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秉文
一月的汀镇是冰雪世界,戴围巾、插树枝的雪人遍布街头巷尾,厚重的雪积满小平房的瓦,而灰褐色的树干裹满雪的颜色。天空中水蒸气凝结而成的水晶,一簇一簇地飘落,寒气则渡成玻璃窗一层霜,他再从里面往外看:一窗水波纹的纯白,贴的喜庆红纸鹤。
听养老院的工作人员介绍:大多数老人来是因子女工作忙碌而无暇照顾,但他们心里都很渴望和子女团聚。
那刻,刚好有一个拄着拐杖的老爷爷经过,岁月的痕迹像山岩的沟壑,密布各处肌理,青紫的脉、皲裂的纹,佝偻的背影全遗下默声的悲凉、孤寂。他不免联想自己比父亲已经高了小半个头,父亲的背也不再如以前挺拔,到了夜晚偶尔会和母亲小声囔着背痛、膝盖痛,而母亲也会说抱怨工作忙、年纪大导致的头疼。
他适才明白:父母早已不再年轻,但,仍然在为他操心。早上出门时,崔母再三要求他戴围巾保暖,他说不过,只好围了条蓝色的围巾过来。
工作人员因为越吟和他一起来的,就把他们分配到同一组,陪客厅的老人们聊聊天。
他们的话题总围绕以前生活多艰辛,现在生活多美好;子女的工作、婚姻与孙辈,也会笑眯眯地来问他的年龄、就读的大学与专业。遇到这类问题,崔秉文一般全照实来说,但好奇心驱使他再了解一下四五十年代的故事,但考虑到时代的残酷,话题会沉重,又觉该是红日的新生,该是欣欣向荣。
视线飘到了旁边的越吟身上,停了几秒,平静下已然是波涛汹涌的犹豫、摇摆,只是小声同她说了一句无关的话。
“你会不会觉得太闷了?”
替空的杯都斟上了七分满的温茶水,再往桌底暖脚的炭火盆加了几颗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