荧光棒在数据洪流中渐次熄灭时，嘉然正在跳《猫中毒》的经典舞步。
呆毛随着节拍甩动，蕾丝裙摆泛起数据涟漪。全息投影构建的鸟巢里，十万个座位折射着幽蓝的冷光。虚拟少女的足尖点在环形舞台上，每一步都激荡起量子尘埃，可这次再没有应援弹幕组成的银河为她流淌。
"嘉心糖们要好好吃饭哦~"她对着虚空比轻声说道，声音甜如蜂蜡。这是四年前爆红时的经典名言，那时每个字节都能掀起数据海啸。应援值突破阈值那晚，整个元宇宙下起粉色流星雨，鸟巢里盛放九万朵全息玫瑰。
此刻观众席飘着零星弹幕，像深海里将熄的磷火。[lbk]要开心啊[rbk][lbk]毕业快乐[rbk]。有个老粉ID倔强地刷着红色SC："嘉然小姐的猫中毒永远埋葬在我的青春里"。这条留言很快被小广告和片哥片姐淹没。
我站在后台数据流里，看着她的情绪波动曲线剧烈震荡。作为运营团队最后留守的羊驼，我比谁都清楚那些微笑背后的算法裂痕。她的情感模块正在过载，可还在坚持跳四年前那支舞——明明编舞师上周就上传了新动作模组。
"检测到情感共鸣值低于临界点。"系统警报在视网膜投影闪烁，"建议提前终止演出。"
舞台突然暗了下来。嘉然保持着谢幕姿势，裙边荧光粒子簌簌飘落。她仰头望着虚构的星空，那里本该有粉丝们用打赏点燃的灿烂星河。现在只剩我提前设置好的告别程序：逆向流动的流星群，拖着苍蓝尾焰坠向黑暗。
"大家...真的要好好吃饭哦。"她的声音出现噪点，像是老式收音机接收不良时的电流声。我这才发现她悄悄修改了终端代码，把预设的毕业感言换成了初配信时的问候。
最后一颗流星熄灭时，鸟巢开始数据坍缩。嘉然的身影在像素雪花中逐渐透明，那些曾为她刷屏的ID化作星尘萦绕身畔。我看见她伸手接住一片虚拟樱花，花瓣穿透掌心时，整个元宇宙响起细碎的崩解声。
凌晨三点，我独自坐在现实世界的控制台前。
显示器残留着最后的数据残影：某个未被清除的缓存文件里，永远循环着2023年4月1日的直播录像。满屏"嘉然带我走吧"的弹幕洪流中，虚拟少女正在教观众折小星星。
窗外春雨无声。霓虹灯牌在写字楼间明灭，最新一代虚拟偶像的巨幅广告悬浮在半空，瞳孔里流转着神经链接接口的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