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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红尘】那一场盛世繁华,我们守着寂寞伤得面目全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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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风短篇、非楼主原创


IP属地:江苏1楼2014-06-25 18:42回复
    戏入金陵里
    【一】
      我从青灵山回来时,已经十四岁了。彼时的金陵早已入了冬,雪铺天盖地般下了一夜,白茫茫的一片,淹没了金陵青砖连绵的千古城墙。
      车辕一路来到城郊的一座院落前,府前纸灯高挂,大门紧掩。小厮前去敲门,在门缝中我看到,庭院里的红棉早已落尽了叶子,只露着光秃秃的枝丫。穿堂而过的冷风吹在泼墨一般的夜里,衬着偌大的府邸,说不出的颓败和冷清。
      娘坐在正堂中,头发花白,脸色寡淡。我低垂着头跪在她面前,偷偷动了动有些酸麻的膝盖。
      似乎过了许久,娘终于点点头,道:“虽然不如苏清,但总归有些端庄的样子了。”
      苏清,我的姐姐。
      娘说完便去了祠堂礼佛,我龇牙咧嘴地扶着身旁的侍女站了起来。
      府里很冷清,除了我和娘亲,便剩下为数不多的几个下人。爹爹几年前就过世了,那时有逆子谋反,朝中大多数官员都牵连其中,爹爹也是。叛乱得平后,我就再也没见过爹爹,姐姐为了救我也生死不明。娘一夜之间白了头,她把我送去青灵山躲避风头,这一躲就是九年,她也没再去看过我。
      我和娘亲认生得紧,这么长时间没见,我倒也不觉得奇怪。不过,我自小在青灵山上长大,性子野惯了,可娘总是让我像姐姐似的端庄些,我学不来,所以我讨厌金陵这些个繁乱的规矩。
      看娘房里的灯熄灭后,我冲门房眨眨眼,然后从后门蹿了出去。
      长街上很热闹,在青灵山上住了那么久,我还从没见过这么多人。
      迎香阁被人层层围住,一个年老色衰的大娘站在高台上吆喝,她身旁站着的姑娘倒是称得上清秀。
      看着她们个个都浓妆艳抹,我终于明白,这儿便是茶肆老头儿所说的青楼。
      台下不断有人抬价,乱哄哄的一片中,一把清亮的声音从耳侧传来:“一千两。”
      大厅里有一瞬间安静,紧接着便哄乱开来。在一片欷歔声中,我转头看到身着青色衫子锦衣玉带的少年安安静静地站着,在一群人中格外突兀,那温文尔雅的俊秀模样一看就是从家里偷跑出来的贵公子。
      鸨娘乐开了花,张着血盆大口就向这方走来。
      我觉得这位公子一定是傻了,鄙视地看了他一眼,我扯扯嘴道:“那姑娘长得还没你好看,怎值一千两?”
      我的声音大了些,鸨娘听到后气得跳脚直骂:“死丫头,你说谁难看?”
    “你呀。”我牙尖嘴利地回道,“这么坏,不仅卖姑娘,还骗别人的银子。”
      不过,那笨公子倒是听进去了我的话,他抬眸看我一眼,拿出来的银票又慢悠悠地放回了衣襟里。
      鸨娘气得脸都绿了,指着我怒道:“坏老娘财路,给我抓住这个死丫头。”
      有人冲了出来,我冲鸨娘做了个鬼脸,然后拨开人群跑了出去。
      我被迎香阁的小厮拿着扫帚围着长街追了三圈,我不想和他们打架,这样会丢了娘的脸,她又该拿苏家祖训罚我。
      最后,当我跑到长街头时,这才甩开了他们。我夹杂在人群中冲他们比小指,然,转过头去,眼前却出现一抹白。我顺着雪白的衣衫抬缓缓抬眼,然后,一把望进了一双清冷的眸子。
      淡淡的目光,看不出情绪,如寒星疏朗,那样干净清澈,我一时愣在原地。
      他弯下腰,看着我呆滞的样子,眉头微微蹙起。
      我眨眨眼睛,不明所以。然后我便看到他伸出自己干净瘦削的手指动作优雅地戳了戳我的脸蛋,淡淡道:“果然是个傻姑娘啊……”
      果然是个傻姑娘啊……
      他说我傻。若是平日,我早就会骂他了,可现在,我却张张嘴说不出话来。他的指尖很凉,我的心突然跳得厉害。


    IP属地:江苏3楼2014-06-25 18: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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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
        直到很久之后赵延逸还能清楚地记得那天的情景,黄昏微薄的夕阳洒满大宋皇城坚毅连绵的千古宫墙,他亲口下令杀死了他喜欢的姑娘。他不知道自己是有多决绝才能亲眼看着她死在自己眼前,鲜血蒙蔽了双眼,朦胧中,他看到她正对着自己笑,那笑容单薄而凄凉,仿若一朵自尘埃里开出的花。
        馥儿曾问过他,她陪在他身边十年,为何却不敌阿离半年。他当时怎么回答的呢,他说,这世间可以有很多馥儿,却独独只有一个阿离。馥儿会哭,可阿离,只能笑。不管是被自己的亲人冷眼相待,还是被王府下人嘲笑奚落,他再也没见过比她笑得更干净的人。其实,从一开始他便知道,他的苏离并不傻,他的苏离是天底下最坚强的姑娘。
        她在长街上等他时,他一直都在。他当时就想,她不过是一时心血来潮而已,哪知,一天两天,一个月两个月,她就这么从冬天等到了来年初秋。看着她在冷风中瑟瑟发抖时,他竟觉得怜惜。是怜惜,就算是馥儿,他也没有过这种感觉。他害怕了,他怕自己会动了恻隐之心。
        他怕一切会改变,他匆匆杀了她的母亲,然后带走了她。
        他想他一定是不舍了,所以才会遣符生送她离开。馥儿说他喜欢上了她。可作为一国储君,他没有资格有喜欢的人。
        馥儿的绝色之姿是他培养了十年的棋子,最初来南唐,他是想要阿离替馥儿入宫。他留下馥儿,不过是觉得有人肯亲近自己挺好。身为皇子,哪个不是踩着兄弟至亲的尸体才能在皇宫里生存下去。他的母亲早已仙逝,他的兄弟为了权势个个反目成仇,他的父亲儿子众多,他又不是受疼爱的那一个。一辈子挺长的,皇宫里太冷,那些人不是怕他的身份,就是想着怎样除掉他,只有馥儿跟着他长大才没有这些杂念地亲近他。孤独那么久,有温暖靠近挺好。他自认为不会喜欢上任何人,有感情的人便有了软肋,他想要的是天下。
        可现在,他却不想了。若定要把阿离和馥儿送去一个,那只能是馥儿。
        他要馥儿入宫,馥儿在他怀中哭。那时他知道阿离就在不远处看着他,可他没有戳破馥儿的小计谋,他想让阿离离开。
        可后来他才知道,馥儿竟然把她骗到了宴会上。那时他还在权谋中徘徊,所以当她问他她姐姐怎么办时,他又想到了馥儿的话,他怕他喜欢她,所以才有了一瞬间的迟疑。
        他设了一场局,最后自己却入了戏。
        直到后来,他再也欺骗不了自己。他要把她带回来,纵使要灭了南唐。而馥儿也不会再好过,她竟敢算计他。既然她口口声声说喜欢他,那他便让她跟在自己身边,让她尝尽这永世寂寞。
        他找到了阿离,而她却念念不忘李从嘉。
        他再也没有见过比她更好看的女子,红衣红裙,眉目如画,肌肤如雪,金陵江水烟色中,她真的若瑶光殿前开了一世的红莲。
        可是,任凭他怎么求她,她都不管不顾,她向李从嘉走去,她眼中只有李从嘉。他想他一定是太忌妒了,所以他听见自己狠戾的声音在穿堂而过的寒风中显得格外凄凉,他说:“放箭!”他宁愿让她死在自己怀里,也不愿她心心念念着别人。他赵延逸好不容易喜欢上了一个人,怎么可以供手让给他人?
        馥儿在一旁哭着阻止他,她说:“不要,你会后悔的!阿离喜欢的只有你,她是故意的,她想让你这一生都活在悔恨中,她想我一辈子都爱而不得,她在报复我们,她在报复我们!”
        后悔吗?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是个冷情的人,玩阴谋、玩权术,作为大宋高高在上的二皇子,他眼中只有“江山”二字。这么多年来,他自认为没有什么可后悔的,他最后悔不过,当年松开了他喜欢的那个姑娘的手。


      IP属地:江苏10楼2014-06-25 19: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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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婆汤中藏阴阳无恋
        奈何桥上叹诀别不见
        忘川河畔看来世容颜
        三生石边赏桃花满天
        ——【原创】


        IP属地:江苏21楼2014-06-25 19: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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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嫁与东宫妃胜雪
          【一】
          出嫁。
          这是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事,更何况嫁的还是自己心心念念了许多年的人。
          本该是无比美好的事,可现下不管是长身玉立的新郎穆怀,抑或是端坐在床的新娘卿颜,此刻面无表情的脸上都找不到任何欢喜的痕迹。
          新婚之夜,两人就这样无言地对峙,直到夜深露重,屋外的宾客都尽兴散去,新郎俊美无双的脸上这才缓缓扯出了一抹冷笑,然而还不待卿颜开口,一把泛着寒光的剑便猛地刺入了她的左肩。
          “疼吗?”他欺身上前,不带任何怜惜地扼住了她精致的下巴,“可这才这么一点点的疼,又怎么能抵消这些年你对我的所作所为呢?”
          她面前的男人目若朗星,依旧如少年时那样,好看得一塌糊涂。可如今他看她的眼里,除了厌恶,却再无一丝当初的温情。
          以前还未出嫁的时候,总听得许多人讲新婚的美好,可为什么轮到她的时候,会变成这样呢?
          她和穆怀,又怎的会走到这一步?
          卿颜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贯穿肩膀的剑,心中越发酸楚,但嘴角却还是扬起一抹清雅的笑:“穆怀,事到如今你怎的还这么幼稚?这婚本就是你父皇指的,你以为我有办法?”
          话音一落,锦袖一拂,原本还在肩膀上的剑便锵的一声,直直没入了对面墙上。
          “且不说杀了我,你的东宫之位保不保得住,就算是日后你登基为帝,只要你还有用得着我卿家的一天,要想让平民之女杜眉若入宫,恐怕也没那么容易。”
          他抬头看她,脸色越发寒凉,卿颜眯了眯眼,索性在他身旁坐下:“我知道受制于我让你很是堵心,可为了你的江山也为了你将来好娶杜眉若,现如今你都应当对我好些。”
          “痴心妄想。”喉间一紧,却是恼羞成怒的穆怀直接掐住了她的脖子,“若你想死,我今晚便可成全你。”
          “那也得看太子殿下,打不打得过臣妾。”她悠然浅笑,方才还笼在袖中的手指,亦不知何时握着一把匕首出现在穆怀修长的脖颈旁,“还是说,太子殿下觉得自己的手比臣妾的匕首还要好用呢?”
          手,终究还是松了。
          人,也仍是不带任何眷恋地走了。
          长夜漫漫,原本亮堂的红烛也燃到了尽头,刺的一声,便寂灭了所有的光亮。
          盛装娇美的新娘,却是连嫁衣也未脱,便在黑暗之中无声落泪。


          IP属地:江苏23楼2014-06-25 2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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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
            可卿颜终究还是低估了杜眉若寻事的能力。
            那日东宫的荷花开得正好,卿颜难得没有处理军务,便在荷花池旁纳凉。
            小睡刚一会儿,便听见女子的娇笑由远及近,一睁眼,便瞧见小腹微隆的杜眉若坐在了身旁。
            “你就不担心,我生下孩子之后会取代你的位置?”杜眉若轻笑着开口,声音恍若银铃,仅片刻便消散在了风中,“还是说你爱他,已经爱到可以容忍和别人共同拥有?”
            卿颜自然知道这个女人是来寻事的,所以她仅手指颤了颤,便继续闭上了眼假寐。而这一次,她亦控制好了力道,所以在杜眉若再度靠近她的时候,并没有再让她受伤。
            “卿颜,你真的很可悲。”杜眉若的声音依旧好听得仿若妖魅,“明明那样爱着穆怀却不能说,明明知道我的身份,却又不敢说,你是害怕摧毁他心中唯一纯白干净的信仰吗?”
            起初她还以为伤她的是敌国的将士,可后来当她带着同样的银刀在穆渊身边出现的时候,她才知道是这个女子伤的她。
            穆渊的亲信,且而后还有着敌国皇室的文身。
            从小被穆渊养大,为了穆渊放弃了唾手可得的公主之位。
            亦是穆渊含恨死后,除了她以外,唯一一个送葬人。
            她本来以为,这便是她知道的所有,却没料到,再相见之时,这个身世复杂的姑娘居然巧笑嫣然地走在穆怀的身边。
            也是那时,卿颜才知晓,她便是当初花魁盛会让穆怀不惜一切的姑娘。
            曾经她为了穆渊想除掉她的时候,便不难看出她对穆渊有着多深的痴恋。
            可就是她那样喜欢着的穆渊却败于穆怀之手,她又当如何呢?
            “所以,杀了我吧,只有这样你才能最好地保护他。”
            察觉到了那抹月白的靠近,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卿颜才克制住自己想要把她推下去的想法。
            正想离这个疯女人远一点,可是她却没有给她机会。杜眉若直直地抓住卿颜的手,便顺着亭上的台阶滚了下去。
            孩子,终究还是没了。
            一并滚落的,还有她与穆怀之间再也不能修复的缺口。
            蛮夷部落联合叛乱,所去的将士大多有去无回。
            可她的夫君,却在朝堂之上,那样云淡风轻地建议:“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穆怀愿意舍弃小我成就大我,恳求父皇让我妃重返战场。”
            她知道,他巴不得她在战场有去无回。
            可是在出征的前夕,她却仍是忍不住对他说:“穆怀,我一定会回来的。”
            他小心地吹了吹手中精致的银勺喂杜眉若吃药,连看都未看她一眼,便有些不耐烦道:“你是死是活又与我何干?”
            可这一次,卿颜却没有再言辞犀利地反讽回去,而是看着他的眼一字一句地说:“穆怀,我不怕死,可是却怕再也见不到你。”
            然后也不等他搭话,带上盔甲便与等候在旁的将士绝尘而去。
            明明知道这是他的陷阱,可她却依旧义无反顾地跳了下去。
            手中的银勺一顿,穆怀终是忍不住抬眼看向了门外。
            可除却静静飘落的如雪花瓣,却连那人的背影都不曾看见。


            IP属地:江苏27楼2014-06-25 2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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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
              回忆起穆怀刚刚把她带回宫的日子,卿颜就觉得好似做梦一般。
              他给她请了最好的太医,给她安排最好的侍女照顾生活,甚至有时得空还会亲自前来看看她。
              可梦终归是梦,纵使再美好也还是会有清醒的时候。
              但别人的梦清醒,也许只是开始,而她的梦清醒,却是会迎来死亡。
              其实原因很简单。
              仅仅是因为往日她军功太盛,如今好不容易死里逃生,过往一些跟她有过交情的将士大多抽空过来看一看她。
              而就是这么坦坦荡荡地一看,到了杜眉若的嘴里便成了她忌妒她的后位,想要谋反抢回属于她自己的东西。
              这世间,纵使穆怀怀疑谁的话,也绝不会怀疑杜眉若。
              只因,他爱她。
              这世间,纵使穆怀谁的话都相信,也绝不会相信她卿颜。
              只因,他恨她。
              所以结果便是,卿颜刚刚伤好,穆怀便带了佳肴毒酒过来,说是感谢她这些年的鞠躬尽瘁。
              其实她想说,她总想着,想再见他一面,所以不管受了多重的伤,不管多难打的仗,她都咬着牙坚持了过来。
              其实她想说,江山社稷,那与她有什么关系,她想的不过就是替他减忧,护他平安。
              其实她想说……
              可再多的想说,最后话到嘴边都成了一句不堪回首的不甘:“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什么那般欢喜她?是因为她倾国倾城的颜,还是能歌善舞的媚?”然后,一抬手,便饮尽了杯中之酒,“就算是给我一个解脱吧,也请你告诉我。”
              本来他担心她会反抗,还在这四周布满了弓箭手,可如今他就这样看着她从容地迈向死亡,突然便觉得自己的担心在此时此刻显得如此可笑。
              是的,他一直便知道她欢喜他,就算是新婚之夜他那么对她,她除了讽刺却也没有伤过他一分一毫。
              胸口突然之间闷得发涩,他听见自己颤声道:“那年我被穆渊的人追杀,无奈之下躲进了荒山,是白衣胜雪的眉若救了我,还替我解了毒。虽说我醒来的时候,她已经走了,但我始终记得当时她裸露在外的手臂,有一块倒三角的胎记……”
              卿颜原本是冷冷地看他,可当他说完,却突然落了泪。
              原来,他便是当年爹爹阵亡后,她着孝衣去送葬后,在林间救下的少年。
              只是因为她当时忙着要去驻守边关,所以救了他之后,便匆匆离去。
              却没想到,竟然是他。
              “穆怀,天下有着胎记的女子何其多,你又凭什么肯定救你的姑娘,便是杜眉若?”
              这是她死前,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而在那之前,她做的唯一动作,便是挽起袖口,露出了胳膊上无比清晰的胎记。
              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噌的一声断了。
              额角的汗珠大滴大滴地滑落,年轻的帝王苍白着脸,顷刻间便陷入了巨大的恐慌。


              IP属地:江苏29楼2014-06-25 2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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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
                “她死的时候,应当是怨你的,否则也不会把胳膊露给你看。”杜眉若抱着孩子,云淡风轻地看着他,“这个世上没有一个女子,会像她那样爱你,可是你却杀了她。”
                “别……别说了……”
                而她却恍若未闻,直直地走到他身边,蹲下身来看着他的眼,一字一句无比清晰地继续:“当年我来是奉穆渊的命令过来杀你,可后来穆渊发现你被一个白衣女子所救,并且还对她念念不忘的时候,便改了主意。”
                “眉若,求求你别说了……”
                “恰好我手臂上也有一处跟那女子类似的胎记,所以他便让我假装那个女子,接近你。”
                看着他越发悔恨的神色,杜眉若唇边的笑却也越来越温婉:“否则你以为穆渊怎么会那么轻易胜利,又怎么会那样容易拿到置你于死地的手印?!”
                “但我没想到的是,你居然还藏了一手,居然就这样,逼死了他。”
                话到这里,杜眉若的声音也尖锐了起来:“你们逼死了我的穆渊,所以我绝不会让你们好过。”
                “你果真喜欢的是二弟。”小心翼翼地将温度逐渐退却的卿颜搂在怀里,穆怀低垂着眉眼,看不清任何情绪,“难怪当年听闻他自尽的消息,你居然会大病一场。只是我不明白,你跟我这么多年的感情,为什么还抵不过你跟他的那几年?”
                “就跟你会爱上那个白衣女子一样。”杜眉若轻笑,“我这个从出生便被放弃的公主,亦是从小便被穆渊所救。”
                至此,一切便有了解释。
                为什么他的手印和敌国皇室的印章,都会巧合地出现。
                他宝贝了那么多年的女子,却从来不曾爱过她。
                而他最应该去爱的人,却生生被他推入了地狱。
                这世间,从来便没有什么,比现在他得知的真相更为讽刺了。
                他觉得这是一场梦,一场荒诞的梦。
                他紧紧地抱着已经没有温度的卿颜,像抱着这世间唯一能拯救他的希望。
                “从很早的时候,卿颜便知道了我的身份。她一直想要告诉你,可是你却从来没有给过她机会,所以她只能选择用自己的方式去守护你。而她之所以嫁给你,一方面因为欢喜你,而另一方面,却是想要防着我伤害你。”
                “你还记得当年那个孩子吗?”杜眉若站起了身,精致的眉眼映衬着火光妖异得仿佛要滴出血来,“其实她根本就没有想要推我下去,而我怀的,也根本不是你的。就连我现在怀里抱的,也不是你的。而我之所以在你身边到现在,就是为了看见你现在的痛不欲生……”
                杜眉若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无比清晰,可男子却始终仿若未闻。
                直到杜眉若皱着眉头走近,才看见男子淡淡地笑了,他一边笑,一边吻了吻怀里早不能言语的姑娘,一声又一声地唤她的名字:“卿颜,卿颜……”
                她恨穆怀,是因为他害死了穆渊。
                而她恨卿颜,则是因为她让穆渊懂了真情,从而放松了对穆怀的戒备,才导致他自己在这场储位之争中眨眼败北。
                眼下她的仇人,一个死了,一个疯了。
                她终于替她的穆渊报了仇,可是,为什么,她却一点也不开心呢?
                微弱的烛火在寒风中颤了颤,重归寂灭。
                抱着婴儿的绝色少女,终是忍不住蜷曲在墙角,泪如雨下……


                IP属地:江苏30楼2014-06-25 2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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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那时候我还是胶东王,6岁,姑姑抱我坐于膝上,戏问:“阿娇好否?”
                  我笑答:“若得阿娇为妇,当作金屋贮之。”
                  许多年以后这段对话作为一个帝王的传奇流传于尘世中,他们说这只是一个后宫阴谋,与权力有染,与爱情无关。然而在我年纪甚小的时候, 阿娇两个字便如一朵缓缓盛开的玫瑰,馥郁清香,光彩夺目。
                  6岁,一个孩童的许诺,对于若干年以后的君王,也许只是一个笑话,一个荒谬的笑话。
                  年少任侠,我常与一群贵族子弟围猎城郊,在皇宫禁制以外的地方聚啸来去,为所欲为。
                  有一次看见馆陶长公主的车驾远远行来,顿起了好奇之心,我吩咐手下如此这般,换过黑色劲装,蒙了面。待那车驾近了,便一拥而上,放倒侍从,我抄近路到最华丽的坐轿面前。
                  一掀帘子,里面正襟危坐一佳人,红衣长发,眸明如水。她冷冷看住我,并不惊慌,只是高傲和不屑。
                  我倾倒于她绝丽的姿容,忍不住伸手去抚她的面孔,她的目光冷冷扫过来,如冰如剑,然后噌地从袖中抽出一柄匕首,横于胸前——当是时,只见皓腕握刀,刀锋雪亮,蔻丹如血。
                  她就这样看着我,一言不发,自然就有种凛然的气度。
                  我不敢过于冒犯,只得退了半步,又觉不甘,哑声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姑娘又何必拒人千里?”她听我念出前面八个字,不自觉一怔,冷色尽去,眼中嗔怒,不解,更多是隐忍的笑意。
                  我不明白她的态度为什么顷刻之间有如此大的转变。
                  而羽林军已经闻讯赶来,我来不及多想,呼哨一声纵马远走,临行仍是不舍,依依回头看一眼,那佳人也在看我,素手挽起半爿帘栊,见我回头,莞尔,似是笑不可抑。
                  那时候天空还很蓝,我们都年少,天和地都无穷无尽,任我纵横。
                  一年以后我大婚。
                  我的妻子陈阿娇,是姑姑馆陶公主的女儿,我6岁时候就定下的亲事。那一日整个长安城都贴满了喜字,红彤彤的艳。
                  入洞房的时候灯半昏,月半明,我半醉。
                  伸手去揭喜帕,宽大的喜服袖子里伸出一只手按住我,新娘清声道:“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竟是仿我当日声气,我且惊且乐,又听她笑问:“浪荡子,能答下句否?”我但笑不语。
                  喜帕落下,烛火中美人如玉,一双秋水明眸似笑非笑。


                  IP属地:江苏38楼2014-06-26 17: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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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我醒来的时候,肩头的伤口已经敷了药并细细包扎好,落霞余晖如同波澜翻滚的红,温暖而又鲜明。
                    容沛来到我房中的时候,我刚刚梳洗完毕,只着了一件青色薄纱轻裙。他披风而来,见到我的第一眼,愣了愣,许久才转神,神色复杂:“果然是像极了。”我愣怔,有点不知所措,大约是未曾料到他擅闯女儿闺中,脸上涨红。而他微微笑了起来,神色却温和:“擅闯姑娘闺房,实在失礼至极。”顿了一下:“姑娘睡了三日多了,听闻姑娘醒来,沛一时情急,还望恕罪。”我轻轻地说:“不要紧的。那日冒犯王爷,倒是还请恕罪。”容沛怔了怔,不自觉地抬起手腕,被我咬入的伤痕已经不太明显,浅浅的一道白痕,他不由得扶额失笑。
                    我只觉得这气氛奇怪得紧,而容沛已经轻轻道:“谢静言。”我不自觉地嗯了一声,反应过来的时候,只觉全身如置冰窖,霍然抬首,直直地看向他。容沛笑得睥睨而温文:“乳名阿酣,前朝清宁公主,静妃所生。”他将一块玉佩举起,发出透澈光彩,实质却如他面容一般冰冷凉薄。我戒备后退:“你想要做什么?”内心思索,他既然拿住我弱点,却又不捅出,那必然是另有所图。这样想着,忍不住胆子大了些,抬眼看他。
                    他走过来,睫毛纤长,眼睛漆黑:“我要你为本王做一件事,事成之后,本王不但不会害你,而且还会许你富贵荣华。”


                    IP属地:江苏47楼2014-06-27 19: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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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我承宠后的隔日,容与恩赐,赏下绫罗绸缎不可计数,堆满了整个明瑟宫。与此到来的,还有一碗避子汤。我愣了愣,太监却急声催促,灌下是酸涩的味道。
                      我并不能揣摩到帝王的深意,不知晓他不愿意拥有子嗣的目的。太监亲眼见我喝下,笑眯眯地拱手道喜。
                      依例赏过,太监却不走,肃然道:“淑仪,奴才有话要说,可请先屏退一下周围?”我随即恍然,令宫人退下,太监随即淡淡道:“奴才正是睿亲王的心腹,睿亲王知道淑仪刚刚得宠,地位并不十分稳重。只是让奴才来嘱咐淑仪,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淑仪如今风头过重了。”我点点头:“我清楚的。”他对我笑:“奴才贱名王喜,淑仪若有要事,可派人传我。”宫中并无皇后,去过闵妃宫中,回来时,宫人笑吟吟地迎出来:“陛下来了呢。”望着步履稳健的常服男子,我忙请了个万福,已经被轻轻搀起:“不必多礼。”我徐徐起身,微笑,他拉起我的手,手心有军旅生活的厚趼,然而让人温暖。容与含笑望着我,又仿佛是望着另外的一个人:“令御膳房备好了你喜欢的吃食,看看手艺如何,嗯?”我一怔,便晓得他是在跟另一个人说,含笑接过,轻抿入口,甘甜绵长,不晓得该是怎样的女子,才能让一介传奇念念不忘。
                      这样一想,忍不住抬首望向他,有着属于薄情的嘴唇,却情深不悔,宫中那样多的女子,都有一点似是她的模样,先皇后,前朝公主萧月在,我不能窥知她的美好,但她拥有这世上最传奇的人的爱情。这样的幸运,不由令人微微忌妒起来。此后他待我,不可说不好。赏下奇珍异宝令后宫侧目,几乎专宠。
                      自孝贤皇后薨逝后便废弃的莲池重新开凿,红莲肆意开放,不过为我一句戏言。甚至夏日酷暑,亲自为我打扇,眉目含笑,带了点沧桑的英俊,直叫人欢喜而受宠若惊。这样的人,自是好过容沛千倍百倍,同是父子,容沛却薄情得多。
                      我的位置逐渐稳固起来,谨记容沛的命令,对待后妃亦是恭敬有礼,长此以往,风平浪静。在此期间,也为他达到了不少的目的,甚至为他拿到出兵的军权。睿亲王的风头一时无两。容与待我可谓言听计从,而这份恩宠,原本是属于另一个女子。
                      不久后,帝王生辰大宴,这样的喜事,我偷偷觑他,他眼中却殊无笑意。宴未过半,容与便离席,我借故也离开宴席,偷偷随着他的身影跟过去。
                      初秋天气还未凉下来,合欢树开放如梦境,他轻叹,手指抚上树干:“月在,至今我与你分别,已经有十六载,而距离我初次遇到你,也已经有极漫长的年华了。我知晓你的郁郁寡欢,因为你在意的一直是谢韶。可如果不是那样的误会,不是我当年的刚愎自用我当初待你好一点,可能,现在便不是这样的光景。”
                      他这样清楚地知晓她的死亡,却不断地把身边的女子以为是她,来寻求那温暖下极致的冰冷。“当初我活下来,看见你在我怀中,呼吸微弱,最后一句话是对不住。而我与你半生夫妻,最后不过留了一句对不住。我看见你就在我怀中冷下去,大抵是身体底子好的缘故,让我得以苟活,可我却不知道为什么要活下来。”
                      帝王肩头颤动,脆弱且彷徨的模样,离开国大帝的威严相差甚远,他这缠绵入骨的柔情,却,是为了那个逝去的人。却不是为了我。待我这样的好,不过是因为相似的脸颊。我双手捂脸,这一刻深入骨髓的忌妒。怎么可能不动心?这样的一个男子,情深若许,容沛亦是说动情,却还执意将我送入宫内,而他却用一辈子,去缅怀那个女子。
                      他用兵如神,开国功勋,却独独对那一个人,念念不忘。我爱上他,因为他的深情,而因为这深情,我永远不能够得到他。人生至苦,求而不得。容与似乎听到声响,厉声道:“谁?!”我走出来,微笑而凄然的模样,福身:“陛下。”“你怎么在这里?”他脸色极是不好看。我轻轻道:“嫔妾见陛下离席,心上挂念,却不想陛下在此……在此挂念元后……实在是……”喉头哽咽,我努力不落下泪水来。他的目光并未软和,望着我的目光不若方才的软弱以及从前的朦胧,如同一把利刃,隔断所有的温存。
                      我看着他,以毕生最美丽的姿态:“我是不是真的很像先皇后?”他望着我的目光还是冰寒:“佳淑仪,朕是不是对你,太过放纵?”我恍若未闻:“先皇后并未真正挂心于您,而嫔妾一颗心,却全系在您的身上,为什么,您从来不曾正视过我?”我将手指遮住眼睛,泪水沾湿手掌,“我是真的,深深爱慕着您。”那晚以容与的拂袖而去和我的失宠作为结局,后来我也想,怎么会做出那样不明智的举动?
                      但那一瞬间发狂的忌妒,令我失去理智。大抵我真的是非常恋慕这个男子,半生年华的差距亦是毫不顾惜。我的爱恨从来明确。


                      IP属地:江苏61楼2014-06-28 12: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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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因了睿亲王府表亲的庇护,日子总不算十分难过,但比起往日,自是天上地下。
                        我亦无心梳妆,素面朝天。宫中再开宴席,亲王国戚俱都到齐,我的位置稍微偏远,穿得也平常,不断有妃嫔侧目看我如今模样,而我只平淡相望。而容沛的境况与我恰恰相反。他随着军队大捷越发令天下瞩目,容与盛赞,他是马背上得天下,难免对待容沛更为看重。酒盏推移,宴过半巡,外臣告退。
                        有一妃嫔倚着容与,语意讽刺:“嫔妾的乳名唤作怜儿,陛下可是记得牢牢的。这样倒想起佳淑仪来,却不知陛下可知道淑仪乳名?”又娇笑,“若说这乳名可是一个女子最亲密的称呼,若是陛下这个都不知道,那未免待淑仪也太过凉薄。”容与淡淡道:“朕不是十分知晓,淑仪?”他竟然要我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自己的乳名,这无疑算是羞辱。
                        我看他神色,终于有点悲哀地说:“阿酣。嫔妾的乳名,是阿酣。”此话一出,容与和闵妃的脸色双双变了。闵妃更是厉声道:“大胆,何人教你冒认先皇后小字?”我愣了愣,莫名其妙地看着她。容与怔了许久,却淡淡道:“闵妃,皇后名姓他人况且不是十分清楚,更何况是小字?你这话,未免牵强。”他的眼光终于向我看来,带着久违的温柔:“阿酣,唤作阿酣吗?”这句话无疑使我重新得宠,并且得到我受宠的巅峰。
                        所有妃子望着我的目光都变了个神色,他向我含笑伸出手,我走到他面前,将手递入他的手中。“着令内务府拟旨,封佳淑仪谢氏为宸妃,受贵妃八宝印。”


                        IP属地:江苏62楼2014-06-28 12: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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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当夜,容与在我宫中留宿。
                          清晨,他上朝离去,我梳妆时,王喜进入,禀报我:“睿亲王来了。”我一惊,亲王无御令不得入内……正要发问,他神色踌躇,“王爷昨天根本就没有走,在院外,立了一夜。”王喜似是要说什么,但最后也没说出口。
                          我在院中看见容沛,他神色很疲惫,神情冷冽:“近期大哥要逼宫。”我震惊,睁大双目,他攥住我的手,俯在我耳边,低语:“届时我将制止他,从而在父皇面前声望达到最高,我要你,在此期间秘密地替我弄到虎符。”
                          恍然大悟,拿到虎符,这才是我这颗棋子存在的真正用处,有什么比枕边人更能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后宫虽不如朝堂,但是权力超出想象。以往的探听消息,不过是小打小闹。而如果他拿到虎符,或许会对……容与不利吧。拿到虎符,宫变亦容易许多。
                          我咬牙:“我不能替你办这件事。”容沛诧异地抬起头来看我,一脸的不可思议。我直直地看向他的双眼:“除非你在此起誓,你不会伤害陛下。”容沛脸色突然变了:“你难道……是真正爱上他了?”他的脸色在我的点头中越发难看,终于,他将我狠狠地抵上背后枯树,声音在耳边欲碎:“我曾设想种种后果,没想到你会爱上他,明明你和他差距那么大……明明他是你的杀父仇人……明明……”他的声音逐渐低下去:“明明是我先遇到你。”
                          我不置可否:“您到底是否起誓?”容沛怔忪良久,终于点头:“我应承你,绝不伤他半分。”我终于松了一口气,他不会说谎,一诺千金我是知晓的。“一个月后,王爷自可令王喜来取。”
                          容沛却没有走,静静地站在那里望着我:“当我在宴席上再次看见你属于别人的时候,清宁,我想我是真的后悔了。”


                          IP属地:江苏63楼2014-06-28 12: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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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半个月后王喜即取走虎符。
                            而一个月后,大皇子发动宫变。刀光剑影,大皇子一路势如破竹攻到紫宸殿,银剑似妖蛇一般刺入我的肩头,我挡在容与面前,为他硬生生地承受了这一剑。疼痛与鲜血蔓延开来,容与抱住我,神色开始复杂。
                            那场宫变以最后容沛一剑击杀大皇子为终。而容沛因护驾有功,于翌年被册封为太子。容与待我越发好,却又不似从前的全心宠溺。偶尔对待先皇后密事亦不避讳,偶尔絮絮与我提及,脸上那样温暖的表情,我毕生都不会忘记。
                            我微笑着听他诉说,心头复杂难辨,他的身体随着年纪越发坏去,人老了,总是爱回忆之前的事,我也总微笑着倾听。
                            容与怔怔地望着我,突然说:“你还这样小,糟蹋在我身上,毕竟是不值得。”我摇摇头,仰起头微笑:“只要嫔妾觉得值得就足够了。”温存间他抚上我肩头伤疤,看我面容怔愣,良久颤抖着抚上我的脸颊,我嘴角挂上笑容,由着他看我,很久很久他说:“这一次,不用喝汤了。”我一怔,震惊与狂喜汹涌而来:“陛下是说……”他捏了捏我的鼻子:“不是一直嚷酸?朕的小阿酣既然不喜欢,那就不喝了吧。”
                            我最终还是没有怀上皇嗣,因着我喜欢孩子,容与便只好从旁系过继了一位小帝姬,那帝姬还未满月,便抱到我的宫中,长相极是玉雪可爱,十分讨人喜欢。
                            容与亲自赐名“姝”,封号明瑟。随后的日子我便在宫中教养明瑟,看她一岁岁长大,体会到岁月静好。


                            IP属地:江苏64楼2014-06-28 12: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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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而容与的离世是在第三年九月,其间他已经将所有事安排好,临终前,龙榻边不过只有我一人。
                              他的呼吸那样微弱,握住我的手:“朕一直觉得对不住你,大好年华,却被迫成了未亡人,朕已经私下令老三敬你为太后。
                              他是你表亲,也颇能照拂……只是你终是没有怀上皇嗣,若你……罢了,老三也不是靠不住……”我终于握住他的手,喉中哽咽:“陛下,那嫔妾在您的心中,究竟,算什么呢?您究竟有没有真心实意地爱过嫔妾?”
                              这样的体贴打算,温存体贴,我不敢自作多情,然而此时不问……或许便没有机会了吧。他微笑着说:“傻子。”又顿了一下,轻叹,“痴子……”他终于闭上双眼。
                              武帝容与,崩。我素衣寡服,披麻戴孝,但这伤心却并不强烈,也许是爱意稀薄。我面无表情地听妃嫔哭泣,宫中经历缟素后,又很快换上新装,迎接新帝。
                              半个月后,容沛匆匆登基,册封闵妃为太后。我知晓,当初他与我定下约定,如今事情已经完毕,他也该放我出宫
                              。可是第二道旨意一下,我顿时眼前一黑,努力稳住身形,才没有当众失态。前朝清宁公主谢静言,端庄贤淑,德良兼备,特封为,皇后。
                              公然册封前朝公主为后,他是第一个。当年的萧月在,亦是在我父皇认为义妹后才下嫁容与。
                              我赤足不顾侍卫拦阻冲进紫宸殿,望着容沛平静的面容厉声道:“希望陛下收回成命!”“圣旨已下,无从更改,更何况是皇后册立文书,早已传四部内阁公议。”
                              我咬牙:“本宫是前朝帝姬,又身为先帝宸妃,先帝尸骨未寒,陛下怎么能干如此逆伦之事!难道就不怕天下人唾骂陛下猪狗不如吗?!”“朕早就与你说后悔送你入宫,今朝朕绝对不会放手。”他轻轻地笑,“你早知我性情凉薄,天下人怎么想,又与我何干?”册后大典我没有出席,而此后亦是绝食抗争,我要为容与守节,这决心早已经定下。
                              而容沛,我已经不愿见他任何一面,他知晓我心意,只在晚上才潜入我寝宫,坐在床边静静地注视我的面容。若我惊醒,他抽身便走,绝不相扰半分。
                              绝食三日后,终于忍不住两眼昏花,晕在地上。醒来的时候,听见太医颤抖着伏在地上,语气惊恐:“……娘娘已经有孕三月。”容沛并没有碰过我。
                              手指立即抚上小腹,嘴角抿出微笑,狂喜涌入心间。我无意识地去看容沛,却见他脸色极不好看。我心里咯噔一声,意识到不好。这个孩子,自然不会是他的。而如果先帝有遗腹子……如果这件事传出去……如果这是位皇子……容沛哑声对太医说:“这件事不可传出去,若有传出,无论是谁泄露,朕必要你人头。”待太医诺诺谢恩后,他才打起帘子,脸上神色复杂,看着我的小腹,“清宁,这个孩子……”
                              我跪倒在他脚下:“求求你!孩子是无辜的,你留下他对外称是你的孩子,绝不会有什么隐患……”他看着我,突然笑了:“你是有多爱他?不顾身份这样哀求我。
                              这是你的孩子,或许便是位皇子,是嫡长,百年后势必要继我大位。这样的话,皇位还是父皇的骨肉相承。”
                              我一震:“我从未那么想过。”“你有没有那么想过不重要。”他说,“这个孩子不能留。”他近乎悲恸一般地望着我:“以后我都会对你好,清宁,你信我。我这一辈子都会对你好,我是真的……爱你。可这个孩子,留不得。”


                              IP属地:江苏65楼2014-06-28 12: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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