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key〓【离不开】（长篇改文）

顶楼、
      是快要下雨的天气，天空阴沉沉的，连空气都弥漫着一股特有的潮湿黏闷，夏天特有的梅雨季节。
      金基范才一恍神这样想着，肩膀忽然一痛，猛然的力道将他整个人扳了过来，他忍不住皱眉。
      「做什么啊你？」他斥道。
      扳他肩膀的那人一脸暴怒，本来熟悉的面孔都变得那样陌生。
      「你还好意思问我？你怎么不问问你自己昨天和谁出去了？」
      金基范眉头皱得更紧了，「不就是个学妹，陪她去吃个饭，这样又有什么好生气的？」
      那人喘气更粗了，恨恨瞪他，仿佛下一瞬间就要举起拳头。
      但是金基范不怕，也回瞪着他。
      「现在是怎样？这种事情你做就可以，我做就不行？」
      盛怒的那人气势有些理亏的软了点，仍是瞪着他，原本喜欢着的五官看起来却是这样的面目可憎。
      金基范有些疲倦的闭了闭眼。
      「就这样子吧，」他说：「分手算了。」
      感情可悲的走到这一个地步，再继续下去，对双方都是负担。
      那人粗重的喘着气，眼角却有些软弱的发红。
      他清楚的看着，也感觉心底痛了起来。
      明明曾经那样疯狂地爱上这个人，从来没有想过要离开，虽然口中说着要分手，却怎么也放不开。
      他走上前，想象以前一样将恋人抱在怀里哄着，也许一切就都会雨过天晴。
      谁知他才走上前几步，那人却决然的退开。
      「那就分手吧。」那个人说。
      下一秒钟就推开沉重的安全门，快步的消失在他的视线外。
      金基范几乎是傻了，一步也动不了。
      这算什么？
      回答得这么果决，倒像是这样的想法早在他心头千回百转，好不容易终于等到他提出来，于是就忙不迭的答应了。
      他完全懵了。
      这一年的感情到底算什么？
      自己在心里问了这个问题，可却也回答不出来。
      膝盖软了软，泪腺好像突然失控的绷断了，眼泪要命的不停滚了出来，止也止不住。
      他贴着栏杆慢慢坐了下来，双腿屈着，将脸藏在手臂和膝盖间圈出来的一小块空间，自己也不想承认的，娘娘腔的哭了起来。
      心口闷得难受，一刹那间什么想法都浮现，却也乱糟糟的，没一个头绪。
      只知道自己很闷、很闷，仿佛下一秒就要喘不过气的那种难受。
      也不晓得到底哭了多久，只觉得眼泪宛若不要钱似的怎么也流不完。


忽然他警觉的僵直了身体。
      有人站在他面前。
      是谁？
      他想抬起头，但是自尊心不允许，他从来没在谁的面前哭过，就算是再亲近的人也一样，他的骄傲是他的防护膜。
      那个人好像蹲了下来，他的四肢僵到了极点，肾上腺素快速的分泌。
      一边想着会是恋人去而复返吗，一边又想着如果是陌生人该怎么办？
      各种想法不停的转着，他心里头倒是快速的作了结论：如果那个人来扳他的脸，他就揍他，狠狠的揍一顿，把闷在心底的这口鸟气一股脑儿地出清。
      然后出乎意料的，那人连他的头发也没有碰一下就离开了。
      他僵硬的维持着原来的姿势，耳朵却尖尖竖起，一直到听见沉重的安全门关上的声音，他才迅速抬起头。
      安全门很沉重，开阖的时候总会发出声响，刚刚也不晓得是不是自己哭得迷糊了，竟然完全没听见安全门被开启的声音。
      他伸手胡乱抹了抹脸，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自己看起来一定极端狼狈，眼泪鼻涕都糊在一起了，现在的他肯定完全和好看扯不上关系。
      脑袋哭得昏沉沉的，心里面也一片茫然，怎么样也打不起精神。
      往裤子口袋掏摸着，想找卫生纸，却连张纸屑也掏不出来，这时他又恨起自己当时太心急，听见恋人找他就急急忙忙上楼，把东西全数扔在教室里了。
      正不知该怎么办之际，忽然看见包面纸摆在他眼前的地上。
      他怔了怔，马上抓起那包面纸。
      迅速把自己脸上狼狈的痕迹打理干净，恍惚的神志此刻才清明些。
      这包面纸一定是刚刚那个人留下来的。
      那个人是谁？在这里待了多久了？
      他又是惊疑不定，又是大感出糗。
      人家把面纸留给他的意思很明显了，肯定是因为发现他在哭才留给他的。
      仔细想想不一定是自己没听见安全门开启的声音，也有可能是那个人早在他们抵达顶楼之前就在了。
      只是，就这样一声不吭的听着、看着别人最隐私的事情，未免也太过失礼了。
      一想到这里，他就恼怒的捏皱了手中前一刻还视为救星的那包面纸。
      虽然连那人是男是女都不晓得，但是金基范敢肯定那人绝对不是自己的恋人。
      也不为什么，只是因为那包面纸带着一股陌生的味道，是清凉的薄荷，悠悠的被嗅在鼻端，让人心神都被扰乱了一般。


金基范很烦闷。
      仿佛一切都到了极点那样的烦闷，那样的情绪好像充斥在他身体的每个细胞，稍被扰动，整个人就要爆炸。
      「心情不好？」坐在他座位旁边的朋友转头看着他问。
      金基范和这个朋友虽然有些交情，但也不过就只是出来喝过几次酒，怎么样也算不上是交心。
      可是人家都已经出口问他了，他也不好意思不吭声，就闷闷一哼，也不作什么解释。
      料想那朋友也只是随口问问，见他没意思回答，也就没追问下去，只是说：「你最近和钟铉还好吗？」
      钟铉就是他那这几天一直联络不上的恋人，金基范没料到他会这么问他，一口气顿时提不上来，脸色又青又白的看着他，不知道他晓得了什么底细。
      那朋友也是粗枝大叶的个性，没看出他一脸古怪，反而语调八卦的小声说：「你知道他是GAY吗？」
      这下金基范心都凉了半截。
      虽然很早就认知了自己的性向，可是从来没想过在大家面前曝光，钟铉也为了这件事情和他闹了几次，两个人都很不愉快。
      他和钟铉的事情是从哪里走风出来的？他脑子一片乱糟糟，慌得不停摇头，忽然想起那天在顶楼。
      肯定是那个陌生人说出去的！
      「听说他和学长在一起了。」
      金基范此时内心又惊又慌，一时间没听清楚，愣了愣，才又问：「你说什么？」
      「钟铉啊，」那个朋友的声音顿时又八卦又暧昧，「他和学长在一起了，新闻系的学长，就是每次看见都穿背心的那个，这几天系上好多人都看见他们两个走在一起，还牵手咧。」
      他将双手合握在一起，做出十指紧扣含情脉脉的模样，脸上的表情却是一脸鄙夷恶心。
      金基范也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嗯」了一声。
      心底那股情绪复杂无比，也不晓得该是高兴自己的性向还没被人发现，还是憎恨曾经的情人那样薄情。
      那个朋友见他没什么反应，撇撇唇角觉得不好玩，就偏过头和坐在他身后的同学说笑去了。
      他也没什么心情加入他们的聊天行列，闷闷的打开原文课本。
      只是眼前的英文单字一个也看不下去，他愣愣坐着，心里头那些纠缠打结的情绪好像一时间都退了下去，只留下深深的，让人无力的无奈。
      老师走上讲台了，教室一时间安静了下来。
      他张着眼睛看着一切，却又感觉什么东西都没映在他的视网膜上。
      老师开始讲课，他听见那样低沉单调的音频，却听不清楚老师到底在说什么。
      像是什么东西从身体里面抽空了一样，一直到现在，听见刚刚的话，他才终于实质的感觉到，原来他和钟铉真的，这一次是认真的，分手了。


惨了，他要撑不住了。
      他突然站起来，往教室外快步走去。
      由于头死命的低着，加上走路的速度快，简直是横冲直撞的，在走廊上没走几步路就撞到了人。
      而且是直直撞到了人家的怀里，把那人逼得往后退了退，才稳住。
      金基范迅速的抬眼扫了那人一眼，低声说了句对不起，便绕路经过。
      到了厕所，把自己锁在隔间里头，坐在马桶盖上，情绪就崩溃了。
      像小孩子一样的抽泣声，连自己听了都感觉有点可怜。
      大概哭了一会，勉强止住，用冷水洗了洗脸，眼角还是红的。
      闭上眼睛，眼底还酸酸涩涩的，唯一幸好的是眼泪好像暂时流干了，哭不太出来。
      再审视了下眼睛，血丝没那么红了，他放下心，走回教室。
      「刚刚干嘛去了？」坐在他旁边的朋友好奇的凑过来，低声问他。
      「拉肚子。」他也低声回着。
      那个朋友同情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显然也是经历过那样痛苦的过来人，「再拉几次就好了。」
      他没有再说话，胡乱的点点头，老师往他们这边看了。
      一堂课上下来，浑浑噩噩的，也不晓得听进去了什么，突然肩膀被拍了下，金基范回过头。
      是刚才在走廊上不小心撞到的那个人，金基范认得他，同系不同班的李珍基，两个人平常几乎没有交谈过。
      「你的笔。」李珍基对着他微笑了下。
      金基范这时候才发现自己的笔被他握在手里，显然是发呆的时候不小心拨下桌了。
      「谢谢。」他接了过来。
      隐隐约约的闻到一股味道，因为太淡了，一时间也弄不清楚那是什么味道，只感觉陌生又熟悉。
      他回头看了坐在他后面的李珍基一眼，他已经低下头，翻动着课本。
      两个人本来就没有什么交情，此时若再开口丄丨交谈，反而觉得怪。
      好像感觉到他的目光，李珍基抬起眼睛看他，金基范下意识的将视线往旁边一偏，两个人的视线错了开。
      李珍基笑了笑，「你等一下还有课吗？」
      「没有了。」金基范说。
      两个人的对话又划下了一个句点，这时候金基范不敢再看他了，连忙转过头去。
      只是心中隐隐的好像存着一个疙瘩，就连金基范自己也不知道为了什么。


【六】
      金基范挑挑眉，对这点倒是颇有兴趣。
      「搞不好倒追他的人还比倒追你的人多喔。」其中一个朋友说。
      其它人也附和的纷纷点头。
      这一点金基范就颇不是滋味了。
      他转过眼睛看着在远处忙着的李珍基，那样的身材看起来比他还高大一点，但是脸蛋长得普普通通，顶多就是清秀，皮肤在男生中算是很白的了，或许这点让他看起来比较显眼些，可是除去这些优点，他的穿著平凡毫不出色，算是在街上一抓就有一大把的男生之一。
      虽然金基范不想自夸，然而他外表长得实在好，常常走在路上就有经纪公司或是星探向他主动搭讪。
      「现在流行好男人嘛。」大家又自我安慰了一番。
      菜送上来了，不晓得是不是李珍基特意的安排，那个女服务生似乎被指定服务他们这一桌，爽得众家男儿私下乐歪歪。
      「唉你们看，那个是不是钟铉和他男朋友？」
      忽然有人小声的叫起来，金基范低头卷着意大利面的动作一僵。
      「是唉，他妈的，同性恋真恶心。」
      有人皱着眉头抱怨。
      金基范这口面立刻吞不下去，他抬头看了看，钟铉就这么好死不死的坐在他的正对面，两个人视线接触，都有些尴尬。
      「新闻系那个也有够恶心的，娘得要死，还穿什么背心。」有人低声骂。
      「你不要这样说，说不定他在床上Man得很。」
      这句话一说出来，大家都暧昧的笑，除了金基范。
      「不过没想到金钟炫居然是这种人，他妈的，我大一还和他同寝，说不定他肖想我屁股很久了。」
      大家哄笑，但是金基范却一点也笑不出来，只是闷头吃面，连钟铉那个方向也不敢多看一眼。
      这样的气氛让他如坐针毡，大家一边眼睛看着那对举止亲密的同性情侣，一边谈论笑闹，每一句话都像往金基范的心底刺。
      「我去一下厕所。」他终于受不了，丢下餐具逃向厕所。
      餐厅的厕所空间并不大，男厕更是狭小得一次只能容纳一个人。
      李珍基从厕所里走出来，一身便服，手上还抱着刚刚换下来的衬衫围裙，显然是要下班了。
      「嗨，」李珍基对着他笑，「东西还好吃吗？」
      金基范定了定神，佯装镇定的：「还不错。」
      「我有事要先走了，我已经请小麻照顾你们这桌，你们可以再多留一下。」李珍基仍然温和的微笑。
      尽管对女服务生一点兴趣也没有，但是金基范还是装作感激的点了点头。
      「那我先走了。」李珍基说。
      金基范侧身让他经过，由于走道狭窄，一瞬间两个人的距离贴得极近，金基范忽然窒了一窒。
      「李珍基。」
      突然被叫住，李珍基纵然有些困惑，脸上还是那样不变的笑容。
      「有什么事吗？」他问。
      但是金基范的脸色却很难看，甚至有些铁青。
      「你那天从什么时候就待在顶楼上了？」金基范一字一字的，从齿间挤出了这样的问句。
      李珍基的表情立刻变成惶恐的歉然，张口解释：「真的很抱歉，但是我不是故意……」
      金基范连他的解释都还没听完，就转身走了。
      李珍基也知道他生气了，可是两人实在不熟，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只能怔怔的傻在原地。


【八】
     从那天之后，金基范莫名的就和李珍基要好起来。
      虽然说是要好，但也不晓得李珍基本人有没有那样的感觉。
      他脾气一向很好，似乎和每个人都有那么一点交情，可是也没见他和哪个同学特别频繁的往来。
      金基范最喜欢和这种人交朋友，这样说起来似乎有点小孩子气，然而他就是喜欢被这种人当作是最好朋友的那种感觉，那种类似独占的感觉。
      想当初上大学的时候，他也是因为这样才和钟铉亲近起来，后来彼此发现对方也喜欢同性，又看对了眼，才进一步交往。
      不过他对李珍基可没有那样的企图。
      他的眼光奇高，认为要匹配自己的人外型也得一流，李珍基那样的长相是被他屏除在范围之外的。
      虽然这样说似乎有点对不起李珍基，不过金基范反而认为这样也算是个优点，他现在实在不想再碰恋爱这种东西了，干脆挑一个完全不可能来电的对象当作知己好友，不然那些鸟气只能闷在肚子里不能告诉别人，这可是会闷死人的。
      「嘿。」
      金基范走进李珍基打工的餐厅里，刚好碰见李珍基在前台收拾客人用过的餐具，他也不客气，自己就拉了一张椅子坐在旁边。
      李珍基见他来了，也不觉得意外，笑了笑，「你在这里坐一下，我打个卡就可以下班了。」
      金基范嗯了一声，看着李珍基把东西收进厨房，还贴心的替他端了杯水来。
      时间是晚上九点半，店里早没有客人，服务生也把牌子转成「休息中」，大家都在打扫店里。
      金基范最近养成了个习惯，就是在这个时候来找李珍基一起去夜市吃冰。
      起先几次还事先打过电话和李珍基约定，但现在只要这个时间他出现在店里，李珍基也不会多问，东西收一收就和他一起冲夜市了，感觉像是培养多年的默契一样。
      金基范一向喜欢默契这种东西，那种感觉好像建立起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小圈子，把世界上其它的人都排除在外，那是一种隐晦难言的亲昵。
      纵使他对李珍基完全没有那方面的想法，他还是希望李珍基能把他当作是最重要的人。
      朋友、死党，什么的。
      「你们等一下要去吃冰啊？」上次被其它朋友夸奖长得正的那个女生靠过来，一边擦着他靠着的那张桌子，一边对他微笑。
      「对啊，去夜市。」金基范回答。
      「……我也可以一起去吗？」
      这是句有点大胆的话，金基范没料到她会这么说，故意顿了顿，不去接她的话，让气氛变得有些微妙的尴尬。
      「可是我们只有一台机车唉，不然下次吧，我去问问看有没有人可以再借我一台机车。」李珍基的声音忽然从后面冒出来，两人回头看他。
      他已经换好便服了，还是一脸和善的微笑，不动声色地帮同事解了围。
      「好啊，那下次再说好了。」女生有些脸红，勉强笑了笑，拿着抹布快步走进厨房。
      金基范看他一眼，站起来，先走出去。
      等到李珍基发动机车的时候，他才忍不住责难：「你刚刚干嘛多话？」
      「什么啊。」李珍基把安全帽递给他，笑笑的。
      见他装傻，金基范把安全帽接过来，一声不吭。
      前往夜市的路上，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


【九】
      到了熟悉的冰店，各自挖了自己要吃的料，铺上刨冰和炼乳，他们面对面的坐下吃冰。
      「小麻喜欢你。」忽然，李珍基说。
      「什么？」金基范下意识的问。
      「她只是想接近你而已，没有什么恶意的。」
      金基范一边默默的听着，一边闷闷的将冰捅个稀烂。
      两个人不说话的时候，店里就只剩下电视新闻的播报声，这个时间，冰店也没什么生意。
      「我没办法。」
      「什么？」金基范的声音又小又快又糊，李珍基一时没听清楚。
      「我，没办法。」金基范抬起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
      李珍基听懂了，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金基范的头慢慢垂了下去，果然李珍基也和他们一样，瞧不起同性恋吗？
      一只大手忽然覆了上来，像安慰小狗那样的抚揉着他的头发。金基范没想到他会这样，有些吃惊的看他。
      「没关系的，」李珍基说：「我会暗示小麻，叫她放弃的。」
      那只手收了回去，不知道为什么金基范忽然很想抓住他，想要抓住这些日子来第一次这样靠近他的温暖。
      「李珍基，」金基范有些犹豫，「你下礼拜二中午有空吗？」
      「几点？」
      「十二点半。」
      「应该没空吧，」李珍基想了想，「那天中午我记得我有排打工。」
      「不能请假吗？」
      李珍基看着他，总算发现他的不对劲，「怎么了？」
      金基范吞吞吐吐，有点难以启齿的咬着汤匙。
      「我们那天有比赛。」
      金基范是系篮队员，听说他在球场上还蛮出风头，但是李珍基从来没看过，一来是以前他和金基范根本不熟，二来是他的时间几乎全部都奉献给打工。
      咬了口冰，李珍基沉思着该不该答应这项邀约，表面还是不动声色的。
      「是和新闻系的比赛。」金基范说。
      那一瞬间李珍基就明白了。
      「我试着去找找看代班，这样好吗？」他说。
      也不能说什么不好，只是这样的问法总让人有种好像有点无奈的感觉，金基范忍不住想，或许李珍基并不把他当做一回事吧。
      有股奇怪的感觉涌了上来，是有点愤怒的情绪。
      不禁看了一眼李珍基放在桌上骨节分明的手，想到刚刚李珍基称得上是温柔的举动，心里想着这个男人就是这样吧。
      廉价的、什么人都可以给予的温柔。
      他开始不太想接近李珍基了。


【十】
      中午十二点多。
      两方人马热身着，现在的太阳毒辣异常，几乎是直射地面，晒到皮肤都感觉痛了。
      拉拉队大致上都就位了，最近来加油的女生人数明显增多，可能是因为系草金基范单身的消息被释出的关系。
      走到场边喝口水，金基范下意识的往四周看了看，果然钟铉也来了，但却站的远远的。
      想到他这次来并不是像以前一样，肯定不是来为他加油的，金基范忍不住心底酸酸的一抽。
      在一起也那么久了，连回忆都是两个人的事情，可是现在钟铉看起来却一点也不像他一样被过去所苦，他怎么能够这么轻易的就放下呢？
      金基范说什么也不懂。
      「李珍基呢？」烦躁之余，他不禁问了同系的女生。
      「咦？」像是想不到系草居然会开口和她说话一样，女生红红脸，「我没听说他要来啊。」
      金基范皱皱形状美好的眉毛。
      虽然那天晚上听李珍基的口气，就觉得他有些为难，可是他以为李珍基至少还是会为他排开班的，又是一次自作多情。
      高傲的自尊像是被捅上一刀，让金基范这么骄傲的人也看起来有些垂头丧气。
      裁判鸣了哨，比赛开始。
      起先争球的时候就有些火药味，双方的肢体冲撞大了些，可能是因为天气太热的缘故，两边的球员打起球来火气也大了，短短三分钟内，双方都各自被抓了四个犯规。
      防守金基范的那个人恰巧就是他旧情人的现任男友，尽管大家私下都笑他的动作秀气娘娘腔，然而他站在球场上却像是换了一个人，防守很黏，又脏。
      好几次金基范都被他挑衅的举动惹得发怒，向裁判抗议，那人却又无辜的向后退了退，举起双手，表示自己不是有心的。
      不是有心的才有鬼！
      「逼－－」
      尖锐的哨声响了起来。
      金基范有些茫然的跌坐在地上，腰椎摔得疼痛发麻，一时间还不晓得发生什么事情。
      他看着那个姘夫举起手，裁判看了看他球衣上的号码，向纪录台比划着。
      一旁女生拉拉队气得不得了，不停向他比着表示鄙夷的手势。
      「还好吗？」几个队友围了上来，担忧的看着他。
      金基范摇摇头，想起刚刚自己在卡位抢篮板，正准备跳跃的时候，忽然莫名其妙的有股力量将他往后扯摔去，他一时不防，摔得狗吃屎。
      害他这般狼狈的人朝他走了过来，有点歉疚的：「对不起，我刚刚有点控制不住自己，我不是故意的。」
      金基范瞪着他朝他伸出来的手，没有意思让他拉他一把。
      那个人似乎有点尴尬，无奈的回头往场边不知道对着谁笑了笑。
      这个举动顿时让金基范怒火暴升。
      他灵活的从地上跳了起来，一个挥拳就是往那人脸上揍去。
      事出突然，大家都愣了，那人又挨了几下，金基范这边的人不晓得是不是故意的，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连忙把他往后拖了开，只是这拖开的动作还是太慢，金基范又趁机补了几脚。
      这一闹事的结果，当然就是被驱逐出场。
      金基范那双清澈的眼睛都气得红了，气冲冲的走出场边，还是不禁抬头看了金钟炫一眼，只见他低垂着眼睛，脸上隐隐有愤怒的表情。
      那一瞬间金基范心都灰了。
      胡乱抓了自己的东西，他往厕所走去，耷拉着脑袋的背影，是让人心疼的落魄。
      进到厕所，他把整颗头埋在水龙头下，让冷水使劲的冲。
      也不知道冲了多久，心里头连一点火气也没有了，剩的只是深深的沮丧。
      有人走进来了，他也不想管，他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走进来的那个人帮他关了水，干燥的毛巾盖在他的头上，轻柔的把他从洗手台上拉起来，擦着他的茶色短发。
      那个人的身上有着慢慢熟悉的薄荷味道。
      「……你什么时候来的？」他闷闷的问。
      有点像是运动会时，小孩质问着因为迟到而错过自己表演的父母亲的感觉。
      「你打人之前的几分钟。」
      金基范安静下来。
      隔着毛巾触碰着他头皮的感觉很好，让人信赖，又觉得安心。
      「……我很失败，对不对？」过了一会，他低声问。
      李珍基并没有回答。
      他只是一遍一遍的帮他擦着头发，给着他陪伴的温柔。


【十二】
      他又闻到他身上传来的薄荷凉味了。
      「你身上为什么总是有那种味道？」
      「嗯？」像是没料到金基范会开口问他，李珍基的语气有些迟疑。
      「你身上总是有一种薄荷的味道。」金基范说。
      「很浓吗？」李珍基问，「很不好闻吧？」
      黑暗中，他看不清楚李珍基的表情，可是从他的语气也可以感觉出李珍基的不好意思。
      李珍基身上的薄荷味道并不是香水味，而是有点像老人会用的药膏味道，其实单独闻起来很刺鼻，可是在李珍基身上却不会让人感觉厌恶，可能是他身上的肥皂香味中和了这样的刺鼻，反而有种舒爽的清新感。
      「我下次会注意的。」李珍基有点歉疚的说。
      根本不会很难闻啊。
      原本金基范想这么说的，然而到最后，他还是没有开口。
      他喜欢李珍基有点困扰的样子，好像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有点特别的亲昵，让金基范感觉自己在他心中的存在似乎是特殊的。
      又涨潮了。
      浪潮的声音很大，或许这也是海的另一项优点，可以让两个人静默的坐着，却不会有任何突兀尴尬的感觉。
      「你常常来这里吗？」金基范问。
      「偶尔心情不好的时候。」
      「喔。」
      原来你也会有心情不好的时候。
      金基范这样想着，但是却没有说出口。
      好像就是这样，他和李珍基之间，永远隔着什么似的。
      有时候觉得两个人已经贴得很近了，可是就算再怎么接近，还是存在那么一层距离，就是这层距离让人感觉害怕。
      怎么样也摸不透对方，仿佛只要一个转身，原来以为美好的幸福就不见了，是为什么会不见呢？
      他多么想好好的问金钟铉，然而却没有机会。
      「如果人可以一直永远不变就好了。」
      面对着潮起的大海，金基范这样说着。
      他本来就有点娃娃脸，再加上这样像在乞求什么的语调，让他感觉起来更加的孩子气。
      「这样的事情，可能没办法实现吧。」李珍基说，他的语气听起来很平静。
      金基范转过脸看他。
      虽然光线非常的昏暗，但眼睛在熟悉了这样的黑暗后，还能够依稀的辨别出李珍基的轮廓，他还是那样温柔的微笑着。
      难道连这样的微笑，有一天也会不再存在了吗？
      只要一这样想，不知道为什么，金基范就非常难受。
      「所以有一天，你也会变吗？」他问。
      「……或许吧。」
      「所以有一天……你也会离开我吗？」
      金基范的声音听起来很轻很轻，仿佛只要海浪稍一凶猛，就会被卷走了一样，可是这句话却让李珍基沉默了。


      金基范自己晓得这是一句多么危险的话，他在和李珍基讨一个承诺，而这个承诺背后包含着多重的意义。
      他明明不把李珍基当作对象，此刻却莫名的渴望他的温柔。
他看着李珍基，李珍基也看着他。
      那双看起来很单纯的黑色眼睛，在黑暗中有着温润的光亮，李珍基看着他，很认真、很专注的，金基范这辈子从来没有被这样的目光注视过。
      他的心跳因此而加速着，有一种试探着跨过界线的刺激感。
      他知道如果这个时候李珍基倾身过来吻他，他不会拒绝。
      可是李珍基并没有这么做。
      「忘记他吧。」然后李珍基在一片沉默之后这样说。
      他举起手，轻柔的抚摸着他的头发，像上次在冰店的那样。
      同样的动作，这次却让金基范仿佛被浇了一桶冷水一样。
      「我要回去了。」他挥开李珍基的手，径自站起来往机车的方向走，整个心情糟透了。
      他忘了李珍基并不爱男人，自己还像花痴似的说出那样的话。
      他妈的。
      李珍基跟在他身后，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到机车旁边，他知道李珍基的表情有种不知所措的为难，这更加深了他此时的反感。
      「你把风衣穿上吧，骑回去的路上会很冷。」李珍基说，把车箱里头的薄风衣拿出来递给他。
      「不用。」金基范冷着脸。
      「穿上。」李珍基态度却强硬了起来。
      这是件还蛮稀奇的事情，所以金基范看了他一眼。
      「穿上吧，路上会冷。」李珍基脸上隐隐的，还是一样温柔的微笑。
      金基范抿抿唇，把风衣套起来。
      事实果然就像李珍基说的，入夜的风很冷。
      可是说着那样的话的李珍基，却还是一件单薄的T恤，一边骑车一边替坐在后座的他挡风，明明冻得身体都发抖了。
      「你把车停下来，我换风衣给你穿。」金基范忍不住说。
      「不用了，再一下就到了。」李珍基勉强对着后照镜微笑。
      金基范再怎么无知也知道这是鬼扯，他们才刚从海边离开不久，怎么可能一下子就到市区？
      「我坐在后座根本就吹不到风，你比较需要这件风衣。」金基范试图和他讲道理。
      「不用了，没关系。」
      然后得到的，还是一样的答复。
      跟个笨蛋一样。
      金基范不禁这样想着。
      又不是对他有意思，难道这样的体贴只是男人间单纯的义气吗？他妈的，他难道不知道这样的温柔对刚失恋的人是很有杀伤力的吗？
      他坐在后座默默骂了李珍基一千遍，然后很不情愿的贴抱住李珍基。
      「我没有在占你便宜喔，我只是觉得这样你会比较温暖。」从后照镜看见李珍基瞥过来的视线，他臭着脸解释着。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这个行情看涨的系草居然也会被误会成在占别人便宜的猪哥了？
      「……谢谢。」后照镜中，李珍基还是一贯的温和微笑。
      那一瞬间，金基范的心脏突然有一点抽紧。
      他忽然很想问李珍基，难道他对每一个朋友都是这么好吗？他的体贴细心，是每一个人都可以享有的吗？
      他知道李珍基对他有多好，他很清楚。
      只是他有时候总觉得，这样的好对他而言，是不够的。
   

【十三】
     第二天早上的课，一向勤奋向学的李珍基很希罕的缺席了。
      下课时间，金基范不停的拨打他的手机，但是一直不通。
      昨天晚上，冻得半死的李大好人送他回外宿的地方之后就回家了，看他昨天冷得那么厉害，该不会是感冒了吧？
      一想到这种可能，金基范不禁皱了皱形状美好的眉毛。
      一上午的课上得心不在焉，死李珍基一直不接他的电话，更让他心浮气躁到了极点。
      下了课，把书收一收，他就冲到李珍基打工的地方。
      「欢迎光临－－」
      一推开店门，整齐的口号迎面袭来。
      「唷，帅哥。」店长对他吹了个口哨。
      「李珍基呢？」金基范开门见山的问。
      「在楼上啊……」
      还等不及店长把话说完，他闪电似的就冲上楼。
      一上楼，就看见李珍基整理着托盘上的杯子，有些讶异的抬头看他。
      「来吃午餐啊？」这个让他着急了半天的白痴居然还傻傻的对他笑着。
      金基范的眉毛皱得更紧了，一双清澈俊眼上下打量着他。
      「你干嘛不来上课？」他恶声恶气的。
      李珍基有点不好意思的笑，「我不小心睡过头了。」
      妈的，金基范翻了个白眼，真想掐死他，「那你干嘛不接我手机？」
      「你有打给我吗？」李珍基有些手忙脚乱的找着身上的口袋，最后才有些尴尬的说，「我好像没带手机出门……」
      真是够了。
      金基范眯着眼睛瞪着他，瞪得李珍基紧张了起来。
      「你会口渴吗？我去倒红茶。」他连忙没事找事做。
      金基范还是一直瞪着他，从他进入厨房到端了杯红茶出来。
      「不要生气了啦。」李珍基说，把红茶递给他。
      撇撇唇，金基范接了过来，触碰到李珍基的手指，忍不住抬起眼睛。
      「头来。」
      李珍基纵然一头雾水，也不敢再惹恼这个脾气不太好的系草，一句话也没问的乖乖把头靠上去，贴上金基范的额头。
      两个人就这样贴靠了一会，忽然金基范骂了起来。
      「你是智障吗？你在发烧唉，他妈的。」
      「嗯？」
      李珍基还是一脸搞不清楚的模样，搞得金基范万分火大的扳过他的脸，直直的瞪着他，吼着满脸无辜的他。
      「你现在马上给我下班！」


【十五】
      开了电风扇之后，又看见裹在被子里的李珍基，想想也感觉在这么热的天气还要被包在棉被里的他有点可怜，因此他把电风扇搬到床边，让它来回打转的吹着。
      他看看时间，下午的课看样子也没办法去上了，幸好是自习课，所以翘了也没什么关系，于是便拿了几本漫画，舒服的坐在地板上靠着床板。
      房里很安静，除了电风扇发出的隐隐风扇声外，几乎什么声音也没有，但是却让人感觉很安心。
      也许是因为有李珍基在的关系吧。
      金基范忽然发觉，这是自从他和金钟铉分手以后，第一次不是一个人孤单的待在这个房间里面。
      说起来其实很残酷，可是记忆似乎就是这样的，总会随着时间的经过而斑驳残缺，新的记忆会覆盖上遗漏的那些部分，而原来的回忆无论开心的难过的，终将变成化石，被深深埋在最底层，也许连他自己都找不到了。
      金钟铉曾经睡在这张床上，但是现在这张床上睡的，却是李珍基。
      以后，睡在这张床上的会是谁呢？又会是谁来覆盖他对金钟铉的那份爱情？
      「嗯……」
      躺在床上的李珍基发出微微的呻吟，金基范以为他醒了，然而他却只是翻个身，继续睡着。
      「白痴。」他忍不住又骂了李珍基。
      这样的气氛让他感觉特别放松，漫画翻没几页，他就感觉眼皮沉重。
      就眯一下吧，他在心里这样想着。
      谁晓得当他再次睁开眼睛，天已经全黑了，他莫名其妙的躺在床上，而原本躺在这里的病人却不知去向。
      「妈的。」他骂着，翻身下床。
      时间已经是晚上八点了，他这个午觉也睡太久了。
      绕了一圈，金基范非常肯定李珍基已经走了，心中顿时五味杂陈，又是暗恼自己的鸡婆，又是气李珍基居然连句谢谢也不说的就走了，可是心底更多的情绪，竟然是类似被抛弃的失落，此时的金基范真的觉得自己娘到了极点。
      坐在椅子上，连灯也不开，他就这样发着呆。
      也不晓得过了多久，门外忽然传来钥匙扭动的声音，金基范立时肾上腺素分泌，跳了起来，脑中一片乱糟糟的。
      靠，是在开他家的门吗？妈的，球棒呢？


【十六】
      尚在胡思乱想之际，门把已经被扭开了，金基范下意识的向后退了几步，决定伺机冲出门外。
      灯忽然大亮，他的心跳快得不能再快，正要往外冲时，却听见－－
      「你在干嘛？」
      他顿了一顿，抬头一看，李珍基拎着两个便当，站在门口傻傻看他。
      「靠，你搞什么啊，吓死我了。」颜面尽失的金基范马上破口大骂。
      「我出去买便当啊。」李珍基显然有些不了解情况。
      「你怎么会有我家钥匙？」
      「你不是放在桌上吗？」李珍基走过来把便当放在桌上，「我要出门的时候还有叫你啊，你没有印象吗？」
      唔，这么一说，他在梦中好像隐隐约约有听见李珍基的声音……
      「你干嘛随便乱跑啊？难道不怕感冒加重吗？」他故意忽略这个话题，恶声恶气的骂着李珍基。
      「睡一觉起来之后，感觉就好多了。」李珍基依旧还是那样好脾气的笑。
      金基范哼了一声。
      房里的空间不大，但是家具齐全，两个人坐在地板上边看电视边嗑便当。
      「以后不要再这样子了。」
      「嗯？」埋首在便当里的李珍基抬头，看了金基范一眼。
      「就是做逞强的事情啊，让我爱上你你也没什么好处吧。」
      金基范放下便当，灌了口饮料。
      李珍基还是看着他，温和的微笑，也没问他为什么会这么说。
      这个男人有着一双很纯真的单眼皮眼睛，虽然长得并不怎么样，可是被那温润的眸光盯得久了，也会有一种心动的感觉。
      「你这个白痴。」金基范叹了一口气，轻轻在李珍基额头上拍了一记。
      李珍基有些无辜的看着他。
      「白痴才会在夏天感冒。」他又补了一句。
      收拾着饭盒，他把垃圾丢到塑胶袋里。
      「别动。」李珍基说。
      金基范愣了愣，下意识的抬起眼睛，却看见李珍基的脸慢慢朝他靠过来，他脑中一片空白，浑身僵直。
      他感觉得到李珍基的鼻息，离他这么近，几乎只要他轻轻侧脸，他们就会接吻。
      惨了，他的心跳太大声了。
      脸颊传来被轻压的触觉，接着李珍基将食指送到他面前。
      「看，有饭粒。」
      「……」
      金基范一时无法反应，只能近距离的瞪着那粒饭粒。
      「不可以浪费。」李珍基说，然后伸出一点舌尖，单纯无比的把饭粒给舔了进去。
      喀。
      那一刹那，金基范发誓，他真的听见某种断裂的声音从他脑中传出来。
      「喔，环保是种美德啊。」他佯装云淡风轻的说着，脸上的皮肤却烫得几乎要燃烧起来。
      那一晚，李珍基离开了之后，金基范做了一件他宁愿去死也不愿意承认的事情。
      他居然想着李珍基而自丨慰。
      而且射了不只一次。


【十七】
      一日店员。
      金基范一身白衬衫黑围裙，一边满脸笑容的站在店门口发送传单，一边在心底暗暗咒骂那个利用他的美色来招揽客人的店长。
      搞什么鬼，天气这么热，还要他站在闷热的街道上，传单又这么厚一叠，他妈的，他到底什么时候才发得完啊？
      他抬起手臂，用袖口擦着怎么也流不完的汗。
      「我帮你吧。」
      身后忽然有人说。
      金基范回过头，果然是李珍基，会说出这种有如天堂圣音的话的人，除了这家伙，全店里应该再也找不到第二个。
      「那就麻烦你了。」他不客气的把四分之三的传单都拨给他。
      李珍基还是笑笑的，连一句抗议也没有，照单全收。
      两个人分散开来发传单，不用一直面对李珍基，莫名的也让金基范松了一口气。
      没办法，自从不可告人的那一天之后，每当面对李珍基的脸，他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以前也不是没有对周围的人性幻想过，可是全都是长相姿色一流的男人们，像李珍基这种等级的人，他就连接吻也不曾想过。
      一定是空窗期太久了。
      他自我归纳出结论。
      很快的发完了传单，热得半死的金基范决定弃李珍基而不顾，自行先逃入充斥着清凉冷气的店里，感到歉疚的店长马上为他端来一杯冰红茶，让金大少爷好好消消暑。
      一边喝着饮料，一边坐在柜台休息的金基范，闲着无聊的隔着透明玻璃窗观察陷入苦战的李珍基，轻轻咦了一声。
      「干嘛？」店长的视线瞄了过来。
      金基范摇摇头，有些惊讶的盯着李珍基。