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如此,还是有人从历史的尘幕中看出了蛛丝蚂迹。最早提到此事的是唐梓州刺史于邵,于邵最早在李白故里立碑纪念。北宋乐史《太平寰宇记》载:“绵州彰明县有李白碑,在宁梵寺门下,梓州刺史于邵文。”北宋欧阳文(上文下心)《舆地广记》也提到此碑。碑现已无存,但至少明朝还在。明末曹学全《蜀中名胜记)载有碑文内容:“白本宗室子,其先避地客蜀,居蜀之彰明,太白生焉……《图经》梓州刺史于邵作李白碑,在县之宁梵寺下。《志》云:碑在县南二十里,即白故宅。”案《旧唐书·于邵传》:“徙巴州……迁梓州……崔宁帅蜀,表为度支副使。”查崔宁帅蜀任西川节度使在大历二年七月(767年),可见于邵在梓州刺史任上为李白立碑当在767年之前,距李白之死不过五年。接着提到此事的乃宋人杜田。他在《杜诗补遗》中说:“范传正《李白新墓碑》云:白本宗室子,厥先避仇。”清人王琦在编铨《李太白全集》时对此将信将疑,录存之将它列入《传疑》条。此后久无影响。延至当代,才见到《中国青年报》1985年7月28日所载兼葭《李白身世之谜》,转述台湾学者罗香林认为:李白乃李建成之后,建成妃把儿子托亲信宫女随西域商人到了西域。尽管有些情节与史实不合,但定其为建成之后仍功不可没。另外《山西师大学报》1988年1期载韩维禄文。亦认为李白乃李建成之后裔。
要论定李白乃宗室后裔、建成遗脉,除上引于邵碑文外,还须引证研究者们都熟悉的李阳冰《草堂集序》和范传正《唐左抬遗翰林学士李公新墓碑井序》。李阳冰乃李白所认族叔,唐代宗宝应元年冬,李白卧病其家,生命垂危之际将所存诗文手稿交其编订作序。有人考证其人对李白并非仁爱有加,但李白于他并非嫡亲,加之李白晚景凄凉,有所迁累,如此对待李白无非人情世故罢了。我们不可因人废文。李阳冰《草堂集序》云:“……公又疾亟,草稿万卷,手集未修;枕上授简,俾余为序……李白,字太白。陇西成纪人,凉武昭王暠九世孙。蝉联圭组,世为显著;中叶非罪,谪居条支,易姓与名。然自穷蝉至舜,五世为庶,累世不大曜,亦可叹焉。神龙之始,逃归于蜀,复指李树而生伯阳。”范传正乃李白生前好友范伦之子,时任宣歙池等州观察使的他依照李白孙女“先祖志在青山”之言,将李白墓从龙山东麓迁于青山葬之,并作《唐左拾遗翰林学士李公新墓碑并序》。《序》云:“公名白,字太白,其先陇西成纪人。绝嗣之家,难求谱牒。公子孙女搜于箱箧之中,得公之亡子伯禽手疏数十行,纸坏字缺,不能详备,约而计之:凉武昭王九世孙也。隋末多难,一房被窜于碎叶,流离散落,隐易姓名。故国朝以来,漏于属籍。神龙初潜还广汉,因侨为郡人。父客,以逋其邑,遂以客为名,高卧云林,不求仕禄。公之生也,先府君指天枝以复姓。”
李阳冰《序》作于李白同时,其中的身世内容当出自李白口授;范传正《序》虽作于李白死后五十五年,但离李白之子伯禽死不过二十几年,且伯禽唯一的儿子离家“出游一十二年,不知所在”,伯禽别无传人,只有一女陪范主持其祖父迁墓之事。照理说,以两序时间之早和与当事人关系之近,它们都该是真实可信的。但为什么它们却历来不为人所重视,不为人所深信,反而为人多所诘难,置之存疑呢?这要怪李白狂放的性格给人造成的错觉,以为他攀龙附凤自高身价,也要怪他至死也不肯公开身世的真象,他的本意不过是象他父祖辈一样保护后代全身远祸;还要怪两序的作者尊重当事人的意愿。保守了不世之秘。怪则怪矣,疑实存之,且让我们对照两序一一析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