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己身边没有关系亲密的人去世,参加过两场葬礼,亡者都说不上有什么交往。一次是一直寄住的姑姑姑父家家长去世,我叫他叫阿公。他和阿婆住在老房子里,每年我去那边不过几次。他坐在椅子里,戴着旧帽,皱纹很深,说话含混不清。每次去那边都是匆匆吃过饭就走,菜上桌了他会颤颤音用土话招呼:“吃饭了吃饭了。”
我没见到他的遗体,因为不是直系亲属。就只吃了白喜事办起来的第一场饭,然后就去上学了。
另一次葬礼是做过一年初三同班同学的一个男孩子去世之后办的。高一,十八岁,死于白血病。那年初三的同学基本都升入同一个高中,所以一大片陌生又熟悉的面孔坐在包下的公车上,静悄悄的。七弯八拐进了个山丘里的小村,在村边空田地上听请来的主持念悼词,听他念“学习优异,爱护同学,乖巧懂事……”大家都知道不是这样的,他没有那么死板,更不是真正的好学生,随意指一指在场的人都能说出更真实更贴近他的形象。但是没有人在意,所有人都扎着白毛巾捧着黄菊花,默默的流泪,靠着同伴的肩膀看着他的母亲哭天喊地。走了好长一段山路去公墓,把花放在他的墓前。那时候时间已近正午,冷冷白雾绕着青山,公墓边的小松树绿得发暗。
也许是在气氛的烘托下更容易加强感情,其实我和那个男孩子并没有交情。仅仅是名字相熟说过些话。不过现在回想起来,倒是深深记住了之前交往中的两次。一次是初三奋斗到深夜回寝室的路上,随意聊起歌来,他说自己最近喜欢那首nobody,放肆轻佻,还即兴哼着歌和我一起走回去。还有一次是最后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还在室内体育场里练羽毛球,挑起一个高远球问慢跑路过的我,诶我帅不帅!
浓眉大眼薄嘴唇,挑一个笑都带着点轻佻调戏的意味。当然帅。
突然想到《看见》那一章里之前的一段话“死是一件没有办法的事,除了忍受,没有别的办法。
只能忍受。”
这些就是我目前对于生死的大部分生活里的印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