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入江湖愁似海，万缘升灭风华埋。
江湖饭，不好吃；江湖水，不好趟。祖爷自15岁落草为寇，成为游走于世间的算命先生，一身长衫、一把白纸扇、一副铁算盘，手指挥弹，吉凶祸福了然自现，百姓奉之为神仙。然而，“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一个人得意洋洋、光芒四射的背后是接踵而至的杀机，祖爷斗人、斗妖、斗鬼、斗大神，三十年来风刀霜剑，九死一生，他已经老了。

日暮寻扶桑，人老悲华年。他时常想起以前的岁月，他甚至不知此生为何而来，眼前只有支离破碎的人生和前途未卜的命运，那曾经的繁花似锦、风云跌宕终究如梦幻般虚无缥缈，他感觉好累，好想停下来歇一歇。

可命运的大手再次无情地把他推上风口浪尖，或许枭雄式的人物生来就带有一种煞气，终生剪之不断。军统二号人物突然下令逮捕祖爷，这一次他跑不了了！

那天，祖爷正一个人沉思，二坝头风风火火地从堂口外跑进来。
“祖爷，不好了！有人闯进来了！”
祖爷瞥了他一眼，不动声色。
“有人闯进来了！”二坝头又补了一句。
“来了就接待嘛。”祖爷冷眼道。
“带枪的！不是算命的。”
话音未落，门外一声高叫：“可是铁板先生府上？”
祖爷大踏步走了出去：“正是舍下，各位官爷有何指教？”

“毛局长有请，烦劳先生走一趟。”
祖爷一听，顿感事情不妙。戴笠撞山死后，祖爷也有过心理准备，因为他曾建议戴笠起五行属土的名字，戴笠刚刚起了“高崇岳”这个的名字，就撞上了岱山。但祖爷又不相信军统单凭这一点就能治自己的罪，人类还没愚蠢到相信一个名字就能害死一个人的地步。

“呵呵。事情好办了。”毛人凤微微一笑，对门外大喊：“来人！”
一个特务跑了进来。
“通知冯思远，逮捕江淮的铁版先生。”
“是！”
“等会儿。你自己也带些可靠的人，先行蹲守。”
“局座，这是何意？”小特务不解。
“我们怎么知道这个经常和神婆混在一起的冯思远是不是已经变节？万一他故意放出消息，再制造个扑空的假象……”
“局座英明！”
很快，还在和江飞燕缠缠绵绵的冯思远就接到了毛人凤的电报。冯思远毕竟是跟随戴笠多年的人，千机百变的特务生涯早就练就了他凡事三思而后行的性格。
“不对，不对……”
“哪里不对？”江飞燕问。
“‘会道门’这条线是我协助戴老板经营的，以往有关‘会道门’的案子的确都是由我出面，但如今戴老板已经死了，毛局长掌握了大权，前后两位老板看似一团和气，其实互有隔阂，而整个军统都知道我是戴老板的人，此时此刻，毛局长完全可以自行抓捕祖爷，他却绕了个弯……坏了！坏了！”
“你的意思是毛人凤知道底细了？”
“还不确定。但至少是怀疑了！”
“那怎么办？”
冯思远没说话，抓着电报踱来踱去，忽而抬起头说：“必须抓了祖爷。”
“不行！”江飞燕大喊。
“燕姐！你仔细想想，如果不抓祖爷，正中毛局长圈套，届时‘江相派’的秘密恐怕要大白于天下，别说一个祖爷，恐怕你们几百号兄弟都要遭殃！只有先抓了祖爷，再商对策！”
江飞燕思忖片刻，无奈地点点头。

“祖爷，您……打算如何应对？”冯思远担心地问。
祖爷眉头紧锁：“凶多吉少。”
“那……”
祖爷猛地抬起头：“少将，我托付你一件事。”
“祖爷请讲。”
“我这次如有不测，请你速速通知我‘木子莲’的兄弟跳场，‘江相派’大去之期不远了……你若不留恋军统名利，可带燕姐远走高飞！”
听完祖爷最后一句，冯思远一阵心酸，他不知如何回答。这段三角恋，祖爷从没有戳破，但这一次祖爷忍不住了。
“祖爷切莫太悲观。”
“还是做最坏打算。”祖爷低头说。
两日颠簸，冯思远终于把祖爷交到毛人凤手上。
“先生请坐。”毛人凤堆了一脸笑容。
祖爷戴着沉重的手铐，俯身就座。
毛人凤细细打量了祖爷一番，突然发问：“先生会算命？”
“略懂。”
“可曾算过今日是吉是凶？”
这一幕让祖爷想到了当年朱元璋与刘伯温的一问一答，朱元璋在杀刘伯温之前也曾问刘伯温：“爱卿可卜今日之吉凶乎？”刘伯温无论如何回答都免不了一死。
祖爷正揣摩如何回答，毛人凤又补了一句：“如果先生今日大凶，当如何化解？”
接连两句让祖爷颜面顿失！杀人诛心，直接恶心到祖爷骨子里去！这分明是在嘲笑祖爷：你不是算命先生吗？你不是能掐会算吗？你连自己的命运都把握不了，还谈什么手掌乾坤、造化世人？
那一刻，祖爷彻底败了，败在一个不如戴笠却远胜戴笠的人手里。这就是做枭雄的代价，枭雄，不是削别人，就是被别人削，当年祖爷叱咤风云、傲视群雄时，可曾想过今日“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之局面？！
“毛局长有话直说。”祖爷不想再玩下去。
“好！为什么在戴局长的名字上做手脚？”
“毛局长的意思是名字可以杀人？”
“关键是名字背后有一颗杀人的心！”
“哈哈哈……”祖爷笑了。
“你笑什么？”毛人凤冷冷地说，“难道还冤枉了你？戴局长八字缺水，你我皆知，你却建议他起五行属土的名字！你就这么恨戴局长？”
“恨从何来？”
“来自悍匪王亚樵！”
“哈哈哈哈。”祖爷一阵狂笑，“毛局长，你错了。”
“错在哪？”
“错在你根本不懂命理之学，却穿凿附会、欲加之罪！”
“如此……愿闻其详。”毛人凤一副不屑的表情。
祖爷突然收敛笑容，双目注视毛人凤：“戴将军怎么死的？”
“飞机撞山。”
“为什么会撞山？”
“雨大。”
“说得好！戴局长飞机撞山，看似山峰惹的祸，但细究起来绝非如此！戴局长的飞机是因为当天暴雨天气导致能见度很低，风雨交加使得飞机失去平衡，这才撞了岱山，换句话说暴雨是戴局长殒命的直接原因！如

如果戴局长命中真的缺水，那天风雨交加，雨水这么大，正好弥补了戴局长命中缺水的不足，戴局长应该大吉大利才对啊！”
祖爷一番诡辩，毛人凤觉得有些道理。
但这并不能取消毛人凤杀死祖爷的念头。毛人凤是个很矛盾的人，一面是菩萨，一面是罗刹。他慈悲起来，军统上下都能沐浴到他的仁慈春风，他对自己要求严格，对下属宽宏大量，有功不抢，有名不戴，上到国民党元老，下到小兵小卒都夸他“菩萨心肠”；他发起狠来，面目狰狞，刀刀追命。他的仁慈都表现在戴笠死前，他的凶狠都发挥在戴笠死后，人们这才明白原来菩萨和罗刹之间是隐忍。
“先生是什么命？”毛人凤又是一问。
祖爷深知毛人凤每一句话都包藏祸心，稍有不慎就会落入圈套。一个人是什么命，是算命先生经常对顾客说的，比如“你是水命，大海水”“你是木命，石榴木”。
一个人是什么命，并不是算命先生算出来的，而是古人规定好的，这套论命术据说出自战国鬼谷子之手，他将“六十甲子”纳入30种命中，按照干支纪年六十年一个轮回，每两年分配一个命，比如1930年是“庚午年”，“庚午”这组干支对应是“路旁土”，那么这一年出生的人都是“路旁土命”，60年后，干支轮回，那时出生的人也是这个命。
所以，只要一个人知道自己出生于哪一年，就能轻松地查出自己是什么命，根本用不着算命先生装模作样地叨叨。
祖爷沉思片刻说：“我不信这个。”
毛人凤一愣：“算命先生不信命？”
“我劝毛局长也不要信。”
“为何？”
“局长仔细想想，‘六十甲子’一共就三十种命，每两年出生的人都分配同一个命，世界上的人数以万万计，每一种命背后都站着几千万人，难道这些人命运都一样？此法早在明代就被先贤淘汰不用了！”
毛人凤这才发现祖爷果真有两把刷子。
“依先生之论，当今世上哪种算命方法最灵验？”毛人凤又是一问。
祖爷细细地打量了一番毛人凤，而后说：“相术！”
“为何？”
“相术直接观人长相，吉凶祸福、穷通夭寿，都写在脸上，这是最直接地采集人体信息，不用排盘，不假干支。譬如毛局长，天庭饱满、中正宽阔、五岳四渎无克破，任何一个相师看到这种面相，都知道这是人中龙凤、富贵之相！”

“哈哈哈哈！”毛人凤狂笑不止，眼泪都笑出来了，“先生，你怕了。”
祖爷的确是怕了，他不想死，至少当时不想死，所以厚着脸皮打“隆”千，故意扯到面相，褒扬毛人凤几句。其实祖爷心里最明白：相术也不靠谱！因为一个人的面相是会变的，佛言“相由心生”，三十岁前的面相是父母给的，三十岁后是自己修的，心地的善恶能决定一个人是变美还是变丑。
不料毛人凤根本不上套儿，反而直接戳到祖爷心里，一句“你怕了”把祖爷羞得无地自容。
“阿毛啊，我们不玩了。动手吧。”祖爷知道死期已至，与其枉费唇舌，不如早登黄泉。
“你叫我什么？”毛人凤一惊。
“阿毛。鄙人犯不着再对一个要杀死自己的人奴颜婢膝。”
“好。”毛人凤点点头说，“这才是一代宗师！来人！送先生上路！”
几个特务冲了进来。
铃铃铃……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
“哪个？！”毛人凤抓起电话。
对方只说了一句，毛人凤立马软了下来，脸上绽放出笑容：“哦，是白司令，哦，不不，是白部长。”
刚刚晋升为“国防部长”的白崇禧打来电话。
“明白，明白，明白……部长放心，一定秉公办理……明白明白！”
毛人凤一番唠叨后放下了电话，无奈地摇了摇头，而后走到祖爷身边，看了看，最后拍了拍祖爷的肩膀说：“你大难不死。”
祖爷一扭头：“那必有后福喽？”
“别让我再看见你。”
“祝毛局长洪福齐天、万寿无疆！”
“你走吧，你走吧。”毛人凤言语中无尽惋惜。
祖爷仰起头，大踏步走了出去。
外面寒风肆虐，祖爷紧了紧衣领，倍感凄凉，眼睛一热，眼泪差点掉下来。从没人给过他这样的打击和羞辱，七尺男儿，命悬一线，从生到死，从死到生，什么自尊，什么道行，什么阴阳八卦，悉数抹杀！
回到堂口后，祖爷在日记中写下浓浓的一笔：我没死，不是我命大，是我还没到该死的时候！
祖爷又欠了江飞燕一个人情。

女人，是一种很可贵的动物，她们总被人们冠以柔弱的称号，但历史的每一个尖峰时刻都反复证明：在生与死的边缘，女人的智慧和胆量远远超过男人！
任何一个枭雄都应该感谢自己背后那个女人，没有孙夫人，刘备跑不出江东；没有孝庄，康熙坐不稳江山；没有江飞燕，祖爷也逃离不了军统。
就在祖爷无计可施、冯思远惊慌失措的时刻，江飞燕却保持了一份冷静。她迅速地梳理自己方方面面的社会关系，进而梳理祖爷这些年接触的各式各样人物，最终她锁定了桂系军阀白崇禧。
深谙官场之道的江飞燕知道桂系和中央系向来不合，而此刻国共大战在即，以蒋介石为中心的中央派试图团结各派力量，任命白崇禧为“国防部长”就是表现之一。当年祖爷协助白崇禧血战昆仑关，白崇禧对祖爷欣赏有加，如果此刻求助一下白崇禧，也许白崇禧会帮忙，毛人凤为了维护党内团结，也不敢驳了白崇禧的面子。
她抱着试试看的态度，以冯思远的名义打通了白崇禧的电话，以“爱国学者卷入政治纷争”为名，请求白崇禧主持公道，还国学术数界安定团结的局面。
白崇禧一听昔日一同抗战的大师被抓了，不禁心生愤愤：这可是我当日亲封的“昆仑关戍防司令部副参谋长”，抓他不是打我的脸吗？他要是混蛋，我岂不成了有眼无珠？
白崇禧马上给毛人凤打来电话，细细询问情况，当得知军统并无确凿证据证明祖爷与戴笠死亡案有关后，白崇禧便以“党国征战在即，民心稳定为要，凡事三思而后行”等言辞为祖爷开脱。
祖爷捡回一条命。

祖爷又一次逢凶化吉，兄弟们自然欢欣雀跃。但祖爷的状态却大不如从前，他受的是内伤，没人能体谅到他心底的脆弱和凄凉。夜里，他时常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静静地梳理几十年的荣辱起伏，细细地规划着“江相派”的去向。
江相派，三百年，风起云涌浪里翻，多少繁华荣耀，多少英雄好汉，历史的车轮滚滚，一切终将是过往云烟，多年后，繁华落尽，洗尽铅华，当人们再次提起江相派，难道只有笑柄和哀叹？祖爷于心不忍。
祖爷很惆怅，兄弟们却不懂祖爷的心。大家只知道祖爷平安回来了，抗日战争结束了，小日本滚蛋了，上海滩又是“江相派”的天下了。百废具兴，车水马龙，满街的狍子任我骗，月月进财数千。左手酒壶，右手美人，苦日子一去不复返！
那段时间，大家慵懒散慢。大坝头每天一壶酒，二坝头两日一青楼，三坝头河边垂钓，四坝头兀自发愁，五坝头拿着罗盘山里走，六坝头飞檐走壁常练武。这一切祖爷都看在眼里，痛在心里。
晚上，关了门，坝头们也时常聚在一起扯皮。
大坝头经常回忆当年昆仑关杀鬼子之勇，吹嘘得满脑袋是汗：“老子当时一个猛虎掏裆，直接把鬼子的睾丸踢到肚子里去啦，这时又上来一个鬼子，我一个神龙摆尾，正蹬在他肚子上，一下子把他的屎踹出来了……”
二坝头拿着从妓院带出了来的女人肚兜，贴在胸口，一步三摇，学着窑姐的腔调：“爷，快来呀，快来呀！我慰劳慰劳你。”
两人一唱一和，惹得大家哈哈大笑。
三坝头和五坝头手里转着罗盘和风水轮，吟诵着自己作的诗歌：
“电线杆啊，火车道啊，婊子的屁股冒泡泡啊；门缝的风啊，拉满的弓啊，窑姐的裤腰松啊；宰猪刀啊，杀猪盆啊，大姑娘的裤衩火烧云啊……”
兄弟们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终于有一天，大家正在疯笑，管家吴老二走了进来：“祖爷有令，速开堂会！”
兄弟们赶紧收敛笑容，慌忙跑到祖爷府邸。

祖爷苦笑，摇摇头说：“没那么简单。你以为杀了秦百川和钱跃霖，西派和北派就都归我们管了？西派现在有几百号人，北派也有上百人，人家到你的地盘上来开会，家里必然留有看家人。我们杀了人家的当家的，首先在道义上就输了，西派和北派会联合起来讨伐我们，到时候‘江相派’内部就会大乱，别说引起国民党的注意，就是我们周围的其他‘会道门’也会趁机灭掉我们整个帮派！这个方法连下下策都算不上！这是自取灭亡！将来‘江相派’的历史上，我们都是千古罪人！”
坝头们听后满头冒汗。
良久，二坝头挠挠脑袋说：“杀又杀不得，难不成等着他们来进攻我们？”
祖爷摇摇头说：“你们起来说话吧。”
坝头们不敢起身，依旧跪着。
“起来吧。”祖爷又说了一句。
坝头们才互相看了看，站了起来。
“都坐吧。”
坝头们不敢。
“坐啊！”
坝头们依次落座。
“老吴，给兄弟们上茶。”祖爷对门外喊了一嗓子。
很快，吴老二端着上好的碧螺春进来了，每个坝头倒了一杯。
“我们从北派入手。”祖爷突然说。
坝头们面面相觑。
“怎么入手？”三坝头问。
“我明白了！”二坝头自作聪明，“祖爷的意思是逐个攻破，先把钱跃霖这个老狐狸宰了！”
祖爷无奈地皱了皱眉：“宰什么宰？！不要总是想着宰人。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
二坝头彻底听不懂了。
“攻心？”三坝头说。
祖爷点点头：“确切地说，是收买人心！钱跃霖为什么会南下？”
“没生意了呗！”大坝头说。
“然后呢？”
“然后？然后就捞不到钱了呗，就混不下去了呗。”
祖爷点头：“钱跃霖那群人现在混得最惨，如果我们在大堂会突然赠予他们3000块大洋，会如何？”
“3000块？！”兄弟们耳朵嗡地一声。
“会如何？”祖爷追问。
“会如何？”二坝头晃晃脑袋说，“会高兴地死过去！”
“之后呢？”
“之后是感激。”三坝头说，“祖爷此计甚妙啊！东派慷慨资助北派3000大洋，这必将传遍整个‘江相派’！钱跃霖必感恩涕零！”
“错！”祖爷说，“我要的不是他感恩，而是他手下的兄弟感恩，进而让西派的阿宝们也对东派心存好感。”
“妙！妙！妙！”三坝头连喊三声，“不过，3000块是不是太多了，给几百块，意思一下就得了。”
祖爷一阵摇头，而后说：“要么不做，要做就做得实实在在，否则，人家会生疑心。”

“还有……”祖爷突然压低了嗓音说，“‘江相派’四大秘籍，《阿宝篇》《英耀篇》《军马篇》《扎飞篇》，当年方照舆祖师爷将这四本秘籍分别交给乾、坤、离、坎四个堂口保管，这才形成了今天东派擅长扎飞、西派擅长风水局、南派擅长英耀、北派擅长双金口的局面。几百年来，四大堂口的本领渐合渐融，《阿宝篇》作为阿宝们的通用教材普及了，《扎飞篇》由我们东派发扬光大了，南派继承发扬了《英耀》，西派在《阿宝篇》的基础上形成独具特色的风水骗局，唯独《军马篇》一直把持在北派的手里。不是祖爷我贪心，北派道义尽失，而且队伍越来越不像样儿，这个东西不是毁在他们手里，就是被江湖上其他帮派获取，一旦出现这种情况，‘江相派’祖宗们创立的核心口诀就会流于江湖，我们自己再无优势可言！而且，一旦流入恶人手中，老百姓就会深受其害，我们的替天行道就成了空话，‘江相派’也成了贻害人间的毒瘤！”
兄弟们终于听明白了：祖爷要窃取北派的秘籍。
“关键怎么弄到手啊！”二坝头说，“这种东西必然藏在绝密的地方！不是深山老林，就是地下三尺！”
祖爷摇摇头：“不一定。以我对钱跃霖的了解，他多半会带在自己身上。”
“祖爷的意思是用迷魂散把他撂倒，然后……”三坝头说。
“没这么容易。”
“那祖爷的意思是？”
祖爷眨眨眼说：“你们先回去歇息吧，到时听我安排。”
“哦。”坝头们失望地拍拍屁股走了。
夜里，祖爷又陷入了沉思。他对坝头们讲了假话，他的真正意图只会藏在心底。

第二天辰时三刻，三坝头求见。
“祖爷，刚才在堂口吊狍子，一个女子走了进来，点名要祖爷亲自给她算命。”
“什么人？”祖爷疑惑。
“不知底细。但穿着十分高贵，长得……长得我敢说在上海滩数一数二。”
“没问她来历？”
“套不出来。像个富贵人家的太太，嘴很严，也不说算哪方面的事，只说慕名前来求祖爷一卦。我感觉这是个肥狍子，只有您老出山才能对付。”
“你回去，就说我这几日会见政府要员，不便接待她，让她三日后再来。”
“明白！”
三日后，那个女的在三坝头的引领下来了。
“先生好。”女子行了个万福礼。
祖爷一看，这个女子果真生得果真漂亮，一双映光秀气丹凤眼，两道清修分鬓柳叶眉，丹红樱桃富贵口，柔滑细软绵囊手，肤细白似雪，一笑夺人魂。从面相学上来讲，这是富贵高雅之相，美中不足者，颧骨略高，克夫之相。
祖爷见过美人，没见过这么美的人，竟然楞了一下，忽而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忙说：“不必客气，请坐。敢问小姐芳名，为何而来？”
“小女子姓云，名采薇。”
“云采薇。”祖爷听后频频点头，而后说，“《诗经》有云：采薇采薇，薇亦柔止。好名字啊。”
云采薇莞尔一笑：“采薇采薇，心亦忧止。苦命的名字，何谈其好。”
“呵呵。小姐说笑了。”
“小女此次前来，是想单独请教先生一些事情……”
听了这句，祖爷抬眼看了看三坝头，意思是说：“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
三坝头一直陶醉在云采薇的美貌中，根本没注意到祖爷的眼神。
祖爷咳嗽了一生：“徒儿！”
三坝头一愣怔，回归了现实：“哦，哦，师父，你们聊……聊着，我先退下了。”
“小姐请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