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下午的白玉堂一直有着心惊肉跳的感觉，不久就意外地接到了大哥白锦堂打来的电话，说是让他回家吃晚饭，白玉堂一时找不到理由搪塞，只好硬着头皮同意了。下了班，换了衣服，在办公室里纠结了半天，他拨通了展昭的手机，
“猫警官，是我，白玉堂。我今天晚上回家看我妈，所以晚上要回去的很晚，本来说请你吃饭的......”
另一边是展昭仍旧温和的声音，
“没关系，我这两天也没有时间回去，你给的报告很重要，所以我们这两天也很忙。不过，多谢你告诉我，还有，你不用请我吃......”
“展昭，我说你怎么回事，都跟你说了别老谢谢来谢谢去的，你这人怎么老是这么假客气啊，以后怎么一起过啊？”白玉堂听见展昭谢谢他，就觉得生气，他也不知道自己气什么，总之，不爽。
展昭那边有片刻的沉默，然后就是轻轻的叹气声，
“好，我知道了，那我先挂了？”
“嗯，还有，你......你别忘了......吃饭。”白玉堂说完就把电话挂断了，然后他就冲着墙狠狠地砸了一拳，他很恼怒自己现在越来越不对劲，别忘了吃饭？他吃不吃跟我白玉堂有什么关系？我......我......什么时候这么爱管闲事了？！
白玉堂在这种恼怒中回了好几月没有回去过的白家大宅院，这座位于市郊的宅子是白玉堂的曾祖父留下的，风风雨雨的经历了百年沧桑，传到白锦堂手里又重新维修了一番，里面是百余年前的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再加上现代化的各种设备，让白家人住的又惬意舒服又方便顺心，白玉堂的母亲江宁自从丈夫去世后就跟着大儿子一直国内国外两地居住，她一生顺风顺水，丈夫疼爱，儿子孝顺又能干，让她无比知足满意。大儿子白锦堂随了父亲的愿从小就跟在身边学习各种生意之道，小儿子白玉堂属于老来又得子，比哥哥整整小了十四岁，所以在家里就是个活祖宗，好在家教还算严格，就算是宠着，也没有惯的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反倒是白玉堂从小聪明，受了闵秀秀影响，特别喜欢当医生，高中毕业的时候还就真的考上了最好的医科大学，硕博连读还就真当了医生，这件事让把他当儿子养的大哥白锦堂心里自豪骄傲的不行，老太太倒是因为一直吃斋念佛，修身养性，对两个孩子的事情基本不太干涉。
吃过晚饭，母子三人坐在客厅里聊天，白玉堂一直紧绷着的神经这才彻底放轻松，因为选择工作单位的事情，他知道大哥一直对他颇有意见，他自小就得白锦堂宠爱，为了工作的事让大哥生气，他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因此平时能躲就躲，最后索性搬到结拜大哥卢方家里去住了，他越这样，白锦堂越生气，后来索性断了给他零花钱，让向来大手大脚惯了的白玉堂大受打击，但是也激的他更加倔强，宁可在外面租房子，也绝不回来向大哥认错。现在，好久没有搭理他的大哥突然叫他回家吃饭，这会儿又看见妈妈脸上的笑容，忽然觉得有些自责，他立刻坐到老太太身边，耍贫嘴，逗得老太太很开心，这中间，他看了好几次哥哥，看到白锦堂也不时笑一笑，不像以前看到他时总是皱着眉头显得不开心，白玉堂的心终于放了下来，问道，
“哥，大嫂怎么没有带着孩子们跟你们一起回来？”
“哼，你还记着家里还有嫂子和侄子们呢？”白锦堂不冷不热地哼了一声，白玉堂脸上立时不太自在。
“哥，你还生我气呢？我都跟你说了，我在市医院可以学到很多真东西，到了咱家医院，人人都知道我是白玉堂，还不都把我当祖宗供着，那我为什么要学医学？我一辈子就算是废了。哥，我是真的想做一个好医生。”
白玉堂说的恳切，白锦堂转头仔细看了看这个自己当儿子一样养大的弟弟，脸上的冷峻终于消失了，换上了一贯的宠爱，
“行了，你愿意干嘛就干嘛吧！对了，过两天我和妈就回美国了，你自己照顾好自己，如果愿意，还是搬回家来住吧，毕竟秀秀那里也是一大家人了，你就别过去捣乱了。”
白玉堂摇头，
“我从大嫂那里搬出来了，我自己在医院附近找个了房子，和别人合租的。”
白锦堂心里诧异，自己的弟弟自己再清楚不过，白玉堂不仅是从小养尊处优长大的，就他那个洁癖就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更奇怪的是，白玉堂也从来没有很别人一起生活的习惯，他那个爱挑刺的毛病，也没什么人能受得了他。难道在外面几年真的让玉堂改了性子？
“你和什么人一起住？以前认得吗？可靠吗？”白锦堂还是有些担心。
白玉堂一脸苦笑，
“哥，我26,7了，能别把我当小孩子吗？我自己找的室友，是个警察，早出晚归不怎么回家，回来也就是当旅馆似的睡上一觉就走，你放心，他不会妨碍我什么，我估计他连我住哪间屋都不知道呢！不过说到这儿，我倒是想了想，那间房都装修一下，尤其是厨房，我都没有兴趣进去做饭。”
白锦堂又笑了一下，
“改天我得见见你这个室友，看看他是何方神圣，居然能够忍受白二少这么挑剔的人！”

眼前的展昭和往日完全不同，温润如玉的气质，如沐春风的笑容，求全忍耐的个性，全部的这些都不见了。此刻的展昭，脸上带着凌厉的冷然，如冰的眼神里竟然蕴藏着些许的鄙视，白玉堂被这种由内而外的凛然激怒了，他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只是前一刻打心底里想给予这个人的温柔变成了句句戳入肺腑利剑一般的话语，不经大脑地吼了出来，
“邪不压正？展警官，还请你收起这些骗人的慷慨陈词吧！哼，我就不信你看不出来孟冬影的不对劲！我给你的化验单里明明显示，孟冬影身体里的毒素含有量是最低的，而赵玲的却是四个人当中最高的！平等和公正？展警官，别自欺欺人了，谁不知道你们所谓的关系网当中，信奉的是官官相护和包庇纵容！”
“白玉堂，是你自己搞不清楚状况！警方办案是要讲证据的，不错，你们提供的化验结果确实如你所说，孟冬影体内毒素含量最低，但是，我们不能为此就定她的罪，而赵玲的毒素含量小，就说明了她的无辜！检察院立案审理之前她们都是我们的嫌疑人，无论是孟冬影还是赵玲！”
展昭越说声音越大，说到最后一句，他甚至一巴掌拍在了白玉堂的办公桌上，这是这么多年来从没在他身上发生过的。自然，他这次是动了真气，以至于都有些气喘吁吁的，当那“啪”的一声响起的时候，不仅白玉堂一愣，展昭自己也被吓了一跳。
“滴答滴答”
一阵尴尬的沉默，只有墙上的挂钟自顾自地走着。
白玉堂觉得今天的自己是有些无理取闹，他心里知道展昭并不是特别针对赵玲才提出的要求，但是想起那次孟冬影委屈地叫着“师哥”，他白五爷心里就很不舒服，就觉得那个小妮子不像好人，绝对是恶人先告状的那种“刁妇”。
展昭也觉得奇怪，自己从来没有这么失控过，别说是跟别人针尖对麦芒似的争吵，就算是展明欺负到他父母都看不过去的时候，他也从来没有真的生气过，或者像今天这样发脾气，因为他觉得。。。没必要也不值得。他记得以前在美国的时候，涂善有一次问他，为什么不管教一下他那个得理不饶人，无理矫三分的弟弟，他当时只是笑了笑，小声地说道，
“没必要。”
“那什么事情或者什么人才值得你发脾气？”
“可能是那种我真的在意的人吧！人生苦短，我没必要把自己的情绪带给别人。”
“无论高兴还是不高兴的？”
展昭摇头，
“高兴的可以。但是悲伤难过的，或者是气愤恼人的事情，就算了。”
“这是你分开远近生疏的原则？”涂善脸上带着微笑，饶有兴趣地问着，
“那你把烦恼告诉我，我算不算是你特别的人？”
展昭不好意思地笑笑，
“对不起哈，让你成了我的垃圾桶。你看，我就是不想让自己的负担或者烦恼也成为别人的负担，才不愿意。。。”
涂善摇着头打断了他的话，
“小昭，你错了。你一直这样忍着，什么事情都不愿意告诉别人，才会让别人受到伤害，他们会觉得你不愿意亲近他们。算了，你不用费心想我的话，只要你愿意把我当朋友就好了，另外，我今天正式通知你，我很愿意当你的垃圾桶，所以尽情地倾倒你的垃圾吧！”
然而，那么多年过去了，他从来没有跟涂善发过脾气！
白玉堂，你还真是不一样啊，绝对有气死活人不偿命的本事！
展昭想到这里，抿着嘴深吸了一口气，看着脸色也是铁青的白玉堂，说道，
“白玉堂，刚才。。。我先走了。”
他说着就开门出去了，白玉堂在他背影消失的那刻，想要叫住他，
“展。。。”
那个昭字卡在喉咙里，却怎么也叫不出来。
半饷，他沮丧地拎起自己的包离开了办公室。楼道里人来人往，他想着本来要邀请展昭一起吃午饭的事情，心里又是一阵郁闷，正琢磨着自己是去陷空公司找四哥他们玩玩散散心，还是回家去看看装修的情况，就听见不远处突然有女人的尖叫声传来，
“啊啊啊啊～～～，杀人啦！”

美好的周末在白玉堂体贴入微的照顾中，带着小小的暧昧悄然过去了。周一一大早，白医生哼着小曲在医生休息室里换衣服，今天是他值夜班，那个人今天也值班，早上帮他换好药，又盯着他把两天的药都装在了手包里，才放心地上班。两个人在楼门口各自去取车，临走前，白玉堂还故意冷着脸喋喋不休，
“我说猫警长，别说我没提醒你啊，你那个药就只够吃两天的，伤口也得换药，我周三早上回来，晚上你要是。。。”
“我也周三回来，白大医生，你已经说了够十遍了，”展昭少有地调皮地抠了抠自己的耳朵，夸张地说，
“我耳朵都长茧子了。”
白玉堂愣了一下，也笑了，原来这只文质彬彬的猫也会开玩笑啊！
“那周三见吧，嗯。。。还有，你要是不忙，周三晚上。。。回来吃饭吧。”
“好！”展昭觉得这两天的白玉堂特可爱，动不动就结巴，时不时还会有些不好意思，
“有变化我打电话给你，走了。”
白玉堂撇撇嘴，对着走远的背影威胁道，
“你敢放我鸽子试试？！”
急诊部医生休息室
“老五，老五？玉堂？”闵秀秀用手在白玉堂眼前晃了晃，不得不提高嗓门叫了一下那个正自我陶醉的人，
“白玉堂！你想什么呢？”
“啊！大嫂，你干嘛这么大声，吓我一跳！”白玉堂立时从床上蹦起来，看着一脸惊诧的嫂子。
“吓你一跳？你还吓我一跳呢！我问你，你最近碰见什么好事了，怎么想的这么入神？我都叫你好几遍了，你自己笑得满脸桃花开，根本都没听见。快说，什么事儿让你这么美？”
白玉堂脸上立刻变得严肃，声音里却都是心虚，
“哪有，哪有！我能有什么美事，还不是两点一线，按部就班的上下班。”
“是吗？你大哥让我问问你，搬到朋友那里住，适应不适应，如果住的不舒服，还是搬回来比较方便。”
白玉堂终于恢复了自然，嬉皮笑脸地抓住闵秀秀的胳膊，
“帮我谢谢大哥关心，我今天不忙的时候就给他打电话，二哥他们几个好吗？”
“哼，没诚意！”闵秀秀用手指点了点白玉堂的脑袋，眼睛里都是疼爱，
“我要不说，你就想不起来我们了，亏了我们那么疼你。”
“哪有。”白玉堂笑着反驳，
“我这不是最近才搬家，忙着和新室友联络感情，还要收拾房子。”
闵秀秀有些诧异，
“联络感情？你不是又去找人家的麻烦了吧？还有，被你一打岔我都忘记了为什么要来找你了。你跟苏虹见面了没有，人家还等着你电话呢！我上次不是跟你说了？”
白玉堂一拍脑门，
“苏虹？我都给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你看，你还说你没事！快如实招来，你是不是跟别的女生好了？我刚才看见你笑得啊，一脸温柔的，是不是想着哪个女生呢？”
“真没有，真没有，”白玉堂脑门子都出了汗，心想，我可没说瞎话，那猫警长绝对是个货真价实的老爷们，我上上下下都看过了。嘴上却说着，
“我约，我立刻马上就约苏虹，大嫂，你别走，我当着你面给她打电话。”
闵秀秀一乐，
“行了你，别耍了，我才不听你们那酸不溜秋的情话呢。玉堂，我就是提醒你，苏虹这姑娘不错，跟你也算是郎才女貌了，再说了，你也老大不小的了，别老整天这么一个人晃悠着。那天我去看老太太，她嘴上不说，心里也还挺惦记你这终身大事的。还有锦堂，也是替你着急，却不好催你。”
听大嫂提起母亲和哥哥，白玉堂又想起了那块玉佩，想到他们那天的语重心长，也觉得自己有些过于任性了，就点点头说，
“我知道了，大嫂。我这个周末约苏虹见个面，吃个饭。”
闵秀秀的目的达到了，立刻笑意盈盈地准备走了，
“行，要是方便，请她来家里吃饭，刚好也让你几个哥哥看看未来弟媳妇长什么样儿！”
白玉堂脸一垮，
“我说大嫂，你着什么急，八字还没一撇呢！再说了，我们刚见了几次，成不成还不一定呢，哪就成了弟媳妇了？！”
闵秀秀已经走到了门口，
“反正这杯喜酒我们是喝定了，到底什么时候喝，你来定！”
白玉堂看见闵秀秀笑着走了，他自己心里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想想哥哥和老母亲的期许，他叹口气，掏出手机就准备打电话，一点开通话菜单，才发现最近的电话全是打给展昭的，心里立时有些恍惚，
“我要约苏虹吗？我不是跟展昭约好了吗？”
跟展昭约好了？
我跟他约好了什么？
那肯定是个重要的约定！
白玉堂心里忽然有了这么个想法，脑子里也有些糊涂起来，我们才认识不久，能有什么约定让我念念不忘呢？
约定。。。约定。。。
他不知道的是，
那。。。是个。。。千年的约定。。。
是生生世世，不离不弃的约定！

这一更是过渡段，下一章主要是案情的发展。
尽情期待。

白玉堂刚为展昭说对他有亲切感而暗喜，就听到了展昭的这句“不愿拖累耽误”，还来不及从突然而至的心酸中反应过来，就听见展昭带着醉意又叫他的名字。这一声声颇有些委屈的“玉堂”，让他难受到眼眶都有些热热的。
“玉堂，我。。。我小的时候，因为自己淘气，所以。。。丢了，把自己弄丢了。那一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一点印象都没有，完全不记得了，真的，玉堂，那一年对于我来说，就是一段空白。玉堂，只是空白，你明白吗？我想不起来，无所谓，”展昭说着，一口干了杯子里的酒，然后抓起桌子上的酒瓶子开始自斟自饮，白玉堂早就没了初时和他调侃的兴致，他抓住了展昭的胳膊，拦住他，
“猫儿，别喝了，你喝多了。”
展昭摇摇头，淡淡笑了笑，
“玉堂，谢谢你哈，我以前都不知道。。。原来喝酒真的可以。。。解千愁啊！”
白玉堂的心里现在是五味杂陈。他和展昭认识的这段日子，只知道他是一个有些固执还有些守旧刻板的人，虽然开始的相处有些不愉快，但是展昭的正直，隐忍和坚强也让白玉堂心中暗藏对这个人的喜爱。知道这只猫儿的脾气很好，很多时候，就像一抹温柔的月光，细致沁透到黑暗中的每一个角落里，安安静静地暖人心脾。但
他从来不知道这个人心里原来有这样的苦楚，这样悲切欲泣的伤心过往。眼前这个人带着几分醉意叫他的名字，那声音让他的名字仿佛产生了可以救赎一切的力量。白玉堂的心颤抖了，他小心翼翼地回应着，
“猫儿，展昭，我在这里，我一直都在。”
展昭好像什么也听不见了，只是自顾自地边喝边说，
“玉堂，我自己真的无所谓，再怎么生病，怎么难受，我都不在乎，我能忍着。但是我看不得父母为我愁白了头发，看不得他们看着我的时候那种愧疚的眼神，他们永远觉得对不起我，因为没有照顾好我。玉堂。。。很压抑，我在家里其实活的。。。很压抑。所以我逃了，我选择了回到中国，我选择做警察，因为这样的生活，才让我可以忘了我自己不是个。。。病人，不是别人罪恶感的源头。”
白玉堂实在坐不住了，他走过去抱住已经有些晃晃悠悠地这个人，
“猫儿，别这样，别这样！”
“玉堂，”展昭真的是醉了，醉的很彻底，醉的开始没有了自我的意识。头很晕，所以他把头靠在了白玉堂的肩上，又觉得有个温暖的所在靠近了自己，所以孤单寂寞了很久的他，靠了上去，内心一下子得到了巨大的满足和安慰，
“玉堂，你和我弟弟特别像，真的特像。他也很聪明，他其实很想关心我，因为他对我也有。。。内疚的心，我跟他说不要在意那件事，但是他很生气，他觉得我应该恨他，但是，玉堂，他是我的亲弟弟，我怎么能真的恨他！不要说他了，我。。。从来也没有恨过谁！恨，只能让自己痛苦，我为什么要恨我的家人呢？！他总是说一些很不好听的话，呵呵，就像你一样，你说的好多话，我都不知道怎么反驳你，真的不知道，所以我只能不说话。但是我不说话，他又觉得我生他的气了，所以他就更不高兴了。但是，我。。。”
展昭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白玉堂却听的真真切切，他觉得自己以往沾沾自喜地那份小骄傲，原来是建筑在这个人或者像这个人一样不善言辞之人的苦闷之上，他觉得实在惭愧。
没有再听到这个人的声音，白玉堂轻轻推了推完全软在自己怀里的人，
“猫儿？猫儿？”
低头看，原来这只一沾酒就醉，醉了才会说心里话的小醉猫已经睡着了。白玉堂看着他通红的脸，恬静的睡颜，温柔地笑了笑，然后一把抱起他准备送他回房间。忽然，有个念头闪过，
“猫儿，你有我，有我呢，我会永远陪着你的。”
这个念想在他心里恍惚而过，让他来不及仔细抓住，就消失不见了，反而是展昭现在睡着的样子，让他的怜爱之情更盛，
“还真是像一只睡着了的猫儿呢，这么轻，哪里像男孩子该有的分量？！不行，我得好好养猫，务必把他养成加菲猫。”
第二天一早，六点准时醒来的猫警长一睁眼看到的景象就是，自己和一只一丝不挂地老鼠躺在同一张床上，而那个没脸没皮的白老鼠居然搂着自己的腰睡的正香，脸上还犹自挂着心满意足的笑容。

第十二章 假想敌
如果说展昭前27年的生活已经算得上是跌宕起伏，经历丰富了，那么认识白玉堂之后的这段时间应该更是够颠覆他人生领悟的一段日子了。几乎白玉堂做的每一件事，说的每一句话，都能让他夜不能寐，饭不能下咽！
比如说现在，当他听到白玉堂说“趴到床上”的时候，他被嘴里的牛奶呛了一下，那句紧接在后面的“让我看看”则让展昭彻底被噎到了。
“咳咳咳”
展昭趴在桌子上，捂着嘴使劲的咳嗽，白玉堂立刻走到他身边拍着他的后背，埋怨说，
“你怎么吃饭还能把自己呛成这样？！”
“咳咳咳。。。你还说。。。咳咳。。。还不是你。。。”展昭越想解释，咳嗽的越厉害，眼泪都流了下来。
白玉堂不服气，
“怎么是我？我又没招你！行了，你快别说话了。。。”
“咳咳，你。。。啊。。。”
忽然，展昭捂着自己的腹部痛叫出声，腹肌的强烈收缩引起了一阵莫名的揪痛，让他本来很是红润的脸色立刻变的苍白。白玉堂以为展昭在闹着玩，正要再出言“教训”他，却看见已经痛得蹲在了地上的那个人，额头挂满了冷汗。
“展昭，怎么了你？”白玉堂单膝跪在了展昭身边，焦急地问，
“哪里不舒服？”
“我。。。很疼。。。”这个时候，展昭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哪里痛，只不过这样的痛楚以前从来没有过，既不像胃痛，也不是简单的伤口痛。他觉得那来自于腹部的痛感，像是一把钢刀，要将他的五脏六腑都搅碎。
“哪里疼？”白玉堂想把展昭扶起来，却发现展昭这时候竟然一点力量都使不上，他着急地一把抱起展昭就往他房间走，
“我看看你的伤口，是不是伤口又裂开了？”
展昭费力地摇头，正要说话，一阵更要命的痛楚席卷了他的全身，腹部像是着了火一般，热辣辣的疼着，疼得他全身痉挛起来，连白玉堂都有些抱不住他。好不容易到了床边，两个人一起摔在床上。白玉堂一个翻身起来，就见展昭全身蜷在了一处。靠近他，发现那个人嘴边上全是血，白玉堂大惊失色地叫道，
“展昭，展昭！”
他跑到卫生间拿来毛巾，扶住那个都有些昏迷的人，擦掉那些红色，才发现他的唇角已经被他自己咬的血肉模糊了，
“展昭，你别这样，要是疼的厉害，你就叫出声来，别这么忍着。展昭，你现在能说话吗？”
白玉堂握住了展昭的手腕子，摸在他的脉上，发现他的脉搏微弱，正要打算起身去叫救护车，就见展昭忽然放松了身体，虚弱地对他说，
“玉堂，给我倒杯水，行吗？”
白玉堂马上低头问他，
“好点儿了吗？”
展昭轻轻点头，
“没有那么疼了。”
白玉堂用毛巾给他擦擦汗，安抚他说，
“猫儿，我现在暂时不能给你水喝，还需要观察一下。你以前也这样吗？等一下，我看一下你的伤口。”
展昭微簇了下眉头，
“以前从来没有过。。。这么疼。。。好像不是那个伤口。。。”
“能形容一下疼痛级数吗？1到10级的话。猫儿，”白玉堂边问着问题，边把展昭的衬衫解开，往两边打开，一下子就看见了那块盖着白色纱布的伤口。白玉堂正要再问展昭伤口换药的情况，就看见展昭小腹至腰的两侧通红，其上有很多淡淡的红色斑点，他立刻问，
“猫儿，你是不是觉得这个地方痛？”白玉堂用手覆在了展昭的腹部，很热，他又问，
“痒不痒？”
展昭点点头，
“是，刚才那里又热又疼，好像有刀子在里面乱捅，但是不痒。”
白玉堂的表情很严肃，他帮展昭系好衣服，然后看看表，说道，
“你今天请假吧，跟我回医院，我给你好好检查一下。”
已经缓过劲的展昭也坐了起来，摇摇头，
“我今天不能请假，这几天可能也要住在宿舍了！”
白玉堂就不明白，展昭这种把自己身体不当回事的态度是怎么养成的，
“我说展小猫，你知道你这种情况根本就不能上班吗？你现在的这种表现，叫做讳疾忌医，是很愚蠢的。难道你不知道只有好身体，才能有更好的工作表现，才能更好的为纳税人服务吗？”
展昭知道白玉堂是在讥讽他，但是他不在乎，因为如果他在乎的话，他现在就应该乖乖地在家里被父母照顾着，被所有人小心翼翼地哄着，然后直到自己突然发病，再也抢救不过来的那天为止。
他不想他有限的人生是这样度过的。
“玉堂，你的意思我明白，以后。。。等以后你就知道了。。。”展昭怎么会不知道白玉堂是刀子嘴豆腐心，他只是不想现在跟白玉堂坦白他的病情，因为他不想白玉堂也整天把他当病人看，他喜欢做一个普通人，可以和白玉堂打打闹闹，斗来斗去的普通人。

这是被吞的那段：
展昭坐到会议室的时候，一直在想着和涂善在车上的对话。
“小昭，最近忙什么？”
“有个案子，后来又去下属警区实习了一周，需要两头跑，所以，我忙的忘了给你打电话，对不起。”展昭觉得很不好意思。
“哈哈哈，小昭，你跟我还用这么客气吗？”涂善用手拍了拍展昭的腿，
“记着，你跟我永远不需要说对不起！嗯，你说的案子，是庞虎的事吗？”
“嗯。你跟他们兄弟两很熟？”展昭想起和涂善的再见面就是在龙虎集团的案发现场。
“嗯，算是有些交情，也不少年了。你知道的，我继父也是政客，所以我们两家一直都算是世交。但是我一直在美国，跟他们接触并不多，反而我弟弟，嗯，那天你见过的，赵祯，跟他们兄弟两挺熟的。哈哈哈，普通人认为的那种泰紫党！”

吃完了舒心的一顿饭，两个人一起收拾厨房，白玉堂笑着跟展昭说，
“猫儿，我实话跟你说，我虽然喜欢做饭，但却很少做，你知道为什么？”
“因为你懒的刷碗！”展昭把洗好的碗筷递给白玉堂，让他擦干净，然后放进壁橱。
“真是只聪明的猫儿哈！”白玉堂笑着说，他忽然觉得原来做家务也能这么让人欢喜。
“倒不是我聪明，而是我有一个跟你差不多的弟弟，我记得我跟你说过。”最后一只碗洗好，展昭边说话，边把咖啡机弄好，指着客厅说，
“你先去看电视，我一会儿把咖啡端出去。”
白玉堂站在展昭身边不动，只是深深地看着他，展昭不明所以地问，
“怎么了？”
“猫儿，你以前受了很多委屈，是不是？”白玉堂没有了刚刚的笑容，忽然变得有些严肃。
展昭却笑了，摇摇头，
“哪有那么多愁善感的！我就是觉得人生苦短，不用计较太多！再说了，爱一个人挺累的，呵呵，我觉得恨一个人更累。怎么了你，突然这么有感触？”
白玉堂用手在展昭的脸颊上蹭了一下，展昭本来想躲开，却被走上前一步的白玉堂抱住了，
“猫儿，你是个好人。”
展昭觉得这个时候的白玉堂特别像弟弟展明，做错事后说不出道歉的话，却总是会在自己身边做各种讨好人心的事。展昭拍了拍白玉堂的后背，然后从那个温暖之中退了出来，两个人都觉得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玉堂，谢谢你。咖啡好了，我们出去吧。”
白玉堂若有所思地摸了一下还留有那个人体温的胸口，幽幽地说，
“猫儿，我。。。以前说你的那些话。。。再也不会了。”
展昭轻轻笑了一下，，
“好了，我知道了，白医生忽然这么善解人意，真让人难以适应呢。”
“臭猫，难道我平常很难相处吗？”白玉堂看见展昭的样子，立刻抛开了刚刚的悔过表情，露出了本来面目，
“还不是你这个人，整天像个闷葫芦，什么都不说，我就只好猜！猜来猜去的，猜不准，当然要发脾气了。”
展昭现在是彻底无语了，
“玉堂，这样才像你自己，刚才那个完全就是幻觉。”
“我是什么样子的？”白玉堂接过展昭递过来的咖啡，尝了一口，好喝！
两个人坐到沙发上，把咖啡放在一边，展昭认真地说，
“胡搅蛮缠！”
白玉堂一愣，然后立刻起身进攻，
“臭猫，你是不是找揍啊你。”
展昭用手挡着白玉堂的胡乱动作，笑着说，
“臭老鼠，是你让我说的，你这人太小气了！鼠辈，哈哈哈，白玉堂，你住手，玉堂，你快住手，哈哈哈。。。”
论功夫，白医生是赶不上展警官，论不要脸的程度，十个猫警官也不是耗子医生的对手。所以，当白玉堂开始咯吱展昭的时候，展昭笑的眼泪都出来了，连连讨饶，可惜只能看着白玉堂的脸离他越来越近。
“臭猫，让你得意！”
“小耗子，你别闹了！”
“猫儿，你。。。”
“嗯？”
两个人闹着闹着都撑不住原来的姿势，以至于白玉堂的整个身体都要压在展昭身上。脸对着脸，能看到那星样灿烂中带着笑意的彼此。
从来没有一个人，让我这么执著过，白玉堂想着。
从来没有体验过这样的快乐和随意，展昭看着那让人炫目的黑亮中的自己。
这种执着是源于什么呢？就好像这一生，这一世，就为了等到他。白玉堂脸上渐渐地显出了温柔爱恋之色。
这种快乐是任何人都不曾给予的，父母家人，同事朋友，每一个人的照顾和关心，只是让人感动也颇有压力，只有眼前这个人能够让我轻松随意地大笑，毫无顾忌地快乐。展昭看到了那份温柔，又困惑于那份爱恋，他有些失神了。。。

办公室里忽然安静下来，每个人都转头看向平日里一贯冷清寡言的莫言，等着他汇报情况。莫言先看了一眼展昭，然后把手里最新的报告逐一递给每个人，说道，
“龙虎集团总裁区的保洁员李全，也就是孟冬影投毒案的受害者，是蒋双双的生父。”
“真的？”赵虎大吃一惊，立刻转头看向张龙，
“这么说他这是要替他女儿报仇啊！”
张龙和马汉也十分惊讶于这个结果，而赵虎却发现展昭像是未卜先知的老僧一样淡定安然，
“昭哥，你已经知道这件事了？”
展昭点点头，却没有解释，王朝看他一脸疲惫就接过话茬说道，
“这件事我来说明情况吧。昨天晚上小昭打电话给我，提醒我李全这个人值得关注。”
“可是我们对每一个被害人都已经调查过了，没有发现什么疑点啊？”赵虎很是不解，展昭怎么就一下能够对李全这个其貌不扬，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保洁员关注起来了呢？
“因为李全曾经去过蒋双双所在的医院，只是他被医院蒋家的看护拦住了，最后一次还起了争执。”这次说话的是展昭，他喝了口水，接着说，
“前天蒋双双的母亲在咖啡厅单独见了李全。”
“昭哥，你厉害啊！”赵虎是个直肠子的人，想到什么说什么，不满意的时候是个炮筒子，真心佩服的时候也觉得不吝惜赞誉之词，
“我压根就没往凶手和蒋双双的关系上想过。”
张龙点点头，也说，
“或者说，蒋双双是这个案子中一个有意思的人物，我和虎子觉得这可能是个案中案，就像孟......”他说到这里忽然停住了，想着展昭的神伤，他不想做在别人伤口上撒盐的事。
展昭明白他的意思，只是缓缓摇头，
“小影她......做错了就是错了，这个是不可改变的事实，只是她......太傻了。嗯，我也是想了很久，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这个案子，都觉得蒋双双双身上或者说围绕着她的疑点太多了，所以我跟王队说了我的想法，刚好他也这么想的。”
王朝点点头，继续补充，
“嗯，我和小昭觉得这次的集体中毒事件的实质应该是个意外。”
“意外？那......庞虎那次的才是毒杀的正根？”马汉也是办案经验丰富的探员，他一下子就理出了头绪，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整个总裁区的人都被涉及了。还有一个人物我也百思不得其解，就是赵婕茹。她是财务科人员，据我们了解到的情况，她当天是临时决定到总裁区办事的。总裁区的人员在案发三天前就开始出现呕吐，头晕等症状，只有赵婕茹是当天才突然中毒。”
“那她是走了最背的背运，完全是自己往枪口上撞啊！”赵虎皱着眉总结，然后重重地点头说，
“假设李全是上次毒杀庞虎的凶手，因为种种原因，他没能够完全毁掉证据，所以导致了这次集体中毒。嗯，现在就可以解释了，保洁员原本是可以随意进出总裁区，甚至是总裁办公室的人。但是事发后，整个保安系统加强了管理，他想清理证据已经不那么容易了。庞虎是在喝咖啡的时候中毒的？”

“可以这么假设。那也就解释了蒋双双毕业后为什么选择了龙虎集团而不是留在她继父蒋平的陷空集团里。可是庞龙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啊，他难道没有进行内部调查吗？”马汉心里的疑问还是很多。
王朝做了个手势，让大家安静下来，说道，
“好，我们从头来一遍。假设这是一起因强 奸未 遂使被害人跳楼引起的报复杀人案，这个替蒋双双报复的人，就是她的生父李全。蒋双双出事，事后她的父母将她安置在白氏医院里，选择了沉默，而李全却不能忍受，不仅如此，他还利用身份，也就是可以近距离接触庞虎的机会，完成了报复，让庞虎也变成了跟蒋双双一样的活死人。那么现在我们要进一步知道的是，李全为什么可以让庞龙或者说庞家选择了闭嘴，而他则可以置身事外。除此之外，蒋平或者说陷空集团在这个案子中起到了什么作用？张龙赵虎，正式拘捕嫌 疑人李全，马汉，到庞氏集团进一步取证，展昭莫言，请蒋平和他妻子回局里协助调查。”
”Yes，Sir。”
“行动吧！”王朝挥挥手，所有人起立离开。
到门口，王朝拦住了展昭，
“小昭，你可以吗？”
展昭感激地笑了笑，
“我没事，等这个案子差不多了，我想请两天假，去陪陪老师。”
王朝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点头说，
“没问题。”

天雷地火到来之前，展昭推开了抱着他的白玉堂，走到房间的另一个角落里大口地呼吸新鲜的空气，也让自己的脸可以不再滚烫。他听见白玉堂在身后闷笑了两声，却怎么也不想回头去看，因为实在是......
“猫儿，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一双有力温暖的手环抱住了他的腰，让他好不容易冷却了的热度再度升高。
“嗯？”他一时反应不过来，
“你怎么起来了？”
“别打岔，快告诉我，你怎么想的？”白玉堂把下巴放在了展昭的肩上，用懒洋洋的声音在他耳边不依不饶地问。
“嗯，”展昭不想回答，但是想到白玉堂晕倒那时自己的心意，又不愿意矫情地违背自己的内心，只好不太明显的点点头。
白玉堂笑了，手上用了更大的力气将人拥在自己怀中，坏坏地说，
“猫儿，我就知道你会答应我的，你必须是我的，一直都是。”
展昭的耳朵尖都红了，这种带着霸道气息的调情的话，他从没听过，又觉得现在这个地方可不是表白心迹的好地方，于是，再次离开白玉堂的怀抱，慌慌张张地说，
“白......玉堂，我还要回局里，我过......过两天回家，我先走了，你保重！”
他越说越快，以至差一点咬到舌头，几步到了门口，却被追上来的白玉堂拦住了，
“猫儿，等会儿，”白玉堂把展昭的身体转过来，然后看着他一字一句地交代，
“展昭，听好了，这种话我白玉堂一辈子只会对一个人说，展昭，我爱你！”
他说完，主动地把办公室的门打开，
“你上班去吧，我明天回家，晚上我做饭等你回来。”
展昭把脸转到一边，却点了点头，
“好，你自己注意身体。”
飞速地说完话，展昭一分钟都没停留就离开了，白玉堂看着那背影消失，然后关上门，开始哈哈大笑，停都停不下来！

白玉堂晚上回家的时候，车上装了很多菜，是他在超市转悠了半天，估计着那只猫儿可能爱吃的所有的菜。他边开车边琢磨着自己是先做川菜呢，还是先做鲁菜，后来又觉得伺候那只猫估计家常菜就足够了，不能一下把他养刁了，因为以后养他的日子还长着呢。白玉堂想到以后，不自禁地笑了，看看后视镜里的自己，觉得简直像是精神病人，觉得更可笑了。这笑一发不可收拾，直到他打开家门，看见了躺在沙发上几乎已经酩酊大醉的展昭，才变成了担心，
“猫儿，你怎么了？喝酒了？”
那个人满身都是酒气，白玉堂拧着眉毛一把扶起了他，然后就看见那人手里的空酒瓶子，立时气不打一出来。把酒瓶子夺过来，他嘴里叨唠着，
“不会喝，还喝这么多。你要是不想见我，直说就行，不用灌醉自己。伤了身体，还不是......我心疼。真是只笨猫！展昭，猫儿，醒醒，别睡呢，去洗洗澡，臭死了！”
展昭是真的不会喝酒，真的是滴酒就晕，所以这时候喝了大半瓶子的红酒，于他来说，就是破天荒了。头晕的不行，还一阵阵犯着恶心，一步都走不动的他只好把自己放平在沙发里，没想到刚躺下，白玉堂就回来了，一下子把他拽起来，让他的头更晕了。
“白玉......堂，你......放开......放开我，别动我。”
展昭难受的厉害，所以就觉得白玉堂的那双手格外讨厌烦人，他用手使劲想扒拉开那搂着他的胳膊，没想到身体软到不行，还没等有什么动作，人就已经快要站不住了。白玉堂只好将人搂在自己怀里，知道他肯定很不舒服，所以才显得脾气比平日里都大，也只好抛下了自己的气愤，温柔地哄着这个没一点自知之明的醉猫，
“好了，我不动你，你自己也别较劲了。乖，我扶你去卫生间，你洗个澡就没那么难受了，听话。”
展昭嘟囔着摇摇头，然后忽然把头搭在了白玉堂的肩上，叹了一口气说，
“累，走不动了。”
白玉堂眉毛挑了起来，眼角都挂上了笑意，
我的乖乖，这只猫这是撒娇呢吗？
“好，走不动就不走了，来，我抱你去，行吗？”白玉堂自然对展警官的投怀送抱相当喜闻乐见，一个使劲，他就把展昭横抱在了怀里。
体位的突然改变，终于让展警官的胃承受不了了，他忽然捂着嘴，迷迷糊糊地说，
“我......我想吐。”
白玉堂吓的立刻带他到了卫生间，看着他趴在马桶上吐的撕心裂肺的，眼泪流的满脸都是，却除了胃液和胆汁什么也吐不出来。
妈的，这个人敢情只喝了酒，胃里什么都没有！
这不是找生病呢吗？
白玉堂给他拍着背，又端着水杯子喂他喝水，想再骂人，又觉得刚遭遇痛苦经历的这个人借酒消愁也是情有可原的，反正思来想去，就是自己根本舍不得骂他，还恨不得替他难受。
贱！
白玉堂在心里鄙视自己，
没想到我白玉堂也有这么犯贱的一天。
好一会儿，展昭才算不那么难受了，但是人疲乏的不行，也是一身狼狈的白玉堂边单手搂着展昭，边把淋浴打开，迅速脱了两个人的衣服，就一起进了浴缸。
温热的水，喷洒在两个人身上，椰奶香味的洗发水让空气里都是可口香浓的味道，根本就站不住的展昭靠在白玉堂的身上，当白蓬蓬的泡沫被冲干净的时候，白玉堂才反应过来，现在的两个人不仅仅是赤 条条的搂在一起，还是皮肤挨着皮肤，热度包着热度，
嗡！
白玉堂的头皮一阵发麻，觉得自己的下 身陡然间精神了起来，
怎么办？他......他对展昭产生了欲......望，不可抑制的无边欲.......望。

“猫儿，你......你扶着墙，自己站一下，我去，我去拿浴巾。”白玉堂知道现在可不是惹火的时候，自己这烈火还是先避开醉到东南西北都分不清的干柴比较明智，可刚一松手，展昭就顺着墙壁往下倒，白玉堂没办法，只好将人又搂回怀里，叹了口气说，
“我早晚让你折磨死，臭猫！”
白玉堂隐忍着冲动，抱起没多少重量的人回了他的房间，拿浴巾给这个人擦身上，又用厚厚的被子给他盖好，正要给自己也收拾一下，就听见那个人轻轻地叫，
“玉堂......玉堂......”
“嗯，”白玉堂回到了那个人的床边，温柔地问，
“我在呢，你好点了吗？”他用手指刮了一下展昭的鼻子，又指着他的鼻子尖恨恨地说，
“看吧，明天早上醒了还要头疼呢！让你喝酒，真是不知道轻重。”
展昭无意识地笑了，云淡风轻，却看傻了白玉堂，然后他又叫，
”玉堂......咱俩再喝......两杯......”他的话没说完，手就从被子里伸了出来，一下子搂住了白玉堂的脖子，喃喃地说，
“玉堂......你别走.....别走.......”
“我不走，”白玉堂已经是汗出如浆了，眼前展昭这个“祸害”根本不知道自己无意识的动作都是带着致命诱惑的邀请，让他全身的肌肉都僵在了一起，拳头也攥的死紧，强制压抑着自己。
“玉堂，别走......”展昭重复着这个词，忽然眉毛蹙在了一起，不知道是因为身上难受，还是昏睡中做了噩梦。
白玉堂的手抬了起来，却不敢落在展昭身上安慰他，因为他真怕自己控制不住而做出什么伤害了那猫儿的事，可展昭这一声声呼唤又好像罂粟花般，让他越来越无力抵抗。展昭翻了一个身，刚好与半趴在他身前的白玉堂脸对着脸，迷朦地睁开了眼，眨了眨，又闭上了，他嘴里依然念叨着，
“玉堂，你不能......离开我了。别再走了，行吗？”
白玉堂的心疼了，因为那猫儿话里的委屈和悲切，他也钻进被子里，躺在展昭身边，把他搂在自己怀里，柔声安慰，
“我不走，我哪儿也不去，我会陪着你的，永远都不离开你，相信我。”
“嗯，”展昭觉得梦里的无尽黑暗慢慢退下了，眼前一片火红，然后是金灿灿耀眼的黄，让他很热。不舒服地动了动身体，他把另一只胳膊也伸出了被子，也因此让一大片胸口没了被子的遮挡。
白玉堂倒抽了一口气，痛苦地说，
“猫儿，求你了，别这样，行吗？我怕我真的......真的是忍不住了。”
“嗯？”展昭的声音在白玉堂听来也变得令人脸红心跳了，忽然，这只平常无比羞涩的猫又做了一个大胆的动作，他把胳膊搭在了白玉堂的肩膀上，用他的脸蹭了蹭白玉堂的脖子，舒服地呻吟了一声，
“呃......玉堂......呃......唔......”
白玉堂终是扛不住这非人的诱惑，一只手揽住了展昭的腰，把人紧贴在自己身前，一只手扶着展昭的后脑，对着那已经变成粉红色的唇就吻了上去。
天雷加地火，干柴遇烈火，肢体相交，缠在一起，优美的肌肉线条上下起伏，尽管有痛苦的粗重喘息，但更多的是欲 望释 放的快乐满足，真是痛并快乐着。
一夜无眠......

“你哪个师傅？是那个孟教授，还是石探长？”白玉堂听到展昭的话，手立刻僵在了他的额头上，一动不动，半天，才挤出声音问。
“是石探长，他……去化工厂支援，没有来得及撤出来。他没有什么亲人，除了我这个徒弟，警队打电话到他资料上写的老家去通知他家人，已经没有人了。所以，我帮他整理遗物，发现……”展昭说话的时候很冷静，反而白玉堂一脸震惊，他听见展昭接着说，
“竟然没有什么好整理的，只是一个简单的纸箱子就装下了他的一辈子，就像是一个那么小的骨灰盒就是一个人50年的归宿。白玉堂，我师傅是个好人，他把所有的积蓄都捐献给了一家孤儿院，他只给自己留了几百块钱。玉堂，为什么……为什么好人都没有好报？难道连老天爷都没有公义之心了吗？”
展昭是个腼腆又不善言辞的人，白玉堂和他相处的这段时间里对这一点深有体会，但是现在的展昭侃侃而谈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这巨大的变化让白玉堂心惊肉跳，却又不敢打断他，只好坐在他身后听着，
“我不知道我师傅以前做过什么，公孙先生和王队都不说，可能是不想我……知道，”展昭颇显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他说着话，问着问题，却好像并没有期待任何回答，略平静了一下自己，他又说，
“白玉堂，我师傅他是个好人，真的，你相信我。”
白玉堂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紧紧地抱住了这个自言自语，自我痛苦着的人。他其实不怕展昭哭，也不怕展昭闹，他是真的害怕这个人会把痛苦藏在心里，委屈自己。
“白玉堂，我觉得心里很难受，真的，我觉得我胸口像压着一块大石头，闷的慌，”展昭说着竟用拳头猛地砸向自己的胸口。
“展昭，你干什么？”白玉堂见状厉声喝道，
“住手！”他边说，边用自己的胳膊从后面束缚住了展昭所有的动作，
“猫儿，住手，别伤害你自己，求求你，别伤害你自己。”
忽然，白玉堂感到自己的胳膊上热热的，湿湿的，侧过身看过去，才发现展昭竟然吐出了一大口暗红的血。他被吓的差一点魂飞魄散，惊恐地叫道，
“猫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