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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分明月◎若觅了时了无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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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若觅了时了无时
插花郎:@麒麟I在此


IP属地:四川1楼2014-06-10 20:45回复
    《思君无邪》系列之:【千日醉】
    (一)
    年轻的诺苏背着两岁的女儿,抱了一匹白色土布,就这么理所当然地跨进了阿若的土掌房。结果可想而知,自然是阿若气愤地举着扫帚将她从堂屋赶到了院子里。
    “说了多少次,进门记得换鞋!”阿若板着脸有些无奈地抱怨:“阿姐怎么就记不住?这屋子我每天要打扫好几遍。”
    诺苏轻咳两声,有些尴尬地打趣道:“妹子,今儿我可是专程来探望你阿妈的。你要是再这么对我,改明儿我也不来了。看看寨子里的人,谁受得了你这性子?串个门而已,进屋又是换鞋,又是拿掸子拍灰尘的,从我家到你这儿左右不过一刻的功夫,哪能沾上那么多灰尘?”
    “我素来爱干净,你是知道的。”阿若进屋取出一双做工精细的绣花鞋,递给诺苏,道:“换上吧,我的好阿姐,不然一会儿我又要重新打扫了。”
    “拿着吧你!小气鬼!这布是我特意帮你挑的,知道你平时喜欢自己动手染布,若说刺绣和挑花,我倒敢和你比一比,只是这蜡染的活儿,我可干不了。”
    诺苏接过鞋,一边动作一边,打量阿若今日的装扮。
    只见她头戴红里青面双层绣花头帕,耳上挂着石料耳珠,颈戴红色石头项圈,身着曳地的拼色百褶长裙,一双穿着绣花鞋的纤足在裙摆的掩映下若隐若现,上衣衣领及袖口处绣满了色彩鲜艳、花样繁复的刺绣,虽没有珊瑚、玉贝及银饰的装饰,如此清新雅致的打扮倒让人眼前一亮。
    阿若的容貌本就生得脱俗,一双眼睛如同映在湖里的月亮一般,明亮灵秀。如此一打扮,寨子里有品貌、有资格站在她身旁的女子,不出十人。
    “谢谢阿姐。”她拿着棉布,灿然一笑。想着不愧是打小认识的好姐妹,知道自己喜欢什么,真是贴心。
    阿若本是苗疆女子,属蛊苗的一支,族人常年隐居于深山之中,少与外界接触。其风俗奇特,且因懂巫蛊之术而得到其他苗人的敬畏。
    阿若四岁那年跟随母亲远迁至此,得寨子里的人好心收留,就此定居。村民问其远迁的原因,只回答说是部落间为争夺水源屡屡发生械斗,母女二人为避祸端不得不远离故土,迁至此地。
    只有阿若知道,自己背井离乡的真正原因,是因为那瓶世间仅存的千日醉。
    千日醉乃举世难寻的千古佳酿,由千日醉兰酿造而成。
    千日醉兰是苗疆特产的一种奇花,属兰花一脉,适长于苗疆阴湿之地。其种植方法特殊,需用浸灌了酒水的黄泥覆盖,每日以含有硫磺的矿泉水浇灌。
    如此细心栽培千日,待花叶长成后,会发出一种浓郁奇异的酒香之气,一旦入鼻,便如醉酒之态,误食者会昏睡不醒,气息全无,如同死人一般,唯有在花开之时,取其根千枚,泡水服下方可醒来。否则,千日过后,将在昏睡中死去,无知无觉,千日醉也因此得名。
    此酒传承至今,已有千百年的历史。
    无论从它适宜的生长环境来看,还是以其独特绝妙的酿造方法来看,蛊苗一支都有绝对的优势。因此,千日醉的酿造方法,除蛊苗一支掌握得最准确、最懂得如何将其精髓发挥到淋漓精致外,其他家支的苗人很难得其要领。
    然而,随着蛊苗一支的渐渐衰落,“千日醉”这个名字已逐渐在人们耳中消失,眼见世间如此佳酿就要销声匿迹,一些心怀叵测的家支便开始计谋如何灭掉蛊苗,占领其土地,将千日醉据为己有。
    有谣言传出:千日醉可解百忧,如饮之,前尘旧事俱忘,逍遥一世,如登仙道。


    IP属地:四川2楼2014-06-10 2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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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祸事终于在阿若四岁那年降临。
      蛊苗一支虽擅使巫蛊之术,但大多是良善之辈,不愿无缘无故加害他人。掠夺开始时,众人只是一味防守,不肯主动出战,数场激战下来,死伤无数。无奈之际,他们只得放蛊伤人,拼出一条血路。
      阿若母女二人虽侥幸逃了出来,但在混乱中与其他人走散,只得躲在阴湿昏暗的深山古林中不敢出去,饿了便吃野果、饮晨露。这样过了十天,两人才小心翼翼地回到自己村庄。
      平静美丽的村庄早被大火烧成灰烬,荒无人烟,昔日漫山遍野的千日醉兰的幼苗也尽数枯萎。那一天,距离花开只有不到半年的时间。
      年幼的阿若握着母亲颤抖的手,声音稚嫩地问道:“阿妈,花呢?你不是说,那些紫色的花快开了吗?”
      阿若记得,去年千日醉兰开花的时候,村庄到处是一片紫色,风一吹,酒香扑鼻,若非用布条遮了口鼻,怕是早就晕倒在望不尽的紫色花海中了。
      “死了......都死了........你阿爹也死了......”
      “可是阿若想看,想和阿爹阿妈一起看.......”
      阿若尚不懂事,只反复嚷着要去看花,阿妈不允,她便一个人跑出去,一山一山地找。找到后来,全是被大火烧死的干瘪花苞,难过的心情再也无法压抑,放声大哭,抹满泥土的小脸被一条条纵横的小溪化得辩不真切。
      阿妈将她的脸擦净,牵着她的手,勉强扯出一抹难得的笑容,说:“阿若,你看!”
      竟是一株千日醉兰的幼苗!
      青翠的嫩叶有些慵懒地舒展开来,即使只有两三片,也足以让她破涕为笑了。
      “还有这个。”阿妈递给她一只小陶瓶,她伸手接过,只轻轻晃动,不敢打开细闻,脸上喜悦之情愈加明显。
      “千日醉!”语气十分肯定,脸上的表情亦如躺在阿爹怀里猜谜时一般,雀跃开心。
      “走吧。”
      “嗯。”
      “......阿妈,我唱歌给你听好不好,嗯......就唱阿爹教我的那首《月亮》。”
      月亮亮,月亮好,
      真美丽,真美丽。
      叫阿爹,叫阿妈,
      快快来,快快来。
      ........


      IP属地:四川3楼2014-06-10 2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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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
        谁能料到,托觉带来的,竟是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噩耗。
        诺苏与一名白彝男子生有一女的消息被人告了密,已经传到土司耳中。此事一经举报,她的劫数自是在所难免的。阿若虽早料到诺苏要遭遇此劫,可她万万没想到,这件事竟跟突然出现的托觉扯上关系。
        土司何许人也?说得好听了,是一方之主;说得通俗些,就是这里的“土皇帝”。
        失魂落魄的阿若听说诺苏被人绑了正往祭台方向去,再顾不得其他,连忙赶去。
        抵达时只见诺苏和吉木阿措两人已被五花大绑捆在堆满木柴的祭台中央,只等土司一声令下,点火施刑。
        原是热闹喜庆的佳节,如今却要上演一场残酷无情的刑法。跑来围观的人,手中甚至还抱着一束马缨花,来不及放下。密密麻麻的蓝色身影和他们手中的红色花朵相互映衬,形成一道独特的风景。
        “你可以开口求我......”
        慌乱中的阿若突然想起托觉,就在刚才,他告诉自己,他是土司唯一的儿子,是这片土地未来的主人。只有他能救诺苏,只有他能说动土司——也就是他的阿爹放人。
        只要阿若开口求他,他就可以帮忙。
        “心高气傲么?”托觉心里只觉好笑:“这样骄傲的你,是否让诺苏失望了?”
        原来......原来他的为人,竟是如此不堪........
        这就够了。
        知道真相的阿若已不再期望什么,但现在她却不得不在托觉面前低头,求他伸出援助之手,放诺苏一条生路。
        可是......那双疏离冷漠的眸子,真是三年前认识的他吗?
        她认识的托觉,为人谦和,性情真挚,会吹口弦,会跳芦笙舞,对起歌来,没人是他的对手。而现在正一脸漠然站在土司身边的人,面无表情,眼神睥睨,众人在他眼中,仿佛只是一粒尘埃。
        “求你,救诺苏!”阿若与他眼神交汇的刹那,直直跪在地上,反复念着同一句话。
        托觉猜出她口中的话,轻蔑一笑,将视线从阿若身上移开后,站在土司身后不发一言,并不见有任何动作。
        “原来,是这样啊......”阿若心中黯然,抹尽脸上斑斑泪痕,站起身来,往诺苏那边挤去。
        祭台上的诺苏披头散发,脸上手上都是淤青,她垂首不发一言,一副疲惫模样,反倒是一旁声音已经明显嘶哑的吉木,仍大声嚷着自己无罪,并将一切过错推给诺苏,一口咬定自己是一时糊涂,受了诺苏的勾引。
        诺苏偏着头,拿眼瞟了吉木一眼,发出几声低沉怪异的笑声,说不出是嘲讽还是悲伤。
        阿若挤到离她最近的地方,唤她:“诺苏!我是阿若!你看看我!你看看我啊!”
        诺苏回头,轻唤了一声“阿若”,眼中无泪,已是一片空洞。
        “我的女儿......救她......求你就她.......”
        “她在哪儿?”
        见诺苏刚要开口回答,身居高处的土司竟在此刻将手一扬,立马有人举着火把走近祭台,人声鼎沸中已听不到诺苏的回答,围观的人也被赶到了离祭台更远的地方。阿若不肯走,挣扎无获,最后竟被牢牢困住,动弹不得。
        “黑彝女子诺苏,风流成性,不知廉耻,藐视族规,与白彝男子吉木阿措发生婚媾并生有一女。我族向来遵循“等级内婚”制度,百年不变,今有违反者,当立即处死,以示警戒!念其女儿尚小,不谙世事,众长老仁心宽厚,经商讨,可免其死罪,降为奴籍,永不翻身。”
        站在高处的土司朗声念出这番话时,底下的人群早已炸开了锅,对此视而不见的土司停顿半刻后,洪声道:“现在,点火!”
        “我没有错!我没有错!.........”吉木阿措在漫天大火中惨嚎着,围观的人眼神惊恐,吓得不敢说话。
        身处熊熊火焰中的诺苏从一开始的默不作声,渐渐开始发笑,笑声凄凉尖锐,仿佛一把钢刀狠狠刺入众人的心脏,那声音越来越大,到后来,竟成了歇斯底里的狂笑。
        那狂笑声中不时夹杂着咳嗽,如此过了大约半个时辰才渐渐减弱,最后转为断断续续的呻吟,一点一点消失于浓烈的白烟中。
        “诺苏!”阿若力尽人竭,撕心裂肺喊出这两字后,终于两眼一黑,倒在了地上。


        IP属地:四川6楼2014-06-10 2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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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
          “阿若......阿若,醒醒!”朦胧中,一只熟悉的手伸到眼前,手上的白银手镯随着那身影的晃动,发出清脆悦耳的碰撞声。
          阿若想睁眼看看眼前之人的容貌,无奈那人头上晃动的银饰反射出一道刺眼的白光,让人睁不开眼。
          “阿妈......”意识模糊的她一声声唤着最亲近的人,突然一声响动传入耳中,竟将阿若从游离的意识中惊醒过来。
          “抱歉,丫头粗笨,不小心把茶杯摔碎了。”托觉懒懒地靠在椅子上,漫不经心地说道。可从那洒落一地的茶水来看,摔碎的杯子应是有人故意砸到地上的。
          “还不赶紧收拾了?!”
          守在一旁的女婢闻言,连忙蹲到地上收拾残局,屋内气氛一时沉闷。
          “你为何要戏弄我?”阿若起身质问道:“你明明看见我已经下跪求你,为何视而不见?”
          托觉仿佛没有听见阿若的质问,把玩着手里的珊瑚珠,缓缓道:“我能救的,只有吉木阿措。族规摆在眼前,诺苏必死无疑。反倒是阿措,若诺苏肯开口承认是自己勾引他,那他完全可以不死,只需除掉家支便可。但诺苏没有开口,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因为她恨,恨欺骗她感情的人,恨到宁愿看着他死在自己眼前,也不愿开口救他!是诺苏选择了亲手杀死自己的男人,不是我们,更不是族规!”
          “呵呵.......”阿若惨淡一笑,这样的说辞,她倒是不曾听说。可细细想来,这其中也不无道理,既然诺苏选择了恨,那她无话可说,“但那个孩子呢?你怎么解释?”
          “无需解释,她已被人买走了。”
          “什么?”不可置信的阿若瞪大了瞳孔,惊恐地看着托觉,“怎么会这样?托觉,你给我说清楚!说清楚!”
          阿若说着便冲上去,狠狠抓住托觉的衣服,落泪无声。
          “放手!”托觉用力掰开她的双手,转身道:“她是吉木家的耻辱,那些人见了她,必定会拿她来泄愤,将她折磨得半生不死。与其死在亲人手里,不如跟着主人远离故土,纵是奴籍身份,只要人机灵,懂得察言观色,讨主子欢心,一日三餐自是少不了的,这是她最好的结局。”
          “而你——”托觉猛地转身,盯着阿若的眼睛,认真道:“非但救不了她,还会害了她。”
          “你一直都在戏弄我,对不对?!”愤怒至极的阿若,双拳紧握,厉声道:“这才是真实的你,这才是你——托觉!”
          说罢,甩袖欲走。
          不料背后传来一句话,让阿若更恨不得冲上去杀了那人。
          他说:“听说你阿妈死了很久了,我实在不忍心看下去,索性让人帮你把她给——埋了。”
          “啊——”阿若呆愣片刻后,一声狂喝,整个人顿时陷入疯狂之态。
          “那是活埋,你知不知道?是活埋,我阿妈没死,你怎么可以......”悲痛欲绝的她虽已是脚步不稳,可浑身的气势仍如一头暴怒的兽,不顾一切往托觉扑过去。
          "来人,送客!”
          此话一出,门外立马冲进几名男仆,急忙拦住陷入癫狂境地的阿若,并粗鲁地将她连拖带拽地“送”了出去,屋内是托觉得意洋洋的大笑声。
          “托觉,我不会放过你,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IP属地:四川7楼2014-06-10 2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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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
            院子里即将盛开的千日醉已经有了淡淡的酒香,阿若怀里抱着诺苏送的白色土布,神情恍惚,眼神空洞。
            她始终不明白,托觉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是手持权利的快感,还是无聊之余的游戏?
            一个人,怎能心狠手辣到如此地步?怎能一步一步将她逼近绝望的深渊?
            “该结束了。”干涸枯裂的双唇微启,抱着土布的手又握紧了几分,阿若眼露凶光,缓缓吐出一句话:“此布染成之日,便是你托觉命丧之时!”
            日子,如水般静静流淌。阿若专注于蜡染,闭门不出已有数日。
            蓝草作为一种染料,是蜡染过程中不可缺少的一物。
            这种蓼科植物,茎高约二、三尺,七月开花,八月收割,其种类繁多,遍及西南各地,向来是人们作为染色剂的第一选择。
            一切所需材料都准备充分后,阿若首先将白布平铺于桌案上,将蜂蜡放入小锅,加温溶解为汁,接着用蜡刀蘸蜡汁绘于布上。
            心灵手巧的她,花鸟虫鱼自是绘得惟妙惟肖,栩栩如生。
            绘成后,她将布投入染缸渍染,待染料充分进入布中时,再将其捞出用清水煮沸,蜡溶化后即可出现蓝底白花的样式。
            看着刚刚晾好的布,阿若脑中渐渐浮现出诺苏的身影。
            从天真烂漫的女童,到情窦初开的少女,再到成熟稳重的母亲。十三年的相识相交,十三年的姐妹情深,最后却被大火烧得干干净净。
            “忘不了......”
            阿若闭目沉思片刻,随即将脖子上的小竹筒拿下,取出里面的口弦,转身进了耳房。耳房内一片漆黑,不见半点光亮。
            房内有一只用黑布盖住的巨瓮,她将布揭开,再用牙齿咬破食指,以血引蛊。不一会儿,便见一只酷似金蚕的蛊虫缓缓爬到阿若手中,蛊虫认主,并无伤人之意。
            阿若巧妙地将竹筒斜放于手掌之中,那蛊虫左顾右盼了一番,最后竟乖乖地爬进了竹筒。
            堂屋内,木案上放着一碗水,一束香,一对蜡烛,一张纸人,一只竹筒。
            换上苗族盛装的阿若一身银白,正阖目跪在堂屋中央,不言不语。屋内香烟袅袅,烛火轻摇。
            过了一会儿,只见她睁开双眼,伏地拜了三拜,起身从腰间摸出一把锐利小刀,往掌心狠狠划了一下,暗红血液滴入装满清水的碗中,顿时化为一片鲜红。
            阿若用指甲舀出一点香灰,放入碗中搅动,随后将纸人点燃,丢进碗中,燃烧的纸人遇了水竟没有熄灭,反倒在顷刻间化为灰烬沉入碗底。
            阿若见状,将竹筒打开,蛊虫沿着血腥味爬入碗中,不料被水淹没,挣扎半刻后,缓缓从金黄变为红色,再变为黑色,最后竟如一滴遇了水的墨汁,化为乌有。此时,碗中的水已经由红色变为浓浓的黑色。
            阿若将托觉送给她的口弦放到门前,端起碗,将水尽数泼在了口弦上。口弦遇水,瞬间升起一股墨色烟雾,烟雾散尽后,地上只余一滩水迹。随即,阿若将手中的碗猛烈一摔,一声清脆之音过后,碗已碎了一地。
            心知命数将至的阿若,此时反倒落得坦然自在。一身银白的她,站在门口迟迟未动。
            第二日,土司亲自领着一干人等,闯入阿若的院子,声称昨日见自己的儿子面有异色,但当时并未起疑,今日清晨,见托觉突然胸腹搅痛、肿胀,身上如千万只蚁虫在咬,生也不是,死也不是。众人束手无策,匆忙请来毕摩作法,这才算出是阿若使了妖法,土司闻言,立马怒气冲冲赶了过来。
            “妖女!枉我当年收留你们母女!今日若不取你性命,我誓不为人!”土司右手一挥,众人举刀向前,正准备破门而入时,门开了。
            阿若抓了一把香灰在手里,将门打开,一身银白耀得众人睁不开眼。
            “路尽于此,阿若自认命数已至。这临终一面,总要送点儿礼物给大家才是。”众人闻言,不知所然。只见阿若袖手一挥,香灰尽散,沾到的人面黑如土,不出片刻,便口呕朱红,倒地而亡。
            土司避得及时,见阿若如此手段,更是怒气上升,索性不顾自身安危,大步上前,在阿若猝不及防之时将刀插进了她的胸口......
            (尾声)
            入眼是望不到尽头的紫色花海,天如明镜,清风阵阵,裹挟着一股淡淡酒香,一段缓慢悠扬的口弦声飘荡在天际。
            一名年幼女童大声笑着、闹着,脱下鞋袜赤脚闯入花海。女童身上所戴的银饰相互碰撞,发出阵阵清脆声响。
            “阿若!”
            只听得群山环绕中,一身呼唤响彻云霄,女童闻声,回头一看,脸上笑容渐生,一双眼睛清澈明亮如水中弯月。
            此时,歌声渐起,万千花海中,一个低矮身影渐渐融入天与地的边缘......
            月亮亮,月亮好,
            真美丽,真美丽。
            叫阿爹,叫阿妈,
            快快来,快快来。
            .........


            IP属地:四川8楼2014-06-10 2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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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诺苏和阿若她们的故事已经讲完了。
              至于拖觉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另外篇独立出来的文中,我会有所交代。
              不过还没写。嘿嘿。
              还有就是,文中涉及某些少数民族地方词汇,如毕摩、黑彝、白彝、天菩萨等等,都是依照汉人的叫法来进行称谓或描述的,少数民族并不这样说。这样写是为了方便阅读。
              恩恩,好像是这样的。
              可能会有一些错误,请大家帮忙指出来。
              不然第二部分我会继续错下去的。
              啊,早知道就把诺苏的女儿写成儿子了,这样就可以偷偷懒,把他的故事和我的另外一个长篇连接起来了。555.
              这篇文我在某个地方发过一次,不过找不到原址了,文章做了一些改动,希望大家喜欢。


              IP属地:四川9楼2014-06-10 21: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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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算看完了《平常心》,已哭瞎。


                IP属地:四川来自Android客户端12楼2014-06-20 21: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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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思无邪】系列之《如梦令》
                  “这是第几杯茶水了?”
                  “第三杯。”
                  “算算时日,应该可以了吧?”
                  “还有半月。”
                  “届时果真如你所言,容貌所差无几?”
                  “是。”
                  “既如此,回去换药吧。”
                  “你本不该回来的。”
                  “为何?”
                  “他若知道了事情原委.......”
                  “你可会告诉他?”
                  “自然不会。”
                  “那便对了。”
                  (一)
                  “如烟!”
                  他唤她的名字,言语间透着些许怜惜和无奈。是温婉如玉的男子,一身蓝衣洁净齐整,衬得他越发从容睿智,儒雅大方。
                  “怎么了,上官?”如烟脚下微滞,回首轻声询问,语气似有些漫不经心。她脸上蒙了一层面纱,看不真切容貌,只露出高高的额头和一剪秋眸,额前几缕碎发滑下来,附在额头上,添了几分随然和淡漠之感。
                  如烟今日的装束不比寻常素净简洁,细观之下,便知她连眉眼都是精心描过的,上官木榕平日里很少见她如此隆重打扮,更不消说让如烟随意出来走走,解解闷,纵是踏出房门半步,她也是不愿的,想不到今日出行,竟是如烟主动提出,这未免让上官心里多少有些诧异,只是不必出口询问,他也是知道的,如烟心里,只怕已有些迫不及待要见到俞子殇了。
                  “如烟,不要固执。”上官木榕移步走到她面前,低头软语道:“你可知自己的决定会有怎样的后果?”
                  如烟抬眼对上上官略带忧虑的眼神,沉默半晌后忽而生出一抹浅笑,那清水般的眼晶亮得如泉中晃动的月牙儿,“我只是回来见他一面,有何不妥吗?”
                  时隔两年,此番好不容易打定了主意回来与俞子殇见一面,想当初上官也是同意了的,可如今见到他这样一幅担忧模样,如烟心里终究有些生气,若依着当年的性子,她决定的事何苦还要遵循别人的意见,自己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哪里像如今这般受人牵制。
                  纪如烟从来都是特立独行的女子。
                  说到底,一切只因如烟的伤势还未痊愈,离不得药,这两年若没有上官伴随左右,悉心照料,她不知会沦落成什么样子。如烟心中敬重上官,也将两人的关系视作朋友,也是恩人。
                  上官听到如烟这么说,一时也答不上话来,想到自己心中所虑兴许只是无端生出来的猜忌,无半点实际可考,这样的担忧,未免显得有些多余了。只是若依着如烟的性子,此番回来,断断不会只是见俞子殇一面就作罢的,若不是如烟的脸尚未痊愈,离不得自己的药,她与俞子殇重逢的日子,怕也不会推迟到今日,如烟此番淡漠执拗的神情和言语,莫不是她还有了另外的打算?
                  上官思索片刻,终于还是直面不讳地道出了心中积蓄已久的疑问:“那好,我问你,扶柔既然已死去一年多,你此番回来,却是为何?以你现在的模样去见俞子殇,又是为何?”
                  见如烟并不答话,上官心里的疑虑更深了几分,他浓眉微皱,言语肯定地说道:“我猜的果然没错。如烟,你瞒不了我。你心里想做什么,我都是知道的。”
                  如烟敛起秀眉,看着握住自己双肩的苍白手指,闭眼沉沉地吸了一口气,道:“可是你说过,会成全我的。”
                  语罢,两行清泪从眼角滑落,湿了轻纱。


                  IP属地:四川13楼2014-06-25 17: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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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如烟端坐在雕花柏木圆凳上,面纱遮了脸,只露出一对明亮的眼;上官一身蓝衣,正站在一旁配药。室内香炉正旺,缕缕香雾萦绕扩散,空气疏朗清新。
                    如烟缓了一口气,伸手将脸上的面纱摘下,菱花镜里映出一张眉目如画的秀颜,除了脸颊及眉梢处还有几处淡淡的痕迹,已看不出什么瑕疵。
                    她伸出纤细的手指抚摸着自己的脸,动作缓慢小心,如同抚摸一件美丽易碎的瓷器。如烟嘴角一弯,本就生得灵动的双眼此时更是明朗动人,上官看似漫不经心地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抿唇不语。
                    “果真越发的像了。”如烟望着镜中映出的蓝衣男子的背影,淡淡地叹了一句。
                    “你是你,扶柔是扶柔,即使你们有相同的面容,也不可能是同一个人。”上官走到如烟面前,俯身道:“该上药了。”
                    如烟盯着上官的眼睛看了半晌,浅笑道:“这药究竟有何特别之处?为何只有你一人能配制?”
                    上官手下一顿,身子如被冻住了一般,冷冷的。
                    如烟三番五次对他手中的药刨根问底,上官木榕岂不知晓,她一心为了得到药方,想着逃出他对她的牵制。
                    如烟见上官并不答话,心里自然也是明白的,这个问题她问了不下一百遍,每次得到的都是上官的沉默,两人彼此都知道对方的心思,只是从未摊开挑明,每及于此,对话便会戛然而止,双方沉默对峙,不发一言。
                    “还记得两年前的元宵灯会吗?”如烟蓦地转开了话题:“你、我、扶柔、子殇,我们四人泛舟游湖,猜了不少灯谜。”
                    “自然记得。”上官为如烟上好膏药后,掸了掸衣袖,兀自给自己斟了一盏茶,仰头饮尽,缓缓道:“扶柔和子殇兄便是在那时候结识的。”
                    “嗯,扶柔所奏《如梦令》一曲,着实令子殇赞叹不已。”如烟将面纱重新戴好,取了桌上一只杯盏,在手中把玩起来,“记得当时我想了不少灯谜,诸如‘闯王失马’‘后村闺中听风声’这等简单的,你和子殇冥思苦想了好久,扶柔竟一下子便将灯谜说了出来。”
                    上官将手中的杯盏放下,沉了一口气,摆手道:“罢了,往事如过眼云烟,扶柔已死,还提这些作什么?”
                    “上官。”如烟侧首道:“今年元宵,我想与子殇正式见一面。”
                    上官被这突如其来的话惊得一时不知怎么回答,只得望着满眼期待的如烟皱眉,心中犹豫不决。
                    “这几日,你每天去同一家茶楼,订同一个茶座,不就是为了看俞子殇在对面那家酒楼吃饭吗?你知道他每天都会去那里,可如今人也见到了,为何还要让他知道你在这里?因为你现在有一张和扶柔一模一样的容貌?还是因为自己从来没打算放开过?”上官起身背向如烟,有些愤然道:“纪如烟,你究竟要怎样?”
                    “我想见他。”如烟颤抖着声音道:“为了这张脸,两年来我受了多少苦,挨了多少刀,吃了多少药,等的不就是这一刻吗?我有错吗?”
                    “你终究没明白扶柔临终前的话。”上官叹了叹气,道:“扶柔若看见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现在这个样子?”如烟咬紧下唇道:“她的样子吗?是,可即便如此,你也见过这两年我是怎么熬过来的?我在纪家那十三年是怎么熬过来的?我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他俞子殇眼里心里能容我一席之地吗?我纪如烟就是这么可怜,我一直都知道!不用你上官木榕来提醒!”
                    吼完这句话,如烟早已泣不成声,浑身颤抖,原以为自己遭受的苦难能够得到上官的理解,孰知这一切在他眼里,不过是一味的自私和任性。
                    如烟喜欢俞子殇。
                    那个谦逊儒雅的、眉目间透着淡淡忧虑的青衫男子,在如烟心中的分量从来不比他在扶柔心中的分量轻。
                    从小到大,如烟除了出身卑微,别的哪一样比不上扶柔,论琴棋书画,她不输扶柔,论容貌才华,她不输扶柔,可偏偏扶柔做什么都是对的,都能得到别人的称赞,就连俞子殇也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扶柔,如烟心里千万个不服。


                    IP属地:四川15楼2014-06-25 17: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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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
                      上官万万没想到,元宵过后不久,俞子殇竟提出要娶如烟为妻,言语真挚。上官气急,又不能将心中所埋之事畅快淋漓地一口道尽,心中更是无法容忍如烟一而再再而三利用与扶柔一模一样的容貌去欺瞒俞子殇,他劝而无效,索性对如烟避而不见,只是遣忍冬将一轴画卷送到如烟手上,便独自南下江南去了。
                      忍冬对自家公子的情形也是知道几分的,他将画轴交给如烟时,忍不住埋怨了几句,道:“如烟姐姐果真不懂我们公子的心意也就罢了,何苦还时常缠着公子不放?公子这些年为姐姐付出了多少,姐姐心里当真就一点儿也不在意?”
                      如烟听及于此,心中不免有些恼怒,心想主子的事儿什么时候轮到你们这些下人来过问,只是碍于颜面,不好当面责骂忍冬,于是冷言道:“你年纪尚小,瞎搀和什么。”
                      忍冬道:“好好好,是我多嘴,怨不得姐姐。可如今公子南下,连我也不让跟着去,这万一要是有个什么要紧事,谁担当得起?”
                      “我自有办法让他回来。”如烟有些不耐烦地摆手道:“若没什么事儿,你先回去吧。”
                      “也没什么事儿,就是公子临行前说了一句话,我听着怪怪的。”忍冬瞥了如烟一眼,搔首犹豫道。
                      “什么话?”如烟一边将画轴打开,一边不紧不慢地问道。
                      “公子说,姐姐看到这幅画,倘若还知道自己姓甚名谁,自会懂得收敛,倘若仍不知悔改,就........”
                      “就怎样?”如烟抬眼望着忍冬,眼神凛冽,语气较之前冷了七八分。
                      “就由公子亲自处理两年前犯下的错误。”忍冬说完便兔子似地跑了出去,一溜烟儿不见了身影。
                      如烟瞧见手里的画,面色不禁苍白了几分,此画正是几年前上官一时兴起为自己描的丹青,那时候,纪如烟还是纪如烟,纪扶柔也还是纪扶柔。上官此举,难道是想让她纪如烟清醒自己的身份吗?还是真如忍冬那句话所说,是一个警告?
                      “上官啊上官,你终是要弃我而去了。”如烟收好画轴,闭眼深呼吸一口,顿觉心中荒凉,“既如此,我便一个人走给你看!”
                      七日后,俞府的喜帖送到了上官家,上官听闻如烟与俞子殇婚期将近的消息,终究坐不住,匆忙回了府,赶在婚期前一日见到了如烟。
                      他有些气急地拽住如烟的袖子,道:“我原以为你会内疚、会改过自新,看来是我大错特错了。纪如烟,你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究竟错在什么地方,你一向自视甚高也就算了,可为何还要答应俞府的提亲?你知不知道这是在自取灭亡!”
                      如烟甩开上官的手,愤然道:“我没有!上官木榕,我没有!我在争取自己的幸福!你看看,我马上就要和子殇成亲了,就是明天啊!我等这一天等了这么久,我受了多少苦,不都是为了明天吗?”
                      “你!”上官听到如烟这么一说,心中怒火蹭地一声便窜了上来,一个狠狠的耳光打在如烟右脸上,不多时,五个鲜红指印的轮廓便显现出来,如烟嘴角也有一抹淡淡的血液淌出,“纪如烟你给我醒醒!他爱的不是你!俞子殇爱的不是你!是纪扶柔!一直都是!”
                      “我知道!我比谁都清楚!”如烟歇斯底里地吼出这一句:“可是我爱他啊!”
                      “那你当年为什么要放那把火?”上官紧紧攥住如烟的双手,质问道:“纪家失火的事,是你做的,此事你认也不认?”
                      如烟愣愣地望着上官的眼睛,惊恐地说不出一句话来,心下凄然:上官怎么会知道?他怎么什么都知道?
                      “承认了?”两人的手指都有些发白,上官喘着粗气狠狠地看着如烟的眼睛,心里虽是气急,面对自己心爱的女子,却也无可奈何。
                      “诧异吗?我竟然什么都知道。”上官惨淡地笑着,脸上一片凄然。
                      “不!”如烟猛然挣脱上官的手,一把将头上的玉钗拔下,失去理智地往上官的脖劲刺去,用力深厚。
                      她嘶哑着声音喊道:“不是我!真的不是我!你不要告诉别人!上官,你不要告诉别人!”
                      当上官脸色苍白地倒在自己脚下时,如烟才如梦初醒般俯身大哭,眼里的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往下掉,无法抑制,“对不起,上官,真的对不起,我并非有意,我只是一时慌了手脚,我.......”
                      “如烟.......”上官脖颈处的血窟窿不断往外渗血。如烟将自己的手帕放在上面,马上被染得鲜红一片,吓得她摊在地上全身哆嗦不已,“你且好自为之,往后再没有人如我这般......这般......”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如烟望着上官逐渐涣散的瞳孔,咬紧下唇,喃喃道:“再没有了........没有了.......”
                      语罢泣不成声,脸上一片火热,刺痛不已。


                      IP属地:四川17楼2014-06-25 17: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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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
                        次日凌晨,如烟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檀木雕花床上,手握画轴,房内仍是一派喜庆模样,处处挂满红绸,只是周围安静得有些诡异,房中除她自己外,不见一人踪影,外面也无半点动静,仿佛昨日之事只是一场梦。
                        如烟嘴角带笑,起身步至铜镜前,本想一窥镜中所见景象究竟是真是假,不料俯身望见镜中女子脸上的皮肤褶皱突起,丑陋得如年迈的阿婆一般,暗红的斑斑血迹亦布满脸颊,狰狞得如同嗜血的魔鬼。
                        “啊——”如烟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失了三魂六魄,双手不可置信地往自己的脸摸去。
                        “这不是我......这不是我.......”她颤抖着声音重复道:“是梦......肯定是梦......”
                        然而,当沾满血污的双手在眼前无限放大时,那刺目的红让如烟不得不接受眼前的事实。
                        都是假的。
                        她纪如烟不过是用两年的时间,打造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梦,日复一日地自欺欺人,日复一日地深陷其中,无法自拔而已。
                        如烟尖叫一声,挥手将铜镜掀翻在地,昂首撕心裂肺地哭喊道:“上——官——木——榕——”
                        当忍冬领着若干衙役闯入俞府大门时,只见一名身着红衣、满脸血污、蓬头垢面的女子,正捧着一幅画在园中乱窜,口中重复念着一句话。
                        “我不是纪如烟!我是纪扶柔!我不是纪如烟!我是纪扶柔.......”


                        IP属地:四川20楼2014-06-25 17: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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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鳳I來儀
                          @蠢军爷的二少爷


                          IP属地:四川21楼2014-06-25 17:29
                          收起回复
                            @詳情聽說 @緊張緊張緊張


                            IP属地:四川来自Android客户端23楼2014-06-25 18: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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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浑身不爽。可是又不知道是哪里?扶额……


                              IP属地:四川来自Android客户端24楼2014-06-25 19: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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