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的从前，我是极不喜欢和老人玩的。年少气盛的孩子，总觉得老人太唠叨，三故六婆鸡毛蒜皮的小事也能絮絮叨叨半天。太无聊，什么事情都想知道而又没有什么好的意见。

最重要的是，同样年少气盛的我更喜欢和年少气盛的我的朋友一起玩。所以，从前的从前，我不喜欢和老人玩。

我偏爱旧事，妈妈总说从前。从前的奶奶，极不多话，奉行以夫为天，夫死从子的至理名言。从前的奶奶，有客人来说话，她只是坐在一旁听。不多话过于熟捻，让人觉得不舒服；偶尔接一句，让人觉得不生分。

亲朋好友来了，她更多的时候是奔忙于灶间，守着一室烟火做饭炒菜，忙得脚不沾地，把大堂间的喧闹留给得瑟的年轻人。帮忙的一般是大姑三姑和我妈妈，妈妈一般在洗菜，三姑在准备碗筷，大姑在传火，奶奶掌勺。我偶尔来帮忙传火，更多是被赶出去和几个表姐玩。

说到做饭，我很多关于奶奶的回忆都与厨房有关。小时候性子顽皮，闯祸了，回家迟了，估计爸爸妈妈要生气要揍我们了，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冲到厨房去，帮奶奶传火，然后，爸爸妈妈要揍我们，奶奶总是趁着爸爸妈妈还没有吃完饭，就对我们说，快去打水洗脚准备睡了。

孩子总是很聪明的，知道寻找护身符，奶奶作为家里唯一的老人辈，是不二的选择。这么多年了，想起那句话，我记忆犹新总觉得很温暖。至于那句话对我们说的还是对爸爸妈妈说的，这个问题已经没有深究的意义了。

我们家一直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吃饭，大人没有下桌，小孩不能下桌。因为很多时候爸爸妈妈会趁着吃完饭进行家庭教育。所以我和弟弟闯祸了吃晚饭总是战战兢兢的，惶恐不安。

我以前一直觉得很奇怪的是，大姑那么温婉的人都会有婆媳矛盾，为什么妈妈和奶奶没有。妈妈的脾气虽然不错，但是也是公认的刚强女子，怎么会没有矛盾？

后来高三毕业去妈妈那里帮忙的时候问妈妈，妈妈意味深长地笑，看看我，说：老人嘛，难免有些小脾气，你一个年轻人和老人计较那么多像什么样子？她是你爸爸的妈妈，你们的奶奶，将心比心，你对她好她就对你好了。我最敬重的女子是妈妈，刚正，善良，坚强。

以前的妈妈写字很温婉圆润，乖巧可爱，一眼看出来以前是个爱学习的好孩子。以前的爸爸写字有棱有角潇洒自若，一眼看出来是个有脾气的人。后来，妈妈的字变丑了，后来爸爸的字还没有怎么变，只是没有以前的锋利了。后来，高三毕业，爸爸说我写的字太丑了。

回归正题，继续说我家太皇太后。

我一直觉得奶奶不是不喜欢不善于说话，只是不喜欢在外人面前多言。我上高中时，一个月回家一趟。彼时正在维修公路，所以乘车很痛苦，我总是晕车，吐到心肝脾肺都恨不得全吐出来。到家时天擦黑，我跳下车冲回家总是先睡一大觉，然后在饭菜香味中醒来。

今日早晨接到父亲电话，只听到一句：奶奶不好了（病了）。然后我的眼泪就夺眶而出了。虽然是小病，但是老人不都是小病压倒的么？想做点什么，却很无力的感觉。只能打电话牵挂，只能打电话催促。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