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回
黎明前的一段时候,永远是最黑暗的。
但黑暗毕竟也有过去的时候,东方终于现出了一丝日出之前的曙色,随着黑暗同来的夜雾,也渐渐淡了。
岳灵珊虽然整夜没有睡,但是心情却是很好,得见有情人终可抛下所有芥蒂重修旧好,是每个人见了都会开心的。
她换上了东方不败那身男装,骑着殷记布庄的快马,马不停踢赶往黑木崖。
就在不久前东方不败开玩笑的让她去找狼的时候,令狐冲很尴尬的对她说:“小师妹,你先出去玩会,我有几句话想和东方姑娘说。”
她正要依言出去时,东方不败却把令狐冲赶了出去,把她叫到了身边。
东方不败问她:“你真的打算做一辈子岳灵珊?”
岳灵珊缓慢的点了点头,其实她并不知道她究竟想要怎么样过,她的愿望只是能与那个冰冷的英俊男人一起到山坡上看春花,而他似乎从来都没有在乎过她究竟是谁。
她此次下崖原本就下定了决心,她打算找平一指再换一次脸!
因为她忘不了那个男人的话“……这会已经不用演戏了,你能不能先把那身衣服换了……没有人能穿这样一件衣服,你不是她,你穿上这件衣服也不像她……”
如果她能换上一张与她一样的脸呢?她愿意永远变成她的影子守护在他身边。
她并没有想到东方不败竟然还活着,如此,她是否还应该那样做?找平一指换脸还有意义么?
东方不败还活着,总有一天他会见到东方不败。那时,自己所做的一切还有意义吗?即使换上了与东方不败一样的脸,她毕竟也不是她。
看着令狐冲与东方不败重归于好,她心里虽然很欣慰,却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
也许,做一辈子岳灵珊,对她来说也是件好事。
东方不败又问她:“我看的出,你心中有心事。”
岳灵珊点头,道:“我也有在乎的人,他,此刻在黑木崖上。”
她此刻并不再怕她,因为她看到了她的真情流露,知道她和自己一样,也是一个女人,所以她虽然不愿告诉她杨莲亭还活着,但是她却愿意告诉她,她心中也有在乎的人。
东方不败没有问她是谁,她那双充满智慧的眼睛似乎不必问就可以看穿她。
岳灵珊忽然下定了决心,道:“东方教主,我明天就要走了,我终是有些放心不下他。”
东方不败皱了皱眉,道:“你要去黑木崖?日月神教现在在到处追杀你们,你还是和我们在一起吧,否则我们也不放心你。令狐冲也决不会同意的。”
岳灵珊点了点头,目中却是无比的坚定,道:“我不放心他一个人在那里,我一定会照顾好自己的。”
在她看到于总管的那一刻起,她就疑心黑木崖上发生了变故,否则这些事应该是由那死士首领来做,而这个于总管,看起来就像是代替了死士首领的位置,如果死士首领出了意外,他会不会也有危险?
东方不败看着她,看着她那坚定的眼神,就像是看到了昔日那个要做一辈子男人的自己,忽然道:“你还是叫我表姐吧,既然你决定了要做岳灵珊,就是我的表妹。”
岳灵珊闻了此言却是又惊又喜,她并非如令狐冲那般名门正派出身,对正邪之间根本没有什么观念,此刻听到了这武功天下第一的东方不败亲口告诉她以后就唤她表姐,自是喜不自胜。
她还是感觉有些奇怪,问道:“大师哥也说让我叫你表姐,但是岳灵珊真的是你的表妹吗?为什么仪琳姐从来都没有提起过?”
东方不败满面的笑意,道:“仪琳并不知道那回事,现在还活着的人里,恐怕只有我和令狐冲还知道那件事了。”
她笑着,把最初在华山下似水年华令狐冲“英雄救美”的那个故事完完整整讲给她听,岳灵珊曾听仪琳给她讲过一部分,但是仪琳并没有讲岳灵珊以“东方不败的表妹西方失败”的身份去救令狐冲和陆猴儿那段,因为东方不败在恒山喝醉的那次并没有讲给她听。
那件事对于东方不败来说虽然好笑,但是只是一切劫数开始时的小插曲,所以对她而言并不是什么大的影响。
岳灵珊听的脸都黑了,道:“西方失败……好难听的名字……”她想不通真的岳灵珊是怎么想出如此难听的名字的,她看了看东方不败,又接着道:“不过我喜欢,表姐。”
她可以看出似水年华那段记忆对她的重要性,也看的出她讲给她那段故事时,虽然笑着,眼中却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如果她没遇见他,如果她还是万人之上的日月神教教主,他还是那个小小的华山剑客,一切又会如何?
是非对错,永远都不是当代人可以说的出的。
岳灵珊又一次道:“表姐,明天我就走了,我还是放心不下他,大师哥就交给你了,你好好照顾他吧,我祝你们幸福。”
东方不败轻叹一声,站起身取过纸笔坐在桌子旁写开始写字,道:“你真的要走的话,我不拦你——”,她将写好的字条递给她,又道,“这是葵花宝典上比较容易练的一些入门功夫,可以迅速的提升你的轻功,如果有危险的话,纵然打不过,逃跑还是可以的。”
岳灵珊小心的收了起来,道:“谢谢你。”
东方不败轻轻一笑道:“其实应该是我谢谢你,这些天里多亏你照顾他。”
这是岳灵珊见到东方不败以来看见她笑的最多的一天,岳灵珊心想,这个高傲美丽又可敬可怜的女子,终于能得到她应该得到的幸福了吧?
她站起身,打算出去与令狐冲也说一声,忽然又想到了什么,转过身道:“表姐,其实大师哥他很在乎你,以往我和他聊天时,他说过很多次他对不起你,他最爱的人是你。”
东方不败淡淡笑道:“我知道。”
短短的三个字,岳灵珊看着她那淡淡的笑容,就算是被他伤到体无完肤无心可伤,她还是那么容易的就可以信任他。
岳灵珊还有后半句没有说:“所以你不要再放下他了,不要再把他推给别人了。”
她忽然觉得没有必要说了,因为她相信,经历了这么多事之后,她的“大师哥”这次应该不会再做出那些愚蠢的错事了。
令狐冲百般的阻挠,但是她还是执意要走,只是告诉他,自己要到华山去看看能不能找回记忆,令狐冲无奈,只得百般嘱咐她小心在意,如果路上有什么事就回来找他们或去恒山派找仪玉。
令狐冲送别岳灵珊后,回到屋子,就看到了那个他毕生难忘的紫色身影。
紫色外氅,鹅黄色的长裙,一如他在思过崖所见的东方白。
令狐冲看的呆住了,这是东方白,是他梦中一次次见到的东方白,是他梦寐以求可以再见到的东方白。
虽然他知道只要他说出口,她必然会为了他再穿上那身衣服,但是他却不敢说,也觉得自己根本没有资格说,他相信那段记忆必定深深的烙印在了她的脑海中,但是他伤她的太多,根本不敢提出让她再穿上那段记忆里最温暖但是必定也是伤她最深时所穿的那身衣服。
虽然她穿那身衣服的那段时间,他并没有伤她,但是如果没有了那段温暖的记忆,她又怎会受到后来那么多的伤害?
东方不败看着他呆呆的看着自己,愣住了,道:“令狐冲,我脸上有东西么?”
令狐冲道:“没……没有,你穿这身衣服,真的很美。”
东方不败笑了,高高挑起了眉毛,道:“你方才不是说有话要和我说么?现在说吧!”
令狐冲像是没反应过来一样,愣了一会才支支吾吾道:“东……东方姑娘,我是想问你,你睡了那么久,饿了没有?我去让布庄给你做些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