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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渭城行宫丨澹水】:十二皇子(李渝)宫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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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P属地:湖北1楼2024-12-02 20:38回复
    (夏天黄昏,母亲最喜欢带我去散步。我当然是很听她的话,我知道我们会沿着殿房边缘往山中走,起先会遇见林投树,接着树荫会立刻浓密起来。然后雷声从极遥远极遥远的地方传递过来,可是我们什么也看不见!我捂着眼睛说妈妈你是个骗子!你要带我去哪?我立刻甩开母亲的手跑了,任由她的叫喊在身后一下接一下地削弱,雨要下下来了吗?)
    (这树林溅了我一身绿,好像有什么蓊郁的活物将我兜头罩过——雨要下下来了吗?又或者只是一个关于下午反复出现的幻觉?我就这么担心地想着,所以很用力攥拳敲了敲哥哥的窗户)“哥哥,开门!”
    (李渝他不理我,李渝为什么不理我?难道他睡着了、死了,让眼睛和耳朵都变成了无理的绳子,把他束缚在一个我看不到的地方?我又用头撞,撞得小叶子和小树枝都抖落下来,最后撞累了烦了就贴在窗边哀哀地叫道)“哥哥——你不许——再背书了!”


    IP属地:北京2楼2024-12-02 23: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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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雨如一团骤生的狂草,劲风早就解意,这大片框木林立的殿庑被编入燥绿之中。山水枯墨,森森如历。侍女三更前奉的茶早就凉去,撇笔净手才去尝,消暑的苦从唇齿坠下去。大宗伯很爱说解外谐而内无怨,故物无不怀仁,鬼神飨德。这仁独我消解时,冷的凄雨就于此处复活,我不总是觉得寂寞,甚至很能与之共处。是以维德如此空荡,不在意宫室之量,器皿之度,一束光能从殿头走完一整个屋子,无遮无拦。
      其实这样很方便我去观察李洛,李洛常如活雀,掣着风便在白亮到刺眼的木堂上来回落下哒哒的声响,光追他不住,我也是。
      静雨前,绿始终在崩溃,牖外好像是李洛牵来鹳雀在叫,等到我发觉的时候李洛已经蜷成一团,很适合收进到怀里去,我拍着他的脊背,慢慢地宽慰他:“哥哥在,不怕,怎么了?”在他腮上摸索的手或许在寻找什么类似眼泪的东西,最后只是勾在他的颊上,一下下地抚摸。
      难道我真的没发觉不是鹳雀吗?如果他不想等待的话,难道不是应该时时就在这里吗?


      IP属地:湖北3楼2024-12-02 23: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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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滑进他人之怀抱简直是一件再轻易不过的事,先是头发再是衣带,手臂,最后什么都脱干净了就让外面的自己什么也不剩。靴角用来钩合窗扇,我想起那般人之性善也犹水之就下也的学问,所以顺势就把头歪斜在李渝的掌心里,鼻息中有新墨的味道,一点。两点。三四五六点……)
        (窗外的阴天茂密,我依然想着这样的事:雨要下下来了吗。)
        (我把脸沉进渝的袖子,漆黑的空间中完全看不见他的脸!但是,渝的声音却很清楚。隔着像是无穷层地狱的距离,从空空的袖管道路里传来。喂哥哥你到底有没有说话?有些懵懂地看着他,我并不了解何为忧惧,恐惧?可他为什么觉得——我在害怕?抬起头,我就好像看见哥哥身上有一个洞,在哥哥空空的身体对面也是空空的夏天,没有鸟雀。)
        “母亲说圣人的宫殿上有神鸟飞过,那时她看起来很高兴,却好像又很不高兴。”
        “哥哥你也相信吗?”(视野中少了一块器官大小的窒碍,他忽然变得好宽阔。想到这里我就觉得很有意思,很快嘻嘻笑了起来)“但鸟都会死的啊,就像父亲母亲还有哥哥一样。”
        (——我忽然就感慨道:哈哈,哼哼,想必地狱是有情的!不然为何愿意独遗万物以死亡?)


        IP属地:北京4楼2024-12-02 23: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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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穷雨未来的时候,天地呈以负压,总会有什么要来,这便是规则,天有常道,地有常数,人也得有常体,李洛把那只用以承戴鹖冠、簪导的头颅藏进袖中天地去,这很不体统,但是李洛是个被规则宽宥的孩子。黑绿如古水的蒙蔽里,我无法完全掌握他的骨骼,只有温度还依依地贴着我,用一个故事开启一种道理与疑问。我安抚了他一会,汲上屐屉,在他道理的悠远回音里端着他回到空旷可积水的内室。有雨,可形诸梦,今日我并不打算放李洛走。
          我只是不喜欢无法看着他,但是确定他在我的怀中,这也很好。
          “母亲是圣人的臣民,”我总是嘶嘶吞吐着关于权力与君臣的谏言,像一条才出生就已经潮烂的毒蛇,不急不缓地抚摸他的头颅与脸颊,其实我应该厌恶李洛的,但此刻我没有,且更不允许他厌恶我。一道雷爆裂在东方,在骤亮中我的面孔空白无一物,只有死水般的溺爱,一遍遍地,从手指流淌到心爱的弟弟,把他也变得潮润,“也是她的亲眷,就算死亡,就算我们的躯体分散到渭河的两端乃至更远的西极,也盖如此。騂旄白马,祝告于神明者也。小洛你如果骑它而去,哪怕我已经死去了,你会记得我吗?”
          我微笑着把他的身体捧了起来,两张相似的面孔以额头为联结,就此相依靠在了一起。幽暗无间,被风割过的声音无法落地。实际上,我真的很需要李洛啊。
          “小洛,我们是不会失去彼此的。”


          IP属地:湖北5楼2024-12-02 23: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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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哭如鬼,云是第几?当然雷声和幻觉我没办法分得很清楚,有时我也和雨天一起惊叫,这样雷声也分不清楚我。)
            (沉默收割着渝和我的耳朵,不痛,倒是很寂寞。我们的五官经常会觉得很寂寞。衣衫摩擦衣衫,肢体接触肢体。哗哗——沙沙沙——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额头压得很低很低,我把手抱在胸前做出瑟缩的姿态,好像很冷那样咯咯地将肩膀抖动起来。)
            “我不要。”(天仪治平三年,雷电在哥哥漂亮的生命上划下第一道疤痕。有什么东西从他完美的面孔中汩汩流了出来,我很高兴)“臣工说这样的话是因为他们畏惧礼法,父亲母亲说这样的话是因为他们更畏惧天子。但是哥哥,你。你说这样的话,”
            (距离太近就容易看见些不正经东西,于是我看到渝的面孔被篁竹的投影切成了一间笼子,里面种植着他的眼睛和表情。我一靠近……我要靠近吗?好吧:哥哥的五官和他们都很像,比父亲的父亲年轻,比父亲瘦很多。他的脸是一座无声的宗祠,我一靠近笼锁那移植的东西们就围过来看我。看住我。好像在说请来。请来我空洞的眼里。请来这里面歇息!)
            (笑得颤抖起来,头落在了渝的肩上,我发誓绝对有什么小小枝芽也掉进他的襟口一路下坠了。望着单调的屋顶,我听见字一个一个掉了下来)“是在害怕什么?——难道是雨要下下来了吗?”


            IP属地:北京6楼2024-12-02 23: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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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知道他从我之中看到什么,是否是我不愿意让他知道的呢?我微笑着,指端在他的面孔上下起了雨,诸象般诡,人也可以如鬼,鬼泣、逢魔反覆譬说。他的眼睛在极强极亮的白光之下犹如失焦,无法再以飘荡的魂魄向我发出诘问,毕竟我确实有所畏惧。圣人的邦城与属国太多,草色遥看近却无,我们是在斑绿中拥抱的一对兄弟,坐享着空庭与寂寞,还有彼此。
              起伏的雷光侵蚀着这里,齿关般一张一合,当然,黑暗占据的时间长得多,他在怀里笑得吃吃,我拍拍他的肩臂,恐惧是种可以权衡的东西,如果我真的完全害怕李洛,那我将不可能和他说一个字,没人喜欢完全失去自由与尊严。这个时候我有些恨他了。他什么都有。
              他怎么可以什么都有。
              “渭城这么大,哥哥很害怕弄丢你。”
              完全地张开手臂,雪一样的袍袖吹叠到幽蓝的屏扆之上,虫鸟的痕迹完全混乱被洇得湿透,在它们的注视下:我在他肩上,他在我肩上。我拨弄着他垂落下去的头发,其实有点寂寞。
              “嗯,是要下雨了。”


              IP属地:湖北7楼2024-12-02 23: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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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ttps://tieba.baidu.com/p/9301272980,2-7,渭城行宫演绎,1.05分+1天


                IP属地:湖北8楼2024-12-02 2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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