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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i
“沙耶加酱。”课间休息时，看起来一脸焦急的圆叫住了正要出教室的沙耶加。
“啊小圆啊，怎么了？”沙耶加一脸的疑惑。
“昨天晚上沙耶加去哪了？”
“啊……昨晚上，是在下雨嘛……所以哪儿也没有去啊……”沙耶加非常尴尬地回答道。她一直没有同小圆说自己是魔法少女这件事，一来这不是什么轻松的差事，二来觉得没有什么必要。
“可我昨天给沙耶加的手机打电话没有接，打了家里的电话，阿姨说你不在家。”
坏了……
“啊？啊……哈哈哈哈小圆有什么事情嘛，我可能没有注意到手机呢……今天出门也是一片匆忙，手机也没有带……”手机没带这倒是实话。昨晚回来得太晚倒头就睡，早上醒来发觉快迟到了，就急急忙忙地往外跑。
“我想问一下昨天的作业的内容，有一处我记不清楚了。所以沙耶加酱昨天到底去哪里了？”
转移话题也不奏效啊……
“没……去哪儿啊。”沙耶加尴尬地笑着回应道。这时她看见了从外头闲逛回来、正走到教室门口的杏子，突然就像落水的人发现了救生圈一样，一个箭步冲过去把她抓了过来：“昨天晚上和杏子出去了！”
“哈？”杏子有些奇怪。沙耶加昨晚和她在一起不假，但她们一晚上都在追踪和找寻魔兽，她感觉有些奇怪，正要开口问沙耶加发生了什么，结果被沙耶加狠狠地拧了一下胳膊。“疼疼疼疼疼，沙耶加你……”她正要不满地发作的时候，脑海中响起了沙耶加的声音：
帮我圆谎，就说昨天晚上我和你出去玩了。
哈？为什么要撒谎？
我不想让小圆知道我们在和魔兽战斗。
为什么？实话实说的话这不是挺简单的一件事吗？
我……我总觉得这样没有什么必要。麻美学姐不也嘱咐过我们不要过多地让无关的人知道么。
好吧。
杏子扁了扁嘴，堆出一脸笑意，转头看向眼前一脸疑惑的圆：“啊哈哈，这家伙昨天晚上和我去吃拉面了。”
这个贪吃的笨蛋！沙耶加气的嘴巴都要歪了，哪有人会在下雨的晚上出去仅仅是为了吃一碗拉面！
“拉……面？”果然，小圆脸上的疑惑又重了一层，“可昨晚是在下大雨啊……”
怎么办沙耶加！我我我我好像搞砸了……沙耶加脑海里传来杏子无奈的声音。
冷静一点，就说我们玩得太疯了很晚都没吃晚饭，干脆在外面吃拉面了。
“啊对，拉面。”杏子重重地吞了口口水，“豚骨拉面，非常美味。无法用语言来形容，老板人很不错——”
杏子你在瞎扯些什么！沙耶加真有点急了。
“我们之前在游艺厅玩得太疯了，”杏子边说边比划，做了一个“跳舞”的动作，“就跟沙耶加的爸爸妈妈说了不回去吃饭了，在外面吃拉面了。”
虽然演技不算逼真但是好歹说法是对上了。但是沙耶加还是没法松口气。因为眼前的圆根本就没有丝毫打消怀疑的样子，眉头皱得越来越深了。
你看她好像完全没有相信我们的样子。杏子语气中有些无奈。
我也不知道该怎样才好。
或者一开始就说实话就会管用吧。
不过比起“吃拉面”和“在游艺厅玩游戏”怎么看都是“追猎魔兽更可疑”啊。你其实可以让她相信你的。
……不要，我不喜欢这样……本来让我撒谎我就不太愿意了。
“真的……吗？”小圆眼中的困惑和怀疑依然没有打消。
“真的。这是真的。”唯恐杏子说出什么多余的话的沙耶加连忙抢过话头，边点头边斩钉截铁地说道。
“我相信你，沙耶加酱。”蓝发的少女松了口气，“但是，”听到这两个字让她的心又揪了起来，“不管怎么样都是很在意，很在意沙耶加酱到底在做什么，为什么要和杏子一起说这样奇怪的话。”
……完蛋了呢。杏子语气中透出来非常明显的挫败感。
沙耶加没有说什么，她在飞快地思考着如何应对这次危机。对于自己的谎言她也感到有些无地自容。

5+3i
“奇迹和魔法还真是存在的啊……”此时的沙耶加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劫后余生”。倚靠在天桥上的她犹如刚刚跑完马拉松一般虚弱。一直以来背负的心理压力一瞬间释放掉了，让她感觉像是虚脱了一样无力。
身旁的杏子却是罕见地有些沉默。以往饭后总是她最呱噪的时间，总是吵着要去游艺厅消磨一下精力什么的。可今天晚上却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注意到这点的沙耶加迟疑了一下，但还是问道，“怎么了杏子？身体不舒服吗？”
“不，”杏子摇了摇头，却还是皱着眉，“我觉得有些奇怪。”
“奇怪？”虽然嘴上一直把她当成笨蛋，但沙耶加一直都不得不承认杏子的直觉非常可怕。
“嗯。如果没记错，这家‘山口拉面店’应该是‘山口鲜花店’才对的吧？”
“没错。今年母亲节我还在这里订了一束康乃馨。”沙耶加这才想起来，这家店之前确实应该是鲜花店。
“拉面店的老板还是山口太太。”杏子压低声音说道，“我从没听说过她会做拉面啊。”
“你认识她？”
“认识。买花的时候认识了。”
“买花？”沙耶加不禁有些好奇了，玩兴大起，像个不良男学生一样地搭住了杏子的肩膀，“小妹妹，这是喜欢上谁了，要给他买花呀？”
“祭奠一位亡友。”杏子的回答让沙耶加有些悻悻和不好意思。她也知道这位亡友是谁，搭在肩膀上的手只得顺势拍了拍杏子，以示安慰。杏子虽然看上去有些低落，但也不太在意的样子，拍了拍沙耶加的手背，也像是在表示自己并不在意。她继续说道：“昨天我们路过这里虽然比较匆忙，但我确实看见山口太太在门口摆弄鲜花。一夜之间，也不可能从花店改成拉面店。”
“见鬼了吗……”沙耶加现在处于一种非常矛盾的状态中，她既庆幸自己和杏子的真实生活并没有暴露，也感到这件事情实在是太古怪了。拉面店的老板娘确确实实是山口太太，自己昨天虽然没有注意，但杏子也肯定地表示，昨天这里还确实是花店。
正当两人处于惊疑与混乱状态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们身后响起：
“你们还不准备回家吗？时间不早了。”
这种似笑非笑的声音和表情，还会属于谁？不用回头她们就知道，那个同样“很奇怪”的晓美焰来了。
“吃饱了想吹吹风。”沙耶加点了点头，回答道，“倒是你不送小圆回去吗？”
“她的电车和我是反方向。送到车站我们就分别了。”焰莞尔一笑，撩了撩头发。
“今晚是你的功劳吗？晓美焰？”杏子没来由地插了一句，连沙耶加都被吓了一跳。
“这从何说起呢？”
“这拉面店，原来是花店吧。”杏子压低声音问道。低沉的声音让沙耶加感到一丝紧张，她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如果晓美焰回答是的，她们要怎么办，难道和她战斗吗——她到底是什么人？
“花店？不会是你记错了吧。”晓美焰收起了笑意，表情似乎很认真。杏子一愣，脑子也有些糊涂：会不会是记错了？
不不不，佐仓杏子，你前段时间还买过花。可会不会是在其他店里买的啊？这条街上应该有其他的花店吧？不，不然你怎么会认识山口太太呢？可她不会做拉面吧，今晚的是同一个人吗？
一时间，她陷入了混乱之中，开始对自己的记忆产生怀疑。
“这么晚了，还是早些回去吧。”焰说着这些话，径直地从二人身边走过，却在走过沙耶加身边的时候顿了一下，“你们做得很对，有些事情，还是不要让小圆知道得好。”
“什么事？”沙耶加一个激灵，睁大了眼睛盯着晓美焰。
“很多事，比如，魔法少女这种事。”
魔法少女四个字让杏子和沙耶加的心头犹如划过一道闪电一般透亮，这下好解释了，她俩对视了一下，确认对方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你也是魔法少女吗，晓美焰？”杏子上前一步问道。沙耶加有些紧张地攥住了拳头。
“算是，也不算是。”焰又一次做了个标志性的拢头发的动作，“我虽然也签订了契约，但我不喜欢战斗，也对魔法、和魔法少女什么的不感兴趣。”说到这里，她顿住了，转头看向二人，“不要紧张，沙耶加，我不会妨碍你们的生活。我只是尽可能过自己的普通生活，又不想让其他人牵扯进来罢了。”
“那花店呢？或者说，拉面店是怎么回事？”杏子继续追问道。
“这个，谁知道呢？我也不知道啊。”焰对着二人嫣然一笑，转身飘然离去，“总之，没有工作的话，晚上就早点回去休息吧。”
说完这句话，她就撂下沙耶加和杏子，消失在她们的视线中了。
“这样就说得通了。”二人在一段不短的沉默之后，杏子缓缓说道，“她应该是会使用什么类型的幻术，让我们、包括小圆产生幻觉。”
“如果是幻术，我们现在应该感到肚子饿才对。”
“饱足感也是幻觉。”杏子的表情出乎人意料地严肃，“刚才她反问我是不是记错了，我居然产生了一时间的记忆混乱：所以很有可能是幻术。”
“就像你以前的能力一样。”沙耶加点了点头。
“也不太一样。我的能力是让人相信我，有时能当成命令来用，可她真的是在扰乱我的大脑。沙耶加，我之前应该确定地说过，我在山口太太的花店买过花，对吧？”
“对的。”
“那就是了。你也许体会不到，但我现在处于怀疑自己记忆的状态中。我心里一直有一个声音在质疑自己是不是记错了在哪里买的花。”
“那还真是……”
又是一段长久的沉默。
“总之这件事情算是糊弄过去了。”沙耶加想了很久之后，还是这样说了，“既然她没有敌意，我们也不要和她为难。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轨迹。”
“嗯。”
“回家吧。”
一路上，气氛非常沉重。两人都没有怎么说话。

6+9i
从回忆中走出来的两人犹如梦中惊醒了一般，茫然地望着对方。确实，晓美焰担得上“奇怪”这个评语。
“但没有恶意。”杏子补充道。
沙耶加点了点头以示同意。事情过去6个月了，日子还是照旧，魔法少女的生活依然紧凑忙碌，晓美焰虽然举止一直都那么奇怪，但并没有任何更多越矩的行为举动，甚至同二人的交流也愈发少了。
如果她有恶意，早就有所行动了。
结束了这段回忆，接下来要开始今晚的魔兽狩猎了。杏子站起身伸了伸懒腰，发出夸张的声音，“唔啊啊啊啊……好舒服……今晚咱们去哪里工作呢？”
“小点声儿！”对于吵闹的杏子沙耶加也是非常无奈，说实话，她也不喜欢“工作”这种词语,“还有别总‘工作’不‘工作’的，这个词恰当么？”
“有什么不好的嘛，就和每天上班差不多嘛。”杏子嘻嘻一笑，又问了一遍，“今晚去哪呢？”
沙耶加想了想，说道：“根据孵化者们的情报，城南区的瘴气在聚集。具体的损害还不知道，但就它们的说法，应该是威胁等级很高。”
“所以你才特意大老远地来城南区这里吃个晚饭，还真是有心呢沙耶加。”杏子依然嬉皮笑脸的，但戏谑的表情中多了几份认真的神色。
“嗯。你也隐约感受到了魔力的波动对吧。”沙耶加知道虽然她的伙伴一直都是漫不经心的样子，可就魔法少女的实力而言，确实是顶尖的一把好手：尤其在魔力的感知上，杏子就如同天生的猎手一样敏锐。
“那是当然咯。”杏子得意地咧嘴一笑，一把把沙耶加拉了起来，“走，大小姐，开始工作吧！”
“所以不要用‘工作’这个词了好吗！”
“你管不着，嘿嘿。”
两人打闹着走出了家庭餐厅。消失在夜色中。
见泷原市横跨矢矧川，以矢矧川为界线，大致可分为城北区与城南区。相对市政府所在的城北区，城南区早年便是工业区，这几年发展得也不错，但市民们也都心知肚明，这里居住的多数是一些低收入者。不同于城北区的摩天大楼，城南区的房子还有不少是低矮的旧民宅。
低矮破落的宅院，肮脏的环境，这些都是滋生魔兽良好的温床与土壤。
“冷冷冷冷冷……”一阵寒风吹来，杏子冷得跺了跺脚，“快开始吧沙耶加，我快冻傻了。”
“也是，变身了就不冷了。”尽可能克制住自己不去吐槽杏子“冻傻了”这种说法，沙耶加点了点头，两人纵身一跃跃上了房顶，落下之时，两人已经变身成战斗服了。
“唔哇，要不是会消耗不少魔力，冬天的时候我还真想天天都保持变身状态呢！”
“不要大意，杏子。我们分头去索敌。”
“OK。我选东边。”
“发现情况相互通知。”
“哦！”随着一声非常遥远的答应，杏子已经消失在沙耶加的视线中了。
“那家伙，还是这么着急。”沙耶加笑着摇了摇头，“不过这也是优点吧，对于‘工作’的认真。”
对于“工作”这个词，沙耶加确实不算是太喜欢。工作，就意味着有目的性的行为，似乎她们只是为了魔兽的情绪之种而猎杀她们。她还记得刚刚成为魔法少女时，和麻美学姐一起行动时，她也曾这样问过，“麻美姐，我们这到底算是什么样的工作啊？”
“不是工作哦，沙耶加。”学姐虽然带着笑意，但语气十分严肃，“这不是一份工作。而是一项义务。”
“义务？”
“是的。对于我们享受的奇迹所相应需要背负的义务、一项需要自己时刻引以为荣的义务。”麻美学姐的脸上焕发出沙耶加不曾见过的光彩：这是自信与对自己的事业感到满足时，才会焕发而出的光彩。
“锄恶扶弱，救危济难。”记忆中的麻美学姐以庄严的表情说出了这句话。
沙耶加一边默念着这八个字，一边在寒风凛冽的冬夜里高速地穿梭于建筑物间，寻找着一丝一毫可疑的魔兽的踪迹。
魔兽，虽然是穿着白色长袍的人型生物，但所有魔法少女都把它们称为魔兽。也许是最先发现和起名的是一个以猎手自居的魔法少女吧。这是怎么样一种生物，许多魔法少女都无法准确地予以描述。但就目前的研究和发现而言，有几点是共通与明显的：巨大，危险，有害。
一个完全体的魔兽伸展开来，体格能有三四层楼房那么高：当然这是完全伸展开来后的情况。但在被发现之前，它们总是像是一团棉花一样地蜷缩在某个阴暗的角落。发现它们，靠的不仅仅是对魔力波动的感知，也需要一点点运气。被激活的魔兽体格巨大，对于魔法少女的杀伤力也非常可观。虽然大多数魔兽不会对现实世界的实体产生影响，但对于魔法少女和一切含有魔力的物体具有很强的破坏力。不少粗心大意的魔法少女都是被这些怪物不小心击中了身体而一击丧命。至于有害，魔兽的生成原理与运作机制并不清楚，但有一点是众所周知的：它们会吸取人的活力。生命力、精神力，甚至是正面的情绪，受害者会变得颓丧无力，渐渐失去活力与生活的热情。
所以在沙耶加看来，这正是“锄恶扶弱，救危济难”的涵义所在。
有异样！沙耶加感受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一股强烈的波动在她左前方的方向上发出。沙耶加绷紧了神经，随时准备着战斗。她感受到波动的地方，正是一处废弃的旧厂房。沙耶加用剑小心地挑开尘封的蛛网，尽可能不发出声音地推开门，眼前的景象让她感到十分紧张。
不同于以往魔兽被发现时是类似于折叠状态（杏子戏称为“被窝”），眼前的这个魔兽像极了一只弓着腰、正在丛林中搜寻猎物的猛兽。眼前的怪物个头不大，似乎是没有完全展开一样，正缓缓地在厂房废旧的机器间穿梭，借着透过破损屋顶射入的月光，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杏子！沙耶加用魔法少女之间特有的心灵连接呼唤着同伴。
发现猎物了吗？杏子一改往日吊儿郎当的语气，干脆而认真地问道。
嗯。我大致上能感受到你的位置，你也应该能感受到我。快，朝我的方向过来。
棘手，对吧。
看上去比我们以前遇到的都要强。
OK，2分钟。

11
还没等沙耶加反应过来，杏子早就已经转身冲出房间了。
“我们接到紧急情报，先告辞了。如果麻美姐回来了，转告她我们来过，改天再来找她商谈。”沙耶加连忙对晓美焰说道，也不等对方的回应就追着杏子的脚步冲出门外。
“杏子！”在冲出门的时候就已经完成变身的沙耶加在空中快速地飞行着，“你慢点！我快跟不上了！”
“不！薇尔妮有危险！”杏子头也不回，依然在加快自己飞行的速度。
沙耶加只得咬牙加速跟上。那个体力白痴！她郁闷地自言自语了一句。如果晓美焰所说属实，那么魔女就应该是薇尔妮口中的“追猎者”了。可如果是薇尔妮的话，应该直接说那些是“魔女”，而不是“追猎者”啊？沙耶加百思不得其解。还有麻美姐如果要出击，应该会提前跟她们说，让她们等一会儿或者改天再来的，这种细节麻美姐是不会忽略的啊？难道真的是太紧急了？
杏子现在的感觉就是四个字：心急如焚。她尽可能地加快自己的飞行速度，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家里。平时觉得麻美家15分钟的车程并不算太远，可真的到了出事的时候，每一分的逝去都像是过去了一个世纪那么长。她时不时地回头确认一下身后的沙耶加没有掉队，脑子里一直在想着要怎么对付“追猎者”：或者，现在应该叫“魔女”才对。
不久前同她交手的经历依然令杏子印象深刻。迅猛，敏捷，这不单是晓美焰那家伙的情报，也是自己差点用命去证实的特征。如果这次袭击薇尔妮的魔女还是前几天交手过的那个的话，那可真是太糟糕了。尽管沙耶加把她拖入了缠斗中，也似乎看到了能压制她的办法，可毕竟是占了偷袭的先手之利。作为应对，她的摆脱实在是太快了，方式也很诡异，简直像是瞬移一……样……
瞬移？！这个词犹如一道闪电一样划过杏子的脑袋，让她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跟在她身后的沙耶加奇怪地在她身边停了下来。“你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停下来了？”沙耶加问道。
杏子听到这句话才猛然一个激灵，反问沙耶加：“还记得昨天我们交手的那个魔女吗？”沙耶加点点头表示肯定，还没等她继续问，杏子就火急火燎地追问道，“你在同她战斗时，她在你眼前瞬间消失了。你有没有感觉到眩晕、暂时性的大脑空白什么的？”
“没有啊？”被杏子这么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沙耶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你回忆一下她在你眼前消失的瞬间，你做了什么，她做了什么。任何细节，一切动作，尽可能回忆一下。”杏子声音有些颤抖，双手搭在沙耶加肩膀上。
“我们斗了好几个回合，似乎进入缠斗之后她就没有什么优势了。她从右侧挥刀砍来，我持剑格挡了下来……”沙耶加连说带比划，说到“格挡”的时候被杏子打断了。
“格挡！你那个格挡动作是怎么持剑的？”
“啊？她从右边平砍来嘛，所以要剑尖朝下竖着持剑，这样可以护住侧面也方便反击啊？”沙耶加示意地做了一个演示。
“剑身……你的剑是会反射光的……”杏子如遭雷击一般向后退去，喃喃自语道。
沙耶加一把拉住杏子，急忙问道：“怎么了？你知道些什么？”
杏子稳定了一下情绪，一刹那间感觉有点眩晕。她试着站稳，说道：“我知道昨天交手的魔女的战斗方式了。”
“什么！”沙耶加也很震惊，连忙问道，“怎么知道的？！”
“我见过这种战斗方式和她的魔法。一言难尽，我们先赶回去吧。”杏子虚弱地摆了摆手，“让……让我一个人来对付她吧……你要保护好薇尔妮。”说着她纵身一跃，又开始往家里赶。
“你在说什么呢！”沙耶加连忙追上，大声问道，“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去应付她？太危险了！”
“沙耶加，”杏子的语调非常平静，“我虽然有时候有点急躁，但不是个鲁莽的人。我很清楚她的实力，但我已经知道她的战斗方式和魔法了。如果你也参加进来的话，只会白白受伤。”杏子叹了一口气，“保护好薇尔妮。我隐约觉得她很不寻常。”
杏子……沙耶加也没有固执地坚持自己的意见。她太清楚杏子的脾气了性格了，此时最好的办法，就是相信她。“知道了她的魔法和弱点要是还输的话，那就别再坚持自己不是笨蛋啦！”她强作欢笑地同杏子开了个玩笑，杏子也是轻轻一笑。
傻瓜，我可没说我知道她的弱点啊……杏子心里叹了一口气。刀起月影落，念动人无踪：这种战斗方式，是你吗？如果不是你，又会是谁？这可不太可能有徒弟什么的吧？杏子脑子里像是塞进了一团乱麻，她想起了太多。
到家了，沙耶加连忙打开门，两人夺路冲上了二楼沙耶加的房间里。
“薇尔妮！”杏子大吼一声打开了房门，只见魔女正在缓步逼向低头坐在墙角的薇尔妮，地上QB的尸体身首异处。她不假思索，挺枪刺去，将她逼退。
显然防守不是她的长处，这么狭小的空间，也不方便她腾挪转移。两人相较几合，魔女后退几步破窗而出想要逃跑。
“沙耶加，保护薇尔妮，小心新的敌人！”杏子叮嘱了一下沙耶加，也从窗户跳出，紧追黑影不放。
沙耶加连忙上前抱住低头坐在墙角的薇尔妮，着急地问道：“你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吓坏了吧……对不起对不起……我应该让杏子留下来保护你的……”她的心中充满了自责。
而怀中的薇尔妮虽然没有说话，只是轻声地“嗯”了两声，但沙耶加明显感到她用力抱紧了自己，心中便稍稍安定了一些。
她还没来得及仔细看看薇尔妮浑身上下有什么不对的时候，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美树同学，家里没事吧，门也不关，发生了什么？”
还用问吗。
就是晓美焰。她居然跟到这里来了！沙耶加的感觉已经不是奇怪了，她高度警惕地站了起来，把薇尔妮藏在身后，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说过了。”晓美焰脸上带着似有似无的笑容，直直地盯着沙耶加的眼睛说道，“你和杏子急急忙忙冲出麻美家，我怕有什么不妥，就慢慢跟了上来。”
慢慢跟了上来？！沙耶加鼻子都要气歪了，她和杏子一路疯狂地加速才到了这里，她前脚刚落下，晓美焰后脚就跟上了，居然还轻描淡写地说一句“慢慢地”跟了上来？
“是么。那还真是有劳你关心了。你是怎么进来的？”沙耶加咬着牙，生硬地问道。
“这个我也说过了。”晓美焰这下是笑了出来，“你家的大门没关，我就连忙跟了进来呀。不过不用担心，我给你带上了。”
“那还真是谢谢你了。”沙耶加心里一阵不快的同时，也感到了身后藏着的薇尔妮明显有些紧张，因为她感觉到薇尔妮用力地抓住了她的衣角，同时在尽力地在她身后隐藏着自己。可晓美焰就站在房间的门口。这个角度下沙耶加是藏不住任何东西的。
“真的没什么事吗？佐仓同学破窗而出去追魔女了哦，你不跟上吗？”
“她自己能应付。”沙耶加也不知道回答什么。她并不想把薇尔妮暴露给晓美焰。
可对方也似乎没有注意到薇尔妮一样，点了点头转身要走一样：“既然没什么事情，我就走了。不过我忠告你一句哦，美树同学。”
听到“忠告”二字，沙耶加耳朵立马竖了起来：“什么？”
“这个魔女实力很强。恐怕佐仓同学会陷入苦战。你还是赶快跟上去的好。”
“谢谢你的告知。”沙耶加现在满脑子想的只是送客。等到晓美焰走了以后，她才开始冷静地思考。从对方的这些举动看来，晓美焰并不能看见薇尔妮。自始至终，她的视线都没有聚焦在沙耶加身后，而是一直盯着沙耶加的脸在看。如果看到了不曾见过的孩子，或多或少会瞄上那么几眼。
但也不排除，她在演戏。可如果是在演戏，新的问题就来了：晓美焰为什么要装作看不见薇尔妮？她这样演戏有什么意义？沙耶加百思不得其解。倒是杏子那边，真的没事吗？想到晓美焰给她的“忠告”，她的心里七上八下的。
“站住！我是杏子！是你吗？是你吗？你还记得我吗？”杏子在身后一边追赶着魔女，一边大声呼喊，“还记得我们在风见野的日子吗？停下来！你怎么成了这样了啊！”
魔女真的就在一个宽阔的天台上停了下来。杏子也跃上平台，同她保持几步的距离。魔女不说话，背身对着她。她也停止了同魔女沟通的尝试。
许久，她才转身面对杏子。不管是在那天第一次遭遇，还是今天追出来到了这个天台，杏子依然无法辨清对方的容貌。升腾流动的黑雾如同沸腾的气体一样罩着对方全身上下每个角落，唯有两把别在腰间的刀，能在月光下大致分辨清楚形状外观。仔细一看刀鞘上的纹饰之后，杏子心中只能发出一声长叹。
真的是你。
“呐。”杏子在确定了对方的身份之后，开口说道，“你……这是怎么了啊这幅样子……你走之后大家都挺难过的。我也很伤心，最好的朋友不在了……”她虽然轻描淡写地用了“走”，但心里清楚得很：那时候她确确实实是死了。
魔女依然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站立着静静地看着杏子。杏子只得继续说道：“别看你这样，其实呀真的是一个怕寂寞的孩子。虽然嘴上嫌我烦和啰嗦，但还是在意我的。对了，还记得那年夏天的那件事吗？”杏子试着向前走了一步，魔女警惕地把手按在刀把上。
察觉到对方敌意的杏子停住了脚步，但还是不愿意放弃同黑影的交流：“那次我赌气独自去讨伐魔兽，如果不是你赶来，也许我就死了呢。你也是，骂着骂着就哭了……”杏子说得很动情。这都是她心中依然鲜活的记忆。可魔女也不知道听懂没听懂，依然无动于衷。她犹豫了一下，又向前走了一步。果不其然，魔女将刀稍微拔出了一点，又插了回去。
真的是你。杏子已然确认无误。这是她在准备攻击时的招牌动作，杏子当时好奇地问她的时候，她的回答是：“舒缓紧张的情绪。”从那以后，杏子在攻击前，也会抖一抖枪。
是吗……真的是你啊……可是你依然是对我抱着敌意啊……杏子强忍住泪水，两手持枪，摆出一个起手式，大声喊道：“既然不愿意和我交流，那我就试着制服你，然后好好地让你听一听我的话。”听了那么多话也无动于衷，但看到这个动作，魔女明显是明白了杏子的意思。她似乎伸手在头发里拔下了什么东西，掷了出来。
不用眼睛确认，杏子就知道是什么：发簪。这是她准备开始攻击的信号。似乎是银质的发簪在周围的亮光的照映下反射着光芒，杏子紧紧握住枪，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因为她知道：发簪落地的一刻，就是对方开始攻击的时候。
两人相距七步。发簪在空中旋转着。
叮。
一声很轻微的响声。发簪笔直地插在地面上。几乎是发出响声的同时，魔女的身影出现在了杏子眼前。
来吧。杏子心里默念道。来吧，我在等着你呢。
坂本泽美！

13
快已经难以形容对方的动作了，单纯就硬撼硬，她的这一击杏子就只能勉强防下，更遑论她还有镜阵的瞬移。精力高度集中下不但要专注于防御眼前能看得见的进攻，还要提防任何时候从身后而来的威胁：仅仅打了不到十个回合，杏子就觉得自己败局已定。
在战斗中什么因素是决定性的？此时对于杏子来说就是信心。之前精心考虑、一往无前准备在七次投影之内解决战斗的计划对她来说就是一种精神支柱，此时，胜利的希望在她眼前慢慢破灭，杏子浑身上下感到说不出的沉重。终于，这种精神上疲惫的恶果显现了出来：这次她终于没有能够防御住来自身后的攻击，小腿感到一阵剧痛——她想，也许这一切都要结束了……
当她还是一个新手魔法少女时，泽美就经常这样训练她的反应力。虽然用的是木刀，但抽在腿上的也会疼好一阵子。
“太慢了！”记忆中的泽美非常严厉地训斥她，“任何分神和犹豫结果都是死亡，甚至会害死队友！”
“太慢了……”此刻的杏子轻轻地自言自语了一句，努力想要格开敌方的剑锋，但精神的疲劳让她无法集中注意力，右手臂又是挨了一刀。费力地拖着沉重的身躯，杏子尽自己所能，犹如在在暴风雨中尽力掌控一叶扁舟，不让它倾覆。
身上的伤越来越多，因为失血越来越严重，杏子的的意识也开始模糊了。
抱歉了，爸爸妈妈……抱歉了，沙耶加……
杏子的动作越来越慢，她被一脚踢中胸口，身体踉跄着一路向后退去，最终摔倒在天台入口的大门前。沉闷的金属撞击声和碰到伤口造成的剧痛让她倒吸了一口冷气，半截漏水的破水管漏下来的水滴在脸上，她意识也有因此所清醒。此时的杏子被这么一个入口大门的小房间的阴影所笼罩。远处的魔女收刀入鞘，静静地站在原地朝这里看来。
死神似乎也正在冷冷地看着她。杏子努力集中自己的注意力，不让意识进一步涣散。还能赢吗？说实话，杏子并不想死，她有太多太多值得留恋的东西了。可自己一个人是无法战胜对方的……
突然一个想法犹如破空出现的太阳照亮了她的脑海：与其慢性地等死，不如做出这最后一搏。杏子这样想着，努力催动魔法尽可能地治疗自己的伤势，大脑也飞快地在运转着。一个孤注一掷的计划在她脑海中成型。
虽然只是第一次同魔女战斗，但代入泽美从前的思维方式和性格特征的话，敌方接下来的反应也许有章可循……杏子感觉身体状态有所好转，便试着站起来，但几番尝试后只能勉强半跪着。她继续治疗着自己的伤势，心中也大致上有了一个行动的构想。
如果是泽美的话。
如果是泽美的话。
如果是泽美的话。
如果一定要我死的话。
就这样吧。杏子决定豁出去搏一次。身上主要的伤势已经治疗完毕，流血已经止住，关键肌群也已修复，能支持自己进行一次冲锋：或许也是最后一次的冲锋。
她深吸了一口气，支着枪努力地站了起来。在休息了一会儿，感到身体状态有所好转之后，杏子摆出了自己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那个攻击的起手式。
看到杏子依然挣扎着站了起来，魔女并没有特殊的表示，也摆出了进攻的架势。
要上了。杏子轻轻地对自己说道。一抖枪尖，尽全身的力量向敌人冲刺而去！魔女也一言不发地朝她奔去！两人对着冲到几乎是面对面的距离，将将不到一步。
“破！”杏子用尽最后的一丝力量，将长枪向敌人投去——如果有旁人在看着她，一定会觉得，她已经彻底放弃了。此时的身体状态已经完全不足以让她投出能击杀敌人的力道，甚至都不可能对对方造成威胁：那可是会投影的魔女啊！而不管她自己有没有意识到，此时的她正好踩在六边形镜阵的一条边上——对方只要轻松的一个投影，就可以在她毫无防备的背后发动最后致命的一击。
时间的流逝似乎格外地缓慢。
如果是泽美的话。
她尊重强者。崇尚进攻。
如果敌人选择死在冲击的路上，她也一定会以全力来迎敌，以最残酷、又最凄美的战场美学为对方送行。
是的。当杏子看到眼前的敌人突然间消失，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结束了。她想道。
但！不是我！
战局的平衡似乎一直都在朝着杏子的不利方向移动。轻松地用投影闪开了杏子最后攻击的魔女在她身后从容地摆出终结一击的起手式，剩下的似乎只剩下拔刀了。
可就在这一瞬间，一杆长枪刺穿了她的右胸！
是杏子！不错，是杏子。另一个她。
“双生之影。”耗尽了自己最后一丝力气投出长枪的杏子最终跪倒在地，只能转过身子大口地喘着气，看着被刺穿了胸口的魔女。
在刚开始自己魔法少女生涯时，杏子曾经大量依赖一个魔法：就是今夜她能一击制敌的“双生之影”。杏子可以“分裂”出一个同自己完全一样的实体。这个实体拥有和本体类似的思想、行为方式，也能悉知相互的心意。
本来这是一个非常不错的魔法，但正如之前杏子对泽美魔法的感叹，“世上没有完美的魔法”，“双生之影”最大的问题就在于，本体和分裂出的分身的魔力分配是完全均分的。这就意味着，作战个体的实力是被削弱了。虽然能依靠配合打出一些精妙的战术，但一旦被正面突破，那将是非常危险的。
随着自身实力的增强和其他魔法、战术的熟练，这一高风险高消耗的魔法渐渐被她束之高阁，不再使用。而这一战，杏子不得不靠它来冒一次险。在阴影中疗伤的时候，她就已经将分身隐藏好，并且约定，在自己踩在镜阵边缘、魔女投影过来的一刹那发动致命的一击。奋力将长枪掷出，也是为了防止自己的攻击被格挡下来，诱使她使用投影魔法。
整个过程，杏子冒险示敌以弱，最后抓住了那么一刹那的机会，才险胜对手。
而且，她的战术中，这一刺必须是刺中敌方的右胸——事到如今，杏子依然不忍心下手，想试着同魔女进行沟通。刺穿她的右胸，一方面能使对方丧失战斗力，另一方面也不至于立即杀死敌人。
可此时的杏子目睹了一系列不可思议的景象：被刺伤的魔女开始大量地出血，四肢开始抽搐，挣扎，最终停止了挣扎。
什么？！她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踉跄着起身大步走到魔女身边。
似乎已经死亡了的魔女身上所笼罩的黑雾开始慢慢淡去、散开，露出洁白如玉的肌肤。渐渐地，脸上的黑气也慢慢散去。杏子呆若木鸡：虽然心中所思考的敌方的战斗模式一直都是泽美，但亲眼确认自己一直在交手的对方是怎样的人让她的心如堕冰窟——她“杀死”了泽美。
不，不可能。她已经死了。杏子努力说服自己。
三年前在执行一次魔兽讨伐任务时。泽美为了保护冒进的自己，被魔兽抓住丢出，撞在大楼上身受重伤，最后在地上摔得支离破碎……自责的杏子一个星期没怎么睡好过……
而此时，她又以这样的形态出现在自己眼前……
“呐……泽美！你醒醒啊！醒醒啊！”她将已经失去生命迹象的躯体抱在怀中，带着哭腔地喊着。
已经不可能有应答了。泽美的身体变得越来越轻，她的身形也越来越模糊，最后变成了一片发光的薄雾，被夜晚的风吹散了。而她的武器，则变得越来越黯淡，最后像是久远腐朽的文物一样，风化成了一片褐色的尘土。
“别这样……”杏子开始低声地哭泣着，渐渐地无法压制自己的情绪，开始放声大哭。哭着哭着，突然有人抱住了她。
“没事了杏子，别哭了别哭了……”除了沙耶加，还会有谁呢？
应付走了晓美焰后，沙耶加越发感觉坐立不安。她急切地想要去帮杏子，但又不敢放着薇尔妮不管，左思右想，只能带着薇尔妮出来慢慢寻找，最后听见了杏子的哭声，才找到了她。
“沙耶加……”杏子哭得越来越厉害，“我杀了我最好的朋友……”
沙耶加心头一凛，连忙问道：“怎么了？慢慢说，没事的还有我呢，我一直都在。”
“是泽美……”杏子边哭边慢慢地复述了刚刚的战斗，“她曾经是我来见泷原前最好的朋友……教我战斗，不嫌弃我同我组队，最后……最后为了保护我自己死了……”说到这里沙耶加怀中的杏子彻底控制不住自己，嚎啕大哭。
沙耶加听得鼻子也酸酸的。最好的朋友兵戈相见，最后不得不分出一个你死我活来，放在谁身上都是不好受的。虽然今晚泽美的“死而复生”是一个非常巨大的疑团，但在杏子情绪的影响下，沙耶加也无法冷静思考了。
所谓死得其所，应该不包括死在最好的朋友手上吧……为理想献身、为事业献身、为保护伙伴献身什么的，怎么样都好，可被自己的挚友杀死的感觉……沙耶加完全不敢想象。她一时不知道要怎么安慰怀里哭得声嘶力竭的杏子，索性不打算安慰她了，只是轻轻地在她耳边说道：“没关系，哭出来会好受一些，没事，我在呢……”
沙耶加偶尔会抬起头，寻找薇尔妮的身影，总会发现平时一直都是蹲坐着的薇尔妮此时却迎着寒风，笔直地背对她们站立着，似乎在望着某个地方。顺着她的视线看去，那里应该是见泷原最高的建筑，电视发射塔。
一个一个都是难解的谜团啊……沙耶加突然觉得，这几天过得太过于辛苦了。圣诞将至，现在也完全没有节日前夕应有的那种轻松愉快的氛围。一天，24小时，1440分钟，86400秒，这几天的时间长度似乎远远超过了划定的这些标准时间长度。
所谓的，心理作用吗？
沙耶加抱紧了怀里的杏子，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在她耳边说道：“咱们回家吧。你也累了，薇尔妮也累了。睡一觉吧，明天一定会好一点的，多么大的难关，我们都会过去的。回家吧，好吗？”
这一夜，沙耶加怀中的杏子睡得非常地深。在梦里，泽美拉着自己穿梭在风见野的大街小巷，逛遍了每一个商店：那些她走之前有的，和那些在她走之后开的。她们一起练习，一起战斗，直到她为了保护自己而牺牲。从梦中惊醒的时候，泪水已经打湿了枕巾。窗外已经隐隐泛着鱼肚白，眼前的沙耶加睡得似乎也很沉，眉头紧锁着。
新的一天终究来了啊。
可除了在梦里，自己再也见不到她了。

长枪魔女挺枪来刺，这又正中她的下怀，像是劈树枝一样轻松地削掉了枪尖，就势向对方脑袋劈去。魔女见势不妙，拿着没有枪头的枪杆来尽全力想要招架沙耶加的攻击，却发现自己的武器简直像是橡皮一样被对方的兵刃一刀劈成了两段。好在还有一段距离，剑刃只是擦着胸口过去了：可没想到沙耶加右手持剑劈开了枪杆，虽然未能伤及对方，她的左手上竟然也幻化出了一把剑！
自己的魔力仅仅够灌注主手的这把佩剑，以保证能破开大部分防御，但就算是到了如此油尽灯枯的时候，扭转局面也只需要一把最普通的剑了——沙耶加左手的佩剑干脆利落地刺进了魔女的右胸后拔出。她没想到魔女也会流血，殷红的鲜血像是喷泉一样地溅了她半身，让她轻微地一愣。而就是这一失神，自己的右肩就如同插进了一根烙铁一般火辣辣地疼：之前能如此顺利地击破其他魔女，刺杀长枪魔女打开缺口，除了佯攻一侧虚晃一枪之外，很重要的原因就是这种近距离的搏杀让远处的使用弓箭的魔女无从下手。可但她击溃目标后，对方倒地后让出的空当正好给了伺机已久的弓手以攻击的角度。右肩中箭的沙耶加感觉浑身的力气如同退潮一般地消散了，她失去平衡地向后退了两步，踉跄地倒在地上。
到头来还是没有料到会以这样的方式结束啊……沙耶加长叹一口气，闭上了眼睛。她甚至能听到第二只箭划破空气朝她飞来的声音……
不知道杏子那里安全不安全……沙耶加想道。那家伙虽然莽撞，但也应该能保护好薇尔妮吧……
就在沙耶加觉得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一支从旁射来的箭准确地在空中截击了那支朝沙耶加要害飞来的箭！
“久等了！沙耶加！”是麻美学姐！沙耶加睁开了眼睛，眼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神情。只见麻美学姐和其他两位魔法少女从天而降，三下五除二地击倒了毫无防备的两个魔女。她转头看去，不远处一个穿弓道服的魔法少女弯弓搭箭，干净利落地射中了教学楼天台上射伤自己的魔女。
“麻美学姐……”刚才还觉得自己死定了，现在又得救了，救了自己的还是失踪了很多天的麻美姐——沙耶加觉得简直是梦幻一般的剧情，“你怎么找到我的……”
“QB告诉我的。我连忙带着人赶来了。好在是赶上了。”麻美对她微微一笑，转头把手中的一把燧发枪丢给了身后同行的魔法少女，后者端起枪对着地上还未死去、尚在受伤挣扎的魔女的脑袋就是一发。
“她在干什么？！”沙耶加看得目瞪口呆，大声喊了起来，麻美则替她们俩解释了：“也是减轻她们的痛苦。”
“也许她们的伤能治好……”
“谁来治疗她们？治好了又怎么样？和她们交流，或者是当成俘虏吗？”没等麻美发话，她身后一个马尾辫的魔法少女瓮声瓮气地反问沙耶加。
沙耶加一时语塞。连生前同杏子那样要好的泽美都无法避免地同杏子恶战了一场分出了你死我活，这些身份不明的魔女……怕是没法沟通交流吧。
“情况紧急，待会儿你就知道了。”麻美单膝跪地，一手握住插在沙耶加肩头的箭杆，一手扶住沙耶加的肩膀，“沙耶加，痛觉遮断。”
“诶？等……”还在回味同行的魔法少女处决魔女的沙耶加一时没反应过来，但麻美不由分说地直接拔出了箭头。来不及阻断自己痛觉的沙耶加疼得龇牙咧嘴，倒吸一口凉气。
“不要有其他动作，我来治疗你，”麻美催动魔力，化为治愈的力量注入沙耶加的身体内。沙耶加只感觉体内一股暖流在涌动，身上的伤痛正在快速地恢复着，还没等她开口问更多问题，麻美继续说道，“拿着这些情绪之种，快速净化自己的灵魂石，然后准备出发。”
“出发？那同学们怎么办？她们在体育馆里避难，不能没有魔法少女来保护他们啊？话说我们要去哪？”
“你的同学们由她们来保护。”
“她们是……”
“我带来的来自其他地方的魔法少女。”
麻美姐这段时间消失，原来是去了其他地市。但为何QB说无法感知她的存在呢？
“麻美姐……”
“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麻美学姐为沙耶加疗完伤，神情严肃地看着她，“但你现在要赶紧恢复魔力。然后用魔力尽快恢复体力，跟着我去找杏子。”
“杏子？我们是要去找杏子吗？她没事吧？”听到杏子两个字，沙耶加一下子心就悬了起来。她也没把握风见野会不会遭到魔女的袭击。
“她没事。”似乎是看出来了沙耶加的忧虑，麻美补充道，“风见野暂时很安全，她和薇尔妮正在商店街旁的公园坐着。我们得快点赶过去才行。”
“薇尔妮……麻美姐你是怎么知道她的？”
麻美站起身来，以一种居高临下的角度，面带微笑地说道：“是我让她去找你们的。”
焦急地等待了一个小时后，沙耶加终于和麻美出现在了杏子的视线里。沙耶加满脸倦容，看起来是经过了一场苦战。
“沙耶加！”杏子抱起薇尔妮一路狂奔到她身边，“你看起来很疲劳的样子，没事吧？”
“啊，我还好。”沙耶加很勉强地挤出一个笑容，但心里暖暖的。

16
沙耶加满脸的倦容让杏子十分心疼，连忙上前扶住了她。沙耶加对杏子报以一个抱歉的微笑：“让你担心了。”
“没事吧？没受伤吧？”
“这个嘛……受了点伤……不过麻美姐已经治好了。”这时沙耶加突然想起自己有一肚子的问题要问麻美学姐，正要开口，就被麻美面带微笑地伸手阻止了。
“我知道你们有好多好多想问我的，不要着急。我，会全部告诉大家的。”她走到几人中间，对着杏子身后点了点头，“开始吧。”
杏子先是一愣，等到看到一个白色的生物从自己身边钻过，才意识到麻美是在和之前找到自己的那只QB说话。“啊……我想问一下……”她刚开口，突然发现自己脚下的大地开始变色，学姐脚下开始出现一圈黑色的圆圈，并不断扩大，她惊疑之间正打算拉着沙耶加走开的时候，反而被沙耶加拉住了。“没事的。麻美姐大致跟我说过，这是某种仪式。”沙耶加轻轻在她耳边说道。
仪式？仔细一看，那只白色的QB正蹲坐在麻美脚下，身上正在发出白色的光芒。黑色的圆圈慢慢扩大，直到笼罩了她们四个人。
“这是……”杏子环顾四周，发现虽然自己站在一个黑色的圆圈上，黑圈的边缘散发着淡淡光芒，弥漫着一股薄薄的黑雾，可周围的景象并没有变化。公园里的人们依然慢慢地散着步，不远处街上依然人来人往，似乎并没有人注意到她们的异样。杏子忍不住想伸脚踏出这个黑色的圆圈，被麻美制止了：“先不要出去。”
她环顾了四周，看了看所有人，正色说道：“欢迎来到黑洞。”
“黑洞？”虽然在来的路上，沙耶加已经被告知了会以特殊的方式来揭示所有的事实，但第一次听到这个名词依然让她心中充满了疑惑和惊讶。
“黑洞……”杏子之前听QB提到过这个词，但任凭她百般追问，QB愣是一个字都没有透露给她。
“是的。黑洞。第一次进入这个黑洞，我和你们一样惊讶。”麻美面带微笑地说道。
“如果我走出这个黑圈呢？”杏子忍不住问道，“会被弹回来？还是被烧焦什么的？”
“不会怎么样。这个黑洞只是划定了一片范围把你们隔离出现在所处的宇宙，但相位空间是无缝的。踏出去的话，只是跌出黑洞回到原来的世界而已。”
“继续说吧，QB。”麻美看向身前的QB。
白色的生物点了点头，开始解释道：“孵化者文明延续了数千亿年，从开始进化出文明以来，就意识到信息的传承。这种信息的传承不是简单的把生活的每一天记录下来或是琐碎事情的合集，而是关键的事件与时间点。”
“关键的时间点？”杏子听得有些发愣。
“是的。发生了那种足以扰动线性的宇宙发展的事件。”
“……哈？比如？”
“比如某一颗恒星的诞生，某一颗恒星的爆炸。”
“这……这事件也太大了吧……”沙耶加也忍不住问了一句。
“在如此巨大的宇宙尺度上，这种事情是微乎其微的，每一秒每一刻在宇宙中都会发生数百万数千万次。就我们的研究结果来看，任何情况下，有了这些关键的事件和数据，都可以通过主脑来反推回该时刻，宇宙的状态。”
“猪……猪脑？”杏子是很不擅长这种复杂抽象的概念。自然科学课上她基本就没怎么醒着。
“主脑（Main-brain），是我们所有孵化者文明的最高意识集合。集体意识生命的概念也许你们无法理解。但简单地打个比方，就相当于一台超级计算机，控制着人类的意识，计算着宇宙中任何时刻会发生的事情。”
除了QB不带感情的解说声之外，另外四个人鸦雀无声。沙耶加和杏子是第一次听，依然沉浸在巨大的疑惑与震惊中；麻美则已经了解了事情的全部，此时只是表情严肃地闭着眼；而薇尔妮被杏子抱在怀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QB，不知道在想什么。
QB停顿了一下，继续解释道：“个体是卑微的，甚至宇宙的文明也是卑微，真正有意义的是宇宙的状态。而为了保护这些宇宙的数据不被污染和改写，我们开发了‘黑洞’技术。也就是我们现在所处的地方。”
“等等，黑洞我记得是宇宙中充斥着无穷引力的地方，连光都无法逃逸，那么我们现在……”平时还算是爱读书的沙耶加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话，杏子脸色顿时大变。
“不，‘黑洞’只是形象的比喻。黑洞中的事物无法被外界探知，因此我们给这个技术形象的取名。而我们现在所处的‘黑洞’，只是孵化者根据种族特有的能力，划定的特有的一片同整个宇宙隔离的区域。并不是真正的黑洞。”
杏子明显松了一口气的样子，问道：“那我们为什么要在这个黑洞中谈话？”
“因为我们正在与宇宙的主宰为敌。”
因为我们正在与宇宙的主宰为敌。
因为我们正在与宇宙的主宰为敌。
QB的声音依然机械让没有感情，但这么一句简单的话瞬间在两人的内心掀起了惊涛骇浪。宇宙的主宰……宇宙的主宰……杏子喃喃地重复着这五个字，突然想到了一句话：“她是被排除在会议之外的。”
“晓……晓美焰……”杏子犹豫着说了一个名字，但她的猜测很快就得到了肯定。
“是的。晓美焰。现世的宇宙观测者，整个宇宙的主宰意识。”QB停顿了一下，如果它有感情，那就一定是感到了恐惧，“我们孵化者文明的主人。”
“她……她创造了你？”刚才沙耶加还能顺利地消化所听到的概念，而此时她的大脑已经彻底停止了运转。她想到了这么一年以来所有种种发生过的事情，拉面店、和小圆的关系、飘忽不定的身形、魔性的笑容、对一切了如指掌的样子……
“不，她奴役了我们。”QB的声音依然没有变化，“我们惊慌于宇宙意识以这样的形态和方式来与我们沟通，但从没有想过她曾经不是这个宇宙的主人。”
“你们是怎么知道的……”杏子呆呆地问道。
“保存者。携带着我前面所说的关键宇宙数据的保存者沉睡在主脑所创造的‘黑洞’中。所有数据都是未经污染和篡改的。我们会定期唤醒一次保存者，来反推之前的宇宙状态与我们所处的历史是否有悖，从而给出修正所有宇宙偏差的方案。正是这些原始数据，让我们知道了，晓美焰并非一直都是宇宙的主宰意识。”
“沉睡的保存者……”杏子脑补的画面是一只QB在一个黑漆漆的房间里睡觉，“我有点不太能想象……就是它在睡觉吗？”
“孵化者的生命形态，是纯能量和纯意识的。这个身体只是为了方便同你们进行交流。保存者只是一个单独的意识体，脱胎于主脑，但依靠黑洞永久和群体的意识网络隔离，只有主脑能同他们沟通。每隔一段时间，便会苏醒一次，同主脑核对数据，更新之后又重新陷入休眠。”
“继续说。”也许是震撼过了，沙耶加反而变得平静了很多。
“保存者甚至脱离于这个宇宙。我们的几次数据观测反推出，宇宙的主宰意识曾凭空出现，后又神秘易主。进一步的细节核算后，我们得到的结果是，”QB停住了，似乎在思考措辞，“我们得到的结果是，之前的一个宇宙意识是鹿目圆。”
是小圆！
两人惊得目瞪口呆。为什么偏偏会是小圆？！晓美焰和小圆的关系那么好难道是……
“晓美焰窃取了宇宙主宰意识的地位。用人类宗教的术语来讲，那就是窃取了神的地位。”
杏子感到一阵眩晕。但她努力站稳了，问道：“你……你有什么证明吗？”
“你们谁记得，小圆是怎么来到班上的？”反问她们的是麻美学姐。
“从国外转学。”沙耶加回答道。
“你们怎么认识的？”
“很小的时候，我们两家是相识，小圆还在国内生活，后来随着父母移居美国了……”
“那么你们谁记得晓美焰是怎么来到班上的？”麻美学姐冷冷地问道。
“她……”杏子和沙耶加对视了一眼，两人的眼里都充满了疑惑和惊讶，“我们……不记得……”
“你们是怎么认识她的？”
“我们……只记得她是晓美焰……”二人渐渐察觉到不对劲了。
“是的。”麻美的表情十分严肃，“你们的记忆被修改了，而被强制地加入了‘不要去想、不要去怀疑、不要试着接近晓美焰’这样一种潜意识。”
长时间的沉默终于被QB的声音打破了：“晓美焰窃取了宇宙主宰意识的地位，剥离了鹿目圆的人格，重塑了这个世界：这个你们现在正在生活的世界。”
“也许这并不是一个虚假的世界。但对于你们的过去，这一切都是不真实的。”麻美继续说道。
两人陷入了一段时间的沉默。
“我们根据数据的推算，也得到了这样一种可能性，那就是在晓美焰窃取神格、剥离鹿目圆人格的过程中，相应的当时的鹿目圆也想办法保存了一部分晓美焰的人格。而这部分晓美焰的人格‘残片’，就是解锁一切谜团的钥匙。”
“你们的记忆有些被篡改了，但大多数都被封印了。毕竟编纂每个人的故事、重新构建一个世界、赋予每个人新的人格和意识是非常浩大的一件事，而这位毛躁的新神眼中只有千方百计得到的鹿目圆：所以她选择了最便捷的方法，那就是重置所有人的记忆，封印起始点以后的记忆，对关键的几个人物的记忆进行重点修改。这就是这个‘新世界’。”说完，麻美学姐长叹了一口气。
“是的，”不等她们进行进一步的思考和喘息，QB就接着说了下去，“你们所有人的记忆，都被一把锁给锁住了。而现在这把锁的钥匙，就在眼前了。”说罢，它的眼睛留在了一个人的身上。
那就是杏子怀中的薇尔妮。
再一次长时间的寂静。杏子和沙耶加两人完全没有想到，自己在城南区肮脏的街道里救回来的，竟然是揭开整个世界谜团的关键。两人呆呆地看着薇尔妮，怀中的小女孩依然没有说话，只是直直地迎着QB的目光。
“我们得知了所有的有关于这个宇宙异变的事实后，就秘密决定让这个宇宙复原。而推算出薇尔妮的存在则是解开一切的关键。晓美焰依赖我们，对整个宇宙进行监控，尤其是对所有的魔法少女进行监控，但也正因为如此，她才无法找到薇尔妮——因为她命令我们在整个宇宙范围内进行寻找，而真正能寻找到薇尔妮的队伍，它们时刻隔离于主脑：仅仅将自己的意识放置于黑洞中，便能瞒过这个宇宙中的所有人，包括主脑。”
麻美学姐走到杏子跟前，从她怀中接过薇尔妮，放置在地上，对早已讲不出一句话来的两人说道：“我就是薇尔妮——‘钥匙’的第一个试验品。解开了意识的封闭后，我做了很多，筹划了很多，这就是我们今天为什么会站在这里的原因：佐仓杏子，美树沙耶加，”麻美很罕见地以严肃的口吻直呼其名，“你们是这一计划成功的最重要的一环。”
说着，她蹲下身子，将薇尔妮的左手握在手中，摸了摸她的头。薇尔妮依然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呆呆看着麻美。麻美将她的左手缓缓地举起，盖在了她的左脸的胎记上。
杏子和沙耶加万万没有想到，薇尔妮左脸上那块紫红色的不规则形状的胎记，竟然能正好贴合她的左手的轮廓。此时 胎记像是流沙一样慢慢地消退着，重新聚集在了薇尔妮的左手掌，慢慢地汇聚集拢，形成了一个蜥蜴的图案。
她放下左手，眼神开始变得清澈。等到她把头抬高，转向杏子和沙耶加时，两人都大吃一惊：没了胎记的薇尔妮，就是一个短发版的幼年晓美焰啊……
“在找麻美做过实验之后，我们证实了这一假说。麻美也提出了这个计划：那就是帮助鹿目圆重新夺回主神的位置。她需要你们的力量，需要所有魔法少女的力量，更需要小圆的力量。为了保险起见，我们暂时锁上了薇尔妮的力量，解开这一封印所需要的，正如你们刚才所见，就是她自己。她就是开启一切的钥匙。”
麻美重新站起身来，表情严肃地对杏子和沙耶加两人说道：“不错，是我想办法，让你们‘碰巧’救了她。”
“那魔兽呢……”杏子呆呆地问道。
“那个是偶然。但也是对你们能力的锻炼和考验。”
“考验吗……”沙耶加也有些不知所措了。
杏子追问道：“那魔女呢？”
“这个世界已经不存在魔女了。”麻美语气依然严肃而认真，“你们之前与之战斗的、现在袭击见泷原的那些‘她们’，是之前死去的魔法少女的英灵。”

“杏子！你！”麻美试着拉住杏子，却被她一下甩开手。眼见着她走出了黑洞，麻美只得叹了口气对QB说道，“解除黑洞吧。”
黑色的圆圈消失了，沙耶加感觉到了一瞬间的失重，然后又恢复了正常，虽然时间还是下午，但周围竟然一个人也没有了。之前正在公园里悠闲散步的游人们消失得无影无踪。眼见着杏子要走了，沙耶加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去想要拉住杏子的手：“杏子！你等一下！”
“别碰我！”杏子一巴掌打开沙耶加的手，头也不回地说道，“我们关系这么好也是假的。啊，第一次见面我还胖揍了你一顿，不记得疼了？”
沙耶加心中充满了失望，她停下脚步，对杏子的背影喊道：“你要去哪？”
“既然她是这个宇宙的主宰，那我去哪里她都能找得到我。我现在要去一个没有你们俩干扰的地方，然后让她知道我在哪，让她告诉我我要怎么去找她。”
“不错。我要知道你们在哪，确实非常轻松。”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了晓美焰的声音，杏子也停下了脚步。众人四下寻找着，只见长椅后的草丛里窸窸窣窣地一阵响动，接着钻出来另一只QB。
“看这里，佐仓杏子。”依然是晓美焰的声音，但似乎是从QB那里发出来的，“真没想到啊，孵化者们，虽然你们没有感情，但不代表你们没有策略这种东西，竟然也学会了向我隐瞒信息啊。”
沙耶加和麻美看向自己身边的QB，白色的生物眨了眨眼睛，解释道：“本来最后一步，是要处理掉所有在黑洞内发生的事情所产生的信息的，但主动走出去就带走了这些信息的副本。”
“解释得很好。你的族人依然是我的眼睛和喉舌，但也会产生你这样，不服从于主人、怀有异志的个体呢。可你们其他的族人居然把黑洞这种东西，也向我隐瞒了。”听得出来晓美焰的声音带着怒气。
“因为你没有问道过。”QB老老实实地说道。
“真是一群不会撒谎，却会隐瞒的家伙啊。不过现在我也知道了，下次要问你们，到底又隐瞒了什么。”
“晓美焰！”在听了好一会儿晓美焰和QB的对质之后，杏子突然盯着那只传话的QB，大声吼道，“我知道你能听见我，也知道我在想什么，我请求你的帮助。”
“我听见了。”晓美焰咯咯一笑，“我也知道你在想什么。明天，你就会忘记之前发生的所有事，忘记沙耶加，忘记麻美，你只是个在风见野平平凡凡地生活了几年的魔法少女，即将去梵蒂冈投奔自己的父亲。一切生活都会和你所希望的一样。但这是明天。”她的语气突然一冷，“今天还没过去。”
“你要我做什么。”杏子也非常干脆而平静地问道。但沙耶加急了，大声地喊道：“你在寻求恶魔的帮助！佐仓杏子！这没有什么好结果！”
“她许诺了。比起相信你，”杏子转过眼冷冷地看着她，“比起相信你，我更相信她的承诺。”
“是的，你是正确的，佐仓杏子。我希望每个人都幸福，所以才给了你重新拥有温暖的家的机会。事实上，如果没有今天的事情，明年你毕业后，也可以去和父亲团聚。”晓美焰的语气充满了得意，“所以，这一切的恶魁必须要被惩罚。给我带来那个小女孩。”
杏子自然清楚“那个小女孩”指的是薇尔妮。她闭上眼睛，再次睁开时就看到薇尔妮迎着自己的目光，在冷冷地同自己对视。接着，沙耶加就挡在薇尔妮的身前了。
“你没有权利这么做，杏子。”久未开口的麻美神色严肃地对她说道，“我知道你很没法接受过去的那些事情。但我们不会离开你、抛弃你的。”
“那我就得感恩戴德你接受你们的怜悯和同情了，对吗，麻美学姐？”杏子冷冷地说道，“让开。把她交过来。”
“做梦。”沙耶加恨恨地吐出这两个字。
“啊啦啊啦，事情发展到我们都不想看到的局面了呢，嘻嘻。”晓美焰笑眯眯地说着，那只QB缓缓地走到了杏子身边，“二打一，这不公平。佐仓杏子，虽然今天还没过去，但我也可以帮你今天的份。”说着，那只QB抬起左前腿，扶在了杏子的小腿上。
瞬间，她感到自己所有的肌肉都在收缩，一股暖流自下而上地穿过了全身。等到身体放松下来后，脑海中直接响起了晓美焰的声音：“很便利的帮助哦，佐仓杏子。”
“事已至此，”沙耶加说着，完成了自己的变身，“我只有把你打醒了，杏子。”
“那我就自己动手抢了。”杏子也不废话，变身后绰枪在手，冷冷地说道。
正义就是正义。如果我连这都做不到，那就白许下愿望成为魔法少女了。沙耶加心里默默地地想着。
我能听见你，沙耶加。我知道你的正义，但我想要我的幸福。还有你的。杏子想着，咬了咬牙，把手中的枪微微一抖。
只能打醒你了。
别拦着我。
杏子！
沙耶加！

BGM

17
“保护薇尔妮！”沙耶加留下这么一句话之后，就持刀冲向了杏子。虽然这么长时间以来一直是以搭档的身份行动，但这竟然是她们之间第一次“切磋”：当然，是这个世界的记忆中的第一次。麻美完成了变身，把薇尔妮挡在身后，冷冷地看着持枪而立的佐仓杏子。
“嗬！”沙耶加想也不想，依然打算用自己灌魔的佩剑刺向杏子，试图逼开对方的长枪，或是迫使其闪身去躲露出破绽。可眼前的杏子不打算后退的样子，看她的姿势，似乎是想要硬接这一招。沙耶加心头一凛：我们搭档这么久，她不应该不知道自己的刀锋是注入过魔力的，理论上只要魔力足够多，便是无坚不摧的。
杏子依然挺枪冷立。沙耶加的刀锋已经抵达眼前，她略退一步，横枪去挡。
竟然真是硬接？！沙耶加大为诧异，连忙向武器中注入了更多的魔力，以图能一剑破防：可就在刀刃与枪柄相交的一刹那，杏子枪身一错，后半部原本一整条的抢杆“哗”地化为一串锁链，一瞬间密密地缠住了沙耶加的剑身。
什么？！
杏子左手直接抓在了锁链缠住的剑身，奋力将沙耶加往怀里拽。吃惊之余，杏子的长枪前半部分如同毒蛇一般地刺向了她，沙耶加一个后侧躲闪，将将让过枪尖。她用力拽了拽佩剑，杏子的力气出奇地大，几番使力竟然完全不能让自己脱困。万般无奈之下，她只能丢弃这把佩剑，打算再幻化一把。可刚一松手，几乎是瞬间，杏子原本处于链枪状态的武器又变成了平常的状态。沙耶加心中一惊，也顾不得形象了，几乎是下意识地尽力后仰撑地：就在她的手撑在地面的同时，杏子的长枪已经刺破之前自己所处的位置了。
好快！这是沙耶加最直观的感受，往常的自己便是以快著称，但杏子的这一套两招攻击做得是行云流水，仿佛考虑到了自己能做出的一切行动，完全处于料敌先机的那种快。可没等她继续思考，杏子咄咄逼人的攻势就又来了。戳空之后，杏子的枪尖立马下刺直取沙耶加面门，沙耶加亦无他法，只能倒地就势侧滚。
场面就这样稀里糊涂地从一开始沙耶加气势汹汹地冲锋吃瘪后，被杏子抓着抓住机会反攻了，而且沙耶加似乎先手尽失，被打得无比狼狈。又是一枪刺来，沙耶加又在地上滚了一圈，躲掉了这一击后伸手抓住了杏子的枪杆，打算借杏子收枪之力起身，抢进杏子跟前反击。可没想到她才一拽住枪杆，枪身就又变成了一条软绵绵的锁链，让她无从借力：而枪头则变得像是一条有魔力的蛇密密地缠住了她的左臂。沙耶加心中感觉不妙，在手掌上凝聚魔力一把抓住了枪头，以防枪头刺向她的要害部位。可杏子似乎并不这么想，出乎沙耶加意料地猛然发力一拽。
好大的力气！沙耶加平时和杏子打闹，虽然觉得这个家伙力气不小，可今天交手时感觉到的杏子的力量简直超乎她的认知。沙耶加自认为力气也不算小，可杏子简直像是在拽一个小孩一样，自己就被拉得踉跄地一头扎向了她。
等待沙耶加近身之后，杏子飞起一脚踹在了沙耶加肚子上。沙耶加只感觉腹部遭到重击，左手缠绕着她的锁链也在同一瞬间松开，她像是皮球一样直直地向后飞了出去。没过多久，又有什么东西缠住了她，牵引着她向着另一个方向飞去。沙耶加转头一看，是一根黄色的缎带。
是麻美学姐的魔法。麻美牵引着丝带把沙耶加拽到了怀里，又轻轻地把她放下，问道：“没事吧？”
“没……没事……”沙耶加感到腹部一阵剧痛，甚至都无法站直身子，疼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可依然咬着牙摇头说自己没事。
“我已经呼唤小渚往这里赶了，她很快就到了。”麻美的神色十分凝重，显然眼前的杏子强得超过了她的想象。不远处的杏子依然只是挺枪而立，并不打算主动来攻的样子。
沙耶加催动魔力调理了一下，感觉状态好了一些。她目不转睛地盯着杏子，低声问道：“要怎么战胜她？”
“沙耶加，你要拿出十二分的认真来。”麻美面色凝重，尽力压低声音，“不能存有侥幸心理。杏子看起来也在犹豫并不打算杀你，可你要击败她，必须拿出杀了她的觉悟。”
“什……什么？！”沙耶加表情上虽然没什么大变化，但心里已经翻江倒海了。
“我并不是让你杀了她。而是让你有死斗的觉悟。”麻美依然十分冷静，“你的特长是速度。尽力去用这一点压制她吧。拿出全力，沙耶加。我这里尽力做一点支援：也顾不上什么面子了，赢不了这一战，我们什么都做不到。”
沙耶加咬咬牙，深呼了一口气，又猛力向杏子发动了冲击！
在麻美姐这么对她说之前，她心里依然有留情的想法。眼前的情况让她已经别无选择。“去！”冲锋至杏子身边，沙耶加猛然一剑斩向杏子。杏子也不硬接，闪身让过剑锋一枪反向刺来。
就是这样！沙耶加原本就没打算靠右手的佩剑击破杏子的防御什么的，她要的只是对方闪身躲避的这一瞬：真正的杀招在左手。她在左手幻化出另一把佩剑，注满了魔力，全力刺向杏子的腰部。
只见杏子像是料到了这招一样，只是用枪灵巧地一压，正好压在沙耶加的剑上。沙耶加只感觉手上一沉，剑锋已然偏过目标，必杀之招就这么被轻巧地化解了。杏子由守转攻，枪尖压过沙耶加左手的佩剑，枪尾顺势一推结结实实地又给对方的胸口来了一下。沙耶加只觉胸中一阵气短，连着后退几步，没等她站稳，杏子的抢攻又到了。沙耶加用右手的佩剑格开枪头，左手故技重施又刺向杏子，但没想到杏子的抢攻只是幌子，重点并不在枪上：杏子她竟然腾出右手，准确地捉住了沙耶加的左手手腕。
杏子冷着脸，手上使力，转过沙耶加的手，佩剑反而朝向她自己刺去。沙耶加刚觉得手腕一阵剧痛，没过多久就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右小腹被刺穿了。
“呃啊啊啊啊啊！”遭受重创的沙耶加痛苦地喊了出来，跪倒在地。眼前的杏子的攻击将至：看来自己心存留手之意，对方却想杀了自己啊……
突然间杏子放弃了给沙耶加致命一击的机会，向后跳去，接着就是一声枪响——麻美姐！沙耶加扭头朝麻美的方向看去，果然百江渚已经到了，用自己的手中的小号吹了一个大泡泡把薇尔妮包裹在内，推着就想离开。
“沙耶加，疗伤！”麻美一边喊着一边朝杏子开枪，一时间杏子只有躲避的份。连着躲了几次麻美的攻击后，杏子向麻美发动了冲锋。
“我看你高速状态下，还能怎么变向！”麻美召唤出5把燧发枪，一齐向杏子射去。杏子也不打算躲闪的样子，继续朝着直线向麻美冲去。突然地面裂开，几把和杏子手中长枪一模一样的武器并排地冲出地面，密密地围着杏子形成了一个“盾牌”，挡住了麻美的这一次进攻。
可是你要攻击的话，总得撤开自己的防御的吧，沙耶加想到，眼前的麻美似乎也是这么想的，端枪瞄准，就等着防御结界散开的一刹那，给杏子致命的一击。
这下她还能怎么躲开？沙耶加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时间仿佛过的无比缓慢。
然而杏子的防御并没有散开。她不打算进攻了吗？突然，杏子的身影出现在了麻美的上方！
什么？！麻美的瞳孔一阵猛烈的收缩，下意识地向左闪去，自己站的地方就已经被杏子的长枪戳中。
沙耶加瞪大了眼睛：杏子的背后长出了一对黑翼，支持着她飞过了枪阵，又下冲给了麻美出其不意的一击！
晓美焰！原来她说的“今天也可以帮你”是这个意思！

-----------------------------大结局----------------------------
18
杏子借着黑翼稳稳地落在了地上，不等麻美喘过气，横起一枪直取麻美，麻美后退几步，用燧发枪格过，就是两发反击射击。杏子后退两步，扇动黑翼滑翔着冲向正推着泡泡逃跑的百江。
“别想碰到她！”麻美一抖右手，一条黄色的丝带从袖口飞出，缠住了杏子的右脚踝。但没想到杏子低喝一声，百江渚周围的地面突然裂开，从裂缝中飞出几条红色的锁链，将她和薇尔妮牢牢捆住。
杏子用枪挑断丝带，反身再次发动了冲击。麻美灵活地后空翻着躲避着，毕竟进入近身缠斗后自己的特长完全被压制了。可主守状态下的伺机的几发射击全被杏子毫无压力地闪开了。
此时的沙耶加看着杏子和麻美在打斗，一颗心如堕冰窟。
这就是杏子的真正实力吗……虽然很清楚，这里面有晓美焰的功劳，但杏子此时的战斗能力之强已经超出了沙耶加的想象。自己腹部的伤势在渐渐地好转，虽然已经止住血了，但依然不能剧烈活动。回想起刚才的战斗，杏子的攻击速度虽然不快，但招式可以说是招招克制自己，反应极快，出手也越来越狠。如果自己要取胜，就非得杀了她不可吗？
正当沙耶加紧张思考的过程中，麻美学姐也似乎渐落下风。她的攻击非但不能伤及杏子丝毫，对方的攻击和压迫也越来越厉害。凭借着黑翼，杏子有时能做出很多匪夷所思的机动，更加加大了自己的防守压力。
她的反应突然变快了。麻美想道，而且战术素养之高，让人匪夷所思。她击溃沙耶加的那几次选择，基本都是正好克制住对方下一步的应变。
QB，麻美用意识呼唤道，试着隔绝杏子的意识，把她的意识拖入黑洞中。
做不到。拒绝访问。
真棘手啊。试着隔绝我的。
麻美感觉眼前一黑，也就那么一瞬过后，又恢复了光明。果然眼前的杏子脸上掠过一丝惊讶的神情，但只是一闪而逝。
一旁观战的沙耶加突然发现，之前完全处于一边倒的麻美和杏子的打斗，局势渐渐地回到了均势。一方面，杏子的攻击并不像之前那样全部冲着麻美最要害的部位去了，另一方面渐渐缓过神来的麻美的攻击威胁也越来越高。
难道是两人激战多时，杏子体能开始下降了？沙耶加只能这样猜想道。但此时的麻美，心里犹如明镜一般清楚：晓美焰带给佐仓杏子的额外能力，确实有洞察对方心思这一项！一旦自己的意识处于隔绝状态，她只能离开这个能力，凭着自己原有的实力来作战——这也就给了自己拉平局势的机会！
麻美又召唤出几把燧发枪，在空中对杏子进行了齐射！杏子一个侧翻，躲过此次攻击，刚一抬头，麻美的丝带又一次准确地缠住了她的右脚踝。
沙耶加正出神地看着两人的打斗，这时候自己的右手突然被麻美的丝带缠住了。定睛一看，丝带的另一头似乎系在杏子的脚踝上！
她立马明白了麻美的意思，开始向丝带里注入魔力。杏子试着用枪刃挑断丝带，但注入了沙耶加魔力的丝带虽然不会锋利到无坚不摧，却也无比柔韧，几次尝试均告失败。而另一方面，麻美的攻击越来越快也越来越频繁，被捆住了脚的杏子的机动力受到了巨大的限制，躲闪越来越吃力。
要结束了。麻美想着，加快了自己的速度，她躲过杏子的一次反击，跃至空中，放出手中丝带勾住了一旁的灯杆做了一个空中变向，绕到了杏子的后侧。甫一落地，麻美便作势端枪瞄准。察觉到麻美意图的杏子下意识向边上闪去。
中计。没想到麻美这次并没有开枪，而是放出丝带缠住了杏子的枪杆。“沙耶加！”麻美大喊一声，丝带的另一头飞向了沙耶加。沙耶加应声接住，灌入魔力。
“用力扯住！”麻美又放出丝带，这次是缠住了杏子的腰，“佐仓杏子，”眼前的杏子被三股丝带牢牢捆住，“放弃吧。恶魔给不了你什么。”她言下之意是，就算你有晓美焰的助力，依然没法击败我们。
杏子脸色铁青，但依然咬牙使力，试图挣脱。可两人发力终归胜过她。
“她什么也没有给你，只是给你许了一个空头的承诺，难道你要继续犯错下去吗？”巴麻美盯着杏子冷冷地说道。
“那是因为我不需要她更多的帮助。”杏子额头青筋暴起，表情狰狞，“如果按照她的意思来，你们早就死了多少遍了。”
麻美和沙耶加面面相觑。
“把薇尔妮给我，”杏子喘着粗气大喊，“不然——”她的嗓音突然变了，嘴里发出了晓美焰的声音：“不然，杀了你们哦。”
沙耶加心头一震：杏子同晓美焰的意志搏斗看来终究是输了！“麻美姐小心！”还没等她喊完，杏子猛然一拽长枪，沙耶加被拉了一个趔趄，但还是勉强保持住了平衡。可没想到就在她刚刚恢复平衡继续发力的时候，杏子松开了原先一直死拽着不放的武器，双手拉住了系在腰间的丝带。
“嗬！”杏子奋力一拉丝带，本就不以力量擅长的麻美彻底失去平衡，径直地飞向了杏子，狠狠地吃了杏子一肘。
“麻美姐！”沙耶加急得大喊，奋力拽着缠住杏子脚踝的丝带，可竟然纹丝不动——这就是晓美焰真正能给她的力量吗？麻美似乎被杏子一肘子打得很伤，陷入了昏迷，捆扎在杏子的丝带也被她生生扯断。杏子像是丢链球一样，抡起连着麻美的那半截丝带，将她丢了出去。
轰隆一声巨响，麻美重重地从窗户撞进了附近的一栋民宅中。
沙耶加看得目瞪口呆。眼前的杏子变得凶狠无匹，这么轻易地就把麻美姐打到重伤出局，和刚才被两人合力压制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杏子冷冷地看了一眼在原地喘气的沙耶加，转身准备朝薇尔妮走去。
之前还有些愣神的沙耶加看到杏子走向薇尔妮，终于猛然醒悟了过来，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奋力拽紧了手里的丝带。杏子脚步一滞，回头看向沙耶加。
两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杏子默默地重新召唤出武器。沙耶加见此，心中只得叹息一声，也重新幻化了佩剑。杏子一言不发，径直向沙耶加冲去，攻击如雨点一般泼向了沙耶加。
腹部的伤势还没有完全痊愈，沙耶加只感觉自己发不上力，防守越来越吃力。
你真的要杀了我么……杏子……对方的攻击全部是冲着自己的致命部位去的，比起之前两次只是重伤自己却不取性命，这次似乎是动真格的了。
沙耶加咬牙弹开杏子的长枪，松开一直紧紧抓着的丝带。连着几个撤步后闪，拉开了距离。杏子见她放下了丝带，便不再攻击，冷冷地拿枪指着沙耶加，说道：“如果我要杀了你，一点难度都没有。佐仓杏子花费了那么大的力气违抗我的意志，只是为了不杀掉你，我也卖她一个人情。美树沙耶加，别忘了，站在你对面的是佐仓杏子。”
“哈……哈……”沙耶加弓着身子，用手捂着腹部的伤，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汗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落向地面，“但你不是杏子。我的记忆中，她曾经试着去救变成了魔女的我，虽然没有成功，但杏子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沙耶加突然挺起腰，钻心的疼痛让她原本有些疲倦的精神清醒了不少。她平举佩剑，指着眼前的杏子——严格地说，应该是晓美焰，咬牙切齿地说道，“笨拙，鲁莽，糊涂，但善良，真诚！正是这样的她，才会无比珍视亲情、友情这种东西！杏子！”沙耶加用出全身的力气喊道，“我们经历的那几个月，并不是虚假的——而是无比真实的，也是真实的记忆！所以，”沙耶加喊得上气不接下气，“杏子，你失去的那些，亲情，友情，还有爱，就让我来给你！”
杏子没有说话，许久，晓美焰带着一丝讥讽的声音又响起来了：“真可惜。她似乎没有什么反应呢。”
恶魔。沙耶加调整了一下呼吸，整理了一下进攻的思路。眼前的这个“杏子”已经强到没有道理了，自己的攻击要如何奏效？
如果自己现在不试着发动攻击缠住对方，她就要带走薇尔妮了。自己的思绪如同一团乱麻，完全无法厘清。这时QB的声音传进了脑袋：“是时候了。”
沙耶加一愣，觉得脑袋“嗡”地一声，然后又陷入了绝对的安静，随即恢复了正常。她有点奇怪，转头小声问QB：“这是什么？你在干嘛？”
“仅限于意识的黑洞。”QB不紧不慢地讲道，“这是你获胜的唯一希望。”
意识黑洞？
隔绝了意识？沙耶加依稀回忆起之前QB叙述黑洞的时候说的内容。唯一的希望……隔绝意识……沙耶加猛然间醒悟过来：根本不是杏子反应变快了，而是她能感知到我的想法！看了也是因为麻美姐隔绝了意识，才逐渐扳回了劣势。可最终还是被绝对的力量给……沙耶加想到这里一阵难过，可当她注意到杏子脚踝上依然缠着的丝带，心中突然一亮。

十二分的认真。
麻美学姐，沙耶加心中默念道，我不会让你失望的。沙耶加闭上了眼睛，再次猛然睁开时，眼前的杏子依然挺枪而立，准备等她来攻。
“我就不客气了。”沙耶加双手持剑，弓身蓄力后，像离弦的箭一样向杏子冲去。对方一直冷冷地站着不动，沙耶加高举过头，奋力劈下，杏子横枪硬接。
“咣”地一声脆响，杏子的长枪并没有像沙耶加预料的一样，被拦腰劈断，两人兵刃相交，陷入互角的僵局。沙耶加心中大惊，自己最为倚仗的利刃也无法起效！到底是怎么回事！二人近身斗了几个回合，各退一步准备重整时，沙耶加才发现杏子能硬接她的攻击的原因：对方的长枪枪杆表面似乎有一层薄薄的黑气笼罩着。
一样的魔力放出！同自己能对整个兵刃灌注魔力不同，对方只是在接触表面像是外壳一样薄薄地铺了一层魔力，但此时的杏子实力深不可测，魔力甚至会是无穷无尽的，只要自己破不开这层外壳，就永远无法突破杏子的防御！
然而自己的强化，也是有极限的。以灌魔的武器去击破普通兵器，自然是摧枯拉朽，但遇到魔力防御时，武器就没有那么锋利了。之前战斗的剑盾魔女是这样，眼前的杏子也是这样。
似乎是想速战速决，杏子这次反常地没有等沙耶加攻上来后反击，而是主动发动了进攻。就算是意识被隔绝、对方不能依靠读取自己的想法来克制自己，但实力上的差距依然存在。加上之前的伤虽然经过草草治疗，但依然影响了沙耶加的发挥，她被打的窘迫无比。
沙耶加勉强格开杏子一击，觑得一个破绽出剑刺去，也不用枪去挡，而是闪身而过，如法炮制之前重伤沙耶加的举动，抓住了手腕把她拽入怀中，一记膝撞顶得沙耶加眼冒金星。
但是我始终没能有杀了杏子的觉悟和决心。
沙耶加吃痛，手中长剑落地。杏子飞起一脚又把沙耶加踹了出去。
沙耶加重重摔在地上，滚了几滚后，咬牙翻身站起，不做什么调整继续向杏子冲去。
我也是个笨拙的家伙。
这次杏子没有持枪做什么防御姿势，而是轻轻一挥手，沙耶加面前的地板开始裂开，红色的锁链向毒舌一般从裂缝中钻出扑向沙耶加。
但我知道，正义和你的幸福是不矛盾的。
沙耶加用尽全身的力气拦腰斫断锁链变了个方向继续冲去，每前进一步，面前的地板都会裂开钻出锁链，而随着每一次挥砍，她都感觉手中的剑越来越沉重。
曾经你也那么奋不顾身地想要救我。
沙耶加离杏子越来越近了。她已经疲惫到了极点，步子越来越慢。
哪怕拼了命的，也想救我。
沙耶加近乎是踉跄着接近了杏子，用出体内最后一丝力气，挥剑刺向杏子。
麻美姐让我杀了你。
眼见着沙耶加亡命攻来，杏子扇动背后的黑翼，向后飞去。
我做不到。
沙耶加最后一击扑了个空。眼前的杏子只是轻巧地向后一飞，就躲开了自己。还没来得及有其他想法，杏子扇动翅膀挺枪向前刺来。
你会杀了我吗？
已毫无力气躲闪的沙耶加被杏子刺中当胸。冰冷的金属穿进身体，带得她的思维出现了一刹那的停滞。
这不是你的意思。
杏子落地发力，长枪推着沙耶加向后退去，直到退到一堵墙跟前。她猛一使力，枪头终于穿出沙耶加后背，深深扎入墙中。
就像那时候的我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意识。
随着枪头整个穿透身体，沙耶加口吐鲜血，身体随之一阵痉挛。杏子抚摸着枪杆，慢慢地靠近被钉在墙上的沙耶加，带着晓美焰标志的玩味笑容，凑到她的耳边，用嘲弄的语气说道：“我说过了，杀·了·你·哦。”
但这次轮到我来救你了。
沙耶加咳出一口血，费力地喘着气。眼前的杏子除了外貌，活脱脱的就是晓美焰的翻版。她深吸一口气，伸出左臂，穿过杏子的腋下，用全身最后一丝力气，死死地反扣住了杏子。
我下不了杀掉你的决心。
沙耶加右手幻化出新的一把佩剑。
她深吸一口气，举着佩剑用力刺向杏子的后背。利刃毫不费力地切开了凡人的皮肉，贯穿了杏子的身体——也贯穿了沙耶加的身体。沙耶加憋着这一口气，把佩剑深深地钉入墙中。
“沙耶加！”晓美焰咬牙切齿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响起，“你要杀了佐仓杏子吗？！”
不，我要救她。从你的手里救她。
沙耶加不打算回答晓美焰，继续幻化出第二把、第三把、第四把长剑，一把一把地从后背刺进了杏子的身体，刺穿了自己的身体，然后深深地刺进背后的墙里。
我没有杀了你的觉悟，但我有自己豁出命的觉悟！
沙耶加手上幻化出第五把长剑，但再也没有一丝力气能支持自己去刺穿对方了。她没有遮断自己的痛觉，因为只有这般剧痛才能让她保持清醒，喊出最后一句话：“交给你了！麻美姐！”
眼前的杏子挥动着沾着两人鲜血的黑翼，在试着挣脱，但沙耶加用光了自己力气刺进墙里的佩剑死死地固定住了她。
两声清脆的枪响，两发子弹穿透了左右黑翼，深深射进地面。子弹末尾拴着的丝带猛然爆开，牢牢地捆住了杏子的翅膀。
杏子就保持着这样一种姿势，被固定在了地面上。
“结束了，杏子。不，”麻美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她叹了一口气，“结束了，晓美焰。”
一声枪响。
眼前最后一个画面，就是子弹穿透了杏子的脑袋。

尾声
呼……啊……
沙耶加长长呼出一口气，睁开眼睛时，眼里的天花板是如此陌生。她的脑子像是停运了的地铁站，里面空无一人，寂寥无声。
“你醒了。”麻美学姐的声音从一边传来。
听到了这句话，沙耶加的脑子里突然开始恢复运转，地下铁又回到了往常人来人往的状态。一瞬间恢复了思考的她一阵头疼，下意识地伸手去扶着脑袋，但带来的是更加剧烈的疼痛。
“你伤得很严重。”麻美走到床边，把她的手放会被窝里，掖了掖被子，“你昏迷了两天两夜，现在才醒来。还是不要动的为好。”
两天两夜？沙耶加有些愣神，过了一会儿才问道：“我这是在哪？”
“风见野的医院。我就近把你带到这里来了。”麻美轻声说道。
“风见野……”沙耶加喃喃地重复这这三个字，突然想到了杏子，“杏……杏子……”
麻美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她，而是沉默了。
“她……怎么样了……”沙耶加的心开始颤抖。
“她还在昏迷。”这句话让沙耶加的心一下子放下了。自己在之前的世界中得到的信息是对的。魔法少女只要灵魂石还完好，身体无论受到多大损伤，都有可能修复。
“昏迷……”
“是的。昏迷。”麻美脸色很凝重，“我击穿了她的头部。她本应该当场死亡的，但灵魂石的魔力一直在涌出，她的身体慢慢修复了。”说到这里麻美就停下了。
“我要……去看她……”沙耶加挣扎着要爬起来，身上的剧痛让她倒吸了一口凉气，麻美赶忙过来扶住她，说道：“你现在别乱动，快躺下等身体恢复。”
“不，我……要去看她！”沙耶加语气虽然虚弱，但透着一股坚定。
麻美拗不过她，只得扶着沙耶加慢慢地去到另一个病房。医院的走廊上空无一人，两人的脚步声在建筑内激起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回音。
“其他人呢……”沙耶加也感觉出不对，慢慢地问道。
“都不见了。”麻美扶着沙耶加，一边慢慢走路，一边面色凝重地说道，“风见野已经变成了一座空城。所有人都不见了。”
“什么？！”沙耶加目瞪口呆，“为……什么……”
“不知道。也许是晓美焰搞的鬼。”麻美叹了口气，“我的魔法少女同伴们报告说，见泷原也是这样。”
两人陷入了沉默。杏子其实就在隔壁病房，但因为沙耶加实在太虚弱了，短短的一段路，二人走了非常长的时间。麻美推开病房，沙耶加一眼就看见杏子双眼紧闭，平躺在病床上。脸上的血迹已经凝固了，还没有擦去。
“她的身体虽然已经慢慢自动修复了，但意识却没有恢复。”麻美慢慢地说道。
“为什么……”沙耶加呆呆地问道，脑子已经无法思考。
“也许是因为晓美焰带走了她的意志，也许是，”麻美突然停顿了，过了一会儿才轻轻说道，“也许是因为被我击伤了大脑。”
当时，你杀死了她。沙耶加虽然这么想着，但也没有说出口，只是默默地低头，看着杏子的脸在发呆。
两人都没有说话。
许久，沙耶加抬起头，看向窗外。夜色已经开始降临了，借着没有黑透的天光，窗外的雪花正在无声地飘落。
又是一个白色圣诞节啊。如果是往常的沙耶加，她一定会这么想道。
但此时的她出神地望着窗外，完全没有去思考任何有关圣诞节的东西。
这不是我记忆中第一个白色圣诞节。
但一定是我有记忆以来，最孤独的一个圣诞节。
想到这里，她又把目光落在了杏子身上。
让我再看你一眼。
就算没有了人影，路灯还是按时亮起。窗外的雪，也还在无声地下着。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