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one
1)
1995年夏 晴滩
“小奕惜你要乖乖的,不要和不认识的人说话,不要和小朋友们吵架,要好好听老师的话,中午吃饭不许挑食,早上不能睡到太阳晒屁股,要努力学,不要辜负爸爸妈妈的苦心……”似乎天下所有的家长,再把孩子送到某个地方学习,独立生活时,都要不停的絮叨。
磨破了嘴皮子,可是牵着的孩子还是一副懵懵懂懂的神情。
可怜天下父母心,只是对于过小的孩子,就算说出花来,她也懒得搭理。
比如现在正在唠唠叨叨的这位母亲牵着的小女孩。4岁的小女孩一脸稚嫩,兴奋的最看看右看看,这个世界对于她来说完全是一本1800多页的探秘科普书,每一页都有无数值得她研究的地方,也有值得她被吸引的地方。
比如前面不远处买糖人的摊位。
不顾妈妈的反对,硬是把妈妈拉到摊位前,兴奋地看着糖人。“妈妈我要这个。”
稚嫩的童声仿佛有一种让人无法拒绝的魔力,即便是刚刚有些因为她没有听自己说话而恼怒的母亲,也只得无奈的顺从她。
孩子就是祖宗。
那位母亲看着女儿兴奋的满脸通红的神情,无奈的想,一下子就失去了继续叮嘱她注意事项的热情。
站在一座中国式的巨大建筑前,望着巨大的中国风招牌——晴滩京剧学校,母亲的眉头锁紧。
真的要把孩子送进去吗?担心的看着无忧无虑的吃糖人的孩子,犹疑不定。
良久,从楼里突然传来了一串铃铛般的女孩子的清脆的声音“赢秦无道把江山破,英雄四路起干戈,自古常言不欺我……”
能听出来是孩子的声音,但是即便是如此稚嫩,竟让身边一直欢腾的女儿安静下来了。
而自己,也渐渐听的痴了。
那是怎样的声音?已经不敢形容了,凡间的任何一个措辞似乎都玷污了那清澈干净的声音,任何华丽的修辞,用来形容那个声音,都好像……暴殄天物。
对,暴殄天物。
没有丝毫的夸张,真的仿佛是从天上降下来的小天使发出来的声音,干净的让人震惊,如银铃一般,一词一句,都那么扣人心弦。
心跳仿佛都随着波动起来。“宽心饮酒宝帐坐,且听军情报如何……”
心一横,决定了。刚想装过头对女儿说出自己决定后的想法,就看到女儿抬起头,用纯真却固执的眼睛看着自己。
“妈妈,我要去学!”
2)
“为什么要学京剧呢?”漂亮高挑的女老师一边审视着莫奕惜瘦小的身体,一边问她。
妈妈交过学费以后,叮嘱了她几句,就离开了。只剩下莫奕惜自己。看着女老师的目光,幼小的心灵里似乎察觉到了一丝鄙夷。
她希望所有人都喜欢自己,她讨厌这种感觉。她要让女老师喜欢自己。
“因为我喜欢京剧。”违心的说出这句话,莫奕惜在心里暗暗咒骂自己是个撒谎的坏孩子。
“说实话。”女老师蹲下来,直直的看着她的眼睛,莫奕惜心虚了。
“老师,我说实话,你会不会生气……”奕惜低下头,小声说。
老师温柔的摇摇头。
“我来学京剧,是因为我喜欢刚刚在唱戏的那个女孩子的声音!”仿佛下了很大决定般,莫奕惜一脸认真的说。
老师“扑哧”一声笑出来,然后摸了摸奕惜嫩嫩的小脸,站起身,转头冲里面喊了一声。
“小瑄,出来一下。”
没有回音,大概过了半分钟的时间,一个小男孩从屋里走出来,莫奕惜望着他,在逆光中,他的轮廓有些模糊,有些刺眼。
“过来。”
他的五官渐渐清晰,莫奕惜发现自己错了。即使现在把窗帘关上,他也依旧很刺眼。
4岁孩子不懂什么词汇,唯一能用来形容他的就是——
漂亮。
像女孩子一样漂亮,甚至女孩子莫奕惜,一直被人叫做“小美女”的莫奕惜,在他面前,都自惭形秽。
“刚刚你听到的,就是他唱的。”女老师笑了笑,然后仿佛作弄莫奕惜一般,强调了一句。“他是男孩子。”
莫奕惜的脸“唰”一下就红了。“对……对不起,我不知道……”
“你们认识一下吧。我去看看别人,小瑄,霸王别姬唱的不错,过两天试试妆。”说罢,女老师转身进到里屋。
“你……你好,我叫莫奕惜,今年4岁。”看着他面无表情的脸,莫奕惜竟有些紧张,语无伦次的说。“那,那个,我想和你,做个……朋友,请多多……指,指教。”妈妈昨天晚上告诉自己的和别人初次见面的要说什么的东西明明很多,可是自己怎么就记住这么几句。
脑袋真不争气。
沉默的看着她莫名其妙出现的自责的神情,小男孩微微弯了一下嘴角,然后又变回一副扑克脸。
“南辰瑄。”撂下三个字,便头也不回的走向里屋。
“额……”刚到嘴边的“你几岁了,是哥哥吗?”被硬生生噎了回去。
什么态度,长的漂亮了不起么?莫奕惜开始不满起来,大小姐脾气又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