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彩妆下,谁知戏子情】
雕花铜镜前,她看着镜中的自己。繁花金钿,红色的流苏随风摇曳。柳眉轻描,唇不点自红。一袭红裙,妖艳似火。
台下人声鼎沸,纷纷攘攘要听魅心的《长门赋》。
她提起长裙,一颦一笑金步摇。
台上,红色纱帐缓缓拉开,锦瑟琵琶响起。她出现在台上,袅袅婷婷的身姿,婉转幽凉的歌喉。
夫何一佳人兮,步逍遥以自虞。魂逾佚而不反兮,形枯槁而独居。言我朝往而暮来兮,饮食乐而忘人。心慊移而不省故兮,交得意而相亲。
除了她,世界仿佛定格,人们忘了呼吸,忘了叫好,只是傻傻地听她唱戏。
她心里苦笑,多年前,也是这《长门赋》,与他初遇。
他在台下听戏,她在台上唱戏。
战事连连,民不聊生。他是将军,她是戏子,本该无情。
若情起,便是万劫不复。可她依旧愿意。
他问她,知道《长门赋》的故事吗?
她眼神迷茫,摇摇头。
他笑道,孝武帝刘彻,曾对阿娇许下金屋之誓,却仍旧娶了子夫。阿娇为换回昔日恋情,作下《长门赋》。在刘彻下令处死她前,她着一身艳红如血的裙,葬身烈火灼天的长门宫内,而子夫亦赐三尺白绫。
她落下泪来,又是一个凄凉的故事。
他抱着她,他说,他不敢轻许诺什么,他怕同刘彻一般,再无回头之日。
她笑,若非逢君,怎知情为何物?
可她终究没敌过命运的阴差阳错。
彼时是暮秋时节,万花凋谢,落叶飞舞,悄然无声。
他接到紧急任务,匆匆忙忙地走了。
临别时只说了一句“若我没死,等我”。她望着窗外,仿佛看见远处战火纷飞,枪声错乱。
她依旧在台上唱戏,只是没有当初的激情,心不在焉。
听闻我军连连战败,士气萎靡不振,不知,他可安好?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红颜易逝。
她没能等到他。他在战争中因伤口感染而死亡。
她早该知道这个结局的,他是将军,如同他说的无法为她许诺什么。
若情起,便是万劫不复。她心里,再容不下任何人。
日日夜夜以戏为伴,只为勾起初遇时那般嫣然。
可他,终是不能回来了。
如今,再唱起《长门赋》,泪雾萦绕,她仿佛看见台下站着一男子,静静地听她唱戏。
唱罢,她提着长裙款款而去,余留暂没回神的听众。
可那里,再也没有她要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