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只许庭花与月知
她是掌管人间梦境得仙女魅影,彼时周公只是她座下的织梦童子。人人都道神仙好,却不知长生不老背后是永恒的寂寞,于是你她天站在瑶池畔,看尽人间欢笑和泪滴,千年复千年。
她累了,倦了,不甘灵魂深处的寂寞,终于有一天,她笑了,笑得决绝,笑得风华绝代惊艳万里江山。她走出南天门回望那守护了几千年的重重天宫,心下默念,别了。是的,她选择千年神祉万年修为换来尘世不过弹指一瞬的光阴荏苒。
只是她不知,她在瑶池凝望了几千年,就有一个白衣仙童在背后默默守候她你几千年,在瑶池彼岸。仙童是那么的崇拜他心中的女神,她神圣,高洁,不食人间烟火,一颦一笑都透着隔世的冷艳,他甚至爱慕她。
他是盘古开天地时集天地灵气幻化的上古神仙玄圣帝君,法力无边取三界主宰之位如囊中探物。那一年的天庭大战,他占了上风,如今的天帝王母联合众神群起而攻。他笑容淡淡,抬手间宫殿楼阁灰飞烟灭,遇神杀神遇佛杀佛,那一场大战,众神凋凝。
连续冲破九道防线直逼凌霄宝殿的他,看到了一袭坠地红裙的她。众神见到他唯恐避之而不及连连后退,唯有她不动如山。他突然想看看这个明不见经传的小仙到底想要以怎样的方式来阻止曾有无敌战神之称的他雷霆万钧的攻势。
她缓缓抬手,以目光化为凌厉刀锋刺破中指,拇指紧扣无名指和小拇指,以血在空中划一个幻字,双目微合,口中念念有词。那个字以闪电之速迅速放大带着死亡的气息向他逼近,最后连同她一起化成一个巨大的血色光幕将他笼罩。那是她穷毕生修为织的幻境,最高境界人与幻境合一,幻境破碎,人亦灰飞烟灭散落三界之外。
他竟有些不忍挥手碎了这个梦境,结束这场实力悬殊胜负已定的打斗,就这样静若处子地站在那里,等着进入一个幻境,一个奇妙未知的世界。
即使是强大如他也算不到那个幻境里,他会爱上她,即使他知道这个幻境就是为了迷惑他。幻境中的她,柔情似水,数千年寂寞如他终于抵挡不住她的柔情攻势,疯狂地爱上了他此生最不该爱上的那个人,他的敌人。他许诺与她并肩看天地浩大,那一刻她双手勾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尖芳香柔软的唇覆上他精雕细琢的薄唇。他沉醉于她的温柔旖旎之际,她却吸走了他的内丹,然后狠狠推开了他,瞬间她敛起所有的温柔娇俏,没有片刻迟疑。
他问她为什么。
她冷如冰霜吐字清晰,保卫天庭是我的职责。
随即她摊开右手,手中豁然多了千年寒铁所铸的囚仙锁,她机械地将囚仙锁锁在他身上。冰冷的锁链穿过他的身体,彻骨的凉,却比不得他心凉。他的鲜血淌了一地,溅在她身上,鲜血在她火红的长裙上洇开,越发红得刺目,红得惊心。
魅影作为捍卫天庭尊严的功臣,被天庭封为掌管人间梦境的幻神。而玄圣帝君被囚诛仙牢。
诛仙牢是上古神器威力无穷,等闲神仙不敢近身三尺之内,数千年一直闲置在九重天之巅,无人敢靠近咫尺。饶是无上修为法力无边任何等闲神器不能伤其毫毛的玄圣帝君,被囚诛仙牢日久,也会修为散尽,最后灰飞烟灭。如今的他被夺内丹,法力大减,不然,就算那些所有神仙齐攻也未必能擒住他。他在诛仙牢每日被夺魂鞭抽打每一寸肌肤,被噬魂钉住每一处关节,昔日的绝世容颜,伤痕累累、血肉模糊。
他终于有一天,用仅剩的灵力挣脱束缚,仙体被重重机关所伤终于湮灭成灰。他残余的一丝游魂飘到她住的梦幻宫,用最后一丝灵力将自己对她的眷恋,对她的不舍,与她在一起的所有记忆凝成一束白光,植入她座下的织梦童子记忆中。他的游魂终于散了,散成了烟,从此无声消失在茫茫天地浩浩苍穹。
从那以后,织梦的周仙童对她除了崇拜有了莫名的眷恋与柔情。只是在他的眼里,她是那么神圣,那么不可亵渎,他对她的思慕就像深海中的一滴水,沉入海底永久深藏。他是后来封的小仙,不知道当年那场天庭浩劫,亦不知她与他的故事。他每天看着她站在瑶池之畔遥望人间,笔挺的背影写满落寞与沧桑。他不敢靠近,只远远躲在瑶池旁的假山后,望着她,有晶莹的泪珠莫名蜿蜒流下。
他以为可以一直这样默默看着她的背影地久天长。直到有一天,她居然向玉帝恳求愿以万年修为换人间短短数十年的光阴,玉帝同意了,她淡定从容地出凌霄宝殿,没有一丝留恋。
看尽人间情丝缠绕悲欢离合,她原本冰封的心似乎被慢慢融化,她有时也在思考,当年自己是不是做错了。她厌倦了这种平静得没有波澜的生活,万世不灭又如何,不过山河永寂的无尽寂寞,还不如人间光阴荏苒沧海桑田。她来到凡间时,已是千万年后。而他,当年那个织梦仙童,因顶头上司离职,被升为梦仙,人间尊称周公。她离开了天庭,他觉得心中似乎缺少了什么重要东西。但是后来,他发现,他可以肆无忌惮地进入她得梦,为她织就世间最光怪陆离奇妙无穷的梦。虽然此生注定无缘不能携手浮生,但能为她织一个美梦,隔着九重天宫,看到她梦醒后满足的微笑,他此生无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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