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带着伤跑了,他能适应猫的生活吗?谁给他吃的?谁帮他换药?全军迁移这样的大事,展昭不可能全无察觉,他一定是藏在什么地方,孤独地看着大家离去。
或者,他只是不愿意让我保护他?
白玉堂一面想,一面沉默地跟着马汉走了。
为了迂回到敌后,全军急行几十小时后才安下营来。这回是在一处沼泽。天色渐暗,大家把住处安排在树上。白玉堂把展昭的东西安排好,下去吃了点东西,爬回自己的那棵老树,把自己捆在树杈上休息。
想着展昭,白玉堂睡不着。就在这时,他感觉有什么东西,从树下慢慢爬了上来。
是一只狸花猫!
猫儿!猫儿原来真的一直跟在后面!白玉堂眼神霍然一亮,又牢牢闭上嘴装睡。
狸花猫爬到展昭的东西旁边,用爪子弄松背包带,把里面的手枪拽出来,叼着悄悄爬走。
展昭后腿上纱布已经掉了,爬下去的时候,腿明显不敢用力。白玉堂看在眼里,心中更不是滋味。看展昭已经爬出一段距离,白玉堂解开自己身上的固定,往怀里塞了点绷带药品,在后面小心跟上。
已经离开营地很远,展昭才停了下来。明亮的月色下,白玉堂看到展昭找了一处灌木丛,把手枪架好,前爪拨开保险,蹲在枪后聚精会神地等着。
既不知道展昭要做什么,又怕惊动了他,他又跑掉,于是白玉堂只能趴在草丛里看着。
展昭耳朵突然一竖,猫眼放光,两只前爪抱着扳机,开枪!
枪声响过之后,展昭迅速窜出树丛,向弹着点奔去,叼着什么东西,一拐一拐跑回来。白玉堂看清展昭叼的东西以后,心里酸甜苦辣混成一股热流,把满眼月色冲得模糊朦胧。
一只老鼠!
展昭虽然变成猫,可是不会捉老鼠!
展昭这么长时间都没吃过东西!
展昭一定是听到狄青搜捕他的命令,不敢露面,更担心连累决心要保护自己的白玉堂,饥肠辘辘地在部队后边跟着,找机会偷枪!全体官兵在狄青的训练下,食物藏得跟武器一样严实,不要说猫,连老鼠都偷不去一粒粮食。展昭了解这支军队,知道在别处肯定什么也偷不到,所以只有来白玉堂这里偷窃。
白玉堂从草丛里站了起来。
“猫儿,别跑,没别人,就我!”
饿得头晕眼花的展昭吓了一跳,白玉堂就是白玉堂,什么时候跟上来的,他竟然不知道!他叼着老鼠,一时间不知道该跑还是该等着。
白玉堂再也不想弄丢展昭,冲过树丛跳过来,一把把他搂在怀里。展昭的皮毛都不光滑了,肚子饿得瘪瘪的,浑身一摸就只有硬硬的骨头支着肌肉,硌得白玉堂从手掌一直疼到心里。
“猫儿,不吃这个。”白玉堂从怀里掏出一块火腿,“这有吃的,你吃。”
火腿的香气任凭谁也无法抵御,展昭狼吞虎咽起来,连白玉堂拉住他受伤的后腿也顾不上。白玉堂借着月光给展昭把伤处处理好,抱着就往回走。
展昭吞掉火腿,不满地喵呜了一声。白玉堂才想起展昭的枪,跑回去拿到手里,展昭一爪子拖过枪抱在怀里,枪口冲天连续击发,打光子弹,同时冲白玉堂一通吼叫,白玉堂半天才明天展昭是让他快跑!
树林那边升起信号弹,日军开始向这边摸来!白玉堂抱着展昭迅速撤离日军的搜索方向,部队看到敌军向驻地的反方向行动,先是莫名其妙,而后意识到是绝好战机,一举攻上,获胜不小。
身边没有展昭,狄青也一样身先士卒。短兵相接时突然有敌军将领从身后攻击,狄青躲闪不及,从草丛里突然蹿出一条猫似的黑影,把袭来的日军将领咬翻,狄青大吃一惊,都没看清是什么东西。再定睛一看,赤裸的展昭正从身下的尸体上拔出夺来的日本军刀。
“展昭?”狄青惊喜,脱掉军服外套扔给他。
展昭接过来围在腰间,尴尬笑笑。狄青见周围暂时没人,过来一把抓住展昭。
“下次你再有什么事跑了,记得先和我说一声!”
“军座,这事,说了军座也不信……”
狄青却并无诧异之色,低声对展昭说道:“四十七师一定有内奸,他们来敬酒的时候,我只喝了半杯酒,结果从你那里回去以后……”
他摘下军帽,展昭差点笑出声来。
一只红红的兔耳朵,在军座军帽下可怜地被折成三段,压在头顶上。
狄青把军帽扣回头上,说了句令展昭极其意外的话:
“白玉堂很了解你……好好珍惜吧。”
不等展昭回答,狄青高喊一声众儿郎与我上,率众向日军冲杀过去,一边在想,展昭又累又饿,折腾得不成样子,再利的剑,也不能用得太狠了。
战线后方,白玉堂心急如焚地四处寻找,猫儿呢?一转身的工夫,他又不见了!
前方一块山石后好像有熟悉的人影招手。白玉堂愣了一下,难以置信又惊喜万分地跑过去看。西斜的月光下,展昭裸着肩背,腰间围着件军服,靠着山石坐着,正向他微笑。
“猫儿!”白玉堂冲到展昭身边,一把搂住,心中竟然有种劫后余生的喜悦。
还是那么温热强韧的肌骨,虽然不能像猫那样抱在怀里,但是这份融融暖意,已经让他觉得展昭比任何时候都更近更亲。
无论你是什么样子,我都和你在一起。
一只温暖的手抚上白玉堂肩背,他听到展昭在他耳边轻声说道:“玉堂,对不起,我竟然睡着了,没给你换药……”
白玉堂睁开眼睛,行军床头油灯光晕柔黄,展昭正欠起身,去拿床头的绷带。驻地上一片安静,只有夜行的鸟儿偶尔发出一声清远的鸣叫。
原来一切都只是梦境。
白玉堂翻了个身,趴在枕上,勾勾嘴角,绽出一个微笑。
“展昭。”他忽然低低叫道。
凉丝丝的药棉已经碰触到他的伤处,展昭以为他不舒服,连忙应了一声:
“玉堂?”
“……没事。”白玉堂笑了笑,把脸转到一旁。
其实白玉堂想说,无论你是什么样子,我都和你在一起。
只是有一段时间,他不怎么叫展昭“猫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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