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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伊下了火车。北海道的火车站,纪伊已经多年没有再回来看过。初冬,雪不多,浅浅地覆了一层。
纪伊独自一人来到下榻旅馆。没有人接风,但凡需要乘机乘火车的出行纪伊总是独身一人。一直如此。下榻旅馆的装修很简单,前台的老板娘很亲切。晚饭的时候邀请纪伊品尝她亲手烹制的芝士焗培根饭,西式的料理纪伊也曾在美国自己做过,但始终不是个正宗的味。老板娘说她也曾经到过国外,随丈夫到加拿大居住了两年。在这个期间学会了不少西式料理。
纪伊本是话不多的人,却同老板娘聊了起来。脸上也笼了一层红晕。
“知绘不是本地人吧!”
“是的,我是东京人。”
“是为什么来北海道呢?”
“……呃,我在这里读的大学。”
“啊原来如此,回来看看母校吗?”
老板娘说着背对纪伊开始调咖啡,香气从可可粉里钻出来。
“……不是的,来参加以前朋友的婚礼。”
“呀!恭喜了。”
“是的,很久没有见过她了。”
“那不错。来,试试我调的咖啡。”
纪伊接过老板娘手里的瓷杯,沉郁的芳香连同蒸气扑上纪伊的面颊。纪伊小啜一口,不禁微笑。这是曼德宁,有些苦味。
在大二的某一天长岛来到寝室等北里,纪伊煮过相同的咖啡。
向老板娘道过谢后纪伊回到房间。已然过了十一点半,往常这个时间纪伊要开始看书,然后看手术的材料。晚间时刻人容易变得脆弱,但刚硬的文字能把你拽回现实,尤其是工作与学习。
这是个不错的举措。
纪伊破例躺下睡觉。这一整夜睡得并不好,不知是否是咖啡因起了作用。早上起来的时候眼底有些血丝,眼圈起了一层淡淡的青黑色。
吃过早饭后纪伊退了房,把行李托给老板娘暂时保管,打算参加完婚礼回来取。然后回京都。
婚礼在一处教堂举行。纪伊到达的时候教堂里已经几乎满员,只好找了一处偏僻的角落坐下来。教堂里布置得中规中矩,是传统的西式路线。挂在长椅上的白纱上也少不了有鸢尾花的身影。
在纪伊的前几排坐着一位身穿亚麻色长风衣的青年人。不难看出他身形的颀长,让纪伊倍感熟悉。正在纪伊考虑着要不要打个招呼看看的时候,长椅上的观众已经爆发出掌声。
是新娘北里七寻和北里的父亲。北里看上去比以前漂亮了许多,棕发在两鬓被烫作大卷,风韵十足。新郎则站在教堂里注视着北里。方才在坐席上等待的时候听到周边的议论,才知道新郎松本是北里的上司。大概又是一个灰姑娘的故事吧。
北里的父亲将北里的手交给松本时,人群又止不住雀跃地尖叫。纪伊真心感到高兴,好友终于寻求到自己的幸福是件太不容易的事情。
纪伊决定婚礼结束后向北里亲自道贺。
婚礼结束以后纪伊来到化妆间找北里时,北里正在被一群朋友围着聊天,北里愉快的笑声依旧爽朗无比。纪伊正在考虑要不要等北里忙完再找她时,北里已经率先发现了她。
“知绘!你真的来了呀!”
“……嗯,七寻,好久不见!”
北里笑笑,“我们待会一起去喝茶吧。”
纪伊确实也想叙叙旧,于是点头答应了。
茶座就在教堂的不远处,纪伊在北里对面坐下,要了一杯大麦茶。
“七寻在国外生活的还好吗?”
“还好,学习有些辛苦。”
“这样啊,工作找到了吗?”
“嗯,我在京都的医院工作,七寻呢?”
“如你所见我还在北海道,在我老公的公司里,就是那个松本。”
那个松本?正当纪伊奇怪时,北里又说:“知绘你和长岛还有联系吗?”
“……这个,没有呢。七寻呢?”
北里笑了一下,“早就没有了,我们俩早就一刀两断了。那个家伙,爱的是你,竟然还不来找你,真是没用。”
“七寻……”
“他今天也来了,应该会找你。”北里耸耸肩,表示自己并不在乎。
纪伊无言,只好继续喝茶。长岛君已经消失在她的生活里太久了,这样一个印象模糊的人,纵使自己曾经对他有好感也无法再抱有太多的感情。倒是北里,说话的语气里还饱含着遗憾,光是她不自然的语调就暴露了她的感情。
嫁给松本先生,到底是不是北里自己的意思?
“知绘。”北里良久后又开口。
“嗯?”
“你试着联系一下长岛那家伙,想必他一直想找你却害怕打扰你罢了。我希望他得到幸福。况且,是你的话,我更放心了。”
看纪伊没有接话的意思,北里放下杯子,“我先走了,以后再联系。长岛的号码我发给你。”说完便出了茶座的门。
这样的对话实在让纪伊招架不住,如她所想,纪伊还爱着长岛,为了不明的原因又嫁给了松本先生。这实在太具有爆炸性,但对于长岛君的心意,纪伊从来没有听长岛亲口表白过,只是一直经北里之口了解。对此,纪伊怀有的疑惑实在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