的
            “我怎会管这些,你真以为我有菩萨心肠?”他呢喃,“七七,你了解我的,我怎么会牺牲自己去就那些该死之人。”
            “究竟是为什么?”有些了然,但我的心被楸紧,只能愣愣听着。
            “当时我只是想着……那里死人那么多……没准你在那里做你的差事。”眼泪一滴一滴滴在我脸颊上,“或许我能找到你。”
            “我……”明明只是离开五年,转眼却成百年。
            “苏毓从来都没有入葬,即使有坟墓也是空坟。明朝皇帝不管城中百姓死活,一道圣旨下令烧城,他连尸身都没留下,灰飞烟灭。”
            庙堂中静默下来,直至我脸上泪迹已干。
            苏毓放开我的脸,靠着我坐下。
            “这两百多年来,我日日找寻着,只为找到你问个缘由。”他自顾自言说,“刚遇见你时,尚且旁敲侧击,想套出点什么,没想到……你只是从明朝到了清朝,至于为何没回去,连你自己都不知道。”
            “七七,我一直等在这里,无论是生前还是死后。这石板上的字迹是我抹去的,‘恨’也是我刻上的,除了这字,我已找不到其他文字来显得我不那么卑微。”
            “曾几何时几乎以为是个梦,你没有容貌,没有名字,那我在记挂着谁?记挂着哪副容颜?”
            “七七,五年后是何原因已无从查究。我只想问一句,当日在此地的诀别,是不得已为之,还是你的抉择?”
            两百年前的离开?
            我想起二十岁的苏毓当日落寞地跪在神像前,我是瞧了他修长身影最后一眼才转头的,我没有履行和阎王的赌注,是我自己选择的清朝。
            我艰涩开口,“苏毓,对不起,是我自己选的。”
            即便有那万分之一的机会,我却并没有去赌,随意抛下了他。
            肩旁的他走了,我独自坐着,想象两百多年前苏毓在此的绝望祈求。
            人世间总是这样的,当爱不爱时,在付出与收回间徘徊,踏出一脚,是希望与对方更进一步,若没感觉到对方的靠近,却埋怨起自己走的太冒失,于是又缩回一脚,并不是每一次后退都能重新出发的。
            我这一步的后退,竟将苏毓逼至面前,生生付出了两百多年光阴。


          44楼2015-01-31 0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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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第43章命途多舛
              庙宇高堂之中,青阶石板之上,我席地而坐了一整夜。
              生前从不曾欠人人情,更不曾亏欠过别人,我自认是老好人一个,被欺压是常有的事,偶尔忍气吞声便过去了,但如今愧对的竟是苏毓,让我心酸无措。
              鬼差再无知无觉,这心毕竟还是有痛感的,痛得想落泪,却落不下来。不愿用法术释放泪水,那……让我觉得自己虚伪可悲。
              莫不是前世的寂寞,我也不至于一步步接近苏毓;莫不是想引得他心中的一席之地,我也不会无端端透露医术于他;莫不是想让他记着我,别忘了我,又何必在此对他许下那五年十年之约?
              鬼差的外表下,我终究残存着人的心,自私、贪慕。
              ××××
              “七七,七七……”小倩使劲摇着我。
              “怎么了?”我有些茫然,回过神才发现自己正在饿死酒楼。
              饿死?原来一切就是从此开始纠结的。
              小倩看着我的眼神有怜悯,有担忧,居然不久就凝结成泪,滴滴落下。“七七,我知道你不想哭,看你这失魂落魄的样子。不要这样,我代你哭,好不好?”
              全地府都知道我让苏毓等了两百多年吗?
              一旁又伸来一只手将我拉过,是鬼头大哥。
              “七七?鬼差聂七七?”他也叫唤我。
              “怎么了?”我出声,依旧带有哭腔。
              “啪。”鬼头大哥一个耳刮子甩过来,痛是不痛,但对他这行为,我震惊多于疼痛。
              “死老吴,你干什么?”小倩忙拉开他。
              “听说有鬼差因为刺激过深而得抑郁症,最后只能喝孟婆汤去投胎,我想甩个巴掌让她清醒清醒,反正又不痛的。”他还振振有词。
              “你白痴啊,有这样清醒的吗?都说不痛了。”小倩也很勇猛地甩了他一个耳刮子。“最多是转个脖子,你说能清醒吗?”
              好吧,若他们是想把我从自怨自艾中拉出来,那他们已经成功了一半。
              “你们到底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甩得正凶的小倩和鬼头大哥定格停下,齐问,“你还不知道?”
              我摇头。
              鬼头大哥扯出夸张的笑容,堪比当初骗我当鬼差时的灿烂笑容,“没事,没事。哪有什么事啊?快回你的清朝去,那大小阿哥还等着你定魂呐?”
              我皱眉看了看他,转向小倩,“告诉我,什么事?”
              小倩傻笑,“你刚才哭丧着那脸干什么,害我还跟着你哭。”
              顾左右而言其他。
              “聂七七,我小蒋对不住你。”背后传来个声音,有点耳熟。
              我回过身,见小蒋跪在地上拿了把日本刀,做切腹状,可划开的口子没流出血,效果差了口气。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耍宝!”小倩冲过去往小蒋身上踹去。
              鬼头大哥走到我身旁,一手搭在我肩上,“七七,你定要坚强,别想着去投胎。”
              这地府到底是怎么了?
              尽管疑惑,但我觉着没什么能比苏毓的百年孤寂更糟了,只盼他们能快点说出来。
              亏得娴淑也来了,她默默拉我至窗边,指着枉死城上笼罩的灰色浓雾。
              “你瞧见了吗?”
              “浓雾?”我刚进地府就看到了。
              “不是,那是死魂,很多很多死魂。”
              数量如此之多,真是少见,“出什么事了?”
              “小蒋之前被罚走的四百年法力,全用来定魂收魂了。那是明朝永乐二十年到你定魂的清朝之间,两百多年内的所有死魂。”她眼眶也红了,“前些日子只知道相公忙,他也是刚得知原来是这么回事,只恐怕错过了让你和苏毓见最后一次的机会。”的
              “七七,苏毓恐怕已经投胎了。”身后的小倩抱住我,“你要挺住,别伤心,投胎代表新生,是好事。”
              投胎代表新生……
              苏毓没有投胎,他是清朝的阿八,他也没有色诱什么鬼差放过他,那段时间根本没有鬼差,整个两百多年只剩下他一个死魂。
              能放过他的,只能是一个“人”。
              “我要见阎王。”
              ××××
              “为何用小蒋的法力来收那两百多年的死魂?”这就是我没有能够回去的原因吗?
              在我毫无所觉中,那两百多年已经被封印收魂,一瞬间便闪过。
              “擅闯中央地府事务总代理的办公室可不是个好习惯。”席德收回在屏幕上点击办公的手指,“至于收魂,冠冕堂皇的理由是……鬼差这次调职跳槽得太厉害,后继跟不上,既然收上来的法力不用也是浪费,就用在收魂上。”
              “真正的理由呢?”
              席德闲闲一笑,“因为你。”
              “我?”我莫名其妙。
              “你觉得为何小蒋的惩罚比你重得多?”
              我摇头,“因为我法力本就不高?”
              “不,法力不高可以用其他方法来惩罚,比如关入枉死城修炼等等。”他抽出一瓶葡萄酒,倒入杯中,“他的惩罚重是因为……他没有将你救苏毓一命的事上报。”
              “救苏毓一命?”何时救过?
              “你们初相遇那天,小蒋在安排定魂时发现了这两兄妹,他没将苏毓的名字写上,而是看戏般地看你救苏红不果,反救了苏毓。”他没理会我的惊愕,“这本不是大事,你也是无心,但这事必须上报,天府才能重新安排苏毓的人生。”
              “他……没有上报?”
              “非但没有,还任由你们接近。”他摇头叹息,“你救过苏毓一命,这种冥冥中的巧合会加深你们之间的牵绊。”
              我心中混乱,一切是缘是孽?
              “所以他这四百年的法力用于收魂,只是导正所有被苏毓救了的人的命运。”他忽而一笑,“虽然苏毓出乎意料的顽强,竟能留下种种痕迹,证明自己的存在。不过这也只是暂时的,时间会抹去一切。”
              “那他不是应该被收魂?为何游荡百年?”我看向席德眯笑的眼,不解。
              “这是他自己的选择,”他晃动着酒杯,瑰色液体转动。“他在天府册外,命运无轨。但生前行善积德是事实,收魂之时,我亲自问过他,是要投入大富人家,还是继续找下去,哪怕是等到两百多年后才能见你的,他自己选择的。而我,只是看在他积德的份上成全他,直至他决定离开。”
              “他清楚他要等两百多年?”
              “当然,他是苏毓,你以为他是贸贸然就会傻等的人吗?”
              我无语,可他还是选择了那两百多年。
              “聂七七,你救他一命,并给了他精彩一生,或许感情不如意,但身任太医院院使、号称医仙、留得百年善名,他又何尝不是人上之人?”
              “有因即有果,有因才有果。”
              ××××
              不规则的鹅卵石铺设在小小的坟冢之上,墓碑上刻着苍劲有力的大字,“苏红之墓,兄苏毓立于正统六年”。
              这是苏毓三十九岁,死之前重建的吧。
              我摸着雨后有些滑溜的鹅卵石,想着孑然一身南下的苏毓,留下这些不值钱的石头的心情。
              他十岁那年,就是我在这溪边柳树下的一句话才救了他,而他三十九岁,竟又为我的失约而慨然赴死。
              命途如此多舛,再怎么无心之中都会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


            45楼2015-01-31 0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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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第49章 八仙神算
                无论是十年、百年、千年时间,总归是要有个活计才过的踏实。生前并不这么觉得,只认为工作是为了糊口,但无事可做呢?又是何种苦闷。我做鬼差职业,做得心安理得,一日费不了多少时辰,心中却是有了归依。
                而苏毓却彻底与他的医术、他的义诊、他的回春堂绝缘了,在世上只能游手好闲,惶惶终日。
                “谁说我无事可做。”他听我为他唏嘘,竟邪笑着反驳。
                “什么事?”我挑眉看他一脸的不怀好意。
                每次见着他这种笑容,天下大乱是不至于,小扰小乱必不可免。
                他笑而不答,拉我瞬间转移到个街道角落。
                “这是哪个县城?”我问他。
                “无关紧要。”他不知从哪变出竹桌、竹椅,拉起旗幔,旗幔上写着“八仙神算”,我一下子忍俊不禁。
                他在桌上摆了毛笔、白纸,再加上一块厚重的玉石镇纸,“八仙”便开张营业了。
                我坐到对街的茶楼中,找了个好位置看戏。何其相似,隐约十年前我也曾远远地注视,看他过着兴味盎然的日子。苏毓的性格与我决然不同,他总能在退无可退中找出生路,在风平浪静中突起波澜,从不认命委屈,苦了自己。
                即便是等待,也要等得心甘情愿;若是宽恕,也可既往不咎,一概抹去,和我的闷骚别扭真是截然相反。
                一个穷书生面色惨白,衣着潦倒地走过他面前,被他叫住,“在下苏八,公子似有愁苦在心,或许苏八可为你指点迷津。”
                书生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坐下,抢过话头,“小生先撂下话,若是不准,小生一个铜板也不付。”
                “这是当然。”苏毓将笔递给他,“请随意题写一字。”
                那书生挥笔一就而成,看表情甚是得意。
                “胜?”他嘴角上扬,典型嘲讽,嘴中说的却是另一回事,“《孙子?谋略》中有云:是故百战百胜,非善之善者也。公子愁苦之中写下此字,显是有先人百战不殆之意,相信公子下回必否极泰来,柳暗花明。”
                是这么解说的吗?怎么听着像是在说这傻书生要再去试个百次才成功的意思。
                书生没反应过来,只听到后半句便眉开眼笑,起身要走人。
                “公子,”苏毓叫住他,“方才公子说若是算得准,便付铜板的。”
                书生回过头,满脸鄙视,“尔等胡言乱语一番,便妄想骗吾银两,痴人做梦。”大跨步走开,竟然意气风发。
                苏毓也不恼,悠悠瞥了我一眼后,继续在街上抓人,这次是个由家中嬷嬷陪同出门的小姐。
                算他也是有自知之明,早早将外貌变成留着白须、精神矍铄的半仙打扮,否则都不用为人算姻缘,直接拉去入赘得了。
                “八仙神算,你看我家小姐这门亲事如何?”
                他装模作样屈指算了半响,才道,“此乃天作之合,必可白头到老。”
                “此话当真?”那小姐犹抱琵琶半遮面佯装羞涩,嬷嬷倒是着急得紧。
                “当然,小姐只须听在下一句。”
                “请说。”
                “凡事须得三思而行,退一步即得海阔天空。”
                “多谢神算。”嬷嬷付了两个铜板,扶着小姐离开了。
                苏毓把玩了会铜板,生意却又上门了,一位老人家坐过来。
                “八仙神算,老朽今年流年不利,身子骨一直不见好,只留有祖房一处,您给算算,是给老大好,还是给老二好?”
                “好。”苏毓将铜板掷在竹桌上,“在下算来,应是给二儿子为好。”
                “是吗?”老人家脸上不怎么信服,也不提银两的事,径自走开。
                接着便是一阵子的冷清,我走至他身边,“刚刚你掷铜板决定的吧。”那个祖产给老大还是老二的决定。
                他点头,“那老人家本来已属意大儿子,答案并不重要,他只是想讨得个心安理得。”
                我拉过竹椅坐在他面前,“八仙大人,为小女子算算吧。”
                “你?”他百无聊赖的眼底终于起了波澜,来了兴致,“算什么?”
                “就随便说说吧。”
                “姑娘你是个安逸平和之人,生平无甚大志,不建功业,默默无闻,因而无功名利禄之累。”
                我点头,“很准。”曾以为很多事都只会一如既往的单一重复,平凡无聊的工作,平淡无趣的生活,两点一线之间往返,自我安慰着,若能如此终老也算是凡人的幸运。
                直到命运被迫脱轨……
                “姑娘的姻缘,”他眼波闪动,“姑娘生前可有良人否?”
                这闪动的可不是什么善意,我忙撇清,“从无。”暗恋的应不算吧。
                “那……意中人呢?”他虽是一脸苍老,但狡诈犹在,半点不慈祥。
                我气堵,“有。”若连个暗恋的都没有,才是心理不正常。
                “此人是何模样?”
                这不是算命吧?简直成了审问,我叹一口气,谁叫自己送上门的,“长相端正,学业成绩拔尖。”这是唯一的印象。踏上社会后,我没去参加过同学会,后来情形如何,并不知晓。
                回过神后,我只见着张黑脸,他似乎气到了。“我的生辰死忌呢?算着了吗?”
                我想转移话题,不想又踩到地雷,他执起我的手,阴森森地道,“姑娘你从未对在下提起过,在下如—何—得—知?”
                没提过吗?
                街上人来人往,视线不断投来,白发老人紧抓着小姑娘的手,是有些古怪。
                我尽量忽略周围的甲乙丙丁,“我不记得我的死忌了。”见他要发飙,我解释,“是真的,真的不记得了。”
                那日不过是众多工作日中的一个,只是那日,我被辞退了。辞退的理由我也忘了,约莫是裁员之类的。
                “我浑浑噩噩,不知坐上了哪辆车。车上人不多,我坐在座位上发呆。”当时只在意回家该如何对我妈交代。“现在回想起来,我是故意乘错车的,指望它能带我越远越好,若能离城更好。”
                “车,就是铁皮包着,用油的那种?”他轻声问我。
                “嗯,”巧合都集中在那日了,“之后发生了车祸,它撞上了另一辆卡车,没多久就爆炸了。”它的确带我离开,到了个天人永隔之处。
                “爆炸?很痛吗?”他问我。
                我看着苏毓的眼睛,原来无论如何变外貌,眼神还是依旧的疼惜。
                “爆炸之前,车撞得扭曲,我被卡在座位之间,逃脱不了,周围的人自顾自从窗口脱逃。”之后便是爆炸,灼热的火焰吞没一切。
                从没问鬼头大哥那起事故,只是我不敢面对,面对那个在火中独自被困住的自己。
                “原来真的只有我一人死在那事故中。”
                转眼间他已带我回到瀑布中的洞穴,抱着我的手拍抚我的背脊。“七七,若我在那里,我定会救你!救不了你,便陪你。”
                我在心中摇头,不会的。
                若我没有死,不会遇到你,若我没在那种情况下遇到你,以我们的迥然个性,只会错过。
                你是路人甲,我是路人乙,如此而已。


              52楼2015-01-31 0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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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书到此结束』


                来自Android客户端63楼2015-01-31 01: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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