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子里外
家里那盆绿萝已经不知道在这里住下多久了。倘若是问问它，大概比我还要糊涂些。
它就那样摆着，在窗边，年复一年。说它因长了这么多个年头而亭亭的吧，倒还远远谈不上，那形貌似乎单是较之于刚搬来住的时候增大了些，却总是矮墩墩的一团，像个绿色的小丘。
早上出门的时候，太阳从东边升起，绿萝也就自觉地给东边的叶子描上金边了，像是家庭妇女刚出了美容院，要和门外路过的名媛比量比量；傍晚回来的时候，西边的叶子自然是早就烧的青里透着金红的光泽——有点想起古代的“杀青”——就这样又玩完了一天的换装游戏——至于中午头的模样，平时自是看不着的，而节假日却也鲜能想起来要去观摩一下它的雄姿——在城市不大明朗的月光中变得一身灰蒙蒙之后再度准备迎接第二天晨曦之熹微。
家里人，包括我，对它这自导自演，而又日复一日的游戏一贯是不大感冒的，最多的互动不过是有一搭没一搭地浇些水，将过于恣意延伸的长长的枝蔓剪了丢回盆里当养料。不指望它能把窗边那一隅变成什么“氧吧”，而那一抹聊胜于无，用于发呆时有一物可予以注视的一撮翠绿大抵已是这株绿植极大的贡献了。不过他自己似乎也还快活，自顾自地以看不见的速度生长着。
农历的新年照旧是到了，醉翁之意不在酒的老套的新规照例是搬出来了，而我家照例还是添置了些炮竹。“这旮旯的花好看，得劲！新批的哩！”老板指认着旁边一堆斑斓的金纸箱子。捧起一看，倒是去年年底生产的。左右都是放，家里人便多花几个钱买了老板的一片好心。
夜急匆匆地沉下来了，日头好像比人还要急着度过这旧历的一年，天空则较往日是更加灰蒙蒙的一片。远离居室，盘踞窗边一角的那盆绿萝却也不顾，或许在它自己数不出来的日子里已然习惯了那淡然也单调的生活。每当我听闻或看到那些“尸位素餐”“坐吃空饷”的“茶客”们的新闻时，便不由得联想到我家这盆植物相当“端庄”且“敦厚”的样子，并为其无来由而暗哂。
电视台报时的声音已经响过，家里人提溜着新式的烟花到了窗前的空地上。空中已然弥散着些许爆炸的气味，似乎在和地上的几小撮红纸一并作证：那昔时跳跃的炮仗即使是在被燃放的前一刻依旧一度存在过。
“嗞——”引线窸窸窣窣的动静令众人都不禁后退了几步，不约而同地老老实实捂上耳朵。一团光芒从金纸下面倏地汹涌而出，窜到天上，渐渐变为细细的星星点点。“啪。”朦胧的云翳下方陡然开出了一朵绚烂无比的锦簇，照亮了它下方黯淡的居民楼，在它湮没于缥缈无垠中前，又再度分裂成五光十色的点点花雨，接续着凋落。
“确实能更好看些呵，明年可以再买。”有人说。如此夺目的流光溢彩，想必也给那窗边的植物沾着光点染上了些颜色。回去看它，它还是依旧兀自伫立在盆中，好像睡着了。
甲辰年 庚午月 戊申日
家里那盆绿萝已经不知道在这里住下多久了。倘若是问问它，大概比我还要糊涂些。
它就那样摆着，在窗边，年复一年。说它因长了这么多个年头而亭亭的吧，倒还远远谈不上，那形貌似乎单是较之于刚搬来住的时候增大了些，却总是矮墩墩的一团，像个绿色的小丘。
早上出门的时候，太阳从东边升起，绿萝也就自觉地给东边的叶子描上金边了，像是家庭妇女刚出了美容院，要和门外路过的名媛比量比量；傍晚回来的时候，西边的叶子自然是早就烧的青里透着金红的光泽——有点想起古代的“杀青”——就这样又玩完了一天的换装游戏——至于中午头的模样，平时自是看不着的，而节假日却也鲜能想起来要去观摩一下它的雄姿——在城市不大明朗的月光中变得一身灰蒙蒙之后再度准备迎接第二天晨曦之熹微。
家里人，包括我，对它这自导自演，而又日复一日的游戏一贯是不大感冒的，最多的互动不过是有一搭没一搭地浇些水，将过于恣意延伸的长长的枝蔓剪了丢回盆里当养料。不指望它能把窗边那一隅变成什么“氧吧”，而那一抹聊胜于无，用于发呆时有一物可予以注视的一撮翠绿大抵已是这株绿植极大的贡献了。不过他自己似乎也还快活，自顾自地以看不见的速度生长着。
农历的新年照旧是到了，醉翁之意不在酒的老套的新规照例是搬出来了，而我家照例还是添置了些炮竹。“这旮旯的花好看，得劲！新批的哩！”老板指认着旁边一堆斑斓的金纸箱子。捧起一看，倒是去年年底生产的。左右都是放，家里人便多花几个钱买了老板的一片好心。
夜急匆匆地沉下来了，日头好像比人还要急着度过这旧历的一年，天空则较往日是更加灰蒙蒙的一片。远离居室，盘踞窗边一角的那盆绿萝却也不顾，或许在它自己数不出来的日子里已然习惯了那淡然也单调的生活。每当我听闻或看到那些“尸位素餐”“坐吃空饷”的“茶客”们的新闻时，便不由得联想到我家这盆植物相当“端庄”且“敦厚”的样子，并为其无来由而暗哂。
电视台报时的声音已经响过，家里人提溜着新式的烟花到了窗前的空地上。空中已然弥散着些许爆炸的气味，似乎在和地上的几小撮红纸一并作证：那昔时跳跃的炮仗即使是在被燃放的前一刻依旧一度存在过。
“嗞——”引线窸窸窣窣的动静令众人都不禁后退了几步，不约而同地老老实实捂上耳朵。一团光芒从金纸下面倏地汹涌而出，窜到天上，渐渐变为细细的星星点点。“啪。”朦胧的云翳下方陡然开出了一朵绚烂无比的锦簇，照亮了它下方黯淡的居民楼，在它湮没于缥缈无垠中前，又再度分裂成五光十色的点点花雨，接续着凋落。
“确实能更好看些呵，明年可以再买。”有人说。如此夺目的流光溢彩，想必也给那窗边的植物沾着光点染上了些颜色。回去看它，它还是依旧兀自伫立在盆中，好像睡着了。
甲辰年 庚午月 戊申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