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里只有初小,因此从高小开始到初中张弛都是住校的。十三岁他就体会到了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的境况。至少在家饿了能找吃的,但在外头,真是一点辙都没有。那个年纪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学校的饭他永远感觉不到点就饿,每天上午盼着吃午饭,下午盼着吃晚饭,到晚上睡觉时,又是饿得肚子咕咕叫。
不过在外头自然有在外头的好处,至少不用挨揍。还有就是,女学生。
乡下县城开放晚,男女生绝对分校。在县城,张弛见到了附近女校的女学生,像小玉那样,或者说,是无数个小玉在女校里。她们不像村姑那样土气地梳一条大辫子,扎三寸红头绳,很多还是缠足的,虽然当时已经民国。女学生,一律蓝衣黑裙,黑鞋白袜,家境富裕的是黑皮鞋,一般是黑布鞋,也有穿帆布鞋的。县城不像大城市,北伐前的女学生还不敢剪发,麻花双辫,辫梢扎着素雅的蝴蝶结,或是如意双髻盘在耳边,发根处露出雪白的脖子和毛毛的碎发。
她们不像缠足的村姑那样扭扭捏捏的,她们和男学生一样,跑步,出操,甚至打球,她们大大方方地看着一切,大大方方地互相交谈,说笑。
没有喝酒,张弛似乎醉了,走出村子,他看到了完全不一样的世界。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