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瞻山识珠 】
日暮乡关,是处在紫禁城的南面,那盏孔明灯就也孤自向南飘去。
不必玉笛飞声,不必折柳相闻,秋来一地草木黄落,就足够惹人思想。昼间清扫出许多条道,而风不时地来,秋未尽,所以秋树委叶不尽,散了还聚,聚了还散,有些在花坪里堆成轻小的山,有些覆在路面台阶,洒上傍夜的尘霜,踏在上面也无声——她的眷怀和追念也是无声的。不能焚银纸,不能设案遥祭,因看到了那盏孔明灯越飞越高,像能同天上迢递的星辰达意,便去追索出处。
楼宇幢幢,在一撇月影儿里交错惘然,不知寻到了何地,孔明灯远的看不见,抑或灭了,低头才见周遭凤灯栖路,堂皇着,还有不经意回身撞进的秀拔,像一堵巍巍然的墙:
“对不起——”
惶惑转而为笑,在屈膝复抬头、识清来人面容的一瞬。
“雍王爷安,对了,您的复信白薇已转交给我了,还未说,您一路辛苦。”
圣观十四年,我最后一次以桃源入扇。当我眯起眼睛看想象中的远乡,渺小的、密挤的人全都化入朦胧,走笔只剩山水。可是啊,若细说山水万有,那傍岸的杨柳、霜天的落月,飞云蘅皋、瀑流喧豗,倘无人为其与情结缘,则所谓缱绻浩荡都落空,絮果兰因亦亡于渺茫了。因此不必再去寻找桃源的归途,我迎接了命运,命运也恩惠了我,诚然,“此心安处是吾乡”,但反之,如若心安,何处不能为乡?
“相比东篱南山,偕伴湖海,臣妾更想结庐人境,去看看您治下的时和岁稔,千里同风。”
“皇上深仁厚泽,臣妾当是最知道的。”
自然再没有幼时的莽撞,待焦麦晾成温热,从手帕里很轻松地褪去因炙烤而脆化的芒壳。残霞不敌炉火盛,暮色已从四面合来,我转身,纤长的红玉髓犹在颈项打摆,看他半肩近火,半肩近夜,相形下,一侧要比另一侧更深一痕颜色,如十数年前从翊坤宫走到御花园,他接下诉状、听我求告,被雨啮湿了半边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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