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辩论,永远是我们文化的硬伤,”陈洛摇摇头,“想想那些热爱纸上谈兵的将军,其实便是猜不透该在哪种情形用哪种计谋才一败涂地,以至最后成为千古笑柄。而自古以来备受推崇的,正是这篇篇计谋。但我觉得更重要的其实是很多悍将猛将的练兵法。” “比如……戚继光?”瑟琳娜歪着脑袋,提起一个始终挂在陈洛案前的肖像。 陈洛点头:“没错,最近还有着档案记录的,也就是这位名将。不过,按图索骥还是会有很多问题。比如武侠里有无数武功秘籍,但能练成绝世神功的依然百里挑一。而戚继光显然没法复生来助我练兵,资历深的将军也都在朝廷任职,我就只能寻找外援。” “若论善战,德意志民族应当是傲视全球吧。”陈洛小小的吹捧她一记,却也是他前世记忆的肺腑之言,因为德国人的陆战水准是经历两次世界大战证明的。 一战时期,德意志人找到的两名盟友分别是沙俄和奥匈帝国,俄国士兵战力的虚弱程度简直毋论,可以说是纯粹的渣渣,任何的入侵者,哪怕是弹丸之地的小国都能轻易将其打得遍体鳞伤。最后每每俄国的胜利手段,都是守着城市看敌人在零下四十度低温的致命威胁下崩溃。 奥匈就更不要提,刚刚开战帝国便瓦解。 可以说,德国人便是在以一国之力鏖战全欧洲的强国,纵然这样,依然打得风生水起,战力让全球为之惊悚。 二战时期,战略眼光强悍,政治眼光匮乏的德国人,再度找到两名猪一般的队友--意大利和日本。 前者到底有多弱?其荒诞程度很容易便能窥出。在入侵北非时,竟然被原始大棒石头武器的部落部队,将他们装备着膛线枪和坦克装甲的现代化部队打得头破血流,屡屡败退,从无胜绩。 日本人在落魄的亚洲圈耀武扬威也就算了,偏生自不量力通过偷袭珍珠港将国力雄厚的美国人拖进战场,从此屡遭败绩,被打得一败涂地。深陷侵华战争泥淖,陆军同样很快在国军的艰难狙击下损兵折将。 显然,又是一场德国人鏖战四方群雄的战争。撇开所有感情因素,单纯从战争因素考虑,就是这样艰难的情形下,德国人激战全欧洲美洲非洲,竟然能够屡战屡胜,最终在苏联人牺牲两千万军人的艰难狙击下终于被拖住,败给了曾经击溃亚历山大、拿破仑等名将的恐怖酷寒。 陆战,说是德国最强或许很多人有异议,但稍微委婉得说是世界前三必有德国人,那想必便没人怀疑。因为那正是一刀一枪和杀戮记录证明出来的。 这些话,陈洛当然没法跟瑟琳娜说明。不过,德国是传统的陆战强国这一说法,在欧洲是有共识的,普鲁士的尚武传统毋庸置疑,陈洛很希望雇佣这些军人,通过他们言传身教,觉醒国人的尚武之魂。 大航海时代中,绵羊是没法在欲壑爆棚的犬狼环伺下保全家园的。温顺善良虽然是值得称道的美德,但其实并不适合这个扩张的年代。闯进别人家园肆意掳掠黄金白银,确然是罪恶累累,但不这样做的民族便将被远远抛在身后,追赶数百年,付出数代人的牺牲才能弥补。 一句话,在黑暗的年代,谁能独善其身?这是最坏的时代,也是最好的时代,能弄潮的人将能雄踞民族之林数百年,长盛不衰! 陈洛遗憾的耸耸肩膀:“自信是好事,自傲就是蠢蛋了,我们虽然有怏怏数千年文明,但终究应该要懂得认清实际。我们有明初时名将辈出的年代,打得蒙古人远遁漠北,就算这样我们也不依不饶的上门打狗,那是值得骄傲的年代。” “但我们也有被百十倭寇登陆后竟然去到南京城下数日游,被区区百人打死数千上万乡勇士兵的屈辱年代,还有土木堡之变帝国皇帝被异族囚禁羞辱的时候,现在瞧那北疆,强悍的明帝国竟然在女真攻势下节节败退丢盔卸甲,每年都要丧失领土和属国,那些人还看不清现在是怎样的年代吗?”陈洛有些悲哀的喟叹。 很多智者笃信,人最蠢的时候便是他最没有自知之明的时候,那些腐儒总归是觉得祖宗成法才是王道,因为儒家崇尚周礼,本质是种保守的方略。而历朝历代的变换,都在证明着一个规律--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 这也正是后世普遍认同的观念,唯有绝对的运动,从无绝对的静止。 他不禁喃喃道:“很多事情,譬如祖宗成法,譬如中医,都是崇尚用百年前甚至千年前的经验来贯彻到现在。但我从小便怀着疑惑,如果数千年前的圣人已经将万物万事的道理说通,那我们缘何还要降生?我们就是要用猪狗的谦卑,按照圣人的言行,去过行尸走肉的生活吗?” 他的话语渐渐激昂:“如果数千年就已经有了绝对的道理,那这数千年间,我们的祖辈,我们的先人,他们的毕生都活到狗身上去了吗?我们不是傀儡,数千年间事情早就变得很厉害了,我们有我们的逻辑,有我们的法则,沧海桑田,今必胜古!” “譬如火器,”陈洛耸耸肩膀,眼里有着灼热的光,“这便是颠覆所有战争战法的原创!也是我聘请德国教官的原动力,因为密集阵形的时代一去不复返,而新的火枪战法时代,必须要取经欧洲。就像是我们的火铳同样是仿造的鲁密铳和日本铳,我们的火炮,便直接就是照搬红夷大炮一般。” “还是那个道理,如果世界上除却中华民族的其余民族,没有任何智慧的闪光点,没有丝毫独创的先进性,那么那些民族,他们的千年生活都活到狗身上去了吗?所以我同样对夜郎自大的逻辑深感鄙夷,概因我们都是有着同样智慧的生灵,在漫长的历史中谁都会有独树一帜的地方。”陈洛一口气说完,深感酣畅。 泱泱中华,虽然说谦虚是美德,但自从程朱理学和八股取士禁锢思维以来,中华的风气已经变了,目光深陷一隅,各自盯着一亩三分地,再没有任何走出去交流的意愿。譬如愚蠢的放弃交趾,断然无情的拒绝南洋华侨,便是将东南亚的道路彻底堵死的短视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