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面是在街心公园,人很多,熙熙攘攘,很多父母推着婴儿车在不高不矮的天空下走着,有孩子在父亲的腿上牙牙学语,还有一个母亲指着面前高大的梧桐一遍一遍的对孩子说:“这是梧桐,梧桐。”枯燥地说了很多遍,我有些烦躁。
不知道我刚学会说话之初是先喊的爸爸还是先喊的妈妈,人的记忆其实不是从出生开始的,而是从三四岁可以记事的时候开始的,或许,那才是我真正意义上的出生。史铁生说忘记了的事情就等于没有发生过,确实是这样。
我坐在一棵梧桐树下的长椅上看书,并不是故意要摆出这样俗套的姿态,而是我确实非常紧张,不知道该怎样最好。我在看一本介绍卡萨布兰卡的书,心不在焉。
“你在看……卡萨布兰卡?”一个男人踱过来,眯着眼看着我的书,书页上有着阳光透过缝隙跳进来的金色,光斑一闪一闪的,我抬起头看他。他的头发泛着微的金光,胡渣剃得并不干净,鼻梁很高,眼睛很好看,这是第一印象。
我觉得他就是陈豪,没有暗号,只是感觉。
“陈豪?”
他就笑了:“你是小E。”
他直到现在都喜欢用我网名的开头字母来喊我,他会故意拖长这个音,声音湿润而亲密。
他坐下来,抬起头看着天,没有看我:“比我想象的好看呢。”
或许是在说这个公园,但也许是在说我,我不知道。
我看向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一任他继续说下去。
“我刚才突然想起一句话:世界上有那么多的城市,城市中有那么多的酒馆,而她却偏偏走进了我的。”他依然看着天,皱着眉,大约是阳光太过刺眼,他睁不开眼。
这是《卡萨布兰卡》里的一句,我不喜欢他轻浮的语气:“是你走进了我的,这公园是我家出钱建的。”
“真的?”他瞪大眼望着我不动声色的脸。
于是我不可遏制的笑了:“假的。”
“啧啧,真是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啊。”
然后两人一起去了一家特别便宜的餐馆,像穷人一样吃了一顿。分别的时候他问:“有男朋友了?”
我说:“有。”
第二次见面的时候,他说晚上有个派对,问我要不要去。我问他都是些什么人。他笑了:“自由人。你会喜欢他们的。”
我在想,我就这么跟他走实在是一件很疯狂的事情,我并不是那种热血上涌就乱冲动的人,我犹豫。
他看着我,说:“你信不信我?”
就那么看着我,很认真,我想不出什么比喻,或许就是一眼便觉得安全。我想,那赌一把吧。
他唯一的交通工具是摩托车,像极了当年少女们爱得发狂的流浪汉。城市总有一些边缘人,他们从不停留,就像每夜凌晨从我家楼下呼啸而过的赛车那样,他们总在规则与规则之间选择挑战极限。
但是姑娘们从来不会选择嫁给他们,因为他们从来不会为了家而停留。
我曾经问过陈豪他的父母如今何在,陈豪有些漠然,然后说:“我是18岁离家出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