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
黑。冷。
在眼睛刚刚适应这里的黑暗与阴冷后,从昏迷中醒来的蓝兔立即开始考虑逃脱的办法。其余人依然在她周围沉沉地倒着,面色苍白。
在他们刚刚踏进凌夜会的核心——夜城后,他们才知道,这个一直隐藏在黑暗中的外族教会,能量远远超出他们想象。这里靠的不是武功,而是机关——没有人能够逃脱的、从未听闻的暗器、毒烟——
还有在城中投下阴霾的,无尽幽巷。
蓝衣女子已经记不清他们一行人是怎么落入牢中的了,牢门外的执戟人肃穆着,眼光如电。长廊的石墙上点着幽蓝的灯火,在有人过去的时候,飘忽不定。空气中仿佛有某种熏香,夹杂着浓郁的草木气息。但蓝兔用力地嗅了嗅,并没有什么危害。
头顶狭小的窄窗外有星光,怕是一昼过去了。
迷药的效力似乎已经过去,当大奔也迷迷瞪瞪地坐起大骂凌夜会时,一个人影闪了进来。
他站在牢外,在一阵“见过右护法”的稽首声中,对那些卫兵耳语了几句,他们便散去了。转过身来,那戴着青铜面具的男子就一直定定地盯着牢里不明所以的几人。
蓝兔的心猛地提了起来。
那人的眼眸分外有神,像鲜明的两湾水塘,闪着黑白分明的光华。周身有种不言而明的气度,令人默然无语。
六人都没动弹,此人弗能辨敌友,按兵不动为上。
倏地,他从夹衣里掏出了一个剔透的瓶子,借着幽暗的灯火,蓝兔觉得里面似乎有某种粉末。
“哗——”那人点了一支火,投进了瓶子里,又把瓶子敞口扔进了铁梨木的牢门。随后再也没向牢里瞥了一眼,又消失了。
“咕噜咕噜——”滚到地上的东西开始有袅袅的烟气溢出。
“不好!快捂住鼻子!是毒烟!”蓝兔大喊。
很快,黑黝黝的暗室中已然充满盈白的、如乡间炊烟的气体。
胸中早已耗尽最后一丝气息,眼前仿佛镀上了金红的、跳跃的裂缝。终于,放下了已经颤抖的手指,好甜,好甜的味道……
像家的味道。
像你微笑的味道。 【呃。。微笑好像不可以用 味道 来形容吧。。。】
伍.
又一次醒来,身体愈加乏力酸痛。胳膊以一种怪异的姿势横在胸前,仿佛随时准备出击的样子。
蓝兔惊讶地发现几个人身上的锁已经被打开了,沉重的锁头被胡乱地堆在一边,有数双疑惑的目光投射在其上。
“蓝兔,这——”
“走吧。”再没有迟疑,冰魄出鞘,蓝衣女子劈开了铁硬的牢门。
“咔棱——”铁门倒下的声音惊天动地,震得长廊上的油灯猛地飘到一边。蓝兔举剑准备迎接听到响动的卫兵的攻击,可是,门外什么动静也没有——
沿着长廊一线,已然有数个黑衣兵软绵绵地倒着,兵器七零八落。
逗逗用口型道:“中毒了。好像……有人帮我们。”
六人对视一眼,并没因这里的不设防而加快速度,而是继续小心潜行。这几个小兵昏倒的不明不白,鬼知道这里还有什么机关——
蓝衣女子紧盯着地上略带潮气的石阶,脚步并没有因为之前的念头而缓。
真的是你么?
曾几何时,你与我携手面敌,也曾向我露出这样的目光啊……
可是,已经多少个夜晚过去了?
今夕,又是何夕?
四里寂静,似乎毫无防备。
刹那间,锣声四起——
仿佛城内所有人,都冲出来血战!
耳边,都是刀剑相碰的响声,以及——
不断有人倒地的沉闷声音。
蓝兔不愿意想也不敢去想同伴们是不是也发出这一令人惊恐的声音。六个人早已走散,她一个人沿着一条黑洞洞的石道冲了出去。冰魄剑和她的裙裾已经沾满血迹,不过并没有多少是她的。
蓝兔并不愿意看到这样的景象。
前方的幽暗油灯似乎暗了,蓝兔再仔细一看,马上明白了自己遇到了什么——
长廊到了尽头。
正当蓝兔踌躇之际,身后有了动静。
蓝衣女子敏捷地先把剑转到了身子前面,顺着剑尖,那个来过大牢的蒙面人正站在她面前。
蓝兔心里稍稍放宽,但并没有放下剑。“长虹剑主重伤中第一次与我相见,受的是什么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