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兰陵国千里访旧友 玫瑰镇百年迎新客
国王站在宫阙穹顶的瞭望台上极目远眺:金色的霞光正给整座王城添上一层琉璃色的新瓦,忽又被风吹滚落入长带状的护城河,跳动起一串串闪亮的音符。楼上袅袅炊烟起,街上匆匆路人行,桥畔嘻嘻儿童笑,点染了一幅安定祥和的烟火人间景。
这是上苍馈赠给他的兰陵……
就这样凝视了许久,他的嘴唇翕动着,却未吐出半个字。
“陛下……”身后的臣子欲言又止。
他忽而定了定神,似乎暗下了什么决心,迅疾地转过身,严肃下令到:“宣迪诺、红莲觐见。”
臣子诺诺连声,退了下去。
国王依旧无言,只是从腰间取下一块玫瑰色的玉佩,透着金光端详了一阵子。
不多时,臣子与二人共同出现在国王面前。少年身披金丝缕衣,披风随风而动,仿佛一路踏霞而来,自是神采飞扬,如珪如璋,令闻令望。少女身着红绫罗裙,外罩素纱蝉衣,又似一路散花而来,自是千娇百媚,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二人行礼道:“伏惟启阿父,今番遣子来,有何相教与?”臣子亦行礼道:“既是王子公主相见,臣亦不宜久留,且先行告退,不知陛下可有其他吩咐?”“将前日令工匠建造的‘飞椅’置于御花园内,不久即来。”国王待臣子离开,目光方转向两个孩子,眼神稍稍放柔和了一些,“私家的事,不必此等恭敬,今日召你们来,因想你们自幼长于宫中,眼界尚狭小,经验尚不足,难以顾大局,识大体。所以今日送你们远行异地,不知你们意下如何?”
“阿父有令,敬循其意。”迪诺仰头,金色的霞光正落在那少年英俊的脸庞,“但不知去那里?”
国王徘徊了一阵子,酝酿着心中那份意味深长的话:“每览古代典籍,常有感慨,自叹怅然。人生于世,所经之事大多平乏无味,其中偶有一两点奇事巧遇。到底难考其终始,因而经历演化成故事,故事演绎为传说,传说虚化成神话,散作天地间的尘埃……
这世界的起源,人常以为是盘古开天,女娲造人,伏羲卦象,常信任于天得子时,地运丑时,人生寅时。然而万物皆有定数,万物皆有法则,即使那天上的神明,地上的灵兽,人中的圣贤也难以勘破,我等肉体凡胎之辈又怎能通达?
与万代相传的盘古开天说相比,历代兰陵王更愿相信另一种说法:这世界的确曾混沌一片,但开天的并非是盘古那样的力士,而是蕴藏于混沌中超越一切自然,一切生命的能量。世界在那狭小的一隅禁锢了太久太久,遗忘了时间空间,到了它扩张的时刻,一声巨响,一次迸裂,无数的毁灭,无数的新生……
无数的碎石在这新生的世界中寻梦新的出路,碰撞回旋,如歌如梦,幻化作无数的时空。久而久之,异时空中出现一处胜境,涵养天地精华,孕育万物灵气。其中有智慧生命,观览古今盛衰,通晓众妙之门。其地始名玫瑰园,后更名为玫瑰镇。玫瑰镇初任镇长曾助先祖曝霜露,斩荆棘,以有尺寸之地,积成万乘之国。先祖因而被拥立为王,定国名为兰陵。兰陵王受玫瑰镇旧日恩德感动,与镇长结友,歌罢:‘玫瑰得道,兰陵同享;玫瑰祸遭,兰陵共当;玫瑰云绕,兰陵漾光;玫瑰永葆,兰陵未央’。以此为誓,兰陵与玫瑰同心同德。玫瑰以兰陵为通道,保千万年存在之秘密;兰陵以玫瑰为防护,守霞光下万寿之无疆。”
“所以阿父您今天是想……”红莲情不自禁开口。
国王将头微微一点:“今日阿父送你们去玫瑰镇。”
“那我和莲儿且去收拾些东西,即来见您。”迪诺上前一步。“此去路途遥远,东西多了也不甚方便,你们能不带的就不要带。去与你们的阿母告辞一番,我们便出发。”
王子公主复行礼,转入王后房间,里面有一花容月貌的女子,而柳叶眉紧蹙,清泪挂脸颊,嘴中吐着含糊不清的语词。听闻两个孩子将至,王后忙用手帕拭了泪,强作笑颜,开口时,发紧的喉咙却发出轻微的,想压也压不住的颤音:“你们今日离开……要多注意安全,路上……要多听你们阿父的话。”
两人觉察到不对劲,忙问:“额娘可有不顺心的事,怎面色不佳?”“无他,只是想到阿娘看着你俩儿从小在这儿长大,也不曾出过甚么远门,”王后定了定神,努力不让两个孩子觉察到她的掩饰与克制,“阿娘恐你们在那边待不惯,日日思念故土,心似火炙,忧愁未已……”她终是说不下去了,发红的眼眶中又滚落了一滴泪珠,连带空气晕染了一层哀伤。
红莲微微一笑,轻轻拥抱王后,安慰道:“额娘不必如此难过,今日诺儿和莲儿远行,无非扩眼界,明大德,长英才。等回来后诺儿定比先前明察,莲儿定比先前聪慧,那时额娘高兴都还来不及呢。”“若要担心我们安危,额娘便是多虑了。”迪诺亦笑道,“往后无论山高路远,我必好好保护莲儿,绝不让她受半分委屈。”“谁规定我还非得要你保护了?”红莲眉毛一挑,略转了转眼珠。“行行,咱莲儿不要人保护,咱莲儿自己就能保护好自己。”迪诺心领神会地说罢,两人便哈哈大笑起来,似银铃声的笑声回荡在房间中,王后心中也稍许安慰。
离开王后房间,红莲向迪诺肩膀轻轻一拍:“阿哥,你在这里等我一下。”迪诺正纳闷时,只见红莲捧出一个精致小巧的红木盒,其中装着些奇异珠宝,金银耳坠,在金光下熠熠生辉。迪诺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