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 
无边的黑暗。 
我蹲在地上，双手抱腿，蜷紧身子，一种巨大的恐惧感将我包围。 
卡卡西，你在哪？ 
我……很害怕。 
远远的，一个模糊的人影显现出来，一头如月光般银色的发丝在黑暗中显得分外耀眼。 
“卡卡西，”我惊喜的大叫，却发现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 
“月，我要去找我的父亲了。你一个人要好好的，不要再这么任性了知道吗？”那个人的脸色格外苍白，脸上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无奈。 
我挣扎着，仍旧不能发出任何声音。 
“没有用的，月，事情已经发生了，已经没有任何补救措施了。”他惨笑了一下，眼睛流露出巨大的悲伤。 
我努力着张开嘴，喉咙却只能发出呜呜的哽咽声。 
他不再说话，只是缓缓转过身子，脸上是无比的悲决。 
我站起身子，疯狂的奔跑，拼命的想抓住他。 
不管怎样，请不要流露出悲伤，那样，我会比你更难过。 
可是我却无能为力的看着他离我越来越远，如萤火般逐渐消失。（具体参照《无极》里鬼狼消失的场面） 
“不要！”我的声音忽然爆发出来，在空荡荡的黑暗中不断回响，显得孤独而诡异。 

“不要！”我大叫着，惊醒过来。 
又是噩梦，我舒了一口气。最近的噩梦越来越多了啊。 
我低下头，小指上的指环仿佛一只眼睛，冷冷的注视着我，令我不寒而栗。 
“你醒了。”卡卡西疲惫的声音从窗边传来。 
“恩，”我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窗外刺眼的阳光迫使我眯起眼睛，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 
“你知道吗？”他忽然加强语气，“鸣人被晓抓走了。” 
什么？这怎么可能？我惊讶的张大嘴巴。 

事情还是被我想象的太过简单了。 
一直以为，只要在鼬到来之前，把他从村子里拉走，避免他和鼬的碰面，就可以阻止他在月读的孤独与伤害，一切可以完美解决。每次看到卡卡西流血的样子，就觉得是自己受伤一样，有着说不出的疼痛。 
可是，我却忽视了鼬的实力。在他面前，红和阿斯玛根本没有还手的能力。本来由于卡卡西的拖延，才使得阿凯和自来也能够及时出现并救走鸣人。现在，卡卡西被我拉到了树林里，红和阿斯玛在写轮眼前溃不成军，等到凯和自来也赶到后，鸣人早已被鼬带走，只留下那两个无能为力的上忍。 
我所想所做的，不过是希望他的伤痕可以少一些。却没有想到，竟是这般结局。 

其实，你早就已经知道结果了，是吧。我苦笑着，对着左手上的指环轻轻的喃喃自语。 
一直以为，所谓的负责不过是说出未来的疼痛，不过是身体一次又一次的虚弱，不过是改变历史的伤害。原来，这些都不算什么，只是对我的小小警告而已。真正的负责，我才刚刚醒悟。我终于了解，我的举动所带来的无法预料的破坏。这个，才是你一直想要告诉我的吧，只可惜，我明白的太晚了。 
一声叹息似乎从耳边想起，却又转瞬即逝，竟是那诡异蛊惑的声音。难道，连你也不想看到我落得这般田地吗？还是这叹息只是我的幻觉……

“月，自来也大人已经去追鸣人了。”他犹豫了一下，似乎在斟酌什么，最终还是很艰难的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鼬回来的事情，其实你是知道的吧？”
“不……”我本能的否认。卡卡西，难道连你也开始怀疑我了吗。 
我慢慢抬起头，一不小心，目光触到他清澈如水的眼眸，便赶紧垂下眼帘，每次说谎，总是无法直视他的面容。 
“卡卡西，我真的没有想到……”我低垂着头，不知从何说起，感觉任何语言都是那么苍白无力。 
“事情也太凑巧了不是吗？树林里并没有出现什么忍者，而且……当我们在树林的时候，鼬正好把鸣人带走……” 
“不要再说了！”我打断他的话，“你在这里等我醒来，就只是为了问我这些问题吗？”我抬起头，强忍住即将流出的泪水，冷冷的盯着他。 
他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说什么，但始终没有开口。 
我努力撑起身子，不带感情的吐出三个字“带我去” 
“你在瞎说什么，你的身体……” 
“我说，带我去，”我加重了口气。 
“……” 
“事情是我惹出来的，自然是要负责任，而且……”我紧紧咬住下嘴唇，不让眼泪掉落，“我要证明，我和鼬并无瓜葛。在你心里，其实是对我起疑了吧？”最后几个字，说的甚为艰难，这是我多么不愿意面对的现实，却活生生摆在我的眼前。
说完最后几个字，只觉得灵魂像被掏空一样虚脱起来，身体只能软软的瘫在床上。 
他不言语，只是看着我，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目光中却带着丝丝忧虑。 
我抬着头，倔强的盯着他，眼神清冷，下嘴唇已被咬出鲜血，有着微微的猩甜在口中翻转。眼泪开始倒流，从眼里流到心里。 
就在我几乎支持不住，决定放弃，他开口了。 
“好吧，我带你去，”他将目光移开，望向我身后的墙壁。那里，是一片苍白，像失去血色的脸一般有着触目惊心的颜色。

诡异的气氛在四周晃荡，我屏住呼吸，只觉得精神也似乎要被压垮。伤口开始疼痛，使得意识勉强维持清醒。
心跳的越来越快，仿佛要挣脱胸腔的束缚一探究竟，有着丝丝拉扯的痛。
许久，毫无动静。
我小心翼翼的睁开双眼，那两个人正面对面的对峙着，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
呼，我轻轻吐出一口气。看来，鼬所有的精力都被卡卡西牵扯着，刚才的响声他似乎没有听到呢，我的心稍稍轻松了一些。
微微定了定神，我仔细打量着眼前的情景，刚刚放下的心瞬时又提到了嗓子眼：鲜血正不断从卡卡西深兰色的衣服中涌出
？？？？？？？？？？？
！！！！！！！！！！！！！！！！！！！！！
这怎么可能？！
明明刚才耳边是一片寂静，
明明刚才两人都没有行动，
明明刚才什么都没有出现。
明明刚才……应该什么都没有发生，
可是为什么却有粘稠的红色液体不断涌出？
所谓高手交战只在一瞬，便是如此吗

鼬仍然冷冷的站着，黑底红云的和服有着诡异而残忍的华丽。
红色，云或者血，在我的世界不断膨胀，直至盖满整个天空。就连太阳也仿佛被传染似的鲜红。
我就那么倔强的望着，眼睛早已刺痛，却固执的不肯流泪。
残阳如血，原来……是真的。

整个世界失去了空间和时间，一切归为虚无般的凝固，就连风都不敢探头探脑，躲在远处呜咽。
“时间已经足够，我不想再拖下去。所以……”鼬的脸上波澜不惊，淡然说道，手中却闪出一道寒光，径直向卡卡西飞去。
那是……一枚手里剑。
鼬的手里剑我是知道的，完美的无可挑剔，若是一般人，怕是很难躲过。可是，那么聪明的鼬。怎么会忘记在他面前的是卡卡西，拥有木叶第一技师之称的卡卡西。这种简单的正面攻击，在卡卡西的眼中也不过是一场游戏吧。
真是奇怪呢，以鼬的智商，竟会做出这种愚蠢的行为。我的心里隐隐闪过一丝不安，却又立刻被放心所覆盖。不管怎样，至少可以肯定，这种攻击不会有任何意义。
卡卡西大略也是这样想的，以这种剑术，根本不可能伤的了他。他只是静静的站在原地，等待手里剑的不断靠近。我甚至可以想象他脸上的自信表情。
真是无趣啊，我长长舒了口气。一切即将结束了吗？

卡卡西，你是想起了带土吗？
每次站在慰灵碑前，你都是在自责吧？如果当时，肯放弃任务，结果也许就不会这样。这样想着的你，总是陷在无望的假设与回忆之中。左眼的伤痕，可以用护额掩盖，心理的悲伤，要拿什么弥补？ 
卡卡西，不对，不是那样的。你知道吗？每次你站在碑前发呆的时候，总有一个男孩带着挡风镜，嘴里叼着一根麦管，静静的坐在慰灵碑上看着你。明明已经天人相隔，灵魂却固执的不肯离去。我看到他颤抖的双手想要伸出去安慰你，却始终在半路收回。而回忆的线缠住过往，变的支离破碎。
卡卡西，带土要你用他的眼睛替他好好的看着这个世界，所以，你几乎舍弃了现有的一切，战斗的时候必定使用本属于他的写轮眼，如此，便总觉得他与你一起而从未离去。你以为这便是纪念他的最好方法。
可是，卡卡西，你错了。那并不是他最希望的，他希望你能好好的活下去，连带着他的那份一起好好的活下去。所以，即使不能相见，也总是在慰灵碑前等你出现。
这些，你都了解吗？
卡卡西，对不起，我真的不想这样的。

我安静下来，眼泪大颗大颗的从腮边滑落。泪眼模糊中，只觉得他的脸带着说不出的悲伤。
“怎么了？”他察觉到我的异样，低头看我
“没什么，腿很疼。”我转过头，掩饰道。

“卡卡西。”
“恩？”
“会没事吗？”
“会没事的。”他的口气带着坚定，“自来也大人去前面堵截他们了。”
我不再言语，他说没事便应该会没事吧。我应该相信他不是吗？可是心中的不安却越来越为强烈。
身上的衣服变的血迹斑斑，不知是我的伤还是他的血。如鼬的和服般凝固成红云，带着残忍的华丽。

转了个圈，结果又回到这里，我躺在木叶医院的床上，自嘲的笑笑。
一抹银色从窗边经过，卡卡西吗？。
不对，不是他。那个人是……自来也！
那么，鸣人呢？
自来也的身边空空荡荡。
鸣人呢？
鸣人呢？？
鸣人呢？？？
我觉得头痛的要死，鸣人在哪里？
那个一脸灿烂笑容的金发少年在哪里？我几乎要叫喊出来。
不会的，不会变成这样的，鸣人一定是太累回去休息了，没错，自来也是传说中的三忍之一，怎么会追不回来。卡卡西不是也说过会没事吗？我双手紧紧的抓住棉被一角，用力的几乎要将它撕破。自欺欺人有时候却连自己也无法相信。
自来也的脸上是少见的凝重。我只觉得自己的心象被扔进冰窖一样透着寒气。从里到外被彻底冰封。只要轻轻一敲，便会化为千万碎片，碎到无法拼接。
如果……我没有跟去，
如果……我当时死去，
如果……我说服他将我放下
如果………………
那么，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了吧？
我将左手举到眼前，你说过，我已经不能后悔。那么，请允许我按照错误的路走下去，即使以生命作为交换。
我固执的盯着指环，泪流满面。

有些事，是可以忘却的
有些事，是可以纪念的
有些事，能够心甘情愿
有些事，一直无能为力
我爱你
这是我的劫难。

身上的伤口虽然深可见骨，却并无生命危险。在木叶医院疗养几日，便已无大碍。卡卡西偶尔会来看我，却始终沉默不语。我也不敢开口说话，生怕一不小心，便陷入无边的灰暗。 于是气氛总是处在尴尬的静寂中。 其实我很想问他，鸣人到底怎么样了，却从未开口。直到最后一刻，我都抱有一丝侥幸。自欺欺人，只是留在虚幻之中
闲暇时分，一个人总是无神的盯着天花板发呆，虽然未曾伤及筋骨，但大面积的创伤以及伤口之深，已足以使我无法行动。
我习惯拉上窗帘，没日每夜的感觉。护士一次又一次的强调阳光对恢复健康大有好处。我却固执的在她转身离去时依旧拉上。次数多了，她也就由我去了。
没有日夜，是不是就没有时间，是不是就可以避免一切，是不是就不会再有悲伤。我象个蜗牛，卑微的躲在壳中，倔强的拒绝相信。其实心知肚明，却仍然不肯承认。
这是梦，一切都只是梦对吗？当我醒来，依旧可以看见鸣人灿烂的对我笑，依旧可以听见鸣人“我将来是要当火影的”的骄傲的声音，依旧可以望到鸣人狠命练习忍术的背影。
可是，为什么我始终醒不过来。为什么即使是梦，泪水的疼痛却是那样真实。
不好玩，真的一点也不好玩。
求求你，让我醒过来，好吗？

过了一段日子，卡卡西便将我从医院接出。身上的伤已好了大半，只是腿还无法自由行动。从那么高的悬崖摔下，能拣回一条命已经实属不易。
离开医院的那一刻，久违的阳光照在我的脸上，更加显出皮肤的苍白。黑暗的时间太久，已经忘记阳光的味道。而鸣人，那个拥有阳光般发丝和笑容的少年在哪里？
我倔强的抬头，狠狠的盯着太阳看。眼睛……很痛，痛的我泪流满面却依旧固执的不肯闭眼。

余下的时间便是呆在卡卡西的家里静养，由于腿伤的原因，每天只能无所事事的躺在床上。好在伤口愈合的很快，没过多久，便可以下地行走，只是走起路来有些一瘸一拐，不甚方便。
这段时间，卡卡西显的格外寡言，总是莫名其妙的失神，就连最喜欢的《亲热天堂》，也很少拿出来阅读。然后，渐渐的，早出晚归的次数越来越多。直到后来，见到他的时间越来越少。
每次他推门进屋，其实我都没有睡着，只是闭上眼睛假寐，耳朵却捕捉着他的一举一动。他总是在某个地方发呆很久，似在思索。我却始终没有勇气起身问他究竟发生了什么。错误是我造成的，又有什么资格去询问？
火影已经不在，鸣人又被晓抓走。木叶的忍者面临着前所未有的挑战，辛苦一些也是正常。可是，卡卡西，为什么你两眉之间的忧伤越来越重？
强烈的不安在我的心中仿佛被一跟细线吊着悬在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不堪重负的坠落。在它将我的心砸出一道伤口之前，我想我最好将其赶紧取下。
“卡卡西，请你告诉我，鸣人到底怎么样了？”我终于忍不住问道，在他难得回来很早的某天。
“我不是说了吗，会没事的。”他微微一笑，仿佛真的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可是眉宇间的忧伤却告诉我事情绝没有他说的那么简单。
我没有追问下去，既然他不肯说，便作罢吧。

“卡卡西，我做了你最爱吃的秋刀鱼哦~”我转过身，故作开心的掩饰道。
“恩，好啊。”虽然没有看到他的表情，我也可以想象的到他弯弯的眼睛，只是，那笑容是发自内心的，还是仅仅为了隐藏悲伤，我无从得知。
走到厨房，眼泪便很不争气的掉了下来。
我……没哭，只是眼睛不舒服……

“老规矩，你吃完，再叫我过来收拾碗筷”我将碟子放到他的面前，就要转身离去。
“不用拉。”他一边说话一边伸手将面罩拉下，“让你看看又不会死人，老是这样，也挺麻烦的。”
我坐在对面，看着这张传说中无比帅的脸很没风度的大吃大嚼，忽然觉得很好笑。（众：敢说卡殿没有风度！若若很快以超光速被pia飞在宇宙中……）
“你在看什么？”他抬起头，满口鱼肉，含糊不清的问道。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摘下面罩还要帅一些。”我实话实说（若若最大的弱点：看到帅哥就变花痴，智商迅速下滑，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呵呵，是吗？”他咽下口中的鱼肉，眼睛又弯了起来，如果不是眉宇间的微皱提醒了我，我几乎忘记了鸣人的事情，以为噩梦已经醒来。
可是，微小的幸福是不是最容易满足也最容易打破？就像我手中的瓷碟，只要轻轻放手，便会在坚硬的地上摔的粉碎，成为最伤人的锋利。

窗外， 
明明是被漆黑包围着 
明明什么可以什么都不用看到 
却连伤痕都被映照出来 
一旦松懈起来 
就连漆黑的晚上 
都会像腐蚀人似的死寂 

已经记不清是第几次从噩梦中惊醒。每次醒来，总是满脸的冷汗，很久都不能回过神来。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一定是想太多了，我安慰自己。可是，梦中那真真切切的痛感却始终不能释怀。也许，我已经分不清梦幻和现实了。 
我撑起身子，望向窗外。 
一轮弯月毫无表情…… 
沉静，皎洁…… 
善良，冰冷，温暖…… 
看着这世界的一切 

今天不是满月呢，我自嘲的笑笑，还在期盼什么吗？明明知道已经没有任何挽回的余地，却仍然拒绝相信的自欺欺人 
屋外，传来卡卡西均匀的呼吸声，已经睡着，还是和我一样只是为了欺骗自己和世界？ 
我披上衣服，轻手轻脚的下床，经过客厅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望了一眼。 
卡卡西，即使在梦中，你都不能安心吗？我看到他微锁的双眉，忽然觉得很难过，很想伸出手，轻轻的抚平他眉宇之间的忧伤。 

屋外，月光很好，虽非满月，却足以照亮人世的一切。 
天若有情天亦老，月若无恨月长圆。 
那么，你到底在思念什么，盼望什么，追逐什么，背弃什么，悲伤什么，怨恨什么？ 
缓缓摊开左手，指环在月光下闪烁着奇异的光芒，如同刚来时一样。 
可是，我知道，我再也回不去了，当我开口告诉他未来的那一刹那，就已经注定没有退路了。 
我静静的坐着，什么也不愿想，什么也不能做。 

卡卡西安稳的呼吸声不断传来，其实我早就明了，他不过闭眼假寐而已。毕竟我的腿伤还没有完全恢复，走起路来难免发出声响。 
彼此之间心知肚明，却谁都不肯戳破，只是任由时间流淌。 
会没事的，想起他坚定的话语，只觉心酸。 
到最后，你都还是这么倔强吗？ 
两人一月， 
一夜无眠， 
一夜无言。

跌跌撞撞的走进房间，那些刺耳的声音仿佛在耳边不停回响。 
“旗木塑茂……九尾妖狐……旗木……妖狐……” 
“够了！”积蓄心中已久的声音终于爆发出来，在空荡荡的屋内不断盘旋。 
“够了……够了……”我喃喃的不断重复，身体软软的瘫在床上，眼泪止不住的往下落。 

坐在床头，看着屋外树的影子一点点的缩短又一点点的拉长，直到一片漆黑。 
静坐着，一直处在矛盾之中，不知如何开口询问。他那么努力的编造了一个美丽的谎言，我却真的要将它打碎吗？ 
我不忍…… 
这时，门外传来钥匙的声音。 

“你今天忘带书了呢。”我故作轻松。 
“恩？哦，我说怎么没找到。”许是注意到书上的抓痕，他的表情忽然紧张起来，“你，出去了？” 
“啊，我出去看了看，没有找到你，便回来了。”我侧歪着头看他。 
“这样……你的腿伤还没有完全恢复，还是不要乱跑比较好。” 
“卡卡西，会没事的，对吗？”我忽然问道。斟酌半天，想了无数个问题，却只能说出这几个字。 
他楞了一下，随即恢复常态。 
“会没事的。”他微笑着说，眼睛一如往常的弯起，如同窗外那轮新月。 

夜已深，躺在床上碾转反侧，却始终无法入睡。 
白日那些谈论声，仿佛拭不去的阴影，一点一点侵蚀我的灵魂。 
原来，世上最伤人的，往往不是锋利的铁器，而是恶毒的语言。 

漫天的黄沙，一片混沌。 
九尾妖狐肆虐的嚎叫，所到之处，一片狼籍。 
到处是慌忙逃命的村民，满面恐惧，尤胜当年。 
我无力的靠在门前，眼睛所到之处，火光冲天，尽为废墟。 
这些，都是我造成的吗？ 
我最担心的，还是变成了现实。 
而如今，能够封印妖狐的四代火影，又在何方？ 

晓的和服上的红云，映在漫天的血光之中，煞是诡异，就连天上的明月也变的刺眼的鲜红。 
叫喊声，哀号声，哭泣声，咒骂声，声声不绝于耳。在我听来，却是把把利刃。 
忽然，我的视线凝固了，周围的一切仿佛已经虚空。 
银色发丝风中飞扬，高高的山坡上那个倔强的身影正在飞速的结印。 
那是……尸鬼封印，将灵魂与死神作交易的忍术。 
是做了和老师同样的选择吗？ 
轮回的宿命，究竟何时是个尽头？ 

眼前又浮现他新月般的眼睛。 
“会没事的”他温柔的声音似乎仍在耳边。 
“不要！”我撕心裂肺的哭喊。 
不要……………… 
求求你，不要…… 
世界只剩一片黑暗。 

再度睁开眼睛，仍旧躺在床上。 
又是噩梦吗？ 
可是，也许那就是活生生的现实。

但是，现实总是太过残忍。 
对于命运安排的未知，我们总是无能为力， 
是否那生命卷册的下一页便写满眼泪和分离， 
是否幸福不过是上天短暂的恩赐， 
是否坎坷和疼痛是不可能逃脱的考验。 
我举起左手，无语，却瞬时泪流满面。 

太阳仿佛静止一般徘徊不前。 
窗外，无名的昆虫丝毫不知疲倦，在我听来，却如同生命的绝响。 
蝉鸣响亮而高昂，却是死亡之前的最后一场盛宴。 
即使在最后一刹那，都不肯放弃歌唱，至死方休。 
仿若荆棘鸟般，用生命的鲜血换来最后一刻的震撼。 
我蜷缩在床上，双手抱膝，这种姿势温暖而安全。任那虫鸣利刃般狠狠的割在心上，却无力抗拒。 
最卑微的生命也都拥有歌唱的权利，无人可以剥夺。 
可是，卡卡西，骄傲如你，却是不是被我剥夺了太多的东西？ 

天色渐渐黯淡，如同乌云来袭前的沉闷。 
仿佛等待判决的囚犯，我甚至连动弹一下的勇气都没有，只是呆呆的坐着，看着蓝天一点一点的被抹黑，成为阴晦的灰色。 
而卡卡西，却意外的回来的很早。 

“什么时候出发？”我幽幽的问道。 
“恩？”卡卡西稍一愣神，“后天。” 
“为什么一直都不肯告诉我？”我有些无奈。 
“这个，我觉得不是什么大事啊。”他故作轻松的挠挠脑袋，“是自来也大人说的吧？我本来打算到时候再告诉你的。” 
“嗯……”我垂下眼帘，不再言语。 
窗外，月光清冷，已近满月。

这夜，睡得出奇的安稳。 
许是已经明白未来的命运，不过惨烈而已。既来之，则安之。 
梦里，模模糊糊的出现无数张脸，围绕身边。哭的，笑的，愁的，怒的，却全都看不清楚，也分辨不明。 
懒得思索。也罢，到底不过是梦境。如今，也不会发生更糟糕的事情了。 
事情已经走到这般地步，所有一切已经失去意义，除了痛感还是那么真实。 

睁开眼睛，天已经微亮，有着清晨特有的初寒。 
起身下床，天凉如水，不禁将衣服又裹紧一些。 
往常这个时候，卡卡西早已不见踪影，今天却莫明的没有离开，只是在屋前发呆。 
“不用执行任务吗？”我在他身边坐下。 
“嗯，明天出发，今天自然是要收拾一下的。”言语间并没有看我，只是故作轻松的浅笑，嘴角勾勒出微微的弧度。 
我有些无言。事以至此，还有什么好说的。无法挽回的将来，如同无法救赎的宿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坠入深渊，却连呼喊的权利都没有。 

“女孩子独住总归是不安全的……”他忽然转过脸，俊美的轮廓映衬在朝起的晨曦下，月光般纯净的银发闪耀着迷朦的光泽，令人晕眩。 
我有些痴了，如此完美的容颜，实在不该遭受世间的磨难。 
许是察觉到我的失态，他的眼神忽然变得狡黠，带有恶作剧得逞的戏谑。 
“我知道……”我仓促的将视线从他脸上收回，“我去红家里住，等你完成任务，我再搬回来。” 
“嗯？等我回来？”带着始料不及的惊讶，他微微一愣，随即又恢复常态，嘴角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那，就这样说定了哦。”眼神却清冽温柔，如同秋日的湖水。 
我不敢看他，只是重重的点了点头，手心隐隐约约泌出细细的汗珠。 
等你回来吗？怕是等不到那一天了。此君离去，一别千年。 
其实彼此心知肚明，却仍然许下一个无法实现的诺言。 
可是，不可能抵达的希望，至少好过死心的绝望。 

“走吧，我请你吃拉面。”他忽然站起身，“还记得吗？上次树林里我欠你的。” 
我抬头，他的背影倔强如同往常，却带着说不出的悲伤味道。 
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 
如今，就连阳光，都弥漫着淡淡的哀愁，变得缥缈。 
“嗯。”带着伪装的轻快语调，我用尽全身气力给予一个所能拥有的最灿烂的微笑。 
眼角却不易察觉的划过一滴眼泪，稍瞬即逝。

走在略觉陌生的街道，我轻拉卡卡西的衣角，仿若做错事的孩子，带着惶恐不安的表情。 
街上行人三三两两，相比前些日子，略显冷清，只是偶尔街角之处，还会有人窃窃私语。 
我微微侧身，仰起脸庞，偷偷打量他，却是一脸波澜不惊的平静。 
“怎么了？”他忽然低头微笑。 
眼角一瞥，竟看到别人指指点点的异样目光，我心下一横，索性拉住他温暖而潮湿的手掌。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释然，反过抓住我的手。 
将手蜷缩在他宽厚的掌心中，感受掌心传过来的一点一点的温度。 
只是希望，这条路永远都不要有尽头。 
那样，我就可以这样被你牵着久久的走下去。 
而你，也不必去执行那个让我们虚许约定的任务。 
我只是想，和你一起走下去…… 
执子之手，与子携老 
可是，那已经成为无法实现的奢望了。 

“老板，两碗拉面。”我鼓足勇气叫道，略带挑衅的瞄了卡卡西一眼。 
他却只是宽容的笑笑，点了点头。 
“怎么？这次不怕别人看到你的脸了？”我得意的斜瞥他。 
他的脸上闪过一丝狡黠，“不是说要给你补充营养嘛，两碗，嗯，应该足够了。” 
“你以为我是猪？”我没好气的回答。 
“不是一直都是嘛。”他端端正正的将两碗拉面摆到我的面前，“浪费食物可是很大的罪过哦。” 
“好，走着瞧。”我咬牙切齿的从一旁抽出筷子。 
……………… 
看着干干净净的碗底，卡卡西目瞪口呆，“你，你还真吃完了？” 
“不是你……嗝……说得嘛，浪费食物是很大的……嗝……罪过。”我饱得快要吐出来，还在一旁死撑，“怎么样，少瞧不起人了……嗝……” 
“别说话了，看你撑得……”他忍住一脸的笑意。 
“就是再来……嗝……两碗，我也吃的下去。”我豪情万丈，毫不示弱。 
他若有所思，“那好。老板，再来两碗。” 
“等……等一下！”我再也顾不得颜面，赶紧挥手阻止，活活被撑死可不是什么正大光明的好名声。 
他却再也按捺不住大笑起来，被我瞪了无数眼也不知收敛。 
望着那弯弯的笑眼，我的心忽然狠狠的抽痛起来。 
过了今日，怕是再也没有机会与你如此肆无忌惮了。 
低头，阳光透过缝隙撒满一地，断断裂裂，如同破碎的幸福。

时间算不算是一种残忍，总是将希望无限期的延长，直至绝望。 
天色渐渐的暗淡，落日的余辉将白云染的血似的鲜红，仿佛鼬身上华丽的红云，带着未知的恐惧。 
我站在街角，望着火影颜山上曾经骄傲的容颜，如今不过是冰冷的石头，却被残阳渡上一层淡淡的悲壮色彩。 
风在身后呜咽着打转，我散落的长发在风中竟也无奈的瑟瑟发抖。 
事以既此，夫复何言？ 
以为不过是无关紧要的举措，结果却如同诺米骨牌。一直延伸到我看不到的地方。 

“卡卡西，已经不早了，我们回去吧。”我将头微微偏过，恰好可以看到他脸颊的弧度，一片清朗，如同夏日的晴夜。 
“恩，”微笑。眼睛便是那夏夜中明亮的弯月，有着勾人心魄的清冷。却只敢遥望，生怕亵渎的美好。 
手在他的掌心紧紧的蜷缩起来，小指上的指环冷冷的刺痛了掌心的皮肤，成为看不见的伤口。 

暮霭沉沉，连天空也仿佛低沉几许。 
我执意下厨，留他在客厅独自看书。 
我想我是不习惯离别的。所谓再见，往往不过是自欺欺人的借口。 
既然如此，又何苦逼迫自己带着血泪的微笑，伤人伤己。 

盐烧秋刀鱼，味噌茄子，安安静静的摆上桌，旁边是一双筷子。 
“你不吃？”他拿起筷子，眯起眼睛，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恩。”触到他疑虑的目光，我连忙解释到，“那个……中午吃太多了……” 
“呵呵，是吗？”唇边是抹不去的笑意。 
我垂下眼帘，不敢抬眼望他。生怕一不小心，眼泪便无可抑制的落下。 
而那，是你所不想看见的吧。

夜已深，已是入睡时分。 
我跪坐床前，满目不舍，“卡卡西，你……有没有后悔认识我？” 
抬头，虔诚，一如诚心的教徒拜见心中最神圣的信仰。 
“你说呢？”他低头浅笑，却不回答。 
我将头扭向一边，是应该怨恨我的吧。若不是我，事情怎会闹到今天这般地步。 

愣神间，身子却猛然前倾。待回过伸来，已被他抱在怀里。 
“恩？”我慌乱的不知所以，只是瞪大眼不知所措的看着他。 
他将唇轻移我的耳边，温暖的鼻息在颈边缭绕。 
“你要记住，我，从来，从来，也没有后悔认识你。”声音很轻却很坚定。 
“恩”我低头，双手不知何时已经泌出细细的汗珠。 

我还在发呆，他却已松开手，站起身来。 
“卡卡西……”我不知说些什么是好。 
“已经不早了。晚安。”他没有回头，语气却是淡淡的温柔。 
我看着他已经略显憔悴的背影，眼泪缓缓的顺着脸颊滑下。 
从来没有后悔吗？那么卡卡西，请你也一定要记住，能够遇见你，已经是我这辈子最感谢上天的事情了。 
 我蠕动嘴唇，却仍然一片寂静。 

夜深，我斜靠窗台，一轮明月悬挂天边。 
已经……是满月了啊。 
我轻轻起身，屋外，万物已然沉睡。 
伸出双手，银纱般的月光撒满掌心，指环隐隐是紫色的迷茫。 
美丽却冷漠。 
这是我第二次却也是最后一次机会了 

“你，终于还是走到这一步了。”低沉的叹息声围绕身边响起。 
“你知道的，你从一开始就知道的是不是？”我情绪开始激动，却忽然醒悟，连忙用手捂住嘴唇。 
“没有关系，他听不到。空间和时间早已静止，现在的你我只是处在无尽的虚空之中。” 
经此提醒，我才发现身边静寂的不同寻常。“那你……为什么……” 
“为什么？如今你竟然问我为何？”一声冷笑，“我一直都在警告你啊。那些疼痛，你却始终视而不见。即使昏厥，你仍然一意孤行。你叫我又能如何？” 
我垂下头，“你有办法的对不对？告诉我，你可以改变现在的一切。告诉我，你可以的。告诉我……”手紧紧的握成一团，却仍是那么无力。 

沉默，无声的利剑肆意在我心上切割，留下不见血的伤口。 
“是的，我可以。”静寂之后，是低沉的回答，却带着淡淡的悲伤。“只是，那代价，我怕你承受不起。” 
 “代价吗？如果是我的性命。你拿去便是，我绝无怨言。以我之命换得他命，到也算的公平。”我淡淡说道。现在的我还有什么好失去。 
“怎会如此简单？！没有生命，没有回忆，便一了百了。又算的上什么代价。生者的痛苦死者又如何能够体会？！死去，不过是一时的疼痛，却换来万世的解脱。而活着，却要遭受失去的种种心酸。所以，月，你不会死。你会记得，一直记得你无可奈何的悲哀。直到你愿意放弃。”声音缓缓道来，却有着痛彻心扉的力量。

话音刚落，左腿便传来一阵剧痛，我把持不住，跪倒在地。 
我俯身查看，却是上次的伤口生生裂开，隐隐白骨处闪耀着奇异的光芒。 
这……便是代价吗？ 

“等到明日的朝阳升起，时空便重新开始，回到最初的原点。” 
“你是说……” 
“是的，回到你认识他的那一天，所有关于你存在的痕迹将彻底抹去，没有开始，又哪来的相识。” 
“……”默默无语，惟有泪千行。 
“可是，你会记得，你的伤口会提醒你记得。你若一日不肯遗忘，伤口便一日不肯消退。每月的此日，都会疼痛如此时。即使如此，即使他不再记得你，你还是要这样做吗？” 
“是吗？不再记得我啊。”我喃喃自语，“没有关系，只要我记得他，那便好了。” 
勉强站起身子，左腿如泪水灼烧般疼痛。我拖着残腿，缓缓向屋内移去。 
“爱的越深，伤口便痛的越深。除非忘记，不然始终不能愈合。”声音在背后叹息，“我们，走吧。” 

“我……可以看看他吗？”扶住门框，只剩恳求。 
“算了吧，无论你说什么，他都听不到，也不会记得。这样做，不过是徒填悲伤罢了”声音里有着淡淡的不忍。 
“是吗？”我惨然一笑，“我……只是……想看看他。” 
是的，我已经没有任何奢求，只是……想……再看看他。 

我跪坐在被褥前，任月光泪水般打湿我一脸一身 
卡卡西，即使在梦中，你都不能安心吗？ 
即使沉睡，却仍然抹不去的忧虑。双眉之间，是隐隐的微皱。 
我伸出手，在他的眉宇间轻轻的按了按。 

卡卡西，我要走了，一切也将重回故道。我是该高兴还是悲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