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4 (下)
那一声叫喊大概是蛮族计划的一部分,目的就是要激一激冬狮郎。当他情绪过激不太镇定的时候,便会露出最大的破绽。正是给予一击重创的好时机。
九轩初觉得头愈发的昏,视线开始模糊,步伐开始变缓。她极力维持身体的平衡,挥刀欲砍之时,却闻到浓重的血腥味,还有肩上的剧烈疼痛。
余光中又瞥见那个皓发的少年正背对着他,携巨大冰龙倾力出击。
她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但目前的形势很明显对她是不利的,当然也不会有谁来救她。神情恍惚中耳边厮杀声渐远,眼前刀光剑影逐渐模糊,唯一愈发清晰的是身上的伤痛,不仅一分不减,反而越来越剧烈。
如果不是本能的瞬步到了战场边缘,九轩初大概真的要在那一场战斗中灰飞烟灭了。彼时她只觉得头痛欲裂,眼角仿佛闪过了一道褐发的身影,她想那大概是自己的幻觉。依靠着斩魄刀维持身体站立不倒,她依稀辨得出那漫天的冰华,依稀听得到冬狮郎刀下的风啸。这么多年以来,这是她难得一次在性命攸关是开始思索死亡对她而言是怎样的存在。
她想,如果就此死去,还遗憾么。她想她喜欢了那么久的人从未爱过她,也从不知晓她的感情,在她生命垂危时倾力护着另一个女子,为她一怒,为她浴血,为她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原来当真有冲冠一怒为红颜。
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很愚蠢。
但是她却做不到忘了他。
哪怕悠悠十年光景,哪怕他恨她。
那感情都不曾减损,不曾暗淡。
她想,她喜欢他,哪样的痛苦,她都甘之如饴。
回忆里她支撑着伤痕累累的身体,还是踉踉跄跄的再次冲入战场,汇聚起剩下的所有灵压,准备倾尽全力给出最后一击。她朝冬狮郎望了一眼,他已将雏森安置在一边,白衣的身影稳稳而来,瞧见她满身是血的样子,眼里似乎闪过一丝惊愕、还有一丝慌张。她想那大概是幻觉吧。冬狮郎那副沉沉似万年冰雪的冷然模样,除了雏森以外,还会为谁消融。她觉得他大概在看着他,那便不能教他看到自己这副狼狈模样。
身上不知哪里来了最后一股力气,她甚至还理了理衣襟,拂了拂额间几缕乱发。靠着斩魄刀极力保持住身体的平衡,脸上换上一副淡然的神情,一字一字艰难而又有力的吟出她最后的杀招:
破道之三十三,苍火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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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的情形她便记得不太清楚了。
蓝色的光球极速飞出发出巨大轰鸣,然后渐渐浮起的是漫天的幽幽灵子。
恍惚中她意识到刚才那一击是奏了效的。如果使用斩魄刀她定然不能控制好平衡,这样的状态也必然发不出有力的攻击,她只得选择鬼道。好在苍火坠她擅长的实在不能再擅长,她犹记得她在真央灵毕业那一年曾以一记废除咏唱的苍火坠获得了鬼道中的最高分。苍火坠这个术法,似同她有着什么千丝万缕密不可分的缘分,在她的灵压下总能爆发出远超出常人的威力。她将这一记鬼道作为最后杀招,也是万个不得已中的上上之选。
后来她便失去了直觉。
醒来后依然身在南荒,眼前却是正在给自己疗伤的卯之花队长。
卯之花队长笑吟吟地告诉她,她是收到了地狱蝶传来的消息,专程赶来南荒支援他们的。她还笑吟吟地告诉她,雏森桃被蛮族抓走,替换雏森的那个奸细给她的茶水里下了毒,再合着后来她所受的刀伤上的毒,已是蔓延五脏六腑损伤甚重,再加之她最后那一记苍火坠,将元气消耗的所剩无几,还差点把命搭进去。她这样一身的伤,没有个一年半载的是修养不回来的。
最后卯之花队长敛起了笑容,说虽然她竭尽全力的那道苍火坠着实威力不小,但此时假雏森突然执起斩魄刀与剩下的人混战起来。冬狮郎的伤虽远不及她的重,但精神上却受了不小的打击,眉头似乎也比往日锁的更紧。
她也确然记得战败归途上他那一副颓然模样。
万年冰雪的眉眼和咬紧的唇,更深的沉默和更入骨三分的寒意。
虽然雏森后来已被顺利救回。但任谁都看的出来,冬狮郎依然在自责,依然无法忍受自己无法保护好她。
她和他其实是那么远,触手可及却又远在天边。
她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改变不了。
最多不过一声叹息罢了。
那段记忆的后半段着实有些模糊。
恍恍惚惚,那样的不真切。
毕竟已过了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