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泫御逆流沙
长烟落日,酡红如醉。
斜晖漫漫地渗入枝枝叶叶,穿过的风吹起叶片相叠的窸窸窣窣。余光投下光影,踩踏在仓促急切的马蹄声下……
树林里的枝条横斜交叉,掠过交接的枝横,漆黑的发丝缠绕着过往的扶风惊动了在枝叶间栖息的几只鹧鸪,扑棱棱一阵,挥动下几根羽毛——
雪白的衣袂随着风沙扬起,骑坐在马上的身形微倾,在枝桠满布的林间肆意穿梭。
淡漠黑瞳由淡转浓,略显慵懒的眼神摄入夕阳徐徐下沉的身影,染上一层淡淡的忧伤……
金辉脉脉,将要没入亘长的黑暗,等待前途未知的曙光。
这人间的最后一个桃源,一方乐土,
在乱世里沧桑默许,怕是——终究躲不过崩离……
这方乐土……
——墨家——机关城——
【墨家机关城。中央大厅】
“用不着卫庄大人出手——”黑暗里渐渐印出一个身形,血色眼睛发射出野兽残忍凶恶的光芒,隐蝠舔舐了下右手戴着的飞爪,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角,嘶哑着声音,“少年人血气方刚,血……一定很好喝……”
天明瞳孔一缩,掐住自己的喉咙,全身一颤一阵恶心。
隐蝠撕开阴冷的嘴角,从喉咙里捏出一声笑来。对面的少年的血,让他都有点克制不住了,他是有多久没有闻到鲜血的味道了——隐蝠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像是已经啃噬到那股鲜血——
雪女的心里一紧,隐蝠的出手太快!美丽的瞳孔里亮光一闪,只见到划过一道蓝色的刃弧,飞爪撕破空气,朝着天明的门面爪来!
天明瞬间睁大了眼,清澈的眼瞳里印出飞爪扑来的影子,想退,已经来不及了!转眼之间,飞爪已经近在咫尺,冲上天明的眉间,冰凉的金属带有残余的嗜血味道——
“天明!快躲!”
心里都是一紧。
气氛在瞬间凝滞,眼看着飞速的飞爪抓向天明,突然间“乒乓”一声相撞,飞爪停在了半空,距离天明只有三寸的差距。大厅中央,天明颤着腿,额上冷汗直冒,嘴角忍不住抽搐,身体开始慢慢地往后移——
千万别动,千万别动啊!他在心里默默念叨。
结果——它动了……“咻”一下飞向了隐蝠!
“这是怎么回事?”大铁锤看得云里雾里,摸了摸光溜溜的脑袋。
班大师两条眉毛一挑,身子突然坐直,“难道……是那个小子?”
场中的空气都似乎凝固起来,卫庄凌冽的目光闪烁了一下。危险,难以察觉到的危险。天底下能让他察觉到危险的人,没有几个!
、
场内多出了个身影,雪白的衣袂笼罩在柔和的光线里,高高束起的长发漆黑光亮,铺至腰际,腰带呈现出琉璃般剔透的暗纹,最为特别的,就是腰间悬挂了一个小巧的剔透玉壶。少年噙着淡淡的笑容,从隐蝠僵硬着不动的身后慢慢地开始踱步。
眉目逐渐清晰,烟笼寒水,眉目清明。这是一双怎样摄人心魄的眼眸,深邃得仿若海底的深渊,浓郁得仿佛是铺成的水墨画卷,敛眸,山水溟尘;睁眸,泼墨明丽。容颜剔透得仿佛水晶,不敢让人触碰,不忍让人亵渎。
只是——那淡然的笑,怎么看着那么令人心悸呢……
少年向着天明走去,淡淡开口:“一”
声音清脆得仿若山涧里汩汩的溪流。
“二”
嘴角稍稍轻扬。
少年走至天明跟前,跟天明的个头相似,似乎更显单薄。然后,少年双手抱胸,眼眸里染上了些许笑意。
“三”
“砰!”身后隐蝠倒地!
“这……这个……那个……”天明结结巴巴地指着眼前的少年,然后指指隐蝠,吞咽了下口水,“这是……怎……怎么……啊!你……别……别过来!”
少年轻轻地皱了皱眉。
“我,我不怕你!……我,我可是剑圣传人!”天明装着“贼大”的胆子,用非攻化成的剑指着少年,两股站站中……
“哦!”少年拉长了音调,“原来是剑圣传人啊!怪不得……”唇角扬起一抹弧度,“怪不得——筋骨奇佳……”
咦?这是在夸他么……天明洋洋得意,瞬间消除一切戒备,放下了非攻,一个大拇指指向自己,趾高气扬地说道,“那是当然!”【天明你的粗神经……】
少年若有所思地打量了下天明,一把拎起眼前的小子!笑眯眯地说道:“小鬼,恩……是个挨打的好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