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玩着手中的灵魂宝石。它是青蓝色的，上面包裹着一层精致的花纹外壳。灵魂宝石顶端上的图案是一把小锁。
丘比已经教会我怎么把魂石变成戒指了。我把银色的戒指套在左手的中指上，上面刻着我的名字：Eily。
“在这个地下室里是很难发现魔女的呢，”丘比对我说，“魔女一般都喜欢待在人多的地方，也许是因为那里能让她们更好地散播诅咒吧。”
“丘比，你说的什么魔女之吻的事情，能再告诉我一点吗？”
“噢，是魔女之吻啊。魔女散布绝望的方式就是控制人类。她们会在人类身上留下自己的印记，就是魔女之吻。被魔女之吻所控制的人类很可能作出一些极端的事情，许多莫名其妙的自杀事件都和魔女之吻有关。”
“天哪，这太可怕了。”我小声叫道，“我可不想中魔女之吻。”
“你是魔法少女，不会被魔女控制的，倒是你身边的这些人，他们可能被魔女蛊惑。”丘比一本正经地回答我。
我可不希望大家被魔女控制，成为魔女的傀儡！要是大家被控制，后果不堪设想……我害怕得捂紧了嘴巴。我还只是个13岁的孩子，就必须要面对这丑恶的一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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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终于降临，披着洒满繁星的斗篷的黑夜笼罩世界。我看了一下钟，夜里十一点。我带着丘比，离开了地下室。
大街上没有人，偶尔有大卡车驶过，估计他们也没有发现我。灵魂宝石感觉到了强烈的魔力波动。“艾莉，魔女应该就在附近。”
我随着灵魂宝石的指引，渐渐也感觉到了魔女的气息。远处出现一个圆圈，丘比告诉我这就是魔女结界的入口。我走了进去。
我踏入魔女结界，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感在心底滋生。结界内部堆满了洋娃娃，由五彩方格铺就的道路光滑而坚硬，四周挂着白色的帷帐。每隔一段距离，墙上还有用蜘蛛丝吊着的积木，上面写满了我看不懂的符号。我在结界里东张西望，没有发现任何可能给我造成威胁的东西。
前方是上去的楼梯。
我右手扶着黑色的栏杆，准备上楼。每一级阶梯都粉刷上了不同的颜色，鲜艳而又孩子气。在转角处，丘比建议我变身。我拿出灵魂宝石，想象起自己手拿武器，身着奇装异服的模样。
过了几秒钟，我睁开眼睛。
自己的魔法服还真是精细！头上系着两个黑色丝带蝴蝶结，披着蓝色的披肩，上面也用黑色的丝线做了装饰。胸前用黑丝带穿成的蝴蝶结上，镶嵌着小锁形状的魂石。连身长裙是青色的，脚上踏着一双黑色皮鞋。
转身上到结界的第二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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仍然是由鲜艳的方格组成的路面，只不过蜘蛛丝吊着的不再是积木，而是缺胳膊少腿的娃娃。到了第二层，我的警惕开始发挥作用，它在时刻小心着魔女的出现。
突然，面前蹦出一只玩偶。它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金色卷发，右臂几乎断掉，仅靠着几根白色丝线吊着。玩偶穿着脏兮兮的红色裙子。它看起来只有一米高，并没有用双腿来行走，而是用蜘蛛丝悬吊着，跟四周的娃娃差不多。
“这是……魔女吗？”我问丘比。
“不，艾莉，这是使魔。”丘比说，“使魔Emilia，童真の魔女的使魔，性质是迷失。这个使魔不强，艾莉，你应该能打倒它！”
“可是我没有武器……”我为难地看着丘比，一脸沮丧。
“你想象着自己的武器，召唤看看就行了。”丘比回答我。
我紧闭双眼，想象着自己的武器。感应到魂石从胸前飞出，我睁开眼，发现左手戴着一只大手套，中指的位置套着一个宝石戒指，仔细看的话，那上面的宝石就是从胸口飞下来的魂石。
使魔步步紧逼，我在慌忙之中伸出了左手。
“艾莉，干得漂亮！”听到丘比的欢呼，我转头去看，使魔已经被封在一颗蓝水晶里，动弹不得。没过一会儿，水晶便爆炸了，连同使魔一起消失在结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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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女一般都藏在结界最深处，”丘比跟我说，“艾莉，这个结界可能会有好几层，每层都有你意想不到的敌人，你要小心应对。”
经过刚才的一战，我清楚了自己的能力是封印，也明白了如何施展自己的招数。没走多远，新的敌人又来临了。
这是一只完整的布偶，银发被梳理得光滑如水，白净的布制脸上镶嵌着两颗蓝色珠子。布偶身穿金色连衣裙，手里拿着一束红蔷薇花。
“使魔Louisa，性质是贪恋，”丘比分析道，“这只使魔是魔女性格的一部分，相比而言会比刚才的使魔厉害。”
“我知道怎么对付它了。”我信心满满地说道。
我伸出左手，放出一颗更大的蓝水晶。可是这回的使魔比上回的更有心机，连续几次攻击都没有命中。这只使魔反应迅速，而且也很机敏。但我很快找到了它的弱点——它没有主动攻击意识。
我观察战场，发现没有命中目标的蓝水晶围成了一个圈，紧紧把使魔围在里面。于是我瞄准了空隙，放出了一颗蓝水晶。使魔被挤压爆炸，平地被炸出一个缺口，却很快被修复了。
“魔女的力量还在。”丘比说道。

上到第三层，金色卷发使魔和银色长直发使魔频繁出现，我都一一解决，初战竟是这样得心应手，这令我难免有些沾沾自喜。“艾莉，马上要进入结界最深处了，一定要小心魔女！”丘比叮嘱我。
推开那扇漆着五色油彩的门，我与魔女会面了。
“童真の魔女agneta，性质是单纯。”丘比说，“看来她很喜欢这些陈设，估计一时不会投入战斗。”
我朝魔女放出一颗蓝水晶，如我预料的那样，蓝水晶封住了魔女。我不间断地攻击着，魔女终于和蓝水晶一起消失，结界随之不复存在。一颗黑色的石头从空中降落。
这颗黑色宝石的样子很奇怪：两头是针尖状，中间是一颗圆形宝石，上面还有一些神秘的花纹。“丘比，这是什么东西？”我捡起黑色宝石，把它给丘比看。
“这个啊，是魔女的卵，叫做悲叹之种。”
“悲叹之种？”我试着接受这个新的陌生名词。
“是的，悲叹之种。有时运气好，魔女会随身携带。现在的悲叹之种并不危险，相反还有大用处。艾莉，你试试用这颗悲叹之种碰一下你的灵魂宝石？”
我照做了。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灵魂宝石恢复了原来的清澈，而悲叹之种吸收了魂石里的污浊。
“丘比，这是怎么回事？”惊喜之余，我沉睡许久的好奇心再度被挖掘。
“这就是悲叹之种的神奇之处了，不过，使用过多的悲叹之种会引起魔女的孵化，”丘比解释道，“喏，我背后这个红色圆圈就是负责回收使用过多的悲叹之种的。”
我盯着丘比背上的这个红色椭圆，似乎是开始就有的。“看样子它还能再用一次，艾莉。”丘比端详着悲叹之种，说。
初战顺利，总算是帮助人们消除了威胁。
魔法少女这个职业，虽然危险，但是……能为人们除去有害的东西，我觉得一切都是我的责任和义务！

“什么事？”我问道，声音还是那么软弱无力。
“艾莉，其实你……你不是我和你爸爸的亲生女儿……”
这句经过反复思考才道出的话就如同晴空霹雳，无情地击中了没有带伞的我。刹那间，所有的满腹疑云，所有的猜测好像都得到了解答。我不是父亲母亲的女儿！那我这些年，到底以什么身份存在着呢？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一切，却又害怕真相会让我彻底心碎。
“以前，我和你爸爸曾经有过一个女儿，她的名字叫Rita……”母亲哽咽了，“Rita真的是个很可爱的孩子……可是她不幸生病死了……有一天我们看见了你，你就被丢在路边，包着你的毛巾上附着说明……说你是犹太人，1926年3月19日上午出生……”
不敢相信！
母亲继续说：“你长得真的很像Rita……于是我们就收养了你，你这几天不醒来……我真的很害怕你会像Rita那样……永远无法醒来……”
原来，我只是Rita的影子，因为和Rita酷似的相貌而被父母收养，所谓的“害怕我死掉”只不过是不想再看到Rita的悲剧重演而已！真相撕裂了我所有的幸福与快乐，自己13年来一直扮演着Rita的角色，一直充当着别人的影子……
我推开母亲，跑到浴室并迅速关上浴室的门。现在，我可以尽情抒发自己的情绪了。没有人理解我得知自己只是影子时的悲伤，就算他是亚伦，也无法分担我内心的痛苦。

原来，我也有这么脆弱的一面啊……我还真是个自私的家伙。
就这样继续充当影子的角色，只要能让父母稍稍感到安慰就好。毕竟，失去孩子的痛苦也够他们受的了啊。
不行，我做不到。我自知没有那么善良。痛苦撕扯着我的自尊，而每次想要站起来重新面对这一切时，无尽的痛苦又将我击倒——我只是个影子。
是啊，我的生命已经卑微到了只能充当影子的地步了吗？
连真正的自我，真正的艾莉，也早已在我被遗弃那日全部离我而去了啊。
我想到了自己推开母亲时的粗鲁。真的好想跟她道个歉，并许诺说，我不会在意他们把我当成一个影子，我仍然会继续作为艾莉生活下去。
可是我做不到！就算我为自己的存在内疚自责，也不能不顾及他人的感受。自己还是太任性了啊，要牺牲父母那仅有的爱吗？

魔女结界里。
我飞到空中，左手麻木地张开放出水晶。魔女的绝望很强大，这股绝望曾几次吞噬了我。说实话，我现在并不害怕魔女，而是害怕死亡。
我啊，是个怕死鬼。多么希望父母能把我当作我自己的艾莉来看待，而不是Rita的影子。怀揣着这渺茫的希望，任使魔的利爪在我身上划出一道道血痕，我疯狂地战斗着，这成了我发泄情绪的方法。
魔女大笑着，她身后伸出许多藤蔓，我急忙躲开，放出带有封印魔力的蓝水晶。听到了代表魔女死去的爆炸声，我的嘴角勾勒起一丝弧度。
疼痛，还是疼痛。
在战斗中被忽略掉的疼痛感迅速蔓延，我跪下来，好不容易压制住身体的疼痛。我摇晃着站起来，眼前的世界突然模糊了，似乎是泪水挡住了我的视线。
擦掉眼前的泪水，又有一层泪水涌上来。
反正我也是个隐形人了，没有人能够理解我。干脆，还是不要勉强了。卸下平时的伪装，痛痛快快地哭一场吧。
夜幕下，我的脸庞上满是泪珠划过的痕迹。

接过亚伦递给我的热茶，我喝了一口。
“艾莉，我想叔叔阿姨也不是把你看成Rita吧……”
“不，”我放下茶杯，用连我自己都不熟悉的生硬语气说道，“我的存在，于他们来说只不过是一个影子。”
“你无法代替任何人，也无法成为任何人的代替品。”亚伦坚定地说，“如果有谁想要把你当作影子的话，我一定不会饶了他。”
能在如此复杂的情况下，听到亚伦的一句保证，心里有种刚喝下去的热茶的温暖。但我明白，他也只是为了鼓励我，不会真正去做。
“尽管你这么说，我是影子的事实是无法改变的，就像无法从父亲母亲脑海里抹去Rita的存在一样，”我说，“再多的保证都只是随口一说，想忘就能忘掉的。”
亚伦沉默了，也许是我的话表达了他内心的感受吧。我拿起桌上的茶杯，杯壁的温度比起刚才有点下降，像是我们谈话的热情，渐渐消退。
“不管怎么说，我都希望你能从这件事中尽早走出来。你看，现在的你可不像我认识的那个艾莉啊！”亚伦看着我，一脸的期待。
既然是亚伦的期望，那么我拼尽全力在所不惜。“我会的。”我说。

chapter 5 风波
【1940年3月19日，小药店内】
今天是我14岁的生日，药店停止营业一整天。大家都为我准备了礼物，而我也彻底从几个月前的“影子事件”中走了出来。
“追溯。”
这是我学会的新能力。去年十一月份，当发现如果攻击只是单纯的蓝水晶会对魔女杀伤力很小的我，经过练习学会了在水晶上追击青色强光。那样能够在一定范围内消灭一些成群的使魔。
“生日快乐，艾莉。”
亚伦把一个信封放在我的书桌上。“哦，谢谢你。”我露出灿烂的笑容。
现在，这个信封就放在我身边，可我却突然间失去了打开它的勇气——不知为何。我把它收在抽屉里，想着亚伦送给我的礼物会是什么。
亚伦在上个月1号满了十六岁，现在的他看起来比任何时候都更有活力，人也变得更加自信。其实，只要能让大家开心，作为影子也好，什么都好，我都心甘情愿。
怀着无比激动的心情，打开抽屉取出信封。

抽出信封里的信纸。信纸是蔚蓝色的，上面装饰着一圈绿叶边框。整齐的蓝色横线上，写着亚伦的字。我开始仔细地阅读起来。
艾莉：
今天是你14岁的生日。除了要向你道声生日快乐以外，我还想跟你说件事情。
最近父亲像是受到了“反犹太主义”的影响，对你们不再像以前那样关心照顾了。我也在尽力说服父亲不要听信那些教徒的胡言乱语，但看起来效果不好。
不管怎么样，我都会尽我所能地保护你们。
亚伦
竟然没有注意到亚伦的苦恼，这令我感到自责和内疚，同时，我也为亚伦没有过多地想到我而有点失望。
果然啊。我这个自私的，不顾大局的家伙，本来就是不配活在世上拖累别人的吧。
没有被当作影子所带来的绝望打倒，原来我这个包袱还真是彻头彻尾地无聊。明明知道活着就会让别人反感，但是从来都不会责怪自己。
我的存在就是为了让人厌恶的吗？除了影子，别无意义。
我试着让自己入睡。

第二天，我起床时仍然很困，昨晚没有休息好。母亲端着切好的黑面包走进客厅，我去洗漱。简单地梳洗了一下，撑着快要耷拉下来的眼皮，在餐桌边坐下。
拿到最小的一片黑面包，就着凉水吃起来。凉水冲淡了黑面包那本来就不很浓郁的香味，昏昏欲睡的我没有察觉到亚伦先生的气愤。
好半天，这令人窒息的沉默才被亚伦先生打破：“我就不该帮助你们！”他摔下一句话，随后快步走出了客厅。
口中还咀嚼着黑面包，只不过它的味道因为亚伦先生的气话而显得异常苦涩，使我简直不愿再多嚼一口。亚伦先生一定是受了“反犹太主义”的影响，可是，他坚定的决心怎会被一个宣扬种族歧视的口号打倒？所有人都在思考，谁也无法理解亚伦先生的举动。
4月的阳光和往年一样明媚，但如今每个人的心境都不同往年了。作为最小的孩子，我的思想也很复杂。如果说是亚伦先生突然之间的看法改变，这倒有点说不通，不过亚伦先生一直在保护着我们，听信了异教徒的妄言让我们惶恐不安。
真正的危机，并不仅仅是亚伦先生的背叛。

从几个月前开始，亚伦母亲的身体就不太好，这几天似乎更加糟糕了。亚伦的母亲经常咳嗽，痰中带血；她的声音更加沙哑了，喝了热水也不见好；而且，亚伦的母亲这几天还感到莫名其妙的胸痛。
亚伦先生带着亚伦的母亲去看医生，我则待在自己的房间里抄写生词和阅读。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遮住地下室出口的水缸被挪开了，亚伦先生阴沉着脸，站在他旁边的亚伦母亲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仿佛听说了什么可怕的事情。“怎么了，爸爸妈妈？”亚伦首先发问。
“你妈妈她……得了肺癌……”亚伦先生艰难地把话说出口，随后伸出另一只手搀扶亚伦的母亲。
“什么？”完全没有经过任何考虑，亚伦冲口而出。
我从房间里奔出来。刚才开着房门所以听到了亚伦一家所有的谈话。“是不是因为……我们？所以阿姨才会……”我猜测道。
这句小声的猜测一下子激起了亚伦先生的怒火：“就是你们这些人！要不是因为你们，丽娅怎么可能患上这种病！而且，已经发展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亚伦望向我。他的瞳孔里满是悲愤，些许还有对我的怨恨。我接受不了这样的目光，心中塞满了无辜和抱歉两种情感。我慢慢转过身去，因为，我已经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能够挽救这么糟糕的局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