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记得在自己要炸掉快艇的前一刻被自己兄长用御血术控制住时的感觉,的确“就像那些老日子”一样。塔洛克甚至有些怀念那种感觉。尽管他知道这种怀念感本身就很病态——被父亲命令用御血术控制彼此,自己明明是那么痛恨那种感觉——那种无法反抗的无力感,那种操纵他人的罪恶感,那种怀疑自己为何而生的困惑感。一想到那些,塔洛克就想吐。
他对自己发誓,自己永远不会成为父亲那样的人。他对自己发誓,他永远不会对任何人使用这种邪恶的能力。
他做到了,在父母双亡后,在他小心翼翼隐藏的三十多年里,在他苦心经营的三十多年里,无论面对何种无耻卑鄙的恶人,他一次都没有使用过自己的能力。
可是在面对神通的时候,他违背了自己的誓言。
他控制不住那种欲望。摧毁神通的欲望。他的父亲在他的童年里种植下的诅咒。无法违背的命令。
他无比厌恶用御血术控制年轻神通的自己。
因为他突然意识到父亲精心捆绑缠绕在自己身上的线从来没有断过。
可是,尽管他的兄长那么强大,那么坚定,但是塔洛克知道,他也从来没有真正地从父亲身边逃离过。
“父亲是对的,你的确很软弱。”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关节正以一种不合理的角度扭曲着,听着这似曾相识的台词,塔洛克几乎都要笑出声来了。
【就像那些老日子】
原本以为永远回不去的时光尽然如此轻易的又在眼前重现,只是如果可以的,塔洛克希望重现的不是那段地狱般的日子。
之后诺塔克就没有和自己说一句话。其实他完全可以把自己打晕,然后再继续行驶着快艇上岸。可是他宁愿浪费体力浪费精力用御血术控制着自己,让他的身体保持一种痛苦而不协调的姿势,也不愿意让两个人都轻松。
【这是你的惩罚吗?我的兄长?就像当年我学不会御水术而被父亲命令整晚留在冰天雪地里练习那样。】
【我们和我们的父亲……越来越像了……】
到了岸上后,诺塔克就打晕了自己,等到塔洛克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睡在一间陌生的房间里,照顾自己的是一个据说和自己的父亲有些渊源的老人。老人的话不多,只是在之后断断续续的透露过育空曾经救过他的性命。
“我还以为他只会伤害别人。”
和老人的对话,是塔洛克第一次从别人的口中听到有关自己父亲的事情,但是他毫不吝啬地对面前的陌生人发泄自己对父亲的不满与厌恶。
“你的父亲比你想的要复杂。”老人平静的接受了塔洛克的怨恨:“你的兄长也是。”
在老人那里住了大概有一个月左右,塔洛克也开始对自己居住的环境有了一个了解。他现在还在土强国的国境内,这是一个离共和城有些距离的小村庄,共和城的文明似乎并没有影响到这里。村庄里几乎每个人都互相认识,对于自己这个陌生人,老人给自己邻居的解释是“被强盗打劫的可怜旅人”。淳朴的村民很快就接受了这个解释,然后热情友善的对待着他,仿佛他本身就是这个村庄的一员。
如果是在共和城,塔洛克是不会指望那些总是小心翼翼忧心忡忡盘算自己以后日子的市民接受一个陌生人突然出现在他们的生活中的。
唯一让塔洛克不满的就是,老人的嘴很严,几乎不能用他那里套出什么有用的消息。老人似乎对于诺塔克去哪里一无所知,他说他的职责只是在他们兄弟需要的时候为他们提供一片栖身之所,至于之后他们有什么打算他完全不关心,甚至根本就不想关心。周围唯一可以用来获取外界信息的工具就是一台陈旧的收音机。
那个带着一点热血嬉皮士风格的播音员每天报告的消息都能在塔洛克的心里激起一点波澜——首先是阿蒙消失了,消失得干干净净,就像这个人不曾存在。和平党的人都认为自己被愚弄了,他们咒骂着这个给了他们希望又抛弃了他们的首领。有人说他死在了他逃离的快艇上,因为警(jing)方在海上找到了一些快艇的残骸和一具炸得稀烂的尸体,可是塔洛克知道这具尸体不可能会是诺塔克的。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