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转晴
“妈!我的伞呢?”她一贯丢三落四,但乱中有序。擦了擦嘴角的橙汁,将酸奶和旺仔小馒头放进书包的小格中。
“哎呀!我昨天放在公司了!你先拿着我的去吧。”当然,有其女必有其母。
“哪一把?这里有两把!”她在玄关上三下五除二地穿好了鞋,问着正在厨房里一边洗碗一边吹口哨的妇女。
“诶你随便拿吧!反正大小都差不多!”将最后一个盘子擦干净,放入消毒柜中,胡乱地甩了两下手,又往身上蹭了蹭。
“我出门了!”笑嘻嘻的语气。
“一路小心,快点别让甘笙她等急了。”
以上,这段没啥价值却又包含了亲情的对话如今天的雷阵雨,千丝万丝地打在地上,挑起春色。
八点一刻。
“妈,我的伞呢?”他带着一点起床气,挠了挠金色的发丝,又正了正领带。当然,有其母必有其子。
“哪一把?”她坐在客厅中咬苹果,拿着遥控器点回播,话也说得含糊不清。
“全黑的那把。”语气微微的燥,随手将金色的中长发扎起。
“玄关上没有嘛?我记得昨天放在那儿了。“她支起身子,穿着棉拖慢悠悠地渡到玄关,扫了几眼,再慢悠悠地说着:“估计刚刚被阿铃拿走了,你先拿着我的用吧!”家长一脸坏笑,将雨伞塞到他手心,再慢悠悠地渡回到客厅看动画片。
他将伞放回到玄关的把手上,又开门看了看天气,无可奈何地提着伞并黑着脸出了门。
“我出门了。”语气掺着少许无奈与烦躁,更多的是焦虑。
“一路小心,早点回来给阿铃做铁板烧不然天天说缺肉然后又嚷嚷着缺爱。”说完就开始跟唱着海绵宝宝的片头曲,不亦乐乎。
“好。”
阳台上放着两盆番茄,种的都不是时候。一盆贴着“阿铃的高级丹药”,字迹一笔一划还贴了少许卡通贴纸。另一盆贴着“连”,字迹潦草一笔带过。稍稍对比一下,一盆是常年蹲踞在办公室核对报表以及大量订单,有事没事帮着公司倒腾点黑暗系的人设,在各地酒吧里灌酒应酬的镜音连的;另一盆是有点中二病,有事没事就跑去和她的高级丹药说说话浇浇水施施肥除除草,无事搞点酷炫的小机关和小道具从而来吓唬朋友亲人的镜音铃的。奇怪的是,连的那盆在这位冷眼帅哥爱理不理的情况下长得更加茁壮,以至于引来对方的大叫:“你一定是用了金坷垃!!!”的一个大笑话,再“噌噌噌”地上了楼回了房准备淘宝金坷垃,但最后也是不了了之,再回到餐桌上大口嚼肉,憋屈地话也不说。他很是无奈,只好卷起袖子去做铁板烧,但又怕她吃多了上火。
不想搞清楚到底是谁帮她补完了寒暑假的大巴试卷,在低质地炮制出一堆毫无参考价值但足以掩人耳目的实验数据;不想搞清楚到底是谁给她做数不清次数的铁板烧,回头还要盯着本草纲目用小火煮去火凉茶,再用威胁的语气逼着她喝下三大碗最终才安了心;不想搞清楚到底是谁次次帮她把捅了的篓子好好善后清理,最后还要听她强词夺理颠倒是非他还得点着头说是是是那谁谁谁就是一王八蛋。
懒得搞清楚。他能看一天是一天。
升杰游戏公司总部。
“今天连组长好可爱啊!!平时看他设计的人物和场景那么犀利,没想到啊……啧啧啧……”女员工A捂着嘴偷偷笑。
“那么冷的一个大男人还可爱?!我看这种男人绝对不会对任何说我爱你,口都开不了!”女员工B有些惊讶,差点弄翻了刚从茶水间装来的热水。
“今天早上不是下雨吗?他的伞的图案是海绵宝宝和派大星的!超萌!一身黑西装下原来这么可爱!”女员工A笑得合不拢嘴。
“诶?!该不会是有女朋友了吧?”女员工C芳心破碎,嘬了一口热水。
“呸!乌鸦嘴!小F还没上呢就在这里动摇军心!”她一边打开表格文档一边吃着燕麦片,顺便用手机蹭蹭公司的Wi-Fi。
“那是我家里人搞的鬼,你们很闲么?”一把冷音响起,霎时间世界全部安静,气温降到冰点,庞大的黑色阴影将她们拢在一块儿。话不说了,水不喝了,麦片不吃了,Wi-Fi不蹭了,埋头工作。
大概就是这样咯——
迷迷糊糊正在读高二的镜音铃,冷血到家已经工作了的镜音连。笨手笨脚深陷二次元世界的妈妈,毒蛇到底还未出场的老爸。
雨依旧淅淅沥沥地下着,用手心去接,不凉,还带着阵阵的暖意。在春雨涣散的暖意下,花总算是抽开了芽儿。不远处的鱼塘中,金鱼陆续浮出水面,大肆呼吸着被汽车尾气污染的空气。旁边的报春树也才刚刚睡醒,开始汲取湿气。小学生们正三五结群地走在林荫小道上,花花绿绿的雨伞和雨鞋一下下地撞进眉里眼间。女孩们正比划着隔壁班谁谁谁的伞最好看,男孩们则踩着低洼中的雨水来来去去,一不小心溅湿了路人的特意卷起的裤脚。欢笑声跌跌落落,此起彼伏。
事后。
“路过肯德基也不会去买点鸡块!以后这样要我怎么好意思把你带出去遛啊!”她牵着他的手,走在盲人道上,依旧如昨日那般大吵大闹,咳咳话唠。
她左手拎着湿了的板鞋,湿了的袜子也藏在其中。将裤脚卷起,任雨水哗啦啦地冲刷着自己白花花的脚丫子,踩着盲人道的痕迹。刘海上沾着少许水珠,齐耳的短发也有些乱糟糟,黑色的运动校服外套掺着白色,并无雨水的点染,干燥透底,但裤脚却带着少许深色。杏仁一般的眼睛中嵌着湖蓝色的瞳孔,瞳孔间又倒映了阵雨天的光亮。即使天公不作美,她依旧一蹦一跳地,一边讲着笑话,一边恳求他回去做铁板烧,讨好的话说了一大堆。他死命的摇头,最后点头。
“白眼狼!要不是这伞是坏的我才不想抛头露面地来接你!问也不问就拿走我的伞也不知道能不能用,要不是早上你搭了甘笙她爸的顺风车,都不知道晚上回来要怎么吵吵。”将她的手握的更紧了,一个暖融融地,另一个却有些凉意,但握在一起,将温度传递。
他退去了西装革履,取而代之的是一件浅色短袖,,卡其色的中裤;脚上不再蹬着那双身经百战的黑皮鞋,而是一双海蓝色的人字拖,十分里有十分都是痞子气。微乱的金色中长发,眼睑偶尔下垂,挂着一双黑眼圈。换蓝色的瞳孔点着光。他右手举着印着海绵宝宝和派大星图案的雨伞,微微向左倾斜,右边的臂膀湿了一大片。
大雨磅礴的天气。
曾经有一个男生,在她的眼里那时长的是歪瓜裂枣,长指甲上蹭着鼻涕,衣角的灰尘还没有拍拍干净。他拿着一把湖蓝色的雨伞,将其高举过头顶,牵紧了小女孩的那只右手,蹲下身子告诉她——
下雨要走盲人道,这样不会滑跤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