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起灵。”
这个角度我看见了他长长的睫毛,里面包裹着黑曜石一样的眼睛,刘海散碎 地覆盖在额头上,垂首敛眉,神情认真。这是到了后来才知道的,我是到了很久 后才知道那样的表情里究竟蕴含了何种东西,亮得耀眼。
座位是按照身高来排的,我和那小哥坐在了同一排,后面依次是云彩,胖子 ,潘子还有那位黑眼镜——一开始听着名字我还以为是代号,后来问清楚了才知 道原来是名字——听说好像还有一位阿宁,今天因为家里有点事来不了。其实应 该算是另类的耍大牌?不过这下马威的威力未免也太惊悚了,我是只看到陈教授 灿烂的笑容,但并不能说不知道里面意味了什么。只能说自求多福。
座位呈圆弧形排列,像水纹一样以讲台为中心渐渐向远处扩大,每一排里隔 一段距离就有约两米左右的宽度,供学生上下楼梯。因为学生毕竟太少,我们就 统一坐在了正对讲台的那一大组上,显得周围空荡荡的,很不习惯。
听了陈教授的介绍我才知道原来考古系算是一个比较冷门的学科,往年考古 系的教授基本上都是吃白饭的。而今年破例能有学生报名上课已经让人大跌眼镜 了。想也是,谁他娘的会报这么胃疼的科目,一点实际作用都没有,学校也总不 会真的安排一个朝代墓让你去里面探险考古。所以说胖子那厮究竟脑袋里装的是 什么。
耳边似乎传来一声轻笑,我扭头一看,那个戴着墨镜的……同学,正朝我眨 眼。我在心中默默翻起白眼。陈教授说的果然没错,今年真是奇葩年。
后来分宿舍的时候又遇到了点问题,只能说真是多灾多难。原因无他,男女 授受不亲,这是到了新世纪却仍保留下来的封建思想,特别是老一辈,很看重名 节贞操之类的。
胖子强烈要求和云彩同间宿舍,为了能抱美人归他真是连颜面都不要了。虽 然我不认为那个东西他一开始就有。当然我也想举双手表示赞成,但为了不让自 己一开始就树敌我还是没做任何表示。
云彩在宿舍门口一个劲儿地推辞,说什么五个大老爷勉强挤一间宿舍没问题 的,几年而已一眨眼就过了。但我有很大问题,真的。甚至她还发动了陈教授前 来援助,好说歹说之下胖子终于勉强同意了,但还是一脸颓废,“胖爷我要睡上 铺。”就扭着腰蠕动着爬了上去。那画面极其损伤视觉神经。
“那,小三爷,我也睡上铺好了。”潘子有点犹豫道。
忘了说了,这位潘子是我三叔的忠实粉丝,开口闭口都离不开“三爷”二字 ,因我是他的大侄子,所以“小三爷”这个称呼也就落到我头上。其实我也不知 道为啥潘子这么崇拜我家三叔,改天得问问三叔他是不是拐卖了良家妇男。
见他们都占好领地了,我望了眼黑眼镜,又望了眼小哥,默默地走向了下铺 。
开玩笑,待会要我自己一个人打地铺怎么办。至于床铺不够自己搞定这个由 陈教授亲自说出口的麻烦问题,有他们两个烦恼就行了,我乐得清闲。不过想到 他们两个可能在我对面挤在一起躺着我就热血下涌。
正胡思乱想,背上的棉被就被人猛力一掀,温度的变化让我冷得抖了几抖, 不满地转过头去我就看到了一张亲切的面瘫脸。眉毛嘴巴和地平线平行。
“你干嘛?”我说罢起身就去抢他手里的棉被,结果扑了个空。
他一挑眉,道:“没床。”
干我屁事。“去胖子那。”我伸手又去捞棉被,还是被他闪开了。
“吵。”他淡淡地吐出一个字。
我被他哽得说不出话来,打着赤脚就要踩地上,萧瑟的天气里水泥板冷得掉 冰渣似的,寒气打圈似的滚啊滚的直往骨子里钻。一开始没习惯,右脚碰到地的 时候狠狠打了个哆嗦。正想下床和拿着我棉被的敌人来场勇者斗恶龙,结果猝不 及防被他扔过来的厚重棉被打到了脸。
“你他娘……!”我龇牙咧嘴正想破口大骂,他快速回了我一句“会冷”我 就又没话说了。像是有什么在心里酝酿了一般,缓慢发酵的同时从身体的各个部 分集结到了心里。很暖,我有点诧异。
回到床上后我用棉被盖过头,瓮声瓮气道:“你睡外侧。”破罐破摔,我眼 一闭就直接睡死过去。去你妹的云彩!去你妹的男女授受不亲!到头来还是我吃 亏,早知道一开始就让胖子过女生那边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