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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原创】楚风(楼主作死强迫症+黑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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狭长的水道只允许一艘艨艟通过,舟行悠悠,顺着细长水道从武陵群山间驶出,是沟通群山与外界的直接通路。水道出口隐藏在某个大石湾后,绕过大石湾则直接注入荆江。
荆江是武陵的母亲河,浩荡江水途经三郡十二县,覆盖了整个武陵全境,江面最宽处足足有八十步,最窄处也有五十余步。
两岸百姓临水而居,江水滋养沿岸百里沃土,此间富饶自汉代起便有盛名,与毗邻的八百里洞庭云梦合称“鱼米之乡”。
出了荆江折向东,入扬子江口,进入神州南方的第一大江——长江。
这里是晋室与北方五胡的边境线,东晋立国后,在长江与荆江分设水师,隶属江陵与荆州。
早先年为了抗衡西边的和北方,水师不仅需要溯江而上来回巡曳提防成汉政权不宣而战,还得阻止来自五胡的各方细作渗透,任务十分繁重。晋室里武卒地位低下,水师们的粮饷衣物时常被克扣,都尉府整日里忙的焦头烂额还要担心断炊,日子过得苦不堪言。
直到四年前成汉被司马大将军桓温击破,巴蜀之地重新纳入晋室疆域,出身于武家的桓司马被朝中重用,武人地位比之前大有提升,他们才可以稍稍松口气,至少不会在饿肚子的情境下提刀上战场,由此水师军中上下都十分敬佩桓司马。
就如武陵之乱前步军儿郎仰慕玄府明公一般。
陆白所乘的艨艟舟名义上属于荆州水师,艨艟属于战舰,民间不得私造,虽然武陵用的艨艟都是自家造的,除却艨艟舟,绝大部分长江水师和全部的荆江水师的战船都出自芈族人之手,芈族之下的钟氏,卓氏,庄氏更是掌握了南方大半部分漕运商利。
这些私下的东西明面上很少人知道,树大招风,一个家族要长久的首要之道便是低调做人。故而武陵人自用艨艟也得挂上“官船”的旗帜,这些旗帜由水师直接掌管。
艨艟刚上了荆江,水道旁横斜窜出一尾小舢板,船尾站着个戴软布包头的小兵,见着他们靠近,立马抄起放在脚边的弯头桨蒿,伸长了手凑近一勾,小舢板顺着力道靠近艨艟,船身砰一声嗑在舟头。
见着船靠上了,小兵赶忙丢下桨蒿双手并用爬上艨艟舟,对着布衣汉子笑嘻嘻拱手一揖。
“小人代都尉问钟纲首安。 ”
之前答陆白话的布衣汉子,是这艘艨艟的纲首,就是俗话里的“船老大”。细究血缘起来,他还算是紫云剑主钟离的本家族人。
钟全笑骂道,“一上来就把我的船给磕了,还安什么安。”
小兵扶了扶帽子,咧着嘴笑“您家的船江河湖海里见惯了大风大浪,还怕咱们脚下的小舢板轻轻一磕不成?那不和猫崽子咬大虎——挠痒痒似的。”
只听前半句钟全和一帮舟人哈哈大笑,等小兵一把话说完他们瞬间全上闭嘴。
凉风习习,吹啊那个吹,小舟摇摇,抖啊那个抖。
钟全伸脖子往船舱里觑,端坐在内的白衣青年侧身而坐,白襦似雪,气质出尘,他正翻看手中书页,狭窄的船舱好似变成广厦明堂,他们也不是开船的舟人,而是侍奉公子读书吹笛的乌帽书僮。正想入非非,突然一道寒光迎面射来,侍立在公子身旁的葛衣少年狠狠瞪他一眼。
他赶忙收回脑袋,这少年应该就是宗庙里挑选给陆少君的贴身侍从吧,怎的气性这么大,能照顾好少君的饮食起居么?
小兵正奇怪怎的场面一下子冷下来了,见钟全回过头来赶忙道:“纲首今日去往何处?到寨里喝杯水酒再走何如?”
钟全摆摆手,“不了,我们赶去会稽,耽误不得马上就要走。”
小兵哦哦两声,拱了下手,“小人告罪了,耽误您这么长工夫。”
说罢从怀里取出一张白布包,双手递给钟全。
“旗和文牒都在里边,您点点。”
钟全接过来递给后边的人,“带我向都尉道谢,回来再请他吃酒。”
小兵闻言正色道,“都尉说,前些年要不是您和漕帮的诸位兄长,咱们军寨里的兄弟们早饿死冻死了,所以说谢这个字,请您不要再提起,不然太拿兄弟当外人看。”
舟人们大笑,钟全擂了小兵一拳,“好好好,你小子真会说话。”
小兵肃容一礼:“河伯保佑,一路顺风!”
张帆,起航,艨艟舟乘风破浪。
船转舵瞬间,小兵看见舟头似有白影翩跹。
月白衣裾如日之晕兮,气质清华如东君之临江。
小兵揉揉眼,船已然驶远,唯余江水浩淼波光粼粼,船头什么也看不见。
难不成——真的是神仙?


IP属地:湖南337楼2016-02-12 0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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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升月落,一夜很快就过去。
    第二日清晨陆白起的很早,醒来时景行还在睡,小小少年一个人蜷缩在榻旁,被子裹得紧紧的,可能在做梦,清秀小脸上眉头锁在一块。
    另一边的某圣兽睡姿豪放多了,四仰八叉打着小呼噜,被子踢得到处都是。
    见着天还未大亮,陆白没叫醒他,重新给麒麟盖上被子,陆白整理好首服与衣服走出舱门。
    艨艟靠岸换取文牒,船缓慢驶入港口。
    见着他出来,舟人们纷纷上来见安。
    领头的钟全拱手道:“少君晨安,咱们已经到了广陵的境地,大概正午时分就可到会稽。”
    “这么快?”陆白道,“我还以为要到晚上。”
    钟全敛首答,“河伯庇佑,这趟顺风顺水,又是刚刚开春不久,水道船少,咱们船又很轻,故而快上许多。”
    陆白点点头,笑道,“辛苦诸位了,想来为了赶路大家都是一夜未眠吧?”
    钟全笑道,黝黑脸上神采奕奕,“少君说的哪里话,咱们平日跑船也经常夙夜的。”
    众人皆大笑附和,一一上来与陆白见了礼,又躬身下去各忙各的。
    江雾弥漫,码头上人影晃动,行商摆开摊位准备开张,渔人们收拾好竹筌鱼篓下江打鱼,赶着渡河的民众背着大包小包站在岸上等渡船,还有卖特产鲜货的小贩子,担着新鲜的货物席地而坐,等着买主过来挑选。一时纷忙嘈杂好不热闹。
    艨艟张着水师的旗帜,直接驶入空着的渡口,旁边紧挨着几艘官家渡船。
    靠岸的一瞬间,船上跳下个年轻后生,拿着文牒挤开人群奔向离码头有两里路的哨口盖官印。
    钟全站在船头向前他半个身位的陆白解释,“本来哨口就盖在码头边,新来的刺史说哨口惊扰民众,就往后挪了两里路。”
    当年桓司马为防混入民众的细作而定下的规矩,哨口周围警戒五十丈不得通行,擅闯者杀无赦。
    陆路上方圆五十丈之地不过骑兵瞬息即至。但渡口地方狭窄,又是商贸繁盛客流拥挤之地,就算是一丈地也弥足珍贵。
    沿岸哨口用来官船交换文牒商船检查货物,早一点晚一点都无妨,只是与普通民众相比起来,官船和商船的身份地位自然高上很多。
    一般来说为了这两种船的方便哨口离江水越近越好,一个有权一个有钱,谁也不想和权钱二字过去不。不像这新来的刺史,反其道而行之。
    “是个爱民如子的刺史啊。”钟全远目状感叹。
    “新来的刺史。”陆白笑笑,“你们不应该称呼一句青光府君?”
    “诶?”钟全被戳破脸都不红一下,继续耍宝充楞,“原来您知道?小的还想给您一个惊喜呢。”
    陆白无奈,长青赴任前还专程回过一次武陵,能不知道?
    钟全继续一个人叨逼,“那您知道嘛,自青光府君上任来,广陵这地界可安泰多了,别说水盗水匪了,就连小偷小摸都少了许多,老有所养少有所养的,乡老们感恩戴德。大家伙凑钱在郡上修了乡祠供奉香火,不少人家里边还给青光府君立了长生排位供着。”
    陆白还未答,就听旁边官船上飘来一个苍老的声音,“谢珏说破大天也就毛头小子一个,被你们吹成这样 。”
    江上晨雾还没散开,两艘船离得近,也只能看到船头隐约立着一个黑影 。
    钟全奇怪,哪来的人这么没礼数,听声音对方是位老丈人,直接顶撞当然不行,他只能道,“岂不知长青公子的名声,还能作假?”
    “名声这种东西,你问一问身边的那位,看他是怎么说的。”船分明未动,老者的声音却有些忽近忽远,不难猜测,对方是位内力深厚的练家子。
    钟全见对方来着不善,回头询问陆白,“少君?您看是不是……”派几个人上去看看?
    陆白神色不动,左手在空中轻轻一挥,雾气仿若翻滚的潮水,打着浪头朝两边分开,中间留下一条干净通道,通道尽头正是立于官船上的那个黑影。
    和钟全想象中的江湖人不一样,老人头戴斗笠,身穿裋褐短裈,手上拄着长竹竿,竹竿另一头扎在水里。怎么看怎么像是撑官船的老舟子。
    见到雾气散开以及突然出现的两人,老舟子脸上写满了惊诧。
    钟全一眼就认出他:“老刘头,你浑说什么?”
    楞了会的老刘头也认出了钟全,正待给他打拱作揖,听了问话满面茫然:“我没浑说什么啊……”
    声音厚重带些嘶哑,不是之前的那个人。
    这下换做钟全发楞了,不由把目光投向陆白。
    只听陆白道,“前辈既在船上,何不移驾尊步,受小子辈拜首之礼?”
    声音从对面船上飘来,但不一定是从眼前人口里说出来。船是官家渡船,舱里有其他客人很正常。
    老舟子一见陆白眼睛都直了,忙声不迭道,“钟纲首,这这这……这是谁家的府郎?!”
    “老刘头,这可不是谁家的府郎,这是堂堂一府之君。”
    眨眼睛舱中走出一名老者,衣着襦袴,足缠提行藤,背负三尺长剑。年约五旬上下,长髯垂襟,最普通不过的江湖人打扮,扔人堆里立马找不到的那种。
    陆白嘴角轻弯,颔首致礼,“归九前辈。”
    钟全心一凛,江湖上七剑的地位十分隆达,可得七剑之首礼遇的江湖人少之又少,虽然陆少君只行了半礼,但看样子他与眼前这人十分熟稔?不对啊,陆少君甚少出武陵,哪有什么特别相熟的“前辈”?那是宗族里的人?氏族里肯定没这个人,难道是宗室里的??
    对了!钟全突然想起在武陵“三长六司”之一“职方司”供职的大姐说过,这代青光府君的剑法是故主君派人去教习的,好像那人就叫归九??
    哎呀我的亲娘!钟全默默擦汗,弄了半天这位是长青公子的师父啊……
    难怪这么大口气,敢说长青公子毛头小子……


    IP属地:湖南342楼2016-02-26 19: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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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儿动身去湘西咯,暂定待上一年~


      IP属地:湖南343楼2016-02-26 19: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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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致看帖的亲们~乃们的点赞和回复是鞭策楼主更新的最好动力


        IP属地:湖南345楼2016-02-26 19: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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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达武陵,明天继续整理行李(´・ᆺ・`)


          IP属地:湖南来自Android客户端358楼2016-02-28 00: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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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赠歌小物,长青中心带跳蓝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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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湖南来自Android客户端412楼2016-05-04 18: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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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拾贰章·君恩泽五世
              谢珏送钟离出了竹林密道,又行了三四里路方折回。细一想积水潭就在不远处,干脆取了陆楚交代的东西再回去,反正林中有阵法相护,苻和那帮人怎么找也找不到竹舍去。
              积水潭不止是一方水潭,其旁有巨岩,岩下有崖洞,洞口似竖井,下及数丈之深。竖洞尽头的洞壁上不知被谁人开了个口子,往里竟可见一条泛着微光的青石路。
              谢珏刚踏上小路,只觉一股冷气从脚底升起,往下一看,石板上竟结了层厚厚的冰霜,折射出零星光点。
              通道两边石壁上嵌满青石,面上不知为何显得十分斑驳,谢珏吹燃火折往壁上照去,赫然是一整幅壁画。
              看起来壁画技法很古拙,许是上了年纪的古物,有些地方已经发黑或者泛白。
              谢珏伸出两指在画上捻了些粉末,凑近近鼻端嗅了嗅,一股干燥的烟火气刺鼻而来。谢珏眉头微皱。
              火磷石?
              磷石极易燃烧,火磷石更是如此,只见一点明火或是放在稍温暖的地方,不消半刻即可熊熊燃烧。且有燃起则极难扑灭,便像滚油燃烧一般,只能用沙土掩埋,如果用了水,只能助长气焰。
              本白磷石添上植物草汁,混成五色以为颜料,简单但透着古艳的色彩。谢珏突然想起一件旧物,武陵宗庙某一处深渊,绘有巨幅壁画歌颂芈姓祖先德光,其中一张绘着火凤降世,双生凤凰头尾相衔构成一个满月,五彩羽翼刺目耀眼,满月外黑红火焰日夜不熄,恰如一方红日高悬,整片深渊都由此光耀通彻。
              接引祭祀向他躬身解释:“五色火磷凤凰羽翼,子孙蕃息神火不熄。”
              谢珏举高火折想看清楚到底画的是什么,但又不敢让火焰离壁画太近。早些年玄府在五台大破赵国铁甲时,天寒地冻,冷得河面上都可以跑马行军,玄府先锋营头顶大雪奇袭赵国辎重队,甩上千斤火磷,硬是让数十里铜墙铁壁烧成一片焦土废墟。
              这方破烂壁画上火磷绝不算少,若不小心被点燃要脱身回到地面上会比较麻烦。
              谢珏从来不喜欢给自己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腐朽太厉害,除却颜色复杂之外什么也看不清。谢珏干脆收了火折子揣回怀里,脚尖点地身形一纵,急速往里去了。


              IP属地:湖南413楼2016-05-15 15: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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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苻和看向跪着的唯一活人:“医者可不能如此死了。”
                失了两指的木托业医慢了众人一步,只抽出刀刃来,说话间刀已被苻和抽走。
                “还有你,弟弟怎么能死在哥哥前头呢?”
                又听他低声笑道,“你救了我弟弟一命,这个情,无论如何也要还你的。”
                短刀甫入手,苻和急退数尺,衣袍鼓足罡风,脚下划开一个大弧度,雪被扫出一个整圈,就着这个身形,原本背对陆楚转成迎面相对。尖刀闪烁幽昧的寒光,毫不掩饰的杀意澎湃激发。
                “这一年间发生的事情,都因你而起!陆楚!为我北海王一脉偿命吧!!”
                素衣人根本没有躲避的意思,仍旧懒懒倚靠在梨树上,嘴角甚至还带着三分笑意。
                就在刀锋离衣襟不过一尺的距离,苻雄从后而至,生生截住了杀气腾腾的苻和。
                “混账!”
                苻雄大怒,挥起一刀挑开他的刀锋,另起一掌打在他胸口上。
                苻和硬挨两记,他和苻雄实力相差太过悬殊,刀直接被震飞出去,口中满是腥甜。但他没有收招,猛然间右手直接探入怀里,掏出一物。苻雄见他如此动作,想也不想一刀劈下,滚烫的血绞起残肢从眼前飞过,苻雄飞起一脚将他踹飞出去。
                苻雄眉头紧皱,这突如其来的舍命一搏毫无道理。他转头不解的看向陆楚,而后者自是神色自若。
                苻和五脏俱裂,鲜血自七窍迸出,血流了满衣满袍,苻薛冲上去抱住哥哥的身体,木托赶忙拿出银针预备扎穴。
                谁知苻和一把甩开医者,又拽过苻薛来,在他耳边咬牙切齿道。
                “你一定要活下去!”
                做完这一切,他拼出最后一口气高声大喊:
                “但请少主践诺!救此二人一命!”
                一行飞鸟从林间惊起,余下人闻声回头,群林之巅白雪皑皑,却有一道身影卓然而立,寒风朔朔,玄衣猎猎,分明是俊美无俦的容貌,望之却烁烁然如岩下电,另人遍体生寒。
                苻雄从来没见过君墨,但只一眼,他便确定了眼前这人就是消失已久的玄府明府,君家少主。
                呵呵,陆楚嘴角的笑容蓦然加深,像一只老谋胜算的狐狸。
                心道:小黑虎都来了,猫崽子还会远么?


                IP属地:湖南430楼2016-05-22 18: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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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君,就此别过了。”
                  归九此行往建康,艨艟靠岸会稽后归九需换乘,陆白本意遣艨艟送至建康,被他拒绝了。
                  “我需拜访旧友,走陆路方便些。”归九捻须笑道:“也不耽误少君正事了,得见长君,带老朽问好。”
                  “喏。”陆白颔首“前辈一路平安。”
                  归九大笑,登岸自去了。
                  待走远了,随行的傔人问他:“您既知长君有难,何不与少君同行,关键时也可助一臂之力。”
                  没得黄汤上头,归九总归有了几分前辈的样子,他淡笑道:“这等小事也须啰噪?你未免太小看了长虹剑脉。”
                  并未在官渡区靠岸,送走了归九后艨艟往回行了几里路,最后选了处地势平坦又有树丛掩映的地方泊下。舟人遥拜,送二人一兽转入林间。
                  陆白拍拍怀里麒麟,“快一点,找到牠。”
                  石道尽头,岩窟洞天。
                  洞窟呈环形,四壁绘满壁画,颜色和外边一样斑驳不可识。
                  此处应是整个地穴最低点,暗流与地下河积成深潭,潭水润如碧玉,窟洞最顶上裂开一道缝隙,裂隙外投下的光线正好打在潭心一点上。
                  这一点却是一方晶莹剔透的水晶岩,岩离潭丈高,正中心自然形成一个凹窝,芝兰芳草在窝里长势葱郁,远远望去竟似个花团锦簇的鸟巢。
                  谢珏走进一看……居然,还真的就是个巢。
                  因为里边有个蛋,长得不太像正经鸟蛋,个头太大了点。
                  大概有酒瓮那么大,白白嫩嫩圆圆溜溜,一半藏在草丛,一半露在外头,阳光暖暖洒下来,把蛋蛋整个的裹进去,远远看去就像镀了一层金。


                  IP属地:湖南446楼2016-05-30 00: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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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盯着那只蛋看了半天,怎么看怎么不像陆楚口里说的“山河社稷图”。
                    目测下水晶岩离岸边距离,谢珏纵身一跃,轻巧落在花巢旁边。
                    蹲下身凑近去,用目光仔细探查一番岩石表面,确定下边没有什么其他的机关消息。
                    这才心安理得又理所应该地伸出了手,打算把蛋抓起来看看。
                    整只手掌覆在蛋上,五指微拢将蛋上半部分包住,正打算用力一掀,突然掌心下传来一阵细小的响动,就像雏鸟破壳时轻轻啄击蛋壳的声音,微弱却很坚定。
                    谢珏嗖一下缩回手,又急忙退下几步,贴着岩石边上远远站定,警惕盯着那个正在颤动着的圆乎乎的蛋蛋。
                    堂堂青光剑主当然不可能被一只蛋吓成这样。只是谢珏突然想起某些话来。
                    ——雏鸟都会把出壳时见到的第一张脸认做自己的母亲哟。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噗~随着一声轻响,蛋壳从中间裂开条细缝,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绕蛋身扩展成完整的圈儿,半片蛋壳慢慢从里边被顶起。
                    不是吧……随便摸一下还真能能孵出东西来??
                    等等……好像……
                    那岂不是,谢珏飞快环望一周,迅速确定方圆几里就他一个活人。
                    再低头一瞅,小家伙已经顶着蛋壳漏出半个湿漉漉黑黢黢的小脑袋……
                    谢珏突然感受到一股巨大的恶意。
                    陆子长你到底让我来这里干什么?!
                    难不成这蛋是你下的,叫我来这破地方是要托孤?!
                    那你怎么不去叫子虹!!算起来他可是这蛋正儿八经的亲叔叔!!
                    啊呸!
                    腹诽一阵的谢珏忍不住自我唾弃给了自己一巴掌。
                    谢长青你到底在瞎想些什么鬼!
                    这么大的蛋陆楚怎么可能下的出来!
                    不对你昏头了!他怎么可能会下蛋!
                    当务之急难道不是不让这小家伙出来认自己做娘么!!!
                    说时迟那时快,被誉为绝崖松柏的谢家长青直接化为一道松风,冲到蛋面前一掌挥下,掌力拿捏恰到好处,既不会伤到里边的小家伙也足以把浮起来的蛋壳整个按回去。
                    叽!
                    勉强出壳的小家伙果真被按回蛋里,一动也不动了。
                    ……
                    谢珏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做的太过,毕竟这只不知道什么物类的小家伙还是个孩子,虽然一看就知不是凡品,但都破壳了还孤零零呆着也怪可怜的父母亲都不在身边……
                    幼时孤苦,这种滋味谢珏足以理解。
                    算了,我陪你吧。
                    想及此处谢珏默默把手挪开。
                    没了头顶压力,蛋壳咔咔两声,一个黑色的小身影刺溜一下钻出来。
                    湿漉漉小身子猛地扑进谢珏怀里,头顶上还顶着一小块蛋壳,从谢珏的角度往下看,只能勉强辨认出是一只体型比较大的……黑了吧唧的……雏鸟。
                    黑羽黑翅黑小腿,除了小冠绯红小爪嫩黄之外,全身上下像从木炭里捞出来一样。
                    小家伙真丑啊……谢珏感叹道。


                    IP属地:湖南447楼2016-05-30 00: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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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叽叽~
                      小黑鸟好像懂了他的话,弱弱唤了两声,把头埋进翅膀,一动也不动了。
                      谢珏:……
                      合着我这是欺负牠了。
                      初生时湿气散得最快,就这么一小会儿,小黑鸟身上已经变得十分干净,软软的一层茸毛蓬蓬松松,整个儿小身子像一团的小毛球,风一吹来茸毛也跟着起起伏伏。
                      谢珏蹲下来把毛球放地上,又摸了摸,突然转念想起陆楚的话来,于是手探进袖中掏出一物,展平了放到小黑鸟眼前。
                      大片血迹在白布面底干枯成深色,同样染了血的金属条则泛起黑色的光。
                      正是从陆楚手臂里取出的东西。
                      “小家伙,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鬼使神差的,谢珏问出了这句话,想来好笑,自己居然在这种地方和一只鸟聊起来了。
                      然而在玄府十年里养成的直觉告诉他,面前这只看起来呆呆傻傻的小家伙一定知道些什么。
                      叽!
                      小黑鸟猛的站起来,急急往前一扑,两只小翅膀将白布条和金属条整个盖住了,再抬起头时,两只清澈的眼睛缓慢闭合,再缓慢睁开。眼睑竟如人一般由上自下张闭开合。
                      谢珏脑海里瞬间划过两字——
                      “怒睛?”
                      武陵之地汉蛮杂居,就算是芈族宗室嫡系所在的武陵群山也有不少南蛮。其中以苗人瑶人居多,多年以来两族有分有合有吵有闹有打有杀。武陵芈族夹在两族之中,没少为他们那些鸡毛蒜皮小事居中调停。
                      苗人善养蛊,瑶人为了自保不得不善杀蛊。
                      蛊,施了巫术的虫。
                      禽,最克虫。
                      故而瑶人善养禽。
                      普通之禽,皆为眼皮上掩,瑶人养之最有灵性者恰恰相反,眼皮皆下掩,故名之为“怒睛”,传说实为凤种。
                      据说怒睛羽毛光亮,色彩斑斓,腾越展翅时极其神骏,但小黑鸟……
                      黑成这样应该不是……吧?
                      低头一看,小黑鸟正用短喙叼起金属条,摇摇摆摆往自己的蛋壳走去。然而腿实在是太短了,半丈路不到,中途摔了两次。谢珏伸手去扶时小家伙却扑腾翅膀轻轻挡了回去。
                      被拒绝了的谢珏长身而立,袖手一旁静看其变。
                      磕磕碰碰小黑鸟总算到了蛋壳跟前,抬起小脑袋瞅了瞅,嗖一下展开小翅膀,呼啦飞到半空,再抖抖小短腿,半路转个弯,刺溜一下钻进壳里。
                      从谢珏的角度,只能看见小黑鸟头朝下腿朝上,圆乎乎小身子塞满了不算小的空间。俩小翅膀扑腾着勉强维持身体悬空的姿势,小脑袋一耸一耸,发出喙敲击硬物的声音。
                      倒腾了一阵子,小家伙啾啾叫着退出来,声音里边欢快又得意,反身一个猛子扎进谢珏怀里。
                      喙下叼起一卷布帛,献宝样举给他看。
                      “啾啾!!”
                      谢珏从小黑鸟喙中取下布帛,顺手把牠放在自己肩上,小家伙紧紧贴着谢珏的脖子,也学着他的模样低头去看帛书。
                      四君子纹上五色金笔行龙走蛇,描绘着广袤无垠的汉家江山。
                      然而……
                      “怎么只有西域一部?”谢珏皱眉道。
                      小黑鸟摇摇头,似乎在说牠也不知情。
                      “因为剩下的在我这里。”
                      刹那间一道清音如金玉相击,悠悠然自远处传来。
                      谢珏闻声抬首,只见一位白衣人正立于石道出口,薄衫缓带长剑横斜,君子端方温润如玉。
                      远道而来的白衣青年薄唇微启,“长青。”
                      深渊之畔的青衫公子飒飒一笑,“子虹。”
                      时隔多年,昔时袍泽再次相逢,一切尽在不言中。


                      IP属地:湖南459楼2016-07-27 2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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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潭洞底——
                        谢珏看到陆白有点惊讶,问道:“星火司给你发了消息吗?这么快就到了。”
                        昨日夜里救下陆楚后,谢珏立刻放飞灵鸽去武陵送信,会稽与武陵相隔千里之遥,灵鸽一去至少需两日,算上陆白启程过来的时间怎么也要四日,这才第二天,人就到眼前了,所以武陵一定有其他渠道得知消息,其中最有可能的就是芈族的消息中心——星火司。
                        陆白:“不是星火司,是怀安当面告诉我的。”
                        谢珏摇头不信:“怀安才从云水关回来,他又从哪里知道的消息?”
                        陆白道:“前日晨,怀安去六奇阁寻我,告知说兄长在云水关下遇险,形式危殆。但兄长却不许怀安传书通知武陵,只让他当面告知我们。我们觉得此事很蹊跷,就去玉蟾宫找若儿求证,星火司的祭酒说此事属实,而他们也收到同样的警示,不许将兄长遇险的事情说出去。”
                        “所以你前日得到消息之后就立刻动身?”
                        “昨日晨起出武陵,今日午抵达会稽。”
                        谢珏慨然道:“一日千里,武陵的船速何时快至此等境地。”
                        陆白轻笑,语气中略有几分促狭:“若儿之督,大匠之功。”
                        “若儿啊……”又听陆白拖长尾音悠悠一叹“若儿还让我带一句话给你。”
                        “……什么话?”
                        刚搞定未来的大舅子又来了个更难缠的小舅子,武陵陆氏就没一个不腹黑的,谢珏心好累。
                        陆白温温一笑:“多吃饭少喝酒,不要作死服药散。”
                        谢珏:……
                        所谓药散者,就是五石散,它起于秦朝,兴于魏晋,风靡各大世家的上层士族,以石钟乳,石硫黄,白石英,紫石英,赤石脂五种石材再加上些辅料调配而成,原本是用来治疗伤寒之类热症的奇药。
                        人服药后四肢发热,面色潮红,肌肤变得通透白皙高度敏感,一定要用寒食、温酒,裸袒或疾走等等出汗的方式来发散药力。
                        是药三分毒,五石散极易使人成瘾成狂,一日不食痴狂如癫,一日多食则暴躁似疯。
                        但眼前是一个追求飘逸和风流的时代,士族们行散之时的放浪形骸被追捧成风尚,纵是知道其流毒无穷,士族们仍旧趋之若鹜,五石散本就一散难求,如此一来竟成为大家世族身份的象征。
                        陆白见他不说话追问道:“很难吗?”
                        谢珏无奈扶额:“玄泠每次都来信这么说,她是多不放心我啊?”
                        陆白笑:“你知道若儿不是这个意思。”
                        陈郡谢氏是士族中的士族,世家中的世家,此等风气亦难免俗。蓝若的警言多数出自担忧,谢珏自回归谢氏之后,许多事情都没有在玄府中那般任凭自心了。
                        “是——”谢珏扬眉笑道:“放心,我不想做的事情,没人能够勉强。”


                        IP属地:湖南471楼2016-07-31 00: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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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此甚好,诶你脖子怎么了?”
                          脖颈靠近肩膀处新鲜血痕清晰可见。
                          猫崽子太会抓重点,一击即中。
                          谢珏脸上顿时挂不住,只说:“……误伤。”
                          陆白拍拍他,语重心长道:“下次小心些,再往上点破了相我家若儿就不要你了。”
                          谢珏:……
                          肩膀上掌心传来细细的温暖,陆白视线在他脸上逡巡,没有丝毫冒犯,最纯粹的打量,石台上地方狭小,他和他离得很久,洞底光线不算太充足,也足够看清对方脸上每一个痕迹。
                          水墨流转,深青晕涟,流风云蕴,峰峦俊拔。
                          另一只干燥温热的手反覆肩上,谢珏毫不在意隔着两人的袖子轻轻揉了两下:“若儿不要我了,我就勉强娶了你吧。”
                          陆白呵呵一笑,又逼近了两分:“果真如此,我娶你更合适些。”
                          若是换个花前月下或者明堂广夏之类的环境,若是忽略俩人眼里越来越凝重的试探,眼前这方景致完全可以算作赏心悦目。
                          “晋室士族南风之盛,长青亦迷乱风中矣?”
                          “非也,子虹盛情难却,珏何敢却之不恭。”
                          “长青如此把持不住,白怎敢将小妹托付于君。”
                          “那子虹何不早些撤手?”
                          “不妨,容白再且一试。”
                          陆子虹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请不要一见面没说几句话就这么着急火燎来试探我你长得好我从来都知道啊谢谢但老子真不是兔子!真不是!
                          景行从进洞口就一直低头端踞,到现在也没变换姿势,但已经泛白的指关节以及微微抖动的肩膀暴露了他现在五味陈杂的心情。
                          麒麟趴在小黑鸟身边仰着头一脸懵逼,仿佛在说这俩人是在闹哪样。
                          啾啾!小黑鸟说:我怎么会知道!!
                          “黑灯瞎火洞窟陷地,两位真是好兴致啊。”
                          洞口处人影乱动,一道蹩脚汉话伴着无数脚步声纷至沓来。不多时一大堆白衣人出现眼前。
                          景行迅速起身,锵一下拔剑横胸,挡住来人去路。
                          陆谢二人偏头看了这边一眼,然后毫不慌张地慢慢分开,陆白还施施然甩了甩袖子,才上前一步悠悠道:“景行,退下。”
                          景行收剑回鞘,退后两步。
                          谢珏往旁边横出半个身位,不着痕迹挡住脚下两个小家伙的小小身板。
                          领头人白衣白袍,头戴一顶白色圆陂小帽,见到挺拔俊赏的二人眼睛里顿时大放异彩,拱手高声道:“闻名不如见面,二君风姿更盛于名。”
                          陆白没有接话。
                          谢珏也没有接话。
                          景行更不可能接话。
                          气氛笼罩在淡淡的尴尬里。
                          领头人咳一声,操着蹩脚的汉话继续说:“二君这是何意?”
                          还是没人接话。
                          对方有人看不下去了。
                          某个类似幕僚的人凑近他耳边说:“要称陆府君和谢公子。”
                          “哦哦,原来这样。”领头人反应过来:“陆府君,谢公子别来无恙啊。”
                          幕僚心里翻个白眼,你之前又从来没见过他们哪门子的别来无恙。
                          谢珏:“有事快说没事快滚。”
                          哭丧似的诡异打扮加上蹩脚的汉话,和昨天晚上从会稽大牢里提出来扮做司與的人一样,一看就知道是从北地来的胡人。
                          来者不善,懒得废话。
                          领头人果然神色大变,骂道:“活该被吃的两脚羊!爷爷好心和你们讲礼,你们却如此不知好歹!!”
                          陆白笑了,澄澈明净眸子里平静无波:“讲礼也需要明规则。”
                          领头人只觉陆白声音清清凉凉,像三伏天里当头一盆冷水,心头火气也小了下去,不由继续问道“什么规则?”
                          陆白手抚过腰间,上古神兵露出绯红剑穗:“朋友来了有好酒,豺狼来了有刀兵。”
                          领头人汉话不纯熟,又是幕僚提醒才明白过来。
                          更加气急骂道:“你们两脚羊就知道耍嘴皮子!实话实话,我们知道凤凰就在这里,快交出来!否则我不管什么七剑不七剑,公子不公子,统统都去死!”
                          “凤凰?”
                          谢珏狐疑脸看陆白。
                          陆白示意他往下看。
                          谢珏一低头,小黑鸟眨眨眼睛,一脸无辜看着他。
                          谢珏闭了闭眼:武陵山水果然多出奇珍,这么黑的凤凰想来天下也不会再有第二只。


                          IP属地:湖南474楼2016-08-01 01: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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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楚对君墨还算熟悉,臭小子脾气和他爹一模一样,平日冷着张脸没几句话,周身散发鬼神勿近的气息,随便往哪里一站,周围一圈都是空的,根本没人敢往前凑。
                            偏偏百晓生对此却无比仰慕之:“君明府其人,威仪隆盛人不敢忤视,武德昌盛使四方宾服。嗟乎!恨吾等不可为玄府之人,不可以‘少主’尊之。”
                            大白话就是说:啊啊君家少主是玄府的明府呀,他可厉害了霸气侧漏得大家不敢正眼看,武功高强又有德行让周围的人肃然起敬,只可惜唉唉像我们这样的人根本进不了玄府大门,更别说当面叫他一声“少主”了。
                            陆楚呵呵,百晓生这家伙怎么不说君家少主在待人接物方面连三岁小孩都不如呢?不如就算了,还不肯学!你爹给你请的仪礼教习都给你当人肉沙袋了?还是十年闭关直接闭傻了?怎么你一开口我就这么想揍你呢??
                            “臭小子说什么?嗯?”
                            君墨接了令牌拢进袖子里,转头看他一眼,吐出一字:
                            “走?”
                            陆楚:“……”
                            苻雄:“?”
                            君墨:“答案。”
                            陆楚:“……”
                            苻雄:“??”
                            君墨:“约定。”
                            陆楚:“……”
                            苻雄:“???”
                            苻雄看陆楚,冷声道:“他是不是脑子有病?连话都说不清!”
                            陆楚横他一眼:“他只是懒得说全。”
                            苻薛和木托头埋在雪里,动也不敢动。
                            君墨好似现在才注意到陆楚身边的苻雄,头转向他,眼中森森寒意:“五胡,氐族,苻雄?”
                            苻雄脸皮厚如城墙,似乎刚才说君墨有病的人完全不是他。学着汉人见面一样作揖道:“君少主久仰,在下苻雄,幸会。”
                            还没等他行完礼,耳边风声大作,下一瞬君墨已从三丈外瞬移至眼前,玄衣如墨气势如虎:
                            “氐人叛服无常,其罪当诛!”
                            毫不掩饰的杀意铺天盖地,苻雄赶忙甩开刀鞘迎头格挡,还不忘朝陆楚大吼一声:
                            “子长!我就说他有病!”
                            陆楚往后一退,“我绝不会在毫无胜算的情况下去招惹他,你自己要作死谁都拦不住。”
                            眨眼间两人已交手数招,苻雄一柄弯刀舞得不见刀身只见刀影,无数刀影汇成密不透风一整张网,死死护住面门。
                            相比起来君墨闲散的多,他连兵器都未动,只凭一双肉掌与之相持,或随手一击,或信手一弹,但每次出手都能见一道压抑低喝。
                            显然,苻雄落了下风。
                            正此时,又听见大队人马聚集的声音:
                            “东海公莫慌,本座来也。”
                            白衣白袍白帽白巾,又来了一群昆仑神宫的人。
                            领头人很年轻,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长得白白净净十分秀气,嘴里叼根枯草。
                            “訾邪?”
                            陆楚笑道:“居然是你?”
                            訾邪听见声音转过头,等看清楚陆楚后不敢置信:“你真的还活着?”
                            陆楚向他走进一步,问道:“我什么时候死过了?”
                            訾邪吓得连连后退:“不不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原来大神官这次没有胡说八道啊……”
                            昆仑神宫三大武侍之一,星侍訾邪眼中一闪而过的惶恐惊惧:
                            “你真的……是不死之身?”


                            IP属地:湖南487楼2016-08-10 03: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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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楚继续走近:“你猜?”
                              “我的昆仑大神!”訾邪惊得蹦起来,回头往他们一行人队伍里躲,口里还大声嚷嚷:“你不要过来啊啊啊啊!!!”
                              “星侍大人您冷静点……”队伍里走出来个老者,半途拦住訾邪,正色道:“陆长君本就没死,只是您一直不信罢了。”
                              訾邪怒瞪他,亮晶晶的眼睛里满满的不服气:“废话!你见过自断经脉还能活下去的人?”
                              老者是他们随行的副首,在昆仑神宫里担任地侍履荒的手下,地位比之一般的昆仑奴要高上许多,当众被訾邪一抢白脸上有点挂不住,喃喃道“……陆长君本就不是常人。”
                              訾邪梗着脖子吼他:“废话!我当然知道他不是常人,这货就是个妖孽!”
                              从昆仑人的角度看去,陆楚逆着光站在他们面前,苍松翠柏般挺拔身形正好把身后的太阳一劈为二,看不清脸,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下颌优美的弧度和轻轻弯起的嘴角。
                              “你说谁是妖孽?”
                              染血的素衣好像红色的战袍,老者想起十多年前的昆仑山巅,少年提剑傲立大杀四方,每一次挥剑都令对手肝胆俱裂,最后成为他们梦魇般的回忆。
                              可是……可惜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老者咳了一嗓子,拱手道:“陆长君是自己随我们回去还是我们带您回去?”
                              陆楚歪头问:“有什么区别?”
                              “自然,后一条免不了您多受些皮肉之苦。”
                              “你们也跟了我一路?我这南行路上到底跟了多少人?”
                              “并未有,我们是才接到的消息,从昆仑出发。”老者很实诚,实诚到完全和盘托出:“大神官夜观天象察凤凰将出世,故派我等来请回。”
                              苻雄听到他们的声音心下一沉:“昆仑神宫这群人什么事情都要来掺和一脚,就像腐肉上挥之不去的苍蝇一样,令人恶心生厌。”
                              “君少主我们暂且收手如何。”苻雄一分心,差一点就被掌风扫到,赶忙传音入密:“氐族人和汉人一样,从来不喜昆仑神宫这群神棍,我们一起把他们先弄走怎么样?”
                              君墨根本不理,手上快攻不断,只是回过头向苻薛二人道:“陆楚,去!”
                              苻薛二人楞了一下,然后同时回过神,这是让他俩去保护陆楚啊。
                              到底怎么回事,不是说武陵和玄府是不死不休的世仇么?那这又是干什么??玄府少主保护陆氏家主??怎么看怎么诡异。
                              但也无法,二人冲到前边,一把挡在陆楚身前。
                              “我还真以为是来捉鸟的,原来你们是要逮陆楚啊难怪提前不告诉我!!”訾邪嚷嚷:“不玩了不玩了我要回西域你们自己看着办。”
                              说着转身就走,老者怒了,一把抓住他手腕,另一手猛然挥下,向其他昆仑奴喝道:“结阵!”
                              “吼吼!!”
                              刚才还纹丝不动仿佛雕像的白袍人步调一致调动起来,铁靴轰轰砸地有声,转瞬间就把陆楚连带苻薛二人围在当中。
                              “陆长君,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老者抓着不住扭动的訾邪,志得意满朝着阵中心大喊:“相必陆长君很熟悉吧?九天锁链阵!”
                              当然熟悉,十多年前陆楚被自己的侍从背叛之后就是落入此阵才被昆仑奴擒住,关在暗无天地的洞窟下受尽折磨。
                              “不打了!”苻雄大怒,拼尽全力格开君墨,翻身落入阵中心,一手挡住陆楚另一手提刀指向老者。
                              一字一句里是强压的怒意:“陆长君是氐族的客人,希望众神官不要插手俗世。”
                              老者轻蔑一笑:“东海公凭一己之私敢违逆神宫旨意?还曾记羌族左贤王之事乎?”
                              左贤王不服神宫差遣,被昆仑奴枭首悬旗,他那一支的两万羌人亦被身死族灭。
                              苻雄危险地眯起了眼,脚下却未退一步。
                              “哈哈。”陆楚大笑,醇厚嗓音有种说不出来的动人心魄:“手下败将焉敢言勇?可惜,尔等脚踏之地乃我汉家江土!”
                              “锵——”
                              上古神兵出鞘之声彷如一记重锤砸在众人心上。
                              昆仑奴惊诧之余侧目而视。
                              白襦褶袴,大氅披身,风仪弘盛,东君临世。
                              君墨仰头看去,只见层林尽头白雪深处,一袭白衣气岸遥凌,绯红剑穗在空中徐徐飞舞。
                              漫道弦歌咏吟,高风激扬,竟不足以绘其颜色十之一二矣。
                              “陆白——”
                              君墨低声叹息:
                              “你终于来了——”


                              IP属地:湖南490楼2016-08-11 03: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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