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


[有些事情，即使铭记一生，也不过是瞬间想起。]

请你，稍稍等一下。
虽然，地铁飞驰而过的时候会带起尘埃，也请，等一下好吗？
我对着身边一脸惊愕的老人微笑。
我要他，别害怕别奇怪。
我，要给他讲一个，只是听也会被刻下来的故事。
我问他，看见那些飞扬的絮了吗？交错在灰色天空下的光影中，在来不及盛开的时候凋零，是不是，有些熟悉……
我说，在听故事的时候，本来，是要沏一壶热茶的，可是你看，这里是地铁站呢。所以，先别怪我好吗？过些时候，我保证，我保证，你一定可以喝到，如同多年前一般的香醇。

[你告诉我，茶道即人生。]

清扬初去茶道社，是因为好奇。中国的学校，是很少有这样的社团的。
她徐缓地走过校园里成排的白杨，忽然意识到自己快要错过报名时间，于是飞奔起来。
绕过了几个转角她记不得，她也不知道，那个时候，他站在那里是不是个定数。她向着茶道社的教室跑过去，就生猛地撞在了他的身上。
对、对不起，她揉着脑门说。感觉到腋下是一阵力道，她被近乎是抱着地扶了起来。
你是要加入茶道社的吗……？他微笑着，笑出好看的弧度，放开有些慌乱的清扬之后，他说，我是斯刹，茶道社的社长。
你好。清扬生硬地打招呼。她觉得他脸上的笑容让她闻到了茶的清香。我、我是要加入茶道社，不知道现在……报名时间……
已经结束了。斯刹平缓的声音让清扬的心跌到了谷底。不过……如果你回答对了我的问题，我就以社长的身份破格批准你的加入。
清扬抬起头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斯刹温和的表情。
什么……问题？
斯刹注视着清扬的脸，认真地问，为什么想加入茶道社？
因为有人告诉我，茶道，即是自己。清扬也认真地答，说话的时候，心闷闷地痛了一下。
是吗……茶道，也是人生……
清扬有些不解地感觉到斯刹的晃神。随着他的眼波向着远方，延伸，延伸，没有尽头。
最后一个问题。斯刹在清扬询问的视线下微笑回来，他忽然握住她的手，没有波澜地问，你知道……什么是一期一会吗……？

[原来我们只是两条鱼，养在两个鱼缸里。]

清扬后来就莫名其妙地加入了茶道社。她不知道原因，也没有问。她只是清楚地记得，在那一天她迟到的时候她接受了斯刹的两个问题，她不知道自己答得对不对，甚至，她没能说出第二个问题的答案，可是她还是被破格录取了。
那一天的最后，斯刹握紧了她的手，说，不要明白好吗？永远都不要明白。
清扬仿佛在那一瞬间看见了斯刹眼睛里的另一个人，深深地埋在眸子的里面，触摸不及。
下意识的应允，好。
然后他听到斯刹温暖的声音。从明天起，你就是茶道社的成员。
每天，茶道社的活动总是缓慢地进行。他们分成许多小组，每个小组自由沏自己喜欢的茶，互相跪坐着聊天、品茶。老社员带着新社员，这样几次，新社员很快就能学到许多东西。
有的时候，斯刹会给大家讲课，那时候清扬会觉得连世界都变得安静，变得舒缓，不疾不愈的，没有什么可以打乱它的步调。
那天分组的时候，分到清扬就没有人了。清扬尴尬地站在那里，我一个人就可以了，大家开始吧，不用在意我，她慌忙解释的时候，斯刹忽然拉着她坐下。
他们面对面。
我……可以一个人的，清扬忽然觉得紧张。真的，斯刹你去忙你的吧……
保持安静。斯刹打断清扬的话，他静静地操作着，没有抬头看清扬红了的脸，他说，好好体会泡茶的感觉。
于是清扬静了下来，她看着斯刹的手，徐徐地扬起来，小小的几个茶杯轮番调换着，那些雾气腾腾地美妙，在清扬眼前写着字，关于人生。她记得，他说，茶道既人生。
好了。斯刹将双手放置腿上，示意清扬品茶。
桌上的茶氤氲着白烟，茶水的温度透过陶瓷的表面传递过来，落在她的掌心。
坐在教室里，能够清楚地听到风掠过树梢的声音。正是因为有这样细碎的声音，才显得这里更为宁静。明明，房间里坐了他们整个茶道社的人呵，却安静得让她听得到自己的心跳。
茶很香，然而喝进嘴里，却是苦的。
她捧着杯子，慢慢地啜，悄悄看着斯刹整齐的制服。她忽然想问，斯刹的心里，是不是住着一个永不会退去的人？如同，这茶永不会退去其香一样。
她猛地意识到，当她这么想的时候，她已经问出了口。

[ 一朵花里可以看到我的整个世界，一颗沙里可以看到你的整个天堂。你在我的手心里轻轻放了永远的幸福，可是当我睁开眼睛，却只看到永远的劫难。 ]
 
清扬迷迷糊糊地离开了社团教室。她在二楼遇到了茶道社里一直很照顾她的学姐。学姐问她去做什么了，她说，去和社长喝茶。
一个人？
什么一个人？
一个人和社长喝茶？
嗯。清扬不明就里地点头。
学姐用忧郁的眼神抚慰清扬，然后，她给清扬讲了一段关于斯刹的往事。斯刹有个青梅竹马，叫珅韵……
那天晚上，清扬躺在床上，回忆学姐淡淡的声音，珅韵是学姐的好朋友，她去德国之前将斯刹交给了学姐，希望学姐可以帮她照顾斯刹，也希望斯刹可以一直等她。
为什么告诉我？清扬这么问。
只是不想你受到伤害，虽然珅韵是我的好朋友。学姐说，她的神情认真，清扬愿意相信她。
你怎么知道我会受到伤害……？
因为我可以看出来，你爱上了不该爱的人。
不该吗……？这个标准，是由谁来判定的呢？
清扬在一个人的夜里总是会想起爸爸，是爸爸告诉她的，难过的时候就去泡茶，因为茶道既是自己。她半夜爬起来，走到厨房泡茶。一个人的房子，冷清的孤寂，她拿起茶壶的时候手抖得厉害，颓然地放下茶具。她忽然想起了什么，于是转过身冲向客厅。
握着电话听筒的时候，她开始感谢学姐。学姐给了她斯刹的电话号码，她没有问原因。
清扬知道，现在这个时候给斯刹打电话太不合情理，而且她也怕是斯刹的家人接起的电话，她根本没有想过如果是那样的话她该怎么解释大半夜打电话的行为。她还是义无反顾地拨了号，等待着。
良久，听筒那边想起了斯刹好听的声音，只是因为困倦而泛着慵懒。
我是、我是清扬！
就在她紧张地以为对方不会在出声的时候，他说，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带着轻微的斥责意味。
他没有问，没有问她是怎么知道他的电话号码的。清扬说不出话来了，她给不出什么好的解释。她连自己都说服不了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给别人听。
我想……听你的声音……这句话通过喉咙传送出去，她没想到里面还有哽咽。
沉默，时间缓缓地流逝，清扬感觉自己房里的黑暗愈加严重。
清扬。斯刹温和地问，你是不是喜欢我？

[举起左手，小指的指环禁锢住我的感情。在劫难逃。]

清扬相信，自己是幸福的。
她在一天之后成为了斯刹的女朋友，不需要告白不需要誓约，他们就这样自然地在一起了。
清扬问斯刹，为什么选择我？
因为喜欢。斯刹温和的声音随着笑容一起绽放。
清扬没有继续问下去了。她没有问他，到底是喜欢她呢，还是仅仅喜欢这样短暂的融合……很多事情，不知道比知道好。
他们的关系很快被茶道社的同学知道了，大家都送上了祝福。清扬注意到学姐的眼神，当她知道这件事的时候，眼神迅速地暗淡了一下，然后她扬起嘴角，小声对清扬说，要幸福。
为什么祝福我？
因为我背叛了朋友的嘱托，也只是希望你幸福。
清扬有的时候想问斯刹，问一些关于珅韵的事情。只是她会忽然想起以前那次斯刹温和的怒火。于是放弃。
斯刹没有和她约过会。他们最常在一起的地方是社团教室。清扬喜欢看斯刹认真泡茶的样子，那一刻，她知道自己在斯刹的心里次于茶。斯刹，就是这样一个认真到让她不忍去有所要求的人。
但是这次，她没能控制住自己。斯刹，她问，在你心里，我被放在哪个位置？
呵呵……女孩子是不是都喜欢问这些问题？斯刹抬头对着清扬笑。
都？
是啊，以前珅韵也常常……
空气在一瞬间凝结。斯刹泡茶的手僵在了半空。
清扬接过斯刹手里的茶具，第一次在他面前泡茶。她没有接着斯刹的话尾问下去。既然知道答案不是自己想要的，不如永远站在答案之外。
斯刹的眼神变得忧伤。他轻轻地说，清扬，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你，不要恨我好吗……
清扬不动声色。眼里不知被什么搅得湿润。她在心里问，为什么对她这么残忍，既要做让她恨他的事，又不允许她恨他，为什么呵……要独独对她残忍……
斯刹接过清扬泡好的茶。他不是没有看到她眼里的伤痛，只是逼迫自己忽视罢了。他抿了口茶，问，清扬，第一个让你接触茶道的人，是谁？
爸爸。清扬波澜不惊地回答。两年前过世了。
斯刹有些吃惊。
爸爸喜欢泡茶，对茶道也有些研究，他告诉我，茶道即是自己。而，清扬微笑着，你告诉我，茶道也是人生。
斯刹突然感觉到，刚才他抿进嘴里的茶，比平时的略苦一些。

[ 你听说过这样一句话么？与其天涯思君，恋恋不能相舍，莫若相忘于江湖。]

学姐来找清扬的时候，她正在社团教室里泡茶。热热的水，浇出如同她心般的赤明。她想把泡好的茶，拿给斯刹品。
可是学姐的到来让这个想法变成不需要了。
学姐着急地冲到清扬面前，她说，珅韵回来了！
珅韵……回来了……？几秒钟的呆滞，清扬淡淡地反问，那又怎么样呢？
她破败地想，这是一个预示吗，预示着她将从“幸福的人”的宝座上走下来。如果她够自信，那么这一刻她一定会坚强地站起来去找斯刹。可是，她是软弱的呵。软弱得无能为力。
你怎么还坐着没反应啊！学姐喊道，你再不去阻止，斯刹就会离开你了！
学姐，轻扬扬起脸，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学姐的脸沉下去，那里忽然多了一些液体漫过的痕迹……因为你很像曾经的我。
曾经……？清扬对着手里的茶杯轻吐着气，曾经，学姐你也是像我这样的痛吧，痛彻心肺，却无能为力。
她怔愣的时候被学姐狠狠的拽了起来，快去！！快去！！！去把斯刹抢回来啊！！属于自己的为什么不能要回来！！？？
清扬没有任何抵抗地被学姐拽着走，她开始想象自己面对斯刹的时候会保持什么表情，哀怨，或者……微笑？清扬不由地微笑起来，她轻轻地说，学姐，斯刹会幸福的吧。
学姐的步子生猛地顿住。
会的吧，会……很幸福，很幸福。因为我觉得，能够爱上茶道的人，必定最爱自己的生命。
为什么……学姐的双肩微微颤抖，清扬看着她缓缓地转过脸来，为什么，你是个这样的孩子……为什么要善良得让我对你连视而不见都做不到……
清扬的笑容浸没在忧伤里。她说，我现在就去找斯刹，我这就去找他。学姐，谢谢你。
然后她轻轻地迈着步子走开。
即使不问，清扬也知道斯刹在哪里。
在那个斯刹说过很多次的地方，那个他最喜欢的地方，和他最爱的人一起。

[如果我知道你会回来，那么我就不会让你离开]

 清扬走得很慢，她走到社团教室那个窗子直对着的林荫道的时候，已经是十几分钟以后的事情了。她在抑制着什么，连她自己都不清楚。
所以当她远远地看到斯刹温暖的背影，她的呼吸变得深重。那种温暖到绚烂的奇迹，是只有斯刹可以拥有的。她无时无刻不为这个感动，即使……斯刹的怀里正紧搂着一个娇小的身躯。
她试着开口，想叫斯刹的名字，可是唇动了动，发不出声。
她只好走近，没有任何犹豫。
她渐渐可以听到他们的对话。
他说，为什么会突然回来……
她说，没有你在身边的生活我过不下去了。
他说，那就不要再离开。
她说，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清扬的步子还是没有停顿，只是心有一点抽搐。不明所以。她静静地走到斯刹身后，觉得自己悄无声息得有点可耻。
斯刹，今天的社团活动，是不是要取消。清扬听到自己的声音没有波动地响起。
斯刹的后背蓦地僵硬。他转过身来，看到的是清扬静默的笑容。
她是……斯刹身后的女孩子问。
我的女朋友。斯刹说着的时候眉轻轻拢了起来。
清扬注意着那女孩子不可置信的惊痛的眼神，然后继续向前迈步。她说，今天的活动我想请假，明天我会写好检讨的。
与斯刹擦肩的瞬间，她知道，她和斯刹，已经“而过”了。
爸爸说，茶道的精艺很难全部掌握，但是可以拥有感情，只要把感情泡进茶里，泡出的茶一定是最好喝的，而现在，她想对爸爸说，泡得再好的茶，也是苦的。
如果，还可以说的话。
清扬很少早退，今天却早早地回到了只有一个人住的房子。她平躺在大床上，第一次这么害怕一个人的生活。她闭上眼睛，浮在上面的是斯刹的温和，斯刹的笑，斯刹说过的喜欢，斯刹泡出的茶。沉在下面的，是斯刹紧拥着珅韵的怀抱，是珅韵说的离不开和斯刹说的留下来。
学姐，她注定，只能是软弱的。
电话铃声突兀地响。她接起来，是长长的沉默。
斯刹。她轻轻地唤道。没有发现自己的声音颤抖得不可思议。仿佛，回到了那夜她独自给斯刹打电话的时候。
我有些话想对你说。斯刹的一字一顿，她听得出里面的疼痛，如同她自己的。只是她给不了一个好的解释，因为她并不了解他。
清扬，我们……
斯刹，清扬轻轻地打断他，我在心里答应过你的，我不会恨你。
她明白，这就是他曾经所说的离她而去。
不是的清扬，我是要去德国留学，珅韵说她帮我联系了一所很好的学校，我会回来的……
是不是又有什么关系呢……回不回来，又有什么关系呢。
清扬……
斯刹，答应我一件事。
……
要幸福。
清扬挂掉电话，颓然地呼出一口气。她有点麻木地伸手，摸到脸上满面的泪水。

[如果有来世，我宁愿选择与你相逢的痛苦，也不要过着，没有你的幸福。]

斯刹在一个星期之后离开了学校。走得匆忙。茶道社交给了新一届上任的副社长。
斯刹走的那天，很多同学去送他。清扬也在。她站在人群的最外边，大家都准备跟去机场的时候，她悄悄地退离人群。
清扬走路的步子越来越小了，她不敢走得太快也不敢迈太大的步子，她慢慢地扶着墙走，抚着胸口的手可以感受到心跳带来的疼痛，紧紧地收缩成髻，一圈圈缠绕出无边无际。
她的脑中忽然响起了斯刹温暖的声音，那个声音笑着说，清扬老了一定很可爱，我们来约定吧，无论清扬你是邻家的小妹妹、邻家的大姐姐，还是有一天变成了邻家的老奶奶，我都一定会觉得你很可爱。
是吗……
无论时间如何变迁吗……
清扬的眼睛渐渐闭上，在斯刹温暖的呢喃里深深睡去。
飞机上，斯刹有些疲倦地睡着，他听到耳边一个声音在说，要幸福，一定……要幸福。他猛地惊醒，坐直了身子看到旁边的珅韵已经熟睡。他向窗外望去，外面是五千米的高空，没有林荫道，也没有清扬。他的心忽然痛起来，痛得这么猛烈以至于他有些喘不过气地抓住坐椅扶手。
清扬……他轻轻念着她的名字。
原来你，一直是和我在一起的吗……？
飞机一降落在德国，斯刹就打开了手机，一条条封存了十几个小时的短信汹涌地往外冒。他应接不暇的一一打开，然后，让自己被禁锢在诺大的机场，被击得防不胜防。
珅韵走过来，快走吧斯刹，明天就要带你去见几位很有名的老师了，我们得早点安顿下来。
良久……好。斯刹应着，独自走向机场大门。
珅韵惊讶站在了原地，因为她看到，斯刹脸上有湿湿的东西滑落。

两年后。
斯刹在和室里泡茶，他对面坐着的人，是珅韵。
斯刹的动作很慢，一步一步做得很小心，茶具在他的手里仿佛有了生命，雾气腾腾地薰出一派温暖。
你的泡茶技术还是这么好。珅韵笑得轻快。
保持安静。斯刹没有抬头的训斥。
哦。珅韵乖乖地看着他的动作不再出声。
坚持了没几分钟，珅韵又试探性地问，斯刹，你能够告诉我吗？
……什么。
没有被训斥，神韵鼓起勇气继续道，你能告诉我，什么是一期一会吗？
——斯刹，能告诉我什么是一期一会吗？
眼前那张美丽的容颜，忽然就与一张清淡的面容重叠起来。他听见有个颤抖的声音在说，斯刹，我想……听你的声音……斯刹，答应我一件事，要幸福……
斯刹听见自己的声音静静地解释，一期一会的含义是，坐在一起这样喝茶的机会，或许一生只有一次，所以喝每一杯茶时都要抱着感激的心，格外珍惜，因为下一次与你面对面喝茶的，就不再是原来的那个人了，而你所喝到的茶，也不会再是原来那一杯。
那个时候，他分明告诉她要珍惜了……可为什么他自己却忘了呢？
杯子里，平滑如镜的水面上，似乎掠过了眼泪的痕迹。
他说，珅韵，也许我这一生都会和你在一起。但是我爱的人，只有清扬。
即使她在两年前，已经死了。

是的，已经死了。遗传自她爸爸的慢性心脏病突发。

[故事，即是已故的事]

飞扬的絮沉沉浮浮，世间的尘埃落落幕幕。
讲到这里，似乎，故事讲完了。
但是……你猜得到故事的后续吗……？
我对着老人的面容微笑，笑出多年前的清凉。
我说，斯刹，你说我会是个可爱的老奶奶，可是你怎么没想到，自己会成为一个可爱的老爷爷呢……？
老人的脸上忽然滚下了泪水，他的嗓音嘶哑，但是依然听得出当年那般的温暖，他叫着我的名字，清扬……清扬，你是清扬……
已经，五十年了呢。我离开你已经五十年了呵，可是为什么，我却感觉不到你的幸福。你明明，答应我的……
我伸手抚摸着斯刹的脸，他老了，已经不再是十七岁的男孩子了。而我，还保有着年轻的身体，只是为了，来看看他的幸福，却为什么……我感觉不到？
斯刹的眼里流漏出的哀伤，轻易地将我击得崩溃，他用颤抖的手握住我的，说，没有你……我怎么幸福……对不起啊清扬，答应你却做不到……
不该的，不该是这样的。我摇着头。我只是要他幸福……即使没有我，他也一定会幸福的。爱茶道的人会幸福，我一直这么坚信着，可他为什么……还要用这么疼痛的眼神看着我。
他伸手抚掉我脸上的泪，却任自己的泪水肆虐在他苍老的笑容里，他说，你永远活在了你的十七岁，而我却要在一夜之间老掉。这是上天，给我的惩罚。
我也笑，试着笑出好看的弧度。我说，斯刹，我们的事，是一个好听的故事。
故事里的人生生死死，故事外的人笑笑闹闹。
我们不巧走进了故事，于是注定了一世的哀愁。
斯刹，我该走了。
我感觉自己的身体渐渐磨灭在空气的晨风里，眼前苍老的斯刹变得模糊不清。地铁飞驰而过，带来尘埃。
清扬……清扬……
一声一声虚弱的呼唤，消失在记忆的尽头。
斯刹……斯刹……
即使过了五十年，我依然只有一个愿望，答应我，要幸福……

有一个故事，被许许多多的人讲起。它关于曾经，关于茶道，关于一期一会，关于一个特别的社团，关于一群爱茶道的人，关于一个男孩儿和一个女孩儿，他叫斯刹，她叫清扬。
他们的事，只能是故事。
故事，即是已故的事。

^-^

[有些事情，即使铭记一生，也不过是瞬间想起。] 

[你说起一期一会时的样子，我漫不经心地忘记了，当我想起时，却发现，那是个多么重要的提示。] 

[举起左手，小指的指环禁锢住我的感情。在劫难逃。] 

[如果有来世，我宁愿选择与你相逢的痛苦，也不要过着，没有你的幸福。] 


这几句我喜欢~

顶上�

我很喜欢那句话的
但是请你不要联想失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