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儿个下了一夜的雨,清早起来黄绿叶儿被洗刷的油亮。时辰还早,外头宫灯依旧昏昏地亮着,外头灰蒙蒙的天色往屋里头透进灰蒙蒙的一地暗光,轻抬了柳眉蝶睫上扬,曜瞳墨色描摹清楚了窗格子雕花纹路,却看不清外头高悬着的那轮弯月。
拢一身儿薄衣裳,烟罗软纱自椅后延迤了一地,下巴枕着手掌兀自盘算时日,多久了,我记不清了。依稀记着你眉目温然的模样,梦里手指往往要触到你花容的一刹那却蓦地从梦中哭醒。多少回了,我也是累了。
楠木红漆金锁扣的妆匣深处静静隔着一层银屉子,安然放置着你送的簪花珠钗,舍不得戴,放着看看,权当是念想你了,如此也好罢。寂寞空庭春欲晚,梨花满地不开门。旧时你念过的诗词,你的一颦一笑,历历在目。
大红的宫门开了又合,合了又开。鲜活的一个个俏丽花样儿来了又走,非命的,薄福的,安生的,我一个个寻着,仔细瞧着,生怕漏了一个。我怕什么,我怕万一有一个是你,我却漏看了,从此与你疏远了去,再不得一声好姊妹。
云鬓珠钗华绣裳,为谁作了红妆。后宫的女子,花龄无双,她们把青葱年岁给了红墙,把爱情给了帝王,左不过讨得个徽字加身,哪里能求得一生一代一双人。所以说,我道你傻,你就这么随着你爱的男人去了,留下我孤零零的一个。你那么狠,我却不忍心恨你。
鉴观,嘴里头这么念着,怕是念着念着也就惯了罢。日子总得过的,人总得活着。是啊,我得活着,还得好好活着,我得寻遍这宫里头每一个女子的模样,漏了你,我即便是死也不会放过我自己。下辈子,我要第一眼就认出你。
阿鲁特馥蕙,你还好吗?
我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